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日期:2014/02/14 07:16:37
宗喀巴大師
尊貴達賴喇嘛尊者
學習次第 : 進階

菩提道次第廣論 第四部分 共中士道 思惟苦諦

宗喀巴大師著 達賴喇嘛尊者講授

思惟苦諦

  第二發此之方便者,譬如欲得止息渴苦,由於渴逼,見非愛相。如是欲得諸取蘊苦寂滅解脫,亦由觀見取蘊苦性所有過患。故若未修三有過患,於彼發起欲舍之心,則於苦滅不起欲得。《四百論》雲:「誰於此無厭,彼豈敬寂靜,如貪著自家,難出此三有。」

 

解脫要怎樣去成辦呢?比如想要從饑渴的痛苦當中獲得解脫,那我們就先要瞭解到饑渴是怎樣痛苦,如果不想要饑渴的苦,我們才想要止息饑渴。同樣的道理,如果我們覺得輪回太舒服了,那就根本不會想要從輪回當中獲得解脫。所以,我們首先要瞭解到輪回—凡是被業和煩惱所產生的一切,都是苦性,這才會想要真正獲得解脫。成辦解脫的先決條件,就是我們必須要認識痛苦。

 

認識痛苦,並不是讓我們做最壞的打算。而是要認識到快樂有許多,而且快樂的層次不同,我們要的是最究竟的、最永恆的快樂。比起究竟永恆的快樂來講,輪回中業和煩惱所產生的快樂太短暫了,太容易轉成其他性質了。比如天很熱的時候,我們跑到樹蔭底下或者去吹冷氣,就會覺得是一種安樂,可是冷氣吹久了又會覺得太冷了,又變成一種苦性了。又比如,我們饑渴的時候去吃一頓飯,會覺得很好吃,但如果吃多了又會覺得太撐或者會拉肚子。世間任何的安樂,都是不究竟的,並不是真正的快樂。如果是真正的快樂,應該是你越享受它,就會帶來越多的快樂,而不是說你越享用就會變成痛苦。世間的快樂是苦與樂之中的一種平衡而已,並非是真正的快樂。和究竟永恆的解脫安樂相比,輪回中一切的享受太短暫了,太沒有意義了。如果我們要追求快樂,就要尋求真正讓我們安樂永恆的境界,這才值得去追求,而不該一直貪戀暫時的安樂。為了長久的安樂,我們寧可犧牲短暫的安樂。

 

在輪回中的時候,我們的心被業和煩惱所轉,所以縱使想要離苦得樂,又怎能如願?我們仔細觀察這世間每一個人,你和他談話後會發現,誰都會抱怨。這說明什麼?說明每一個人心裡都有困難,而且是自己不想要的、必須要無奈承受的困難,這就是不自主啊。如果真的要解放自己,讓自己的心獲得自由的話,那我們就必須要追求解脫,要從業和煩惱當中獲得解脫。真正永恆的安樂,就是隨心所欲,就是自在。而痛苦卻沒有這一種的自在,所以我們不想要痛苦。把痛苦的因緣徹底拿掉,才叫做真正的安樂。因為脫離了業和煩惱的系縛,我們不需要再去無奈地造苦因和承受苦果,就會隨心所欲地完全自在地得到解脫。

 

希求解脫之方便分二:一、由於苦集門中思惟,二、由於十二緣起思惟。初中分二:一、思惟苦諦生死過患,二、思惟集諦流轉次第。初中分二:一、顯示四諦先說苦諦之意趣,二、正修苦諦。今初

 

  集諦為因,苦諦是彼之果,故集是先,果應是後。何故世尊不順彼義之次第,而作是說:諸苾芻此是苦聖諦,此是集聖諦耶?大師于此違因果次第而宣說者,以有至大修持扼要,故無過失。此複雲何?謂諸所化,若於生死自先未發無倒希求解脫之心,根本斷絕,彼于解脫雲何能導?以諸所化無明暗覆,于諸苦性生死圓滿,執為安樂,顛倒所誑。如《四百論》雲:「此大苦海中,悉無諸邊岸,愚人沉此中,雲何不生畏?」先須為說此實是苦,非有安樂,說多苦相令起厭離,是故于初先說苦諦。此後自見墮於苦海,則於苦海欲求脫離,便見其苦必須滅除。此複了知:未止其因苦終不滅,便念其因複為何等,由此始能了知集諦,是故集諦於苦後說。次知生死眾苦,皆由有漏業生,其業複由煩惱發起,煩惱根本是為我執,便知集諦。若見我執亦能止滅,誓願現證滅苦之滅,故于集後宣說滅諦,若爾,開示苦諦之後,即於解脫發生希求,苦諦之後應說滅諦。答雲無過。爾時雖有欲解脫心,欣得寂滅眾苦之滅,然猶未明眾苦之因,未見其因定能遮止,故於解脫,不能定執為所應得,定當證滅。如是若執定當證滅,定當解脫,便念何為趣解脫道,趣向道諦,是故道諦最後宣說。如是亦如《相續本母》雲:「如病應知斷病因,當得樂住應依藥,苦因彼滅如是道,應知應斷應證修。」如是四諦,大小乘中皆數宣說,是為善逝總攝生死流轉,生死還滅諸扼要處。故修解脫極為切要,亦是修行大嗢柁南,故須如是次第引導學者。若未真實思惟苦諦,厭舍生死,則求解脫亦唯虛言,隨其所作悉成集諦。若未思集,善知惑業生死根本,猶如射箭未見鵠的,是即斷截正道扼要,遂於非脫三有之道妄執為是,勞而無果。若未能知應斷之苦集,則亦不明靜苦之解脫,故欲求解脫,亦唯增上慢耳。

 

以四聖諦的生起次第來說,污染諦的因果二諦是先有集後有苦;清淨諦的因果二諦是先有道諦才有滅諦,是先以見道無間道的現證空性的智慧去正對治煩惱,見道無間道時候的現證空性的智慧就是道諦,才會獲得見道解脫道時候的斷除見道所斷的滅諦的功德。

 

既然集諦先有苦諦後有,為何世尊不按照這種次第而說,卻是先說苦諦後說集諦呢?宗喀巴大師說,導師釋迦牟尼佛沒有按照因果次第宣說四聖諦,而以現觀次第宣說,這是有極大妙意的,沒有過失。為什麼呢?如果有情不想獲得解脫,那麼再怎麼跟他說解脫之道,他也不會去追求啊。雖然先有道諦後有滅諦,可是如果他對滅諦沒有生起稀有心,他就不會想要去增上道諦。必須要先看到滅諦的殊勝功德,知道為何要去尋求滅諦?為什麼要求解脫?因為我們現在非常痛苦,我們現在所擁有的輪回中的安樂只是短暫的,我們只是被暫時欺騙、迷惑住了,以為這是真正的安樂,所以才感到心滿意足。我們並非是必須要去承受短暫的安樂來滿足自己,實際上,有更長久的安樂值得我們去追求。透過這一種非常有智慧的引導方式,首先要讓所度化的眾生瞭解到,原來只要被業和煩惱所轉都沒有任何的安樂,於此苦相認知,才會想要厭離,才會想要去尋求苦因。不然,想從痛苦當中解脫,只是一種想法、一種祈求,並不實際。如果是真的想要從痛苦當中獲得脫離,那就不應該只是一種發願或是祈求的狀態,而是應該去尋找痛苦之因來自於那裡,那就是集諦了。

 

以現觀生起的次第來講,現觀次第就是證量生起的思惟的模式,先思惟我們為什麼苦?是真的苦嗎?反復地去思惟這一苦相的道理。如果痛苦是不能解決的,那思惟痛苦當然就完全沒有用處的,還不如乾脆不要去想痛苦好了。但痛苦是可以解決的,所以思惟痛苦就很有意義,我們應該更積極地讓自己獲得更長遠更永久的快樂才是。

 

從無始以來到現在,我們未曾停過離苦得樂的欲求,為了快樂我們一直累積錯誤的因緣,所以縱使是想要離苦得樂,可是其結局卻是離樂得苦。如果我們追求快樂的方式不改,那我們再怎麼想要離苦得樂,結果還是會跟今天一樣,縱使再過千劫、萬劫、億劫,也都是一樣,不會有任何的改變。因為因果絲毫不爽,我們離苦得樂的權利,居然非常愚蠢地完完全全交給了愛我執和我執去操控。愛我執心胸如此狹小,它只執著想自己的利益;我執對實際狀況完全不瞭解,是一種真實的顛倒執著。我們雖然嘴巴說皈依佛,但實際上我們真正名符其實皈依的是愛我執和我執。一直如此的做法,所感得的果報是什麼呢?如宗喀巴大師所說:“四大瀑流猛漂激,業繩系縛難掙脫。”一直想要離苦得樂,一直想要從痛苦的苦海當中脫離,可是卻被生老病死激烈的瀑流衝擊而走,一直無有自主地漂流著。如果漂流的時候我們有手腳,或許還可以游泳,有一線脫離的機會,可是我們不僅是被四大瀑流牽引帶走,同時也被業的繩索緊緊捆綁著,無法掙脫。

 

還有,我們並非是在看到煩惱過患或者修法之後就不會再造業了,即使是看到了煩惱的過患,但在沒有透過對治力去消滅煩惱的根本之前,我們就一直在隨著煩惱造業。只要內心煩惱生起,心與煩惱相應,我們的身語意就每一秒、每一刹那都在造業。我們先所感果的,可能只是一個業引發了好幾世,我們必須要花那麼多的時間去感果。可是一個業所引發的好幾世裡面,我們可以累積多少的的業?不要說一世……一天,就說一個小時裡面,我們會造多少業?甚至是百萬、億萬、百千萬億的業,我們的業只會越增越多,而且大部分都與煩惱相應。所以業繩真的是緊緊綁系,怎麼能夠掙脫呢?過去的業還沒消受完,又在造新業,真是太恐怖了。四大瀑流就這樣一直把我們逼得死死的,牽引著我們隨著瀑流無有自主地漂走,同時又被業繩緊縛,被投入我執的堅鐵網當中,我們所做的事幾乎都是隨著愛我執和真實執著去做,都是在心胸非常狹小的觀念下去做,與實際完全顛倒,想要從生老病死當中獲得脫離,太難。“既入我執堅鐵網,複被無明大暗蔽”,如果眼睛可以看得到,那至少內心還可以安穩一點,可是很可惜的卻又被無明的黑暗給蒙住,根本沒有辦法看到實際的狀況。在這一種內外煩惱緣據的情況下,我們如何有能夠看到正法的善因緣呢?所以《入行論》裡面說到:善法好比是我們長久居住在黑暗當中的一刹那的閃電一樣,是如此的短促,如此的微弱。“無邊生死生複生,三苦逼害恒相續”。

 

痛苦一直源源不斷,一定是我們在離苦得樂的方法上錯了,如果方法沒有錯,無始以來到現在我們都在努力想要離苦得樂的,今天應該是很快樂才對啊,可是卻沒有。仔細思考這一問題,我們認知了痛苦,並且去尋找苦因。所以佛在宣說四聖諦的時候,不是以四聖諦的生起次第而說,而是以四聖諦現證思惟的模式,以現觀生起次第而說,先說苦後說集,次說滅再說道。

 

所化的意思就是所要度化的眾生,如果對於生死想要脫離的希求之心還沒有發起,對於現有的輪回安樂深感喜足,對於滅諦沒有希求又怎麼可能會走上道諦呢?這不可能。所以雖然以因果生起次第來講,先有道,後有滅,可是以現觀次第的思惟模式來講,佛先說了滅,對滅諦發起了歡喜心之後,才會想要去學道。

 

貪嗔的最主要原因,是因為我們看到悅意境的時候會覺得悅意境是從它那邊而有,是以自力去形成了悅意的作用,我們會如此地看到並且如此地執著,把它看為真實,由悅意境真實的執著而產生了對悅意境的貪,由不悅意境的真實執著而產生了不悅意境的嗔。當我們去尋找煩惱的因緣,思考煩惱的根本是不是可以斷除,於是就會從實際的情況來尋找,悅意境與不悅意境是否有自性?是否真實存在?我們透過懷疑更深入地瞭解到諸法究竟的存在性,並非是如我們眼睛所看到般的真實時,我們才相信,原來讓我痛苦的真正原因是什麼呢?是我無始以來到現在都沒能知道空性。於是深信透過現證空性能夠斷除一切煩惱的根本,“誓願現證滅苦之滅”,才會相信斷除滅苦的功德並發誓要去證得。“故于集諦後宣說滅諦”。

 

有人有疑問:開示了苦諦之後,因對苦諦發起了厭離心,對解脫產生了希求心,所以應該在苦諦之後說滅諦呀?雖然想要從痛苦當中獲得脫離,可是如果不知道痛苦的原因,那麼想要脫離痛苦的心是不切實際的,所以得配合實際的狀況來修行。先看到痛苦,要去尋求苦因,再去確認這個苦因是不是可以斷除,應如此思惟才有邏輯性。一看到痛苦就說:哇,好苦,我想要脫離。這樣的厭離苦、希求解脫的心是沒有辦法堅定的,只是一種發願,一種祈求的狀態而已。沒有看到苦因,就馬上相信解脫,只是一種希求,絕對沒有辦法生起定解。當我們完全深信滅諦的時候,絕對會想說透過什麼樣的方法去獲得解脫呢?是故道諦最後宣說。

 

如《相續本母》裡面說到:一個病人首先要知道自己是有病,他才會去找醫生,希望醫生幫他找病因,如果他自己都覺得沒病的話,他也不會去找醫生了。如果要從病苦當中脫離,必須要先知道自己真的罹患某種疾病,之後才去斷病因,追求遠離疾病的安樂。為了能夠得到遠離疾病的安樂,所以必須要透過藥物來讓自己滅除疾病。同樣的道理,苦諦如同知病,斷除病因如同斷除集諦,所以說知苦斷集;因為想要得到遠離疾病的安樂,應依藥,所以佛說了證滅,說了修道。所以說四聖諦的時候,不只說了“此是苦諦,此是集諦,此是滅諦,此是道諦”,佛也說了“知苦、斷集、證滅、修道”。“如是四諦,大小乘中皆數宣說”。四聖諦的內容非常重要,是所有佛教的精神所在,所以《現觀莊嚴論》的第二品和第四品,會反復說到四聖諦。

 

如果對苦諦不認識,而說要追求解脫,那也只是嘴巴說說而已,他並不真正知道解脫是什麼,如何追求解脫。如果沒有瞭解集諦,卻說自己瞭解一切的業和煩惱,瞭解生死根本等,那簡直如同沒有看清射箭的標的就亂髮箭一樣。這樣子會很危險,就是真正修行的根本被斷截了。因此說什麼“毫無作意”,認為一切的作意都是煩惱、都是無明,一切的痛苦最主要的是來自於執著,所以所有的執著都必須要斷除,善惡都不分了。這一種情況就屬於“斷截正道扼要”,因為善惡不分,那就沒有所謂的四聖諦根本了,因為四聖諦的根本就是針對善惡兩者而說了污染諦的因果二諦,以及清淨諦的因果二諦。善惡、污染和清淨都不分,那就沒有四聖諦可言。若對集諦認知不夠,修行就會勞而無果,再怎麼努力修學都沒有辦法。下部論師認為,所有煩惱的根本是補特伽羅獨立自主的我執,但中觀應成認為,所有煩惱的根本來自於細微的,亦即自性我、我所執。若以下部的概念去修學,只會讓我們壓伏粗分的煩惱,但細微的煩惱仍然還存在。為什麼能壓伏粗分煩惱呢?因為補特伽羅獨立自主的這一種執著所產生的煩惱,可以透過補特伽羅我空的認知來壓伏。可是更細微的自性執著所產生的煩惱,還沒有辦法去傷害啊。具有補特伽羅我空見,並不代表能夠認知自性空,所以自性執著仍然存在。自性執著相應或者由自性執著所帶來的煩惱仍然存在的緣故,所以勞而無果,還是沒有辦法獲得解脫。所以苦、集認識得不夠,所獲得的解脫也是有限的,它只是暫時壓伏煩惱,沒有辦法真正傷害到煩惱的根本。所以不瞭解苦集的情況下而說追求解脫等,其實都是我慢心作祟。因為認知苦諦和集諦非常重要,所以宗喀巴大師針對苦、集二諦作了詳細的解說。

 

 

 

第二、正修苦諦分二:一、思惟生死總苦,二、思惟別苦。初中分三:一、思惟八苦,二、思惟六苦,三、思惟三苦。今初

 

  如《親友書》雲:「仁和應厭於生死,欲乏死病及老等,無量眾苦出生處。」應如是修。此中修習厭生死者,謂思惟彼是眾苦根源。苦者,謂已顯說欲乏等四。「等」字攝四,共為八種。此八種苦,是薄伽梵於多經中明苦諦時數所宣說。

 

“等字攝四,共為八種”,在此“等”字包含四苦:怨憎會苦、愛別離苦、所欲求不得苦、五種取蘊為苦。八苦,包括生、老、病、死四苦,加上等字所攝四苦。八苦中最主要的就是生、死二苦。佛在解釋苦諦的時候,反復地說到了八苦。

 

 

 

  修共中士一切所緣法類,如共下時所說共法,此亦應取。諸不共之修事,若有慧力,如下所寫皆當善修。若慧劣弱,可暫舍置所引教文,唯當修習應時義體。此等雖是思擇而修,然除應修諸所緣外,餘善不善無記等上悉不應散。當於所緣遮心掉等,亦莫令隨昏睡沉沒增上而轉,當令其識極為明淨,漸次修習。《入行論》雲:「雖長夜修行,念誦苦行等,若心散亂修,佛說無義利。」此說一切散亂善行,其果微少。又《修信大乘經》雲:「善男子,由此異門,說諸菩薩,隨其所有信解大乘,大乘出生,當知一切皆是由其不散亂心,正思法義之所出生。」此中不散亂心者,謂除善所緣,不向餘散。法及義者,謂文及義。正思惟者,謂以觀慧觀察思擇。由此顯示隨修一切功德之法,皆須此二。故說引發三乘一切功德,皆須二事:一、除善所緣心不餘散,專一而住真奢摩他或其隨順。二、善觀察善所緣境,如所有性盡所有性,毗缽舍那或其隨順。如是亦如《解深密經》雲:「慈氏,若諸聲聞,或諸菩薩,或諸如來,所有世間及出世間一切善法,當知皆是此奢摩他、毗缽舍那所得之果。」此中若無真實止觀及隨順二,則三乘一切功德,非定皆是止觀之果。

 

修共中士道法義時,很多地方必須要跟共下士道共同修學,如思惟出離心的時候也要思惟暇滿以及無常等內涵。不是說我現在學到中士道了,之前所學就都不用去學習了,不是的。為了發起出離心,依止善知識、暇滿義大以及念死無常,這些的道理我們還是要思惟,尤其是皈依三寶和思惟業果,要反復地觀修。

 

對於在共下士道沒有說到,只有在共中士道說到的不共之修事,具有智慧的人,不只是能對宗喀巴大師所作總結或大意解說進行觀修,對宗喀巴大師引經據論的經文也都應該要反復地去思惟。如果沒有辦法做到的話,那引用的經文部分我們可以先暫時捨棄,但最主要的內容要反復地去思惟。也就是說,每一個不同時段所說的重點應反復地去思惟,最主要是透過觀察思惟的方式而來做修行。思惟要遠離散亂,要去專注思惟法義,跟法義無關的善法、惡法、無記法都不應該去思惟。內心不要往外去攀緣,不然容易產生散亂,沒有辦法專注。也要儘量避免沉沒等,不要思惟到一半又隨著沉沒而轉,要讓內心感覺非常有活力。

 

一切的功德都來自於止觀。觀修就是反復思惟法義,止修是讓自己的內心安住在思惟的法義上面,讓自己的內心儘量生起強烈的感受。如果感覺有點變弱了,那就再反復地思惟法義,再次地把感受提升,感受提升的時候,先暫時不要去思惟,讓內心安住在這種感受上,使這種覺受反復地提升。以這種方式來學習,止觀二修互相地雙運。

 

三乘功德產生的根本有二:一是遠離一切散亂,緣空性的奢摩他或是隨順奢摩他。還未經過九住心獲得真奢摩他之前,任何如法所修的禪定就是隨順奢摩他,它的作用與奢摩他相似,就是內心沒有散亂,安住在境上。二是毗缽舍那或者是毗缽舍那的隨順。如果不加“隨順”二字,而說三乘一切的善法都是由真實止觀所發起,那就不一定。拿菩提心來講,一旦發起自然任運的菩提心,我們就獲得大乘資糧道。可是生起菩提心之前,不一定要有真正的奢摩他和毗缽舍那,但卻必須要依賴著止與觀的修學,就是思惟的修行以及專注的修行,這是一定要依賴的,那止修就是奢摩他的隨順,觀修就是毗缽舍那的隨順。當然生起菩提心之前先獲得真實止觀的也有,不是沒有,但是生起菩提心的話一定需要真實止觀嗎?不一定。

 

   如是八苦之中,初思惟生苦分五。眾苦所隨故生為苦者,謂諸有情那洛迦中,及諸一向唯苦餓鬼,並諸胎生、卵生,如是四類,于初生時,便有無量猛利苦受,隨逐而生。粗重所隨故生為苦者,謂三界一切諸行,為煩惱品粗重所隨,無堪能性,不自在轉。三界有情諸行生起,皆為煩惱品類粗重隨逐。總之由有生住增長煩惱種子隨逐流轉,故無堪能安住善事,亦不如欲自在而轉。眾苦所依故生為苦者,謂於三界既受生已,由此因緣,便能增長老病死等無邊眾苦。煩惱所依故生為苦者,謂於生死既受生已,便於貪境、嗔境、癡境發生三毒,由此能令身心苦惱不靜,不安樂住。謂諸煩惱,由種種門逼惱身心。不隨所欲離別法性故生苦者,謂一切生最後邊際,鹹不出死,此非所愛,此複能令唯受眾苦。故應思惟如是生時,眾苦俱生,粗重俱生,生複能引衰老病等煩惱死亡,此亦能令受苦道理。

 

接下來說八苦的內涵,這非常重要。宗喀巴大師在此所說的痛苦,並非是看不到的痛苦,而是我們可以親身經歷,親眼所見到的種種痛苦,就連人道的這種痛苦我們都無法忍受,更何況是三惡道的痛苦呢?透過中士道痛苦的思惟,才有辦法對下士道的痛苦產生非常強烈的信心。有時候,雖然道次第以生起的次第來講是由下士生起上士的,可是在思惟模式上我們可以先從上士思惟,這對下士的生起是絕對有說明的。所以我們不要認為下士道還未堅定之前,上士道不用思惟,這完全是錯誤的想法。當然每一個人個性不同,以我個人來講,直接看三惡道的痛苦,尤其是看地獄的痛苦時,對非常熱、非常冷會產生一點點的疑惑,但是通過中士道的思惟,尤其是對業果的思惟,才相信說:哦,原來由不可思議的惡業會感得不可思議的苦果,所以不可思議的冷和熱也是絕對有可能的。由很多的因緣去作眾多的思惟,感觸會比較深刻。

 

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會苦、愛別離苦、所欲求不得苦以及五種取蘊苦。

 

首先,生苦又可以分五:

 

第一,眾苦所隨故生為苦。無論地獄眾生和一向唯苦的餓鬼,還是胎生、卵生的人與畜生出生時,都有無量猛苦逼迫而生。以人道來講,在胎裡面就有種種的痛苦,而從母親胎裡一生下來時也是有很大的痛苦,所以小孩子一生下來沒有不哭的,因為在胎裡已經習慣了,一出來接觸到外面的空氣,那種刺痛嬰兒是無法忍受的,所以他就會放聲號啕大哭。

 

第二,粗重所隨故生為苦。在下面說奢摩他、毗缽舍那時會說到所謂的粗重為性,我們在行善法的時候,心緣善法已經夠困難,更何況是要身去行善法,因為身體粗重為性,我們沒有辦法隨心所欲地驅使身來行善法。很奇怪喲,我們的身體去做壞事情的時候好象都不會覺得疲倦,可是我們的身體想要來行善的話卻會找出很多的藉口,如說“我累了”或者是“想睡了”等,這就是身的粗重為性。心當然不用說了,粗心是更為嚴重的。隨著身心的這種粗重為性,我們是沒有辦法堪能地來行善法的。我們投生的時候也不是隨心所欲說我要去那裡,而是無有自在地、無奈地來接受後世的輪轉。生的時候是由業和煩惱所生,所以業和煩惱所帶來的身心幾乎都是煩惱的因緣,只要遇到小小的因緣就會馬上產生煩惱。拿身體來講,身體健康的時候容易產生貪欲,長得莊嚴容易產生傲慢,長得醜陋容易產生嫉妒、憤恨或者沒有自信、沮喪,身體衰敗時容易生起嗔心等等。只要身體有那麼一點點的變化,就馬上會產生煩惱,身體本身就像是製造煩惱的機器一樣。一切生老病死痛苦的原因是來自有這個身體,它是過去一切痛苦的所依、現在痛苦的正依以及未來痛苦的所依。這個身體會造作許多的業,我們未來須去承受許多的痛苦,而且心的痛苦和身的痛苦又是互相相應、互相的依賴和增長。因為身心的粗重為性,所以粗重所隨故生為苦。

 

第三,眾苦所依故生為苦。既然被業和煩惱所生,那就沒有什麼好事,由業和煩惱所帶來的種種問題從此發起,自然也是由業和煩惱而死。靠眾苦所依的業和煩惱所生,光是這一點就值得痛苦了。

 

第四,煩惱所依故生為苦。被業和煩惱生下來之後,不是說就沒有煩惱,由業和煩惱帶來的身心是容易相應於煩惱的。如上所說到的,身體的好壞會直接地影響到我們的心,馬上產生煩惱,身體好的時候就貪、慢,身體壞掉的時候又嗔。心也一樣,起心動念都很容易起煩惱。由業和煩惱所產生的四蘊:受蘊、想蘊、行蘊、識蘊,只要因緣具足,沒有刻意地去對治煩惱,幾乎都是自然地趨向煩惱的。諸先賢大師有說:如果我們沒有刻意地發起對治力、精進力去對治煩惱,如果覺得煩惱可以自己消失,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如果我們放縱煩惱,煩惱就會吃定我們,唯一斷除煩惱的方式只有發起大精進力刻意地去對治它,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方式。

 

第五,不隨所欲離別法性故生苦。既然被業和煩惱所生,下述所說的種種痛苦都會引發,我們沒有辦法自在地讓自己離苦得樂。

 

在八苦裡面生苦和死苦最為重要,應當反復地思惟。

 

特住胎時受何苦者,如《弟子書》雲:「極猛臭穢極逼切,最狹黑暗遍蔽覆,住胎猶入那洛迦,身屈備受極重苦。」此諸文義,如《入胎經》雲:「無量不淨,周遍充滿,多千蟲類之所依處,具足最極臭穢二門,具足非一骨鎖穴孔,複有便利清腦腦膜髓等不淨,生藏之下熟藏之上,面向脊骨背對腹皮,於月月中,出諸血相以之資養,母食食時,以二齒鬘細嚼吞下,其所吞食,下以口穢津涎浸爛,上為腦膜之所纏裹,猶如變吐。所有食味,從母腹中入自臍孔,而為資長,漸成羯羅藍、頞部陀、閉屍健南,手足微動,體相漸現。手足面等胎衣纏裹,猶如糞穢,生臭變臭猛暴黑暗,不淨坑中上下游轉,以諸苦酸粗鹹辣淡,猶如火炭。食味所觸,猶如蒼蠅,以不淨汁而為資養。如墜不淨,臭穢熾然,淤泥之中命根非堅。又母身內所有火力,煎炙遍炙極遍煎炙,燒熱遍熱極遍燒熱,燒然遍然極遍燒然,受諸猛利粗惡難忍,非所悅意極大苦受。如如其母轉動遍動極遍轉動,如是如是如被五縛,亦如投擲煻煨坑中,受諸猛利粗惡難忍,非所悅意,難以為喻,極大苦受。」如是其母,若受飲食太多太少及食太膩太幹太冷太熱,鹹淡苦酸及太甘辛,若行欲行,若太急走,若跳若倒,若住火前,或蹲居坐,亦說於胎起大痛苦。生藏上壓熟藏下刺,如被五縛插之尖摽。從胎產時及產出時,所有眾苦,亦如《弟子書》雲:「此漸如硬壓油具,壓迫其次方得生,然未爾時即捨命,唯是受苦業力強,住不淨中顛倒身,濕爛裹胎極臭穢,猛逼切痛如潰瘡,猶如變吐宿念舍。」此諸文義,如《入胎經》雲:「次彼漸生一切肢節,從其糞廁腐爛滴墜,不淨暴惡生臭變臭,黑暗可怖,糞尿熏粘臭氣垢穢,血水常流瘡門之中,由其先業異熟生風,吹足向上令頭向下,兩手縮屈被二骨輪,逼迫遍迫周遍逼迫,由諸粗猛難忍非悅,最大苦受令其身分悉皆青瘀,猶如初瘡,難可觸著,身一切根悉皆楚痛,極穢胎垢遍粘其身,由乾渴故,令其唇喉及以心臟悉皆枯燥,住此迫迮難忍苦處。此由因緣增上,宿業異熟,生風吹促至極艱辛,始得產出。生已無間,被外風觸如割塗灰,手衣觸時如利劍割,當受粗猛難忍非悅極大苦受。」又說如牛剝皮,被蟲所食,及如癩人遍身潰爛,加諸鞭撻極受楚切。又產已無間,取懷抱等及寒熱觸,亦當受諸粗猛難忍,非悅意苦。八苦之中,特于此初及於最後,須殷重修。故如前說,當以觀慧數數觀察而善修習。

 

上述說五種生苦時說到了“眾苦所隨故生為苦”,以人來講主要是胎生,宗喀巴大師特別針對我們人道而說了如何受生的苦。在母親胎裡面,就有種種的痛苦。我們的身體是由母親和父親的精血這一種的不淨物而產生,父母的精血由那裡產生呢?由祖父母的精血而產生。祖父母是由曾祖父母的精血而產生,曾祖父母的精血由曾曾祖父母的精血而產生……經過了這麼多世紀的不淨物輾轉之下而產生的身體,有什麼值得去執著呢?如果被不淨物所生還情有可原,可是既被業力所生,又要被煩惱給控制。促成它的因緣,是對實際不瞭解的顛倒執著(無明),業又是由傷害別人的惡業所產生,其結果是什麼呢?光是以身體來講,我們從小到大一直愛護自己的身體,我們把世間任何的美味送進嘴裡,所排出來的卻是不淨物糞便。從這個角度去看的話,其實我們的身體就是一個製造糞便的大機器。我們愛護一個人、服務於一個人,到最後至少得有點成果,比如說他會懂得感恩、報恩,我們將會受到他的照顧。可是我們愛護身體,它給予我們什麼?就是更多的糞便而已。我們仔細去想想,從小到大所吃的飯有多少?所喝的飲料有多少?累積起來真的是不可思議啊,由此所產生的排泄物堆積起來也是不可思議。我們真的是很努力地吃,也很努力地排泄,到最後呢?如果光是執取這個身體,又有什麼意義?沒有什麼好稀奇的啊,不是嗎?

 

  思惟老苦分五。盛色衰退者,謂腰曲如弓,頭白如艾,額如砧板,皺紋充滿,由如是等,衰其容貌令成非愛。氣力衰退者,謂于坐時,如袋斷索,起如拔樹,語言遲鈍,行步緩慢等。諸根衰退者,謂眼等不能見色等,重忘念等,減念力等。受用境界衰退者,謂受飲食等,極難消化,又無堪能受諸欲塵。壽量衰退苦者,謂壽多滅盡,速趣於死。應當數數思惟此等。《廣大遊戲經》中亦雲:「由老令老壞少壯,猶如大樹被雷擊,由老令耄朽屋畏,能仁快說老出離。諸男女眾由老枯,如猛風摧娑羅林,老奪精進及勇勢,譬如士夫陷淤泥。老令妙色成醜陋,老奪威德奪勢力,老奪安樂作毀訾,老奪光澤而令死。」慬哦瓦雲:「死苦雖重,而時短促。此老最重。」迦瑪瓦雲:「老漸漸至,故稍可忍,若一時頓至,實無能忍之方便。」

 

以上解說了生苦的部分,現在解說老苦的部分。思惟老苦分五:一是盛色衰退;二是氣力衰退;三是諸根衰退;四是受用境界衰退;五是壽量衰退。

 

如同噶當派的大師有說:“老漸漸至,故稍可忍,若一時頓至,實無能忍之方便”。確實是如此,所謂的衰老是慢慢、慢慢形成的,所以我們會慢慢去習慣它,至少還好一點,如果是突然間來臨,我們仔細地思惟老苦,那真的是無法忍受啊。年青時吃什麼都可以消化,身體非常地健康,好象不可能有病的感覺,可是慢慢地覺得吃飯吃不下了,或者能吃卻沒有辦法消化了;以前想做什麼都可以做什麼,現在好象覺得力不從心了;以前記憶力很好,現在變得連人名都記不住了,最後連自己子女的名字都忘記了,想叫卻叫不出來;吃飯的時候必須要挑比較軟的食物才有辦法吃;牙齒沒有了;頭髮也沒有了;眼睛慢慢地也看不清楚了;最後連自己都要唾棄自己的身體,而且別人也嘲笑我們說“這個老頭子”、“這個老婆婆”等等,講得更難聽一點,甚至於親朋好友因為不想養活自己,私底下詛咒說“希望這個老頭子趕快走啦”;當自己真的完全無能為力,想要去尋求別人協助,苦苦哀求別人來照顧我們的時候,別人卻捂著鼻子嫌我們身體酸臭,這和餓鬼簡直沒有兩樣,我們的身體慢慢已經形成了餓鬼相;衰老時,落坐“砰”的一聲“如袋斷索”,而起坐又如拔樹根一樣,左右搖擺半天;說話的時候也變得語言遲鈍了……就這樣,慢慢地,有一天達賴喇嘛老的時候也是如此啊。

 

  思惟病苦分五。身性變壞者,謂身肉銷瘦,皮膚乾枯等。增長憂苦多住憂苦者,謂身中水等諸界,分不平均,增減錯亂,身生逼惱,心起憂痛,而度晝夜。不能受用悅意境界者,謂若有雲:諸可意境於病有損,雖欲享受而不自在。如是諸威儀道,亦多不能隨欲。諸非可意境界受用,雖非所欲須強受用者,謂諸非悅飲食藥等,須強食用。如是火炙及刀割等諸粗苦事,皆須習近。速離命根者,謂見病難治,便生痛苦。當於此等審細思惟。《廣大遊戲經》雲:「多百種病及病苦,如人逐鹿逼眾生,當觀老病壞眾生,惟願速說苦出離。譬如冬季大風雪,草木林藥奪光榮,如是病奪眾生榮,衰損諸根及色力。令盡財谷及大藏,病常輕蔑諸眾生,作諸損惱嗔諸愛,周遍炎熱如空日。」

 

第三苦,病苦。思惟病苦分五:一是身性變壞;二是增長憂苦、多住憂苦;三是不能受用悅意境界;四是諸非可意境界受用,以及雖非所欲須強受用;五是速離命根。

 

思惟死苦分五。謂舍離圓滿可愛財位,舍離圓滿可愛親族,舍離圓滿可愛朋翼,舍離圓滿可愛身體,死時當受猛利憂苦,乃至意未厭此諸苦。當數思惟,前四為苦之理者,謂見當離此四圓滿而發憂苦。《廣大遊戲經》雲:「若死若沒死沒時,永離親愛諸眾生,不還非可重會遇,如樹落葉同逝水。死令王者無自在,死劫猶如水漂木,獨去無伴無二人,自業具果無自在。死擒多百諸含靈,如海鯨吞諸眾生,猶龍金翅象遇獅,同草木聚遭猛火。」

 

第四苦,死苦。思惟死苦分五:一是舍離圓滿可愛財位;二是舍離圓滿可愛親族;三是舍離圓滿可愛朋翼;四是舍離圓滿可愛身體;五是當看到遠離上述所說四圓滿之後,由此而發的憂苦。

 

  思惟怨憎會苦分五,謂如遇怨敵,便生憂苦,畏其制罰,怖畏惡名,遭非讚頌,畏苦惱死,違正法故,畏懼死後,墮諸惡趣。當思此等。

 

第五苦,怨憎會苦。如同遇到怨敵我們會產生憂苦般,在此世界上有太多的怨憎會苦了,有太多不如意的事情,我們必須要去承擔和面對啊,明明是最不想要的,剛剛好冤家路窄就會遇到了。怨憎會苦又可以分五:一是畏其制罰;二是怖畏惡名;三是遭非讚頌;四是畏苦惱死;五是違正法故,畏懼死後,墮諸惡趣。

 

 

 

  思惟愛別離苦分五。謂若舍離最愛親等,由此令心發生憂戚,語生愁歎,身生擾惱,念彼功德,思戀因緣令意熱惱,應受用等有所缺乏。當思此等。

 

第六苦,愛別離苦。最想要的又必須要離開了,所以叫做愛別離苦。愛別離苦有五種:一是舍離最愛親等,由此令心發生憂戚;二是語生愁歎;三是身生憂惱;四是念彼功德,思戀因緣令意熱惱;五是應受用等有所缺乏。

 

 

 

  思惟所欲求不得苦分五。如愛別離,求不得者,謂務農業秋實不成,及營商賈未獲利等,由於所欲勵力追求而未得故,灰心憂苦。

 

第七苦,所欲求不得苦。想要的卻又得不到,就是所欲求不得苦。分五,如愛別離。求不得,如農業秋實不成、經商未獲利等,所欲勵力追求而未得,所以灰心憂苦。

 

  思惟宣說五種取蘊總為苦義分五。謂是當成眾苦之器,及依已成眾苦之器,是苦苦器,是壞苦器,是行苦器。于此諸苦當數思惟。其中初者,謂依受此取蘊,能引來生以後眾苦。第二謂依已成之蘊,為老病等之所依止。第三、第四,謂彼二苦粗重隨逐能生彼二。第五謂初成取蘊,即便生為行苦自性,以一切行為宿惑業他自在轉,是行苦故。于三苦時,此當詳說。若於生死取蘊自性,未能發起真實厭離,則其真實求解脫心,無發生處。于諸有情流轉生死,亦無方便能起大悲,故隨轉趣大小何乘,然此意樂極為切要。發生此者,亦隨當從無垢聖語,如量解釋,先正尋求清淨瞭解。次須長時觀擇修習,引發其心猛利變動。故薄伽梵令知苦諦生死過患,宣說八苦,所有密意,如聖無著極善抉擇而為宣釋。如博朵瓦雲︰「於六趣中,隨生何趣,其後發生病痛死等眾苦惱者,是病者病,是死者死,非彼不應,忽爾而起。是生死相,或生死性,住生死時,必不能越。我等於此若起厭離,須斷其生,此須斷因。」當於前說,生老病死等已生眾苦,如是思惟。

 

第八苦,五種取蘊苦。此苦又分五:當成眾苦之器、依已成眾苦之器、是苦苦器、是壞苦器、是行苦器。

 

首先,為什麼說當成眾苦之器呢?因為依受此取蘊,能引來生以後眾苦。所以這個世界上沒有比煩惱更壞的了,無論是在因上、性質上還是在果上,甚至於已經感果了,可是因為受到之前煩惱的影響,還是會陸陸續續讓我們一直接二連三發生更多的痛苦,所以煩惱是想盡辦法讓我們痛苦的。因由過去的煩惱造業,業力讓我們今世獲得一個近取苦蘊。有了這個近取蘊之後,其實更多的煩惱、更多的業才開始,再次地生煩惱的魔子魔孫,再次地去造業,幾乎沒有機會讓你逃脫,一直不斷地在給我們痛苦,真的是很恐怖啊。所以近取蘊是當成眾苦之器,也是依已成的眾苦之器。第二,依已成的眾苦之器。因為依已成之蘊,是老病等之所依止。第三、第四,因為隨逐能生粗重苦苦、壞苦。第五,初成取蘊,即便生為行苦自性,以一切行為宿惑業他自在轉,是行苦故。有了這一個身心苦蘊之後,我們過去所造的業,也因為這一個由業和煩惱所帶來的近取苦蘊才能感果。因為有了這一個取蘊,所以才有所謂的苦苦,壞苦,以及行苦。行苦的意思就是被業和煩惱所轉,無有自在。在講三苦時,還會詳講。

 

如果沒有對痛苦真正的認知,那大小乘任何的功德都沒法生起,所以無論大小乘,對於痛苦的認知以及解脫追求的意樂是非常重要的。當我們真正瞭解到煩惱的苦性,真正具有智慧的人就會很積極地想盡辦法把苦因徹底斷除,而不是在苦果上一直抱怨,對於苦果的承受,他會抱著非常非常樂觀的態度,因為現實就是如此啊。真的如同博朵瓦所說:“是病者病,是死者死”。一定會病的人他病了,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一定會死的人他死掉了,又有什麼好稀奇的呢?所以他會非常正面地去看待已經因緣聚合所發生的苦果的受用,就是非常樂觀地去看待所謂的報應。但是在這同時,真正的智者他會非常積極地來斷除苦因,也就是讓我們墮落輪回的業和煩惱的造作者。

 

第二思惟六苦者,《親友書釋》宣說七苦,其最後者是別過患,故於此中當思六種。

 

上述所說的八苦,是我們可以親身經歷感受的,這很重要,需要反復思惟。接下來說六苦,《親友書釋》中說到七苦,最後一苦是別過苦,就是六道中某道個別的過患。可是在此是以輪回的總相來說,故不必說別過苦。

 

當思六苦:第一無定過患;第二無飽足過患;第三數數捨身過患;第四數數結生過患;第五數數高下過患;第六無伴過患。

 

其中無定過患者,謂于生死流轉之時,父母等親,於他生中轉為怨敵,諸怨敵等轉成親屬,如是父轉為子,子轉為父,母轉為妻,妻轉為母等,唯是次第輾轉流轉,是故全無可憑信處。《親友書》雲:「父轉為子母轉為妻,怨仇眾生轉為親,及其返此而死歿,故于生死全無定。」即現法中亦複輾轉,互為親怨。如《妙臂經》雲:「有時怨敵轉為親,親愛如是亦為怨,如是一類為中庸,即諸中庸複為怨。如是亦複為親愛,具慧了知終莫貪,於親當止愛分別,於心善法安樂住。」如是修習,破於親怨分別黨類而起貪嗔,觀生死法,任何全無安心之處,應起厭離。

 

第一,無定過患。無定過患的意思是說,在輪回中隨生死流轉,今世的父母于其他世變成了怨敵,今世的怨敵於其他世變成了親友,父轉為子子轉為父,母轉為妻妻轉為母,如此輾轉,沒有一定的親友及仇敵。透過這種思惟,我們應該要遠離親怨等分別黨類而生起的貪嗔,並且應該觀待在生死輪回中沒有真正讓我們可以安心的地方,對輪回產生厭離。

 

  無飽足過患者,如雲:「一一曾飲諸乳汁,過於四海於今後,隨異生性流轉者,尚須多飲過於彼。」謂當思惟,一一有情,飲母乳酪昔飲幾許,今後若不學解脫道當飲幾何。此是略喻,更當思惟生死之中,盛事苦事,無所未經,令心厭離。

 

  若謂受樂令意滿足,然三有樂,任受幾多,非但無飽,後後轉複增長貪愛,由此常夜馳騁生死,經無量劫,受諸至極難忍大苦,然其安樂不及一分。如《親友書》雲:「如諸癩人為蟲癢,為安樂故雖近火,然不能息應了知,貪著諸欲亦如是。」《弟子書》亦雲:「豈有百返未經趣,豈有昔未多受樂,未得吉祥如白拂,豈有是事反增貪?豈有昔未多經苦,眾生無欲能飽滿,無有情腹未曾臥,然何生死不離貪?」應如是思。又如《除憂經》說而思極能厭離,如雲:「數於地獄中,所飲諸烊銅,雖大海中水,非有爾許量。生諸犬豕中,所食諸不淨,其量極超過,須彌山王量。又於生死中,由離諸親友,所泣諸淚滴,非海能為器。由互相鬥諍,積所截頭首,如是高聳量,出過梵世間。為蟲極饑虛,所啖諸土糞,於大乳海中,充滿極高盛。」如是又如《華嚴經》雲:「汝應憶念為諸欲,徒耗諸身前邊際,今求菩提具禁戒,由禁于此摧諸欲。汝應憶念為諸欲,徒耗諸身前邊際,未能成事恒沙佛,未從佛聞如是語。」謂盡所得三有盛事,悉皆欺誑,領受無量無義大苦。如前唐捐無量色身,皆當憶念,若後仍不策勵勤修,更當如是。思惟此理,令起厭離。慬哦瓦雲:「覺沃敦巴從無始來,曾受何身,然皆未修大乘正法,猶如今日,故須策勵。」又如桑樸瓦雲:「此生死中須多仰覆,此於心中實覺不安。」乃至未能起心如此,須勤思惟,縱起亦當恒常修習。

 

第二,無飽足過患。如果說我們在生死當中也有所謂的快樂,這個快樂會讓我們感到滿足。錯了,我們對於生死輪轉的世間安樂不但不懂得滿足,反而是有一要十、有十要百、有百要千、有千要萬,只會增長我們的貪愛,我們從未曾對世間的安樂有過真正的滿足。因為無法滿足而去造作更多的惡業,所以我們在輪回中所得的安樂,與在輪回中所遭受到的苦難,是無法相比的。“此生死中須多仰覆”,仰是到三善趣,覆是到三惡趣。

 

數數捨身過患者,如雲:「一一身體諸骨聚,超過幾多須彌峰。」謂一一有情受身之骨,若不爛壞,多於須彌。

 

第三,數數捨身過患。

 

  數數結生過患者,如雲:「雖將地丸如柏子,數母邊際未能盡。」昔諸先覺解釋此義,謂一有情為母之量,此非正義。即此釋中引經文雲:「諸苾芻,譬如有人,從此大地執取諸丸,量如柏子,作是數雲:此是我母,此是我母之母,而下其丸。諸苾芻,此大地泥速可窮盡,然諸人母輾轉非爾。」是顯自母及彼母等母輾轉次第,此論亦說母邊際故。此成厭患因之理者,如《四百論》雲:「若時雖一果,初因非可見,見一亦增多,爾時何不畏。」其《釋》亦雲:「此顯由諸難可度量稠林相續,令極難行生死大野,常應厭患,隨順於此,當如理修。」如此當知。

無始以來的生死輪轉當中,我們成為別人的母親、別人成為我們的母親,互相輾轉為母,這種次數是數不清楚的,反復地一次再一次地結生,卻搞不懂這個因是從那裡來的,每一次結生又要去造上百世、上千世、上萬世、上億世的業,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造業,每一個業又會再一次地引發其他生,無論是做別人母親還是作為別人的子女,一世又可以再次帶來幾千世、幾萬世、幾億萬世的後世,不覺得疲倦嗎?真的是很累呀,這個苦果實在是太恐怖了。如果有一個苦果必須要去承受,我們雖不知道它是從那裡來的,沒關係,讓我來承擔,趕快把它用盡就好了,縱是委屈畢竟只是一個苦果。可是不是這樣啊,這個苦果它會瞬間突然增長,成倍地增長,變成一大堆的苦果,這種苦果非常恐怖啊。我們在生死輪轉當中,完全不知道生死輪轉的因緣是從那裡來的,糊裡糊塗來到這一生,也不知道生死輪轉要如何截止,而且每一分每一秒又再造更多通往後世的業,一世所造的業能夠帶來多少的後世,真的是數也數不清。“見一亦增多”,一世帶來無數多的後世,由一個苦果突然倍增無數多的苦果,真的是需要畏懼的。

 

  數數高下過患者,如雲:「既成百施世應供,業增上故複墮地,既滿轉輪聖王已,複于生死為奴婢。天趣天女乳腰柔,長受安樂妙觸已,後墮地獄鐵輪中,當受粗磨割裂觸。長時安住須彌頂,安足陷下受安樂,後遊煻煨屍泥中,當念眾苦極難忍。天女隨逐受歡喜,遊戲端妙歡喜園,後當住止劍葉林,獲割耳鼻刖手足。天女殊妙如金蓮,共同游泳徐流池,後墮地獄當趣入,難忍灰水無極河。雖得天界大欲樂,及諸梵天離欲樂,後墮無間為火薪,忍受眾苦無間絕。得為日月自身光,照曜一切諸世間,後往極黑陰暗處,自手伸舒亦莫睹。」磨等三鐵輪者,如其次第,謂於眾合、黑繩、燒熱三中而有。天女隨逐者,謂為天女之所依附。天界欲樂者,謂忉利以上欲天所有。日月光者,是如世間共許而說,未分能依及所依處,若分別說,乃是彼二宮殿之光。此等為喻,當思一切從高墮下所有道理,厭患三有,以其三有一切盛事,最後邊際,衰所攝故。此如《調伏阿笈摩》雲:「積集皆銷散,崇高必墮落,合會終別離,有命鹹歸死。」

 

第五,數數高下過患。在輪回當中,有時我們會到天堂享受最富貴的安樂日子,也會因投生天道的力量消失,又突然隨惡業墮落於地獄無間受難忍眾苦。輪回的過患之一,就是會產生如此極端的差異。“諸梵天離欲樂”,離欲樂就是遠離淫行,所以也稱梵行。“後墮地獄鐵輪中,當受粗磨割裂觸”,地獄磨等三鐵輪,在眾合地獄、黑繩地獄、燒熱地獄裡都有。“得為日月自身光,照曜一切諸世間”,在此宗喀巴大師所說日月的光芒,是以世間共許的情況而說,並非說天人天女依賴著日月光芒而照耀世間,也沒說日月光芒依賴著天人天女而去照耀世間。

 

月球本身沒有光芒,是靠著太陽的反射而產生月光。我們如果按照時輪金剛續經裡面所說,在日食和月食的時候我們的左右二脈會產生非常微妙的變化,比如月食的時候仔細去觀察,確實氣比較容易入中脈,左右二脈的氣會非常平衡。如果你們有興趣的話,可以用手輕輕地放在自己的鼻孔,看看自己的呼吸就知道了。

 

  無伴過患者,如雲:「若能了知如是過,願取三福燈光明,獨自當趣雖日月,難破無邊黑暗中。」了知過者,謂當了知如前所說,須如是死,願取福光。三種福者,謂三門善事,或施所生等三種善事。無邊黑暗者,謂無明黑暗。無伴而趣者,如《入行論》雲:「獨生此一身,俱生諸骨肉,壞時尚各散,何況餘親友。生時獨自生,死時還獨死,他不取苦分,何須作障親。」

 

第六,無伴過患。生死輪轉中沒有人能陪伴我們,完全都是靠自己一個人的,一個人糊裡糊塗來到這世間,又糊裡糊塗死去到了後世。

 

如是六苦總攝為三,謂於生死中,無保信處,受彼安樂,終無飽期,無始而轉。初中有四:一於所得身不可保信者,謂身數數舍;二作諸前益不可保信者,謂無決定;三於得盛事不可保信者,謂高下變易;四于諸共住不可保信者,謂無伴而往。第三者,謂數數結生,輾轉受生不見邊際。如是總攝亦當思惟。

 

上述所說的六苦,我們也可以把它總攝為三苦:

 

第一,“謂於生死中,無保信處”。生死輪轉當中沒有真正值得我們信賴的東西,我們明明覺得它是一個安樂的因,享用著它的時候又變成苦因了;明明覺得這是我最好的朋友,不要說後世如何,就今世來講,上半輩子認為最好的朋友,下半輩子就可能是自己最討厭的仇敵。有什麼值得信賴?生死當中,一切都是業和煩惱操控。自己的心去造業,自己的心卻被煩惱所控制。因為不瞭解實際的狀況,因為我們沒有學習過空性的道理,我們看什麼都覺得他是自性有,所以很容易被自己的眼睛所騙走。為什麼要承受這麼多的痛苦?雖然想離苦得樂,但卻離樂得苦?就是因為無明,因為不知道空性的緣故。

 

無保信處又可攝四:一是數數捨身;二是無決定;三是高下變易;四是無伴而往。

 

第二,“受彼安樂,終無飽期”。世間一切的安樂,我們再怎麼享用都沒有飽足感,永遠都沒有辦法滿足自己。所以所獲得的成果就是,痛苦永遠多於快樂。

 

第三,“無始而轉”。我們輪轉的次數是無有限量的。

 

  第三修三苦者,謂譬如極熱或瘡或癰,若於其上灑以冷水,似為安樂。于生死中所有樂受,若壞滅時,還起眾苦,故名壞苦。此複非唯其受,即此相應餘心、心所及為所緣諸有漏境,皆是壞苦。又如熱癰逼切,觸熱水等變異觸時,起極楚痛。如是當知苦受,隨纔生起,便能觸惱或身或心,故名苦苦。譬如腎痛,此複如前,非唯其受。又如熱癰,俱未觸會二觸之時,有漏舍受,為諸粗重之所隨逐,故名行苦。此亦如前,非唯其受,此由先業煩惱自在而轉,故名為苦,及為能發後煩惱種,所隨逐故,名為遍行粗重所隨。如是若起樂受貪欲增長,若起苦受嗔恚增長,苦樂俱非隨粗重身,則于無常執為常等,愚癡增長。其中貪欲能感當來於五趣中生等眾苦,嗔於現法起憂戚等,於後法中感惡趣苦。癡於前二所感二苦隨逐不舍。故于樂受,應觀為苦,滅除貪欲。于諸苦受,應作是思:此蘊即是眾苦因緣,苦從此生,猶如毒箭,滅除嗔恚。于諸舍受,應觀無常銷滅為性,滅除愚癡。不於三受為三毒因,此如《瑜伽師地》及《攝抉擇》意趣而說。如負重擔,隨其重擔當負幾久,便有爾許不樂。取蘊重擔亦爾,乃至執持爾時受苦,以此蘊中有苦煩惱粗重安住,故為行苦。既有此已,雖於現在苦受未生,然其無間由種種門能起眾苦,故此行苦遍一切苦,及是所余二苦根本,故應于此多修厭離。

 

三苦,就是壞苦、苦苦、行苦。

 

第一,壞苦。宗喀巴大師在此比喻說,我們長熱瘡或者熱癰的時候,皮膚會感到非常炎熱不舒服,如果在上面撒些冷水,就會得到片刻短暫的清涼快感。其實這並非是一種真正的快樂,只是把很大的無法忍受的痛苦暫時壓下來而已,實際上苦的性質還在。三有生死裡面,所有世間的享受安樂都非是真正的快樂,只是暫時獲得一點點喘息的機會,我們卻錯以為是快樂。因為它的本質是苦性,不會變成樂性,樂只是暫時性的。所以世間任何的安樂,如果我們享受久了,就會變成苦性,就會覺得不快樂了,這就是壞苦的一個最明顯的特徵。如果是真實的樂,那麼快樂的性質就不應該變質。我們把世間安樂的快樂感受取名為壞苦,就是因為它的本質會壞滅,會變成苦性的緣故。可是壞苦不一定只是快樂的感受而已,因為如果講感受,那就只是一個心所而已,於此心所相應的心王以及其他的心所,也都可以稱為壞苦。所以宗喀巴大師在此特別注明“此複非唯其受”,不只是受心所而已,心王以及其他心所,還有所緣諸有漏境,皆是壞苦。

 

第二,苦苦。如同我們長熱瘡,如果再去碰熱水的話會變得更痛,這就是一種苦的感受。“隨才生起,便能觸惱或身或心,故名苦苦”。一般痛苦的感受取名為苦苦,有漏安樂的感受取名為壞苦。所謂有漏,顧名思義就是會漏下來、掉下來的意思。由業和煩惱所轉,所以會掉落於生死輪轉當中,故稱有漏法。由業和煩惱所產生的一切快樂的的感受都是有漏的樂受,都是壞苦。“此複如前,非唯其受”,同樣的道理,苦苦並非只是指感受的心所,與此相應的心王和其他心所,以及苦受所緣境的一切有漏法都是苦苦。

 

第三,行苦。比如我們長了一個熱瘡,冷水、熱水都沒有碰到時,沒有暫時緩歇的感受也沒有遭遇強大的痛苦感受,但它本身就是一種痛苦,這種苦稱為行苦。“為諸粗重之所隨逐,故名行苦”,在此“粗重”的意思就是無法堪忍,就是沒辦法隨心所欲去行善法。簡單點解釋,粗重的意思就是障礙。一切障礙的所依處,就是行苦。被業和煩惱所操控,所行一切皆是痛苦。“此亦如前,非唯其受”。行苦不是說只有感受而已。有了這一個業和煩惱所帶來的身心的苦蘊,由此會感得更多的煩惱造更多的業,變成將來許多痛苦的所依,現在痛苦的所依,以及過去業能夠感果的所依,所以是一切障礙的所依處,所以叫“遍行粗重所隨”。所隨一切的障礙、一切的痛苦都會跟隨著業和煩惱所帶來的身心,好象影子隨著身體跑一樣的而隨行著我們。“如影隨形,故稱行苦”。一旦我們有了業和煩惱所產生的這個身和心,就非常容易產生煩惱,也很容易造業。因為一旦有了這個業和煩惱所產生的身心,我們快樂的時候就容易產生貪心,痛苦的時候就容易產生嗔心,既不快樂也不痛苦的時候又容易產生癡心。這個由業和煩惱所帶來的身心,隨時隨地都跟煩惱連在一起,由煩惱又去造業。然後,又讓自己後世再不斷地無有自主地,去接受另一個業和煩惱所產生的身心。如此思惟行苦過患,應生厭離。

 

一般,我們大部分的人,有痛苦感受的時候都會手指著外面,以為是某某的外緣帶來了這種痛苦,其實錯了。人生痛苦的根源來自於那裡?是由業和煩惱所帶來的身心引發了痛苦,就像被毒箭射中自然會產生毒斑,一旦有了這個由業和煩惱所產生的身與心,就一定會有痛苦。因為它本身就是一個苦囊,從這裡所產生的有漏的感受都是相應於苦的。除非透過空正見現證空性,產生無漏智而生不共的無漏快樂。痛苦的根本,是來自於自己,而不是來自於他人。

 

三苦裡面,行苦是最主要的,我們應該反復思惟行苦的過患。要瞭解行苦的過患,就要多多思惟煩惱的過患。一旦我們真的痛恨煩惱,把煩惱視為最主要的仇敵,那麼自然就對煩惱控制我們覺得不歡喜了,會產生厭離。如果我們喜歡煩惱,我們就會覺得被煩惱操控也無所謂。如果只是要遠離苦苦,動物也都想要的,所以遠離苦苦的這種厭離心,並非是佛家不共所要詮釋的內涵。如果是要遠離壞苦,那外道也有,像四禪以上的外道者,他們說有快樂的感受就會有散亂,會影響到他們的禪定,於是厭離快樂的感受而去追求舍受,四禪以上都是舍受,所以遠離壞苦的內涵並非是佛家不共的法義。厭離行苦,才是佛教不共所要追求的法義。

 

  又能增貪現前樂受,多是於苦,漸息滅位妄起樂覺,全無不待除苦所顯自性之樂。譬如太走為苦,略為住息遂生樂覺。現見此是先生大苦,漸息滅時樂漸次起,故非性樂。若太久坐,仍複如前,生眾苦故。若是性樂之因者,應如苦因,隨其習近,其苦漸增,如是習近行住坐臥,飲食日陰等,亦應隨其幾久習近,便有爾許安樂漸起。現見太久唯生苦故。如是亦如《入胎經》雲:「難陀,行住坐臥諸威儀中,應當了知別別是苦。諸靜慮師,應觀彼彼威儀自性,若行度日,不住不坐不臥,彼則於行,唯別受苦。別別領受猛性、粗性、難可忍性、非悅意性。非于其行,起安樂想。」余三威儀亦如是說:「難陀,然由彼彼威儀之苦,暫間斷故,遂于余余新生眾苦,妄起樂想。難陀,生唯苦生,滅唯苦滅;生唯行生,滅唯行滅。」《四百論》亦雲:「如安樂增長,現見反成苦,如是苦增長,然非可轉樂。」

 

世間的安樂其實並非是真正的快樂,就像一個人如果走太久,暫時休息一下就會覺得快樂一樣。如果快樂是真實的,那就應該越享受越快樂才對。可是,無論我們行住坐臥,一開始覺得還挺舒服的,但走久了就覺得腿腳累,坐太久了覺得屁股累,睡久了頭會痛。同樣的,飲食也都是一樣。如果是真正快樂之因,應該越享受越快樂,就像痛苦之因一樣,越享用就越苦。行住坐臥飲食等,我們受用久了就會覺得苦,那正代表其實我們享用的並非是真正的樂,而是苦因,所以越受用痛苦就一直在增長。一切都是苦性當中生,一切都是苦性當中滅。一切都是行苦當中生,一切都是行苦當中滅。

 

  第二思惟別苦有六。三惡趣苦,已如前說。

 

  人苦者,謂饑渴寒熱,不可意觸,追求勞苦,複有生老病死等七,如前當知。又如《資糧論》雲:「惡趣苦無餘,人中亦現有,苦逼等地獄,貧如琰魔世。此中旁生苦,強力於羸弱,制罰及損害,相續如暴流。有因貧乏起,餘從不足生,追求難忍苦,一切謀略殺。」《四百論》雲:「勝者為意苦,庸流從身生,二苦日日中,能壞此世間。」

 

  非天苦者,如《親友書》雲:「諸非天中意苦重,由其性嗔天德故,此等由其趣性障,具慧不能見聖諦。」此由不忍,嫉天富樂,令意熱惱。由此因緣,與天鬥諍,受割裂等傷身眾苦。此等雖具智慧,然由異熟障故,於彼身中不堪見諦。《念住經》說此為旁生,《瑜伽師地論》說為天趣。

 

思惟苦諦的時候分總苦、別苦,總苦是講整個輪回中任何一道都會得到的痛苦,以上已說八苦、六苦以及三苦。現在思惟別苦,是講輪回六道中個別道眾生的痛苦,有六種。三惡趣的部分,之前已說。這裡講人與非天的部分。非天因為時常嫉妒天道,有時候會跟天人發生戰爭。雖然有智慧,但卻因為業障的緣故,這一世沒辦法現量看到空性得到見道位,所以叫“不堪見諦”。

 

思惟天苦分二:一、欲天三苦,二、上二界粗重苦。今初

 

  初死墮苦中有二。死歿苦者,如雲:「諸天趣樂雖極大,然其死苦大於彼,如是思已諸智者,莫愛有盡天趣樂。」謂較昔受天欲生樂,將臨歿時,五死相現,所起痛苦,極重於彼。五死相者,即如彼雲:「身色變為不可愛,不樂本座華鬘萎,衣服垢染身出汗,是于先時所不出。天趣報死五死相,起於住天界諸天,等同地上諸人中,傳報當死諸死相。」墮下處苦者,如雲:「從天世間死歿已,設若全無少餘善,彼無自在往旁生,餓鬼地獄隨一處。」悚栗苦者,謂由有成就廣大福聚及上妙五欲天子生時,諸薄福天子見已惶怖,由此因緣受大憂苦。斫裂殺害苦者,謂天與非天鬥諍之時,受斷支節破裂,其身及殺害苦,若斷其頭,即便殞歿,傷身斷節,續還如故。驅擯者,謂諸具足強力諸天,纔一發憤,諸劣天子便被驅擯出其自宮。又如《資糧論》雲:「所有受欲天,彼亦無樂心,遭欲貪熾然,內火而燒煮。若諸心散亂,彼豈有安樂?非於無散心,剎那能自在。散逸擾亂性,終不能寂滅,等同有薪火,遍受大風吹。」又雲:「如病癒未久,食所不宜食。」

 

思惟天苦分二,欲界天與上二界天。先說欲界天人的死墮苦有二:一是死歿苦;二是墮下處苦。死歿苦又可分為臨死時的五種死相。因為在天道的時候福報大部分用盡,所以天壽盡的時候大都會墮落到地獄、餓鬼、畜生三趣之一。

 

  色及無色上界諸天,雖無此諸苦,然煩惱隨逐,有諸障礙,于死於住悉無自在,故彼亦由粗重為苦。又如《資糧論》雲:「色無色諸天,超越於苦苦,以定樂為性,住劫不傾動。然非畢竟脫,從彼仍當墮,似已得超越,惡趣苦暴流。雖勵不久住,等同空飛鳥,如童力射箭,墮落為邊際。如久然諸燈,剎那剎那壞,諸行變壞苦,仍當極侵惱。」

 

色界和無色界諸天,雖然已經暫離苦苦,沒有苦受,可是最終還是會墮落惡趣,因為煩惱的根本沒有斷除故。

 

  如是思惟五趣六趣,總別諸苦,厭患生死意欲出離,便當觀察其因,念雲如是生死以何為因。

 

由上所說總苦和別苦,瞭解苦諦的過患,我們應該透過苦相而去尋找苦諦的因緣。生死因緣從那裡來?為此必須要去認識四聖諦裡面的第二諦—集諦。


備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