更新日期:2014/02/11 06:56:21
宗喀巴大師
尊貴達賴喇嘛尊者
學習次第 : 進階

菩提道次第廣論 第三部分 共下士道 念死無常 

《菩提道次第廣論》十八天教授

宗喀巴大師著 達賴喇嘛尊者講授

 

第三部分共下士道

 

念死無常

 

第二、正取心要分三:一、于共下士道次修心,二、于共中士道次修心,三、于上士道次修心。初中分三:一、正修下士意樂,二、發此意樂之量,三、除遣此中邪執。初中分二:一、發生希求後世之心,二、依止後世安樂方便。初中分二:一、思惟此世不能久住憶念必死,二、思惟後世當生何趣二趣苦樂,一、思惟此世不能久住憶念必死。初中分四:一、未修念死所有過患,二、修習勝利,三、當發何等念死之心,四、修念死理。今初

 

  如是於其有暇身時,取心藏中有四顛倒,于諸無常執為常倒,即是第一損害之門。其中有二,謂粗及細,於其粗劣死無常中,分別不死是損害門。此複僅念今後邊際,定當有死,雖皆共有,然日日中,乃至臨終皆起是念,今日不死,今亦不死,其心終執不死方面。若不作意此執對治,被如是心之所蓋覆,便起久住現法之心。於此時中,謂須如是如是眾事,數數思惟,唯於現法,除苦引樂,所有方便,不生觀察後世解脫,一切智等大義之心,故不令起趣法之意。設有時趣聞思修等,然亦唯為現法利故,令所修善勢力微弱。複與惡行罪犯相屬而轉,故未糅雜惡趣因者,極為希貴。

  設能緣慮後世而修,然不能遮後時漸修延緩懈怠,遂以睡眠昏沉雜言飲食等事,散耗時日,故不能發廣大精勤,如理修行。

  如是由希身命久住所欺誑故,遂於利養恭敬等上,起猛利貪。於此障礙,或疑作礙,起猛利瞋,於彼過患蒙昧愚癡。由利等故,引起猛利我慢嫉等諸大煩惱及隨煩惱如瀑流轉。複由此故,于日日中漸令增長,諸有勝勢,能引惡趣猛利大苦,身語意攝十種惡行,無間隨近,謗正法等諸不善業。又令漸棄能治彼等,善妙宣說甘露正法,斷增上生及決定勝。所有命根,遭死壞已,為諸惡業引導,令赴苦痛粗猛,炎燒非愛,諸惡趣處,何有過此暴惡之門?《四百論》亦雲:「若有三世主,自死無教者,彼若安然睡,豈有暴於此?」《入行論》亦雲:「須棄一切走,我未如是知,為親非親故,作種種罪惡。」

暇滿修心,有四種的顛倒執著障礙,把無常視為常的顛倒執著是第一損害之門。其中分二:粗常執和細常執。粗分的常執是說,每一個人都會死,但卻不想讓自己接受這個現實,逃避念死無常,想著“我還有明天,我還有明天……”,慢慢養成一種習慣,心會朝向一種我不會死的概念上,執著“我明天絕對不死”、“至少我現在不會死”。這種的常執,屬於粗分常執。細微的常執,是指常一自在的我執,身心是無常的,把我執為常,這種我執是細微的常執。

 

如果沒有對治常執,我們的心隨著常執一直走,便起久住現法之心,我們慢慢地就會對今世越來越貪著。其實我們的壽命一直在減少,沒有死不等於說我們的壽命沒有減短,每過一天甚至每過一秒,我們的壽命都在減短當中,離死亡的距離是越來越近。可是我們被常執所欺誑,好象死亡在那邊,我們在這邊,中間這個距離是固定的。慢慢地我們覺得反正我們還有時間,還不會死,於是一切為了今世而去盤算,為了自己的名聞利養,隨著世間八風而走,生起種種的煩惱和隨煩惱,產生貪、嗔、我慢等,甚至覺得修法是一種迷信,愚癡譭謗正法。因果絲毫不爽,這樣就等於自己親手斷掉了來世增上生的善緣,把自己送到了三惡道去。所以,沒有比常執更恐怖的傷害我們的仇敵了。如果我們認為只有今世,不去想到後世的話,那自然而然,我們會想要做這個做那個,慢慢地你真的覺得沒有修法的時間,而且好象修法的時間會來找我們似的在那裡等著。我們會說:哦,學法的事情先等一下再說,現在這個事情比較重要。實際上仔細去想想,現在這個事情不過是今世的雜碎瑣事,這種瑣事太繁多了,如果我們不刻意地去遮擋,不找出時間來修法的話,修法的時間是不會等我們的,時間會一直過去。如果沒有念死無常,我們就不會考慮到後世,所圖所做完全都是為了今世,心量太小。如果人真的只有今世的話就太簡單了,事實不僅有今世,還會有後世,後世還有再後世……因為貪著今世,我們的善業就少之又少,善業的力量非常微弱,極其希貴難得。如果只是相應世間八法來修善,其實都是在煩惱當中去造作的,本質是惡業,這正是後世墮落惡趣的因緣。如此去思惟,我們就可以慢慢地瞭解到念死無常的殊勝利益以及不念死無常的過患。

 

因為念死無常的話,我們就會去面對現實,才會在未死前去尋找最有利的法義去行持。如果不念死無常,過患就是一日復一日讓其空耗,把大多數的時間都用在圖謀今世的利益上,護自己的親友,遠離自己的仇敵,在愛恨親疏當中空耗一生,太可惜了。有些人會說,反正每個人都會死,死的煩惱等快死的時候再去煩好了,何必現在就要去煩呢?話好象說得不錯,但是,如果你平時沒有準備,臨死的時候就只有煩惱的份,沒有解決的辦法。如果我們現在就去念死無常,知道這是一個非常殘酷的狀況,每天都在準備著死亡來臨,真的死亡來臨時我們就不會因此而煩惱。因為修死無常,聖者心歡喜,中不畏,劣不悔。也就是說,對一個平常對死無常有準備的修行者來講,上者臨死時他是歡喜的,他會說:我好不容易可以換一個新的身體了,它將帶我去走新的修行道路。因為對此有足夠的把握,所以心生歡喜。中不畏,是說修行中等程度者,雖然他沒有證悟者的那種歡喜,但他不畏懼死亡,他有自信他不會墮落惡趣。劣者,雖不像前兩種人,他對後世沒有足夠把握,但他至少不會後悔,因為他覺得自己已經盡力了。

 

不念死無常的過患有六:第一,不思念法。第二,思然不修。縱使思惟法義,但是不修。第三,修然不淨。縱使修了,但是所修並不純淨,摻雜著世間八法,或者懈怠放逸。雖想用四力去懺悔,可是因不念死無常,也沒有什麼心力。第四,雖修離勤。沒有很殷重、很精進地去修。第五,修不如法。所謂的修法,最主要的是緣更長久的利益而修。不思惟死無常,大部分的行為都是用來圖今世的利益,跟沒有學法的人的想法一樣,所以是修不如法。第六,死時悔意。因為到死之時所有的行為都是緣今世而做,所以在死的時候會有許多煩惱。因為今世所做的什麼都很順利,他就會想:我居然會拋棄這一切離開?好不容易努力才有這樣的成果,眼睜睜看著這一切都要離他而去,內心無法捨得,產生怨恨。如果今世的事業不很順利,又會因為擔心自己的兒女在自己死後誰來照顧等種種的問題,死時悔意。如果我們平時沒有學法,到死時就有這種種的過患。因為在平常沒有去累積純淨的善業,死時隨著惡業看到後世將來的種種苦相,察覺說:我有後世。這時候內心真的是非常痛苦,是真正的一種煎熬,但後悔也已經太晚了。

 

有人說,修學佛法一直在想痛苦,我們已經夠苦了,幹嘛還要想苦?不是的,我們學佛不是叫我們修苦。說實在的,學佛者所要的快樂,今世的快樂無法滿足,後世的快樂也不能滿足,所要的是完全沒有痛苦的快樂。這種對於快樂渴望的大魄力、大勇氣,是無人能及的。而且,不只是自己要這種純淨的快樂,我要一切有情眾生都是如此地快樂。這種對快樂渴望的希求心,其遠見與卓識,超勝過一切的凡人。所以學佛不是讓我們思惟痛苦,不是的。那為什麼又要思惟這麼多的痛苦呢?因為這些痛苦是一定要去經歷的,既然是一定要去經歷,與其避開還不如早點去面對。問題在於,如果逃避問題,問題會自然消失嗎?不會。而且因為逃避,問題反而會越來越多,變得越來越嚴重。如果平常沒有去思惟它,只是一種逃避的心態,那當你真正要去面對時,就沒有辦法去承受。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正確的學佛精神就是很理智地面對現實,真正死亡來臨的時候,我們就不會驚慌失措,好象天蹋下來一樣。因為平常就已經做好準備了,就有點像一個見慣了世面的老人,當他聽到某一個年輕人說:哇,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真是不可思議,無法想像。老人會靜靜地勸導這個年輕人說:哎,這沒什麼大驚小怪的,世事本就如此。死亡是每一個人都必須要經歷的,尤其是修學上座部無上瑜伽的觀修,每天都必須去觀修一遍死亡,所以當我們真正面對死亡的時候,我們才有辦法將平常觀修的內容,套用在實際所面對的情況下。因為修行者每一天去觀修死亡的緣故,對死亡已經很熟悉了,所以當真正死亡來臨的時候,就不會感到畏懼,才能隨機應變,以智慧去面對死亡,很安穩地為後世做準備。好比有兩個人,他們必須要到另外一個村落去,可是途中要經歷一條非常恐怖的山路,常有猛獸和強盜出沒,這條山路地形又非常複雜,而且從來也沒有走過。其中有個人,他說:我們什麼都不要去想了,就走一步算一步吧。這其實是種愚蠢的做法,因為不想不等於說路途上沒有危險。另一個人他就說:我們最好先去打聽一下,有沒有人走過這條路,請教一下該怎麼走這條路,遇到強盜等又該如何隨機應變,怎樣才能安全通過這條險徑。這個人就非常有智慧,他不會說走一步算一步。所以思惟死亡並不是苦上加苦的意思,而是有許多殊勝的功德,如督促我們行善,提醒自己不應該造惡,尤其是讓我們精進,使我們的善法快速增長。

 

 

 

第二修習之勝利者,謂若真起隨念死心,譬如決斷今明定死,則于正法稍知之士,由見親屬及財物等不可共往,多能任運遮彼貪愛,由施等門樂取堅實。如是若見為求利敬及名稱等世間法故,一切劬勞皆如扇揚諸空穀殼,全無心實,是欺誑處,便能遮止諸罪惡行。由其恒常殷重精進,修集歸依及淨戒等諸微妙業,遂於無堅身等諸事取勝堅實。由是自能升勝妙位,亦能于此導諸眾生,更有何事義大於此?是故經以多喻讚美,《大般涅槃經》雲:「一切耕種之中,秋實第一;一切跡中,象跡第一;一切想中,無常死想是為第一,由是諸想能除三界一切貪欲無明我慢。」如是又以是能頓摧一切煩惱惡行大椎,是能轉趣頓辦一切勝妙大門,如是等喻而為讚美。《集法句》中亦雲:「應達此身如瓦器,如是知法等陽焰,魔花刃劍於此折,能趣死王無見位。」又雲:「如見衰老及病苦,並見心離而死亡,勇士能斷如牢家,世庸豈能遠離欲?」總之能修士夫義時,唯是得此殊勝暇身期中,我等多是久住惡趣,設有少時暫來善趣,亦多生於無暇之處。其中難獲修法之時,縱得一次堪修之身,然未如理修正法者,是由遇此且不死心,故心執取不死方面,是為一切衰損之門。其能治此憶念死者,即是一切圓滿之門。故不應執,此是無餘深法可修習者之所修持,及不應執,雖是應修然是最初僅應略修,非是堪為恒所修持。應於初中後三須此之理,由其至心發起定解而正修習。

如果我們真正有念死無常,就像決定明天就要死,那我們就不會去貪著親屬和現有的一切財物了,因為知道親屬和財物等不可能帶到後世去,就會自然遮擋對於這些親屬和財物的貪著,會歡喜去做佈施。如果我們真正看到世間名聞利養,如同稻米等,如果是實心的話就不容易被風所吹動了,但它卻是空心的穀殼,很容易被風所吹跑。世間的利益真是太虛偽了,相當短暫,完全不堅實,世間法的一切辛苦都沒有意義。如果我們真正能夠瞭解這種利害關係,我們自然就會知道,原來貪著現世今生的這種實執是欺騙我們的,為了要能遮止這種惡行,所以我們必須要看清現實的這種過患。於是樂取法義,令自己對教法生起一種堅信,我們才有辦法以一種大魄力、大毅力,以恒常心、殷重心來精進修學,學習皈依,清淨戒律等來集資淨障,以眾多的微妙善業,有一筆真正堅實的本錢帶到後世去,增長道地功德,不僅使自己獲益,也能引導眾生獲得最大利益,哪裡有比這更有意義的事情呢?

 

這裡,宗喀巴大師以佛所說的經典來做根據,講到了念死無常的種種殊勝。總之,我們應該如是思惟:好不容易獲得這個暇滿人身,不然往昔我們一般都是在惡趣的;縱使獲得了這個暇滿的身軀,可是再次獲得暇滿實在是太困難了;好不容易有這樣一個暇滿人身的機會,卻沒有辦法修法的最主要的障礙,是源於不死的常執心。我們不要認為念死法門很簡單,誰都會知道,於是不需修學,不要這樣想。其實,就是因為常執才讓我們貪著於今世,沒有真正修法,唯一的對治方法就是念死無常。念死無常雖然很簡單,但是如果不去反復思惟觀修,只是偶爾想一下而已,那內心是不會真正發起感受的。應恒常去念死無常,我隨時都會死,這種心必須隨時要有。

 

在座的每一位仔細地想想,我們最多也只能活一百歲,即使再怎麼樣的有成就,也就這一百年內的輝煌而已,百年過後,我們就完全消失了。如果所帶走的是一大堆的惡業,那要花很長的時間在三惡道裡面。問題是,一旦到了三惡道的時候,就很難再返回了。為了百年的短暫利益,卻要花好幾劫的時間在地獄和餓鬼、畜生道,這樣值得嗎?我們認真地算一算,就會知道這不划算。說不定有些人可以活到一百二十歲、一百三十歲,不過活一百二十歲或一百三十歲的高齡者,世界上也沒幾個,屈指可數的聊聊幾人而已。縱使我們活到了一百三十或者一百四十歲了,如果沒有修學正法,只是貪著今世利益的話,那又有什麼意義呢?我相信我們在座的諸位,大部分只能活到八十歲而已,八十年以後就都不見了,成為了歷史人物。我們現在講法的會場,說不定到那時會因為大地震而變成了廢墟,這也很難說的。然後後代人來此,會指著這個地方說:西元某年某月某日,某某曾在這裡說法,聽法的會眾有多少。時間就是這麼殘酷無情,一百年後,我們每一個人都會走掉,沒有一個人能夠活下來。有沒有後世,還是另外一個問題,我們必死卻是無疑的。如果有後世的話,那我們只貪著今世的利益,也真是眼界太狹小了,不是在做真正有意義的事情啊,我們應如此去思惟。

 

 

 

第三當發何等念死之心者,若由堅著,諸親屬等增上力故,恐與彼離起怖畏者,乃是于道全未修習畏死之理,此中非是令發彼心。若爾者何?謂由惑業增上所受一切之身,皆定不能超出於死。故於彼事雖生怖懼,暫無能遮,為後當來世間義故,未能滅除諸惡趣因,未能成辦增上生因決定勝因,即便沒亡而應恐怖。若於此事思惟怖畏,則於此等有可修作,能令臨終無所怖畏,若未成辦如是諸義,總之不能脫離生死,特當墮落諸惡趣故,深生畏懼,臨終悔惱。《本生論》雲:「雖勵不能住,何事不可醫?能作諸怖畏,其中有何益?如是若觀世法性,諸人作罪當憂悔,又未善作諸妙業,恐於後法起諸苦。臨終畏懼而蒙昧,若何能令我意悔,我未憶作如是事,複善修作白淨業,安住正法誰畏死?」《四百論》中亦雲:「思念我必死,若誰有決定,此棄怖畏故,豈畏於死主?」故若數數思惟無常,念身受用定當速離,則能遮遣,希望不離彼等愛著,由離此等所引憂惱增上力故,怖畏死沒皆不得生。

 

當發何等念死心者,也就是說念死無常要怎麼觀修呢?念死無常,絕非是對於佛法完全不瞭解的一種恐懼,像是說:啊,我好擔心我會和我的親友分離呀,這好恐怖啊。這種畏死心理,並不是所要發起的念死無常心。由業和煩惱所帶來的這個身體是絕對會死的,即使我們害怕死亡也是於事無補,因為沒有辦法遮擋死亡。宗喀巴大師說,我們要觀修的念死無常,是要害怕在還沒死之前,沒有來得及為後世鋪路,去滅除諸惡趣因,沒有累積成辦增上因就去死亡,應該要感到恐怖,是為此而說到了念死無常。因為如果我們死之前沒有去滅除惡業,累積善業,後世絕對會墮入惡趣,這才是我們恐怖的事情。通過念死無常,不僅能夠為我們成辦究竟的決定勝,暫時的利益也能夠使我們的後世不墮入惡趣,再去獲得增上生。

 

我們反復地思惟無常,自然就會決定說,其實身外之物遲早有一天是要離開的,死亡時是絕對要放棄的,所以就不會對身外之物抱太大的希望,不會因貪著而恐懼死時的分離。我們之所以這麼怕死,主要原因就是因為我們沒有辦法捨得現世所得到的一切。但如果我們已經下定決心,死的時候就是要完全分離的,是不可能帶走的,那對現世的貪著自然就會降到最低,由這種貪著而產生的無法捨棄的畏懼就能減少,所以就不會怕死。

 

第四、如何修念死者。謂應由於三種根本、九種因相、三種決斷門中修習。此中有三:一、思決定死,二、思惟死無定期,三、思惟死時除法而外,餘皆無益。

 

思決定死、思惟死無定期、思惟死時除法而外餘皆無益,為念死三個根本。每個根本都說到了三種因相,共有九種因相。每一個根本之後又說了一個決斷門,所以三個根本就有三個決斷門:由第一根本思決定死,決定一定要修法;由第二根本思惟死無定期,決定現在修法;由第三根本思惟死時除法而外餘皆無益故,決定唯有修法。

 

 

 

初中分三。思惟死主決定當來,此複無緣能令卻退者,謂任受生何等之身,定皆有死。《無常集》雲:「若佛若獨覺,若諸佛聲聞,尚須舍此身,何況諸庸夫!」任住何境,其死定至者,即彼中雲:「住於何處死不入,如是方所定非有,空中非有海中無,亦非可住諸山間。」前後時中諸有情類,終為死摧等無差別,即如彼雲:「盡其已生及當生,悉舍此身而他往,智者達此悉滅壞,當住正法決定行。」於其死主逃不能脫,非以咒等而能退止,如《教授勝光大王經》雲:「譬如若有四大山王,堅硬隱固成就堅實,不壞不裂無諸隕損,至極堅強純一實密。觸天磨地從四方來,研磨一切草木本幹及諸枝葉,並研一切有情有命諸有生者,非是速走易得逃脫,或以力退,或以財退,或以諸物及咒藥等易於退卻。大王,如是此四極大怖畏來時,亦非於此速走能逃,或以力退,或以財退,或以諸物及咒藥等易於退卻。何等為四?謂老病死衰。大王,老壞強壯,病壞無疾,衰壞一切圓滿豐饒,死壞命根。從此等中,非是速走易得逃脫,或以力退,或以財退,或以諸物及咒藥等易於靜息。」迦摩巴雲:「現須畏死,臨終則須無所恐懼。我等反此,現在無畏,至臨終時,用爪抓胸。」

先看第一個根本,思決定死的第一因相,“思惟死主決定當來,此複無緣能令卻退者”。就是說,沒有任何因緣可以決定阻擋死亡的來臨。無論我們具有怎麼殊勝的身軀,最後都會敗壞,就連具三十二相八十種隨形好的佛,也都要現涅槃相,必須要離開這世間的。無論我們逃到哪個地方,都無法避免死亡,老病死衰是沒有任何因緣可以退卻的。現在害怕的話,死的時候就不會害怕了,而我等則剛好顛倒。

 

思惟壽無可添,無間有減者。如《入胎經》雲:「若於現在善能守護,長至百年或暫存活。」極久邊際僅有爾許,縱能至彼,然其中間壽盡極速。謂月盡其年,日盡其月,其日亦為晝夜盡銷,此等複為上午等時而漸銷盡,故其壽命總量短少。此複現見多已先盡,所余壽量,雖剎那許亦無可添,然其損減,則遍晝夜無間有故。《入行論》雲:「晝夜無暫停,此壽恒損減,亦無餘可添,我何能不死?」此複應從眾多喻門,而正思惟。謂如織布,雖織一次僅去一縷,然能速疾完畢所織。為宰殺故,如牽所殺羊等步步移時,漸近於死。又如江河猛急奔流,或如險岩垂注瀑布,如是壽量,亦當速盡。又如牧童持杖驅逐,令諸畜類,無自主力而赴其所,其老病等,亦令無自在引至死前。此諸道理,應由多門而勤修習,如《集法句》雲:「譬如舒經織,隨所入緯線,速窮緯邊際,諸人命亦爾。如諸定被殺,隨其步步行,速至殺者前,諸人命亦爾。猶如瀑流水,流去無能返,如是人壽去,亦定不回還。艱勞及短促,此複有諸苦,唯速疾壞滅,如以杖畫水,如牧執杖驅,諸畜還其處。如是以老病,催人到死前。」如傳說大覺窩行至水岸,謂「水淅淅流,此于修無常極為便利。」說已而修。《大遊戲經》亦以多喻宣說:「三有無常如秋雲,眾生生死等觀戲,眾生壽行如空電,猶崖瀑布速疾行。」又如說雲:「若有略能向內思者,一切外物,無一不為顯示無常。」故于眾事皆應例思,若數數思能引定解,若略思惟,便言不生,實無利益,如迦摩巴雲:「說思已未生,汝何時思?晝日散逸,夜則昏睡,莫說妄語。」非但壽邊為死所壞,而趣他世,即於中間行住臥三,隨作何事,全無不減壽量之時。首從入胎,即無剎那而能安住,唯是趣向他世而行,故于中間生存之際,悉被老病使者所牽,唯為死故導令前行,故不應計於存活際,不趣後世安住歡喜,譬如從諸高峰墮時,未至地前空墜之際,不應歡樂。此亦如《四百頌釋》引經說雲:「人中勇識如初夜,安住世間胎胞中,彼從此後日日中,全無暫息趣死前。」《破四倒論》亦雲:「如從險峰墮地壞,豈於此空受安樂?從生為死常賓士,有情於中豈得樂?」此等是顯決定速死。

思惟決定會死的第二個理由是,壽命無可添增,減損卻是無有間斷。也就是說,每分每秒,我們的壽命都在減損當中,就像一頭正被拉到屠宰場的羊,正走在往屠宰場的路上,這時候,每走一步就離死亡走近一一步。我們只是不去思惟這個現實狀況,如果真的去思惟的話,那我們就會警惕自己說:我不該再浪費時間了!確實如此,宗喀巴大師在呵斥我們。

 

如果我們反復思惟無常的話,就會看到諸法其實都在示現無常給我們看。我們不要因為自己學習得不夠精進,不自如,而去抱怨說:我確實有這樣在想啊,但卻沒有成就,沒有證量。比如有一些人來找我時會說:我有照大論典的內涵去修,可是為什麼生不起證量呢?好象有點帶有怨氣的感覺,這樣抱怨是沒有用的。我平常都這樣回復:黑魯姆·洛桑加措是位非常有福報有智慧的大學者,可是他的大成就不是一下子能夠成辦的。這麼有福報的人,他還需要花四十年的苦行,最後才能有成就啊,何況是我們呢?真正的成就並不是一年兩年就可以成辦的,要反復思惟,不是僅思惟一、兩次。只是用五分鐘熱度去觀修的話,是沒有用的。要反反復複,數數地思惟,與法完全相應,當所見一切都是法相時,才是真正地思惟到了。

 

我們從入胎開始,壽命就在減短當中,如同一個人從高崖上掉下來,在還沒有掉到地面時,又有什麼值得我們歡喜呢?我們從一生下來,就決定走向死亡,牽引我們到死的使者,是煩惱和煩惱的奴隸老病衰等,在這個過程當中,我們有什麼值得歡喜的呢?

 

思于生時亦無閒暇修行妙法,決定死者。謂縱能至如前所說,爾許長邊,然亦不應執為有暇,謂無義中,先已耗去眾多壽量,于所餘存,亦由睡眠分半度遷,又因散亂徒銷非一,少壯遷謝至衰耄時,身心力退,雖欲行法,然亦無有勤修之力,故能修法時實為少許。《入胎經》雲:「此中半數為睡覆蓋,十年頑稚,念年衰老,愁歎苦憂及諸恚惱亦能斷滅,從身所生多百疾病,其類非一亦能斷滅。」《破四倒論》亦雲:「此諸人壽極久僅百歲,此複初頑後老徒消耗,睡病等摧令無可修時,住樂人中眾生壽餘幾。」伽喀巴亦雲:「六十年中,除去身腹睡眠疾病,余能修法,尚無五載。」

 第三個理由是“思于生時亦無閒暇修行妙法,決定死者”。如果沒有思惟死無常,絕對沒有時間去修行,我們死時就只能決定是在不知法義的情況下去死。所以我們不要認為自己還有時間能久住,就把很多時間都耗費在沒有意義的事情上,比如睡覺等。小時候一般都不會想到要修行,除非是非常有善根者,一般來講幾乎是不太可能的。到老時想要修了,但卻已經沒有時間了。正如貢唐仁波切所說:“沒修沒修二十載,要修要修二十載,未修未修二十載,空白自傳已記載。”確實如此啊!如果我們期待修法的時間自己會來找我,那就錯了。如果我們想說,等眼前的這些事情都完全做好了,等以後一切因緣都聚合了我再修學,那就真的是像貢唐仁波切所說的“空白自傳已記載”了。

 

真正能夠學法的最好時候,就是趁我們還年輕,青春年少是最好最好的修法期,可是一般人都還在上小學、中學直到大學,都在學習一般的世間知識上打轉而已,“沒修沒修二十載”就這樣過了。等到思想成熟,比較能夠思惟的時候,就會覺得外在的物質沒有辦法安慰內心,於是想要去學習教法,可是又因為工作上的壓力、家庭上的瑣事等耽擱,所以是“要修要修二十載”,只是嘴巴說要修要修,可是又沒有修,就這樣散亂度過。直到老了,退休了,好不容易才靜下來,可以修學了,也真的想要學習了,但是因為身心衰退,病苦煎熬,沒有辦法專心一意去修學,於是就抱怨說:以前我為什麼沒有好好修呢?就這樣,反復念著一個怨言,“未修未修二十載”。我們的人生,就是這樣記載的啊。就像是在夢中,做了個生老病死的夢,醒來發現以前所發生的一切已變成了回憶。雖然看似好象有幾十載,可是過去經歷的一切,我們在幾秒當中就可以回憶起。其實人生就像是夢境,就這麼快就過去了,只是我們沒有去覺察到,沒有去思惟這個內涵而已。

 

如是現法一切圓滿,于臨死時唯成念境,如醒覺後,念一夢中所受安樂。若死怨敵定當到來,無能遮止,何故愛著現法欺誑。如是思已,多起誓願,決斷必須修行正法。如《本生論》所說而思,「嗟呼世間惑,匪堅不可喜,此姑姆達會,亦當成念境。眾生住于如是性,眾生無畏極稀有,死主自斷一切道,全無怖懼歡樂行。現有老病死作害,大勢怨敵無能遮,定赴他世苦惱處,誰有心知思愛此。」《迦尼迦書》中亦雲:「無悲湣死主,無義殺士夫,現前來殺害,智誰放逸行?故此極勇暴,猛箭無錯謬,乃至未射放,當勤修自利。」

通過思惟決定會死的這三種的道理,讓我們決定必須要修法。

 

我們在人世間再怎麼貧窮困苦,即使是自己的所有親友都不在了,還是會有現前的力量來幫助我們,真的很苦很苦的時候,別人會憐憫我們。再怎麼苦,我們還是會有辦法生存的。可是,當我們死掉的那一天,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幫到我們,能夠幫我們的唯有自己平常所造的善業。死亡的時候,我們的意識是隨業力而走的,現實就是這樣子。業力不是無因而有的,是自己去造作的,因果絲毫不爽,我們會隨著我們意識的續流持續下去,是隨著自己造作的業力而流轉的。如果自己平常造善業的話,死時才能獲得利益,獲得幫助,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人能夠在我們死亡的時候幫助到我們,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死亡來殺我們時,無論多聰明多能幹的人,都沒有辦法逃出它的手掌心的。

 

所以,我們應該知道,在死亡還沒有來臨之前,要抓緊時間好好修學,不然到死亡的時候,後悔就來不及了。死亡的來臨,並不是說有一個死神會來招呼你。生的因緣一旦促成,當下就具壞滅的性質,既有生必有死,其實死的因就是生。生性形成的當下就已形成了死性,因為每一個因緣都具有壞滅性,所謂壞滅性就是說由因而轉,無常就是這麼現實。

 

第二思惟死無定期者,謂今日已後,百年以前,其死已定,然此中間,何日而來,亦無定期,即如今日,謂死不死,俱不決定。然心應執死亡方面,鬚髮今日定死之心。以念今日決定不死,或多分不死,其心則執不死方面,便專籌備久住現法,不能籌備後世之事,於此中間為死所執,須帶憂悔而沒亡故。若日日中籌備死事,則多成辦他世義利,縱不即死,造作此事亦為善哉。若即死者,則此尤其是所必須,譬如自有能作猛利損害大敵,從此時期至彼時期,知其必至,然未了知何日到來,須日日中作其防慎。

  若日日中,能起是念,今日必死,下至能念多分是死,則能修作,所當趣赴後世義利,不更籌備住現世間。若未生起如此意樂,于現世間見能久住,便籌備此,而不修作後世義利。譬如若念久住一處,則計設備住彼所須,若念不住當他往者,則當備作所趣之事,故日日中,定鬚髮起必死之心。

 

接著說第二個根本:思惟死無定期。也就是說,大多數的人最多能活到一百歲,死是決定的。可是從現在到一百歲中間,何時會死,我們不知道,今天會不會死也不一定。如果我們的心朝著會死的方向去思惟,那就會有準備。如果我們的心一直朝不死的方向去想,就只會為今世利益而忙碌,直到死的時候都不會為後世籌備,結果死亡來臨時就只有憂悔而死,決定去到三惡道了。

 

所以,雖然我今天沒有死,但若是能為後世而準備,就不但能夠成辦後世的利益,也能夠隨順成辦今世的利益。因為行善事不只是為了後世而已,我們在行善事的同時,內心深處是充實而有自信的,會有一種快樂。所以我們講到要為後世做籌備,其實並不是完全忽略了今世,成辦後世利益的同時當下就能獲得利益。我們在造作樂因時,內心真是快樂,不只是在造作未來的快樂,當下就已經感到快樂了。更何況,如果今天真的要死了,我們已經有準備了,如果不死也沒有關係,因為已經做了不僅是對今世而且對後世也有利的事情,何樂而不為呢?就像我們知道從今天一直到某一天,一定會有敵人來傷害我們,就是不知道敵人哪一天來,於是我們隨時保持著謹慎的心來預防著。如果沒有任何預防的話,那是很危險的,敵人隨時都會打過來的。我們知道了敵人總有一天會來打我們,我們就時刻準備著。思惟死亡就是如此,好比我們知道說,這個地方不值得我們久住,這個房子不堅固,我們隨時都有可能要搬家,那我們就不必花很多的時間來裝潢這裡的房子了,我們就要準備籌更多的錢來搬家了。就是說當我們的心朝向死無定期思惟,我們就不會太看重今世的利益,而是會更多為後世做準備。

 

 

 

此中分三,思贍部洲壽無定者,總之俱盧壽量決定,諸餘處者各各於自,能住壽量,雖無決定,然亦多數能得定限。贍部洲壽極無定準,劫初壽數,經無量年,今後須以滿十歲為壽長際,即於現在老幼中年,於何時死,皆無定故。如是亦如《俱舍論》雲:「此中壽無定,末十初無量。」《集法句》雲:「上日見多人,下日有不見,下日多見者,上日有不見。」又雲:「若眾多男女,強壯亦歿亡,何能保此人,尚幼能定活?一類胎中死,如是有產地,又有始能爬,亦有能行走,有老有幼稚,亦有中年人,漸次當趣沒,猶如墮熟果。」應當作意所見所聞,若諸尊重,或友伴等,壽未究竟,忽由內外死緣,未滿心願而死。念我亦定是如是法,應數思惟應令發生必死之心。

 

死無定期有三個理由,第一個就是南贍部洲人的壽命是無有定期的。

 

在四洲裡面,北俱盧洲人的壽命是確定的,其他三洲人的壽命都不確定,地球屬於南贍部洲。而且,除北俱盧洲外的其他三洲中,只有南贍部洲人的壽命很難確定,另兩洲大致也都差不多可以知道。地球人的壽命只能說大概可以活到幾十歲,但任何人都有不定期死亡的可能性。所以我們要好好規劃這一生的時間,至多用百分之五十的時間來籌備今生,另百分之五十的時間要用來籌備後世,不然我們的時間真的會隨著世間瑣事而浪費掉。如同貢唐仁波切所說:“今生煩多事,如水無間流,一事複一事,做時更生事。”世間的瑣事真的是越做越多,如果我們要等所有的事情都結束,再來修法的話,那真的是已經太晚了。

 

《俱舍論》中說,劫初人壽命無量,劫末人的壽命最長只能到十歲,現在是老幼中年壽命不定的。那人是怎麼形成的呢?按《俱舍論》所說,人一開始是由天人慢慢演變而成的,天人最初是以禪定維持生命,所以不需飲食。慢慢地,由於天人的貪心作祟,慢慢開始吃果食,再慢慢轉為人道。按現代科學家的說法,人是由猴子慢慢演變成的。我覺得這兩種的說法都是有可能的吧?我們西藏人的民間傳說中,有說到人是由猴父菩薩與母羅刹女結合而生,這個說法與科學家的觀點非常吻合,人是由猴子慢慢演變成的。至於母羅刹女,是類似天人和非人的,由禪定來維持性命,但後來因貪心而墮落,與猴父菩薩結合而生人類。西藏的傳統說法確實不錯,與今天科學家的結論滿巧合的。所以我說,人是由天人墮落及人是由猴子演變而來,這兩種的說法可以配合起來說。

 

 

 

思惟死緣極多,活緣少者,謂於此命有多違害,謂諸有心及諸無心,若諸魔屬,人非人等,眾多違害及旁生類,損此身命,亦有多種。彼等如何違害之理,如是內中所有諸病及外大種違損之理,皆應詳思。複次自身由四大種成,彼等亦複互相違害,諸大種界若不平等,有所增減能發諸病,而奪命根,此諸違害,是與自體,俱生而有,故於身命無可安保。如是亦如《大涅槃經》雲:「言死想者,謂此命根,恒有眾多怨敵圍繞,剎那剎那漸令衰退,全無一事能使增長。」《寶鬘論》亦雲:「安住死緣中,如燈處風內。」《親友書》亦雲:「若其壽命多損害,較風激泡尤無常,出息入息能從睡,有暇醒覺最希奇。」《四百論》亦雲:「無能諸大種,生起說名身,于諸違雲樂,一切非應理。」現是五濁極濃厚時,修集能感長壽久住大勢妙業,極其稀寡,飲食等藥,勢力微劣,故皆少有能治病力,諸所受用,安然消後,能長身中諸大種分,勢用虧減,故難消化,縱能消已亦無大益,資糧寡集,惡行尤重,念誦等事,勢力微劣,故延壽等,極屬難事。又諸活緣,亦無不能為死緣者,為不死故,求諸飲食房舍伴等,此複由其受用飲食太多太少及不相宜,房舍倒塌,親友欺侮,是等門中而成死緣,故實不見有諸活緣,非死緣者。

 

  複次存活即是趣向於死沒故,活緣雖多,然無可憑。《寶鬘論》雲:「死緣極眾多,活緣唯少許,此等亦成死,故當常修法。」

死無定期的第二個理由,是死緣極多,活緣極少。

 

促成死的外緣有各種各樣,現在主要講內緣部分,因為這更麻煩。我們身體是四大和合的體系,四大本身就是互不相容的,只有當體內四大力量均衡時,身體才能健康。如果四大的力量不平衡,那人就要生病。所以我們的身體是多麼的不穩定,並不像我們平常認為的那樣堅固、安穩。更何況,當我們的身體形成的時候,它同時就已經形成了損害它的因緣,它的本性就是如此。如果說損害的因緣是來自外在,那我們還有辦法在有外敵侵犯我們時,我們去躲藏起來,躲到深山裡或者是渡海到彼岸去等等。可是,當對身體的損害是來自於它本身,是生下來時體內就具有的,那我們還能怎麼辦呢?《四百論》說,“無能諸大種,生起說名身,于諸違雲樂,一切非應理。”用詞非常簡而有力,由互相傷害而恰勢均力敵的四大所和合的作用,稱作是身體健康,把這叫做快樂,這不是很愚蠢嗎?

 

在這世間上,能夠真正找到一個活緣,當我們享受這個因緣時就不會死嗎?沒有,找不到這種因緣。為了維持我們的壽命,我們需要飲食,可是尤其是現在,很多的農作物都是靠農藥生長的,這些農藥對我們的身體有很大的副作用,活緣變成了死緣。如果我們吃得太多,又很容易變胖,變胖了又會有血壓的問題、呼吸的問題和心臟的問題等,所以胖有胖的苦。如果太瘦又有太瘦的苦,好象是一個骷髏頭外面蓋了張人皮似的,感覺會很沒有力氣。年輕的時候,我們渴望自己早一天長大成人,早一點成熟。可是當你真正變老的時候,你又會說,好象大家都不怎麼理我了。總之,無論怎樣,都是痛苦。明明想要快樂,可是每一個人背後都有一部難念的經,不僅是一輩子有一部難念的經,就是每一個當下,也都有一部難念的經,都有煩惱的因緣。這說明什麼?我們是隨業和煩惱所生的,所以總沒有什麼好事情,無論做什麼都有違緣或說障礙、困難存在,這就是法性。因為我們是被業和煩惱所生,煩惱就是痛苦的根源,那我們還能逃到哪裡去呢?沒辦法的。這就是為什麼死緣極多,活緣極少的原因。即使我們現在去看醫生,醫生說你現在身體健康狀況非常良好,沒有什麼問題。我們也許可以認為,自己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明天不會死,但誰能百分之百保證明天絕對不會死呢?不能,因為會不會死的因緣有很多種,死法有很多種。既然我們不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決定自己明天不會死,那就當如是思惟死無定期。

 

思惟其身極微弱,故死無定期者。身如水沫,至極微劣,無須大損,即如名曰芒刺所傷,且能壞命,故由一切死緣違害,是極易事。《親友書》雲:「七日燃燒諸有身,大地須彌及大海,尚無灰塵得餘留,況諸至極微弱人。」如是思後,不見死主何時決定壞其身命,莫謂有暇,應多立誓,決從現在而修正法。如《迦尼迦書》雲:「死主悉無親,忽爾而降臨,莫想明後行,應速修正法,此明後作此,是說非賢人,汝當何日無,其明日定有。」瑜伽自在吉祥勝逝友慶喜亦雲:「國主所借身,無病衰樂住,爾時取堅實,病死衰無畏,病老衰等時,雖念有何益?」三根本中極重要者,厥由思惟死無定期,能變其心故應勵修。

死無定期的第三個理由,是“其身極微弱故”。我們身體是非常微弱的,如果遇死緣侵略,因緣聚合的話,身體是很難經得起打擊的。

 

思惟死無定期,所以決定我們不僅僅要接受法義,而且要從現在起就要修習正法。在念死無常的三種根本當中,死無定期的思惟是最為重要的,所以應當勵力去修學。

 

 

 

第三思惟死時除法而外,餘皆無益之三者。如是若見須往他世,爾時親友極大憐愛而相圍繞,然無一人是可隨去,盡其所有悅意寶聚,然無塵許可得持往,俱生骨肉尚須棄舍,況諸餘法。是故現法一切圓滿,皆棄舍我,我亦決定棄舍彼等,而赴他世。複應思惟,今日或死,又應思惟,爾時唯法是依是怙,是示究竟所有道理。《迦尼迦書》雲:「能生諸異熟,先業棄汝已,與新業相系,死主引去時,當知除善惡,余眾生皆返,無一隨汝去,故應修妙行。」吉祥勝逝友亦雲:「天王任何富,死赴他世時,如敵劫於野,獨無子無妃,無衣無知友,無國無王位,雖有無量軍,無見無所聞,下至無一人,顧戀而隨往,總爾時尚無,名諱況餘事。」

 

念死無常的第三個根本是,思惟死時除法而外餘皆無益。也就是說,在死的時候除了自己所造作的善法外,沒有其他的因緣能夠真正地幫助我們。這也有三個原因,我們在死的時候,有三種棄:第一,我們一切的親友都必須得放棄,親友放棄我們,我們也必須放棄親友;第二,我們累積的一切財物都得放棄,財物放棄我們,我們也得放棄財物。第三,我們一直堅持愛執的這個血肉之軀也得放棄。“是故現法一切圓滿皆棄舍我,我亦決定棄舍彼等而赴他世。”

 

我平常有說,當我在世的時候,因有達賴喇嘛的名稱,我相信一定會有人願意為我犧牲。可是當我死去的那一天,即使有再多的弟子,我也是沒有辦法帶走的,那時候只有靠自己平常努力累積的善念來救自己,唯一的依怙是我,唯一的皈依境是我,真正能夠幫自己的就是自己。事實就是如此,在這世界上,縱使有一個最有錢的人,他有辦法滿足世間所有人的所需,他有辦法解決世間所有的疾苦,他擁有如此多的財富,可是他死的時候能帶走一毛錢嗎?不能,他沒辦法帶走。不要說身外之物、親友家眷了,就連自己的身體都沒有辦法帶走,更何況是其他呢?

 

透過這一種的思惟,我們就知道死的時候,真的是現世的一切圓滿都沒有辦法帶走,我們都得捨棄,我們得完全棄舍所有的利益,獨自到後世去。唯一跟隨我們走的是什麼呢?是我們的心念意識,是意樂所造的業,這個業的力量會跟隨著我們意識的續流帶到後世去。因此,我們必須決定唯有學習法義,這才有辦法真正幫助我們。

 

如果我們能夠學習觀想死相,是有很大的殊勝利益的。觀想自己已經罹患了一種絕症,沒有辦法通過醫藥去治療,做再多的法會也沒有辦法活命。尤其是當我們被送到了安寧病房的時候,差不多自己已經知道決定要離開這個世界了。期間,醫生為了安慰我們,也會跟我們說:你沒事的,絕對可以好轉。而是他私底下又對我們的親屬說:你們要有所準備,怕是快不行了。而親屬們每一次來看望我們時,個個都強顏歡笑,表面上是在微笑,但內心卻是非常悲痛的。這時,我們自己也慢慢地認清了實際的狀況,知道自己必須要接受離開人世的這個非常殘酷的現實,所以花了很長時間來說服自己,要接受死亡。慢慢地,身體越來越衰敗,好象手和腳都不再是自己的,變得非常僵硬。吃飯已很難吞咽下去了,從嘴角旁邊慢慢地流了出來,這是我們吃的最後一餐。即使是用甘露丸或者長壽丸等泡在水裡面,想要給臨死的人服用一些加持甘露,可是加持過的大悲水卻從我們嘴角邊慢慢地流了出來,這就是我們喝的最後一杯水。離開這個人世所說的最後一句話叫做遺言,但是就這幾個字都沒辦法發音發得很清楚,因為說話非常困難,氣喘得非常厲害,再加上舌頭非常的幹,無論觸碰到任何地方,都好象覺得是被刺到的感覺一樣,非常地痛苦。我們的親屬想聽又聽不清楚,而我們內心又擔心他們聽不清楚,就是在這種痛苦煎熬當中,我們最後吐出了一大口氣,就走了,這是我們離開人世間的最後一個畫面。這時,圍繞在旁邊的親屬,他們不是歡喜地送我們離去,而是每一個人都在哭泣。慢慢地,我們可以看到自己的身體,也就是自己的屍體,這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屍體,就躺在那裡,但我們對自己的身體已沒有辦法再控制了。只是,我們的意識卻是非常地清楚,這時候想要後悔什麼,也都來不及了。因為業風已經吹起,業相已經顯現,我們只能隨著業力而走了。如果早點知道有後世,之前可以有做準備的,死時再後悔就來不及了。我們如此地去思惟死亡,反復地去觀修死相,讓自己經歷一次死亡,這樣是會有很大幫助的。

 

 

 

如是思惟有暇義大而實難得,及雖難得然極易壞,念其死亡,若不勤修後世,以往畢竟安樂,僅於命存引樂除苦者,則諸旁生有大勢力,尤過於人,故須超勝彼等之行,若不爾者,雖得善趣,仍同未得。如《入行論》雲:「畜亦不難辦,為是小利故,業逼者壞此,難得妙暇滿。」以是此心縱覺難生,然是道基,故應勵力,博朵瓦雲:「除我光榮者,即是修習無常,由已了知,定當除去親屬資具等,現世一切光榮,獨自無伴,而往他世,除法而外,皆無所為,不住現法,始得生起,乃至心中未能生此,是乃遮阻一切法道。」鐸巴亦雲:「若能兼修積集資糧淨治罪障,啟禱本尊及諸尊長,併發刻勤殷重思惟,雖覺百年亦不能生,然諸無常不安住故,略覺艱難即得生起。」于迦瑪巴請求另易所緣境時,重述前法。請其後者,則雲後者全未能至。

  如是自心若能堪任,應如前說而正修習。若不堪者,則隨其所稱,取三根本九種因相,觀現法中所有諸事,猶如臨殺飾以莊嚴,應當乃至意未厭離,數數修習。若經論中,何處有說親近知識暇滿無常,諸法品類,皆應了知,是彼彼時所有行持,取而修習,乃能速得諸佛密意。餘處亦當如是了知。

如果只是要去尋求食物,有些動物的器官非常地敏銳,天生具有某種能力,尋求食物的能力比人還強,比如狗的嗅覺就超過我們人類。如果人只是滿足於暫時的填飽肚子所需,這種生活理念真的是太可惜了,跟畜生沒有兩樣。

 

為了能夠發起念死無常的證量,不只是要多多思惟法義,還要集資淨障,並多做上師本尊無二的祈禱觀修。眾多的內外因緣聚合,直到念死無常的感受自然而然地生起為止。什麼叫做自然任運呢?就是說不需要經過有理由的思惟,只要因緣觸碰到,就馬上就能夠產生。比如我們遇到貪的因緣時,貪心就會自然產生,不需要經過大腦思考,這就叫做自然任運。如果是雖然遇到了因緣,但還需要透過法義的思惟,才有辦法產生感受,這叫做蓄意、刻意地念死無常的證量。而自然任運的證量,就是說只要遇到因緣,不需要進行思考,念死無常的證量已經任運生起。如同我們被判了死刑,執行官已把我們拉到了刑場,我們不會去貪著身上戴著的莊嚴飾品。同樣的,世間雖有種種的安樂享受,但我們因為有更重要的事必須要去成辦,所以不會把重心放在今世的安樂享受上

 


備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