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日期:2010/06/03 09:42:27
學習次第 : 進階

菩提道次第廣論(第2講)

CD(上)說法前行 3-2    達賴喇嘛尊者傳授/蔣揚仁欽中譯

現在要怎麼開始呢?我們先從時間來解說好了。時間的流逝,其實是法性的一個軌則。無論再巨大的物品,甚至於三千大千世界,以科學家來講,就在這宇宙裡面的任何一種星球,其實都在改變當中。以我們這個地球而言,人類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形成的呢?40億年前,才有所謂的生物,由生物慢慢地演變成人類。太陽形成到現在,大概有50億年,所以50億年前有了太陽,之後再十億年才有生物,最後演變成我們今有的人類。如果按照這個理由去推論,說不定所有的生物,會在十億年後消失,甚至太陽在50億年之後,也會完全壞滅。所以一切都是在改變當中,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慢慢消失、慢慢地壞滅。

因此這山河大地,或者是三千世界,都一直在改變當中,在這種種的變化裡面,我們人類的形成,人類的壞滅,就在這短短的時間裡面,被擁有著、被存在著。可是人類與其他生物的不同地方是什麼呢?那就是人類具有超越其他生物的智慧。也就是因為人類的這種長遠的眼光,或超越其他生物的這種智慧,使得我們會因由過去的回憶,以及未來的計劃,而產生不需要的、更多的寄望,還有疑慮。由這些種種的寄望和疑慮,使得我們人類的社會裡面,產生許多複雜的問題。

而且這些種種複雜的問題,是其他動物沒有的問題,唯有人類才有。也因此,隨著人類的這種超越的智慧,所以為了消滅敵人,會組成軍隊引發戰爭。所以「戰爭」這兩個字,只有在人類的世界裡面才會有的。一般動物群裡面,雖然有群體的鬥爭,可是卻沒有所謂的戰爭。戰爭的作用,唯有人類的世界才有的。

尤其是以人類形成的歷史過程來講,我們剛開始,早期是石器時代。在石器時代的時候,人類會以石器來研發所謂的武器。之後到了銅器,甚至於鐵器的時候,會用更好的質料,來創造更新的武器,於是產生互相殺戮之間的鬥爭、戰爭,甚至第一次世界大戰,第二次世界大戰等,於是演變到了今天。

在過去的時候,人類會因為戰爭而感到驕傲,會因為在戰場上殺戮敵軍,所以會覺得自己獲得了永恆的勝利。可是這一種的概念,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已經改變了,我們不會認為「打擊了對方,自己會獲得永遠的勝利。」相反的,在這世界的各處,我們都可以看到,越來越多的呼籲和平的聲音,所以可見二十一世紀的今天,有越來越多的人渴望著和平,不希望戰爭的,這種的演變,是我們可以看到的。為什麼會有這種的變化,因為這些都是符合實際的狀況,而來改變的。

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有越來越多的人,對於佛法,尤其是藏傳佛法,也就是藏傳佛學教理的部分,哲學思想的部分相當感興趣。我們可以知道,以人類的歷史來講,像許多的傳統宗教信仰,以猶太教來講,已經有四千多年的歷史;之後興盛的基督教,甚至於回教等。可是以英文來講,所謂的Religion,這種宗教信仰,是偏向於信仰的部分,這個跟我們藏文「卻」,梵文-kama的意思是不一樣的。也就是所謂的Religion,它們偏向的是信仰,而不是觀察,或者是反覆的去研究探索,或者是追求者。像現代科學的精神,就是透過反覆的實驗,反覆的觀察學習,來追求真理的。所以這也是為什麼,從第十八世紀,第十九世紀,科學興盛之後,慢慢的越來越多人,就放棄了原有自己的宗教信仰。

以前有位來自英國BBC電台的記者,他曾經跟我做了專訪。他在那一次說到,上帝是非常神秘的,不可思義的,祂的神通廣大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他跟我講的理由是什麼呢?他說,上帝創造了人類的同時,也一定創造了人類不可能,或者是無法了解上帝的廬山真面目。上帝的本性、上帝的一切是人類無法可了解的,這是被上帝所創造的,他直接跟我這樣說過,這種不可思議的理由。

這也是為什麼,一般的宗教傳統信仰,所謂英文的Religion,它是屬於偏信仰的部分,他沒有辦法讓自己智慧的能力發揮到最大,或者是運用智慧,透過反覆的學習、思考,他憑的是一種信仰的力量來支撐。但是相反的現代科學,最主要是透過反覆的思考,反覆的邏輯,或是反覆的測驗、實驗之後,來對真理上的另一個、更深層的認知,這兩者一直無法並行。雖然傳統信仰裡面有很多的勸人行善的教授,這是非常好的,可是很遺憾的一點,一直沒有辦法被科學家給接受。因為他們兩個偏向的內容,是不同的,一者偏信仰,一者是偏求真理。

所以在這一種的因緣下,科學家是不會從宗教信仰這方面,去攝取他們想要的內涵。這意思是什麼呢?也就是說,當然個別的科學家而言,他畢竟是人類,所以都會有煩惱的存在,有所謂的貪,有所謂的瞋等。為了要減少內心的煩惱,為了尋求內心的依賴,或者是依靠,而去相信宗教信仰,這是另當別論。可是在科學的這個學系裡面,是沒有需要從聖經,或者可蘭經來攝取他們要學習的內涵。因為這是完全南轅北轍的內容,它是完全毫不相干的。所以他們不需要從宗教信仰這方面的經典,去得到科學學系這部分的資訊,或者是知識。

佛法,眾所皆知,流傳到許多不同的國家,融化不同的國家文化,像是中國、泰國、緬甸、越南、日本、韓國等地。而且在這些的國家裡面,是早期就跟西方的文化,很有密切的關係,有些國家也曾經成為過英國或法國的殖民地。但是在過去的幾百年,與西方文化有聯繫的這個歷史當中,我們卻看不到這些西方的科學家,他們從這些佛教思想裡面,想要去得到他們所需要的資訊,或者知識。

愛因斯坦,這位非常偉大的、有名譽的一位科學家,他曾經因為研究了佛理,他自己也預言過。他說:如果將來有一種宗教,可以跟科學並行的話,那就是佛教。很遺憾的,早期我們並沒有看到有任何的科學家,或者歷史上也沒有這種的跡象,也就是科學家他們確實從佛法裡面,得到他們想要的資訊,或者知識,或是對佛理產生這種真正的興趣。可是在從過去的20年當中,在藏傳佛法的個別內容裡,慢慢的,科學家越來越深感興趣。不只是研究腦部的科學家,研究心理的科學家,他們對藏傳佛法的學系有興趣以外,就連物理,甚至於最主要就是量子力學,這方面有興趣的科學家,他們對藏傳佛法的內容深感興趣。

尤其是以量子力學的理論來講,現在科學家已經證明了,沒有任何一個色法,可以解剖到最細微、最細微的時候。因為再怎麼細微的物質,它都可以再繼續解剖下去,所以他們已經得到了答案。以佛理來講,就是有尋有找、找不到,每一個東西,都沒有最究竟、最真實的存在,因為再怎麼解剖,都可以被繼續分解下去。他們現在遇到了困難,這些研究量子力學的科學家們,他們會覺得,這東西都不是存在的了,因為尋找之後找不到。他們現在的矛盾點在那裡呢?他們無法安立,「這些萬物的存在,這些色法的存在」,他們不知道怎麼去安立它,要如何去詮釋這些色法是存在的,因為這些色法都非常的虛假,都找不到了。這時候,透過藏傳佛法的思想和理念,就可以幫助科學家所缺乏的內涵,那就是雖然有尋有找、找不到,但是仍然可以用唯名、或是唯識安立而有,來證明它的存在,來證明一切作用的存在。所以我相信透過我們這裡,絕對是可以提供科學家他們想要獲得的資訊的。

同樣的,對於腦部有研究的這些科學家們,當他們深入的去詮釋有關意識的作用,或是它的性質、定義的時候,就會遇到問題了。因為光是透過腦細胞,或是腦神經的運作,所傳達的反應,而去產生所謂的,以英文來講,consciences或者是mind的話,當然在表面上,或是以粗略的內容上,他們是可以作解釋。可是要進入更深層的,或者是再深層的內容去作詮釋,因為他們沒有辦法去解釋,這是為什麼他們需要從佛理,甚至於藏傳的佛理、哲學思想的心類學裡面,去獲得他們的答案,甚至於解決他們內心的問號。我覺得這是非常榮耀的事情。

以文化的歷史而言,當我們講到Religion,也就是宗教信仰裡面,到目前為止,沒有科學家他們為了要解除有關科學學系,問題或是問號,而從任何的宗教信仰,想去獲得這方面的資訊,或是尋求解答的內涵。唯有佛教,以及佛教裡面的藏傳佛教,真正做到了,我們可以提供科學家他們想要的答案,或者幫助、或者釐清他們內心的難題,我覺得這是值得我們驕傲的事情。

有一些人把科學家與佛教徒之間的文化交流,把它取名為Dialog between modern Science and Buddhism。我覺得這一種的詮釋方式,不是很正確的。翻成中文,就是現代科學與佛教之間的談話,我覺得這一種的取名,並不是非常的正確。因為我們講到佛教的時候,它的範圍非常的廣大,我們跟科學家之間的交流,是不需要談到有沒有前後世的問題,有沒有解脫,有沒有辦法成佛的問題,但是這些都算是佛教的領域裡面。

今天我們跟科學家為什麼會產生這種交流,為什麼會產生這種溝通,最主要原因是來自於那裡?是因為現代物質非常的發達,可是發達的物質,豐裕的物質,並沒有辦法解決內心完全的問題,內心仍是有煩惱,仍是有痛苦。所以為了要解決這種痛苦,為了給人類的社會帶來更多內心的和平,和真正的利益,因此慢慢的,科學家們越來越對內心的世界產生了興趣。為了要獲得這方面更多的資訊,他們想要從歷史悠久,針對這方面已經有長久經驗而學習的佛理當中,去得到他們想要的答案,因此而產生了之間的一個交流。

所以我平常說,我們在詮釋佛理時,可以以三種的層次,或三種的階段來作解釋的。第一個,以英文來講,叫BuddiScience,那就是佛法科學。第二個層次,叫做BuddiPhilisophy,也就是所謂的佛法哲學。第三個就是,不論我們把它稱Buddi region,或BuddiPracticist,或者是佛法的修行,最主要就是偏向於,我們要如何把這些所學的內涵,讓它去實現在日常生活當中的這種修行。其實這三種的方法,或者這三種解釋的層面,這並不是我自創的。

以金剛乘來講,有說到基道果。「基」是基礎的基,也就是「基」於實際的狀況;「道」所修之道;「果」所成正果。以顯教波羅密乘來講,曾經有說到「基」世俗諦、勝義諦二諦,「道」智慧、方便二資糧,「果」法身、色身二身,所以說到了基道果這三種不同的層次,來詮釋整個完整的佛理。也就是說,我們所要修行的內容,如果要真的獲得安樂或是圓滿的果實,那就是要符合實際的狀況,而不是偏離,或者是捏造出另外一套的謬論,再來相信,而去作修行,不是的!所以我們現在所行的一切,為了將來能夠獲得圓滿的果位,我們都要符合實際狀況的來作實踐,來作修行,這也是為什麼有基道果的原因存在。

什麼叫實際的狀況?就像我們現在所看到的這一切色法,有形色的這一些萬法,它都是剎那之間,瞬間都在改變著,這就是它的本性。我所謂的本性,並不是空性的意思,而是說「它會改變的性質」是真實存在的,這些都是實際的狀況,我們必須要去了解。也就是因為有這個實際的狀況,因為它會再改變的,所以在這個改變的基礎下,我們把它取名為時間。其實時間它尋找之後、找不到的,但是藉由這種改變的施設處,來安立時間的存在而已。

基道果的這個基,就是只要是被存在的,唯名識安立而有的,具有作用者,我們把它稱為存在。存在可以分兩者,一者是會改變的,這一者我們把它取名為無常,因為它的本質,它的本性、性質,一直會變化,隨著因緣變化當中。還有另外一種的存在,它的性質,無論過了多久,它的性質是不變的,性質是仍然相同的,這一類的法,我們把它取名為常法。所以實際上的狀況,存在可以分無常和常兩大者,可以分兩大支分。

以無常來講,無常又可以分三者,哪三者呢?一個是有形色的,我們把這一類的無常,這一類改變的法,取名為色法。另一類會改變的法是什麼?就像我們本來就具有一種能夠了解事物的能力,這種唯明唯知,具有這種覺性的意識,或者是識的性質,我們把它取名為心法,或把它取名為識法。那還有另外一種會改變的法,它既非是色法,也非是識法,但是它卻仍然改變了,這一類我們把它稱為不相應行。所以無常可以分三者,色法、識法以及不相應行等,而說到了這種實際的狀況。那為什麼要去了解這些實際的狀況,了解這些對我們有什麼好處呢?

因為每一個人都是想要離苦得樂,這是實際的狀況。如果我們真正的想要脫離一切的痛苦,想要真正獲得安樂,那就要符合實際的狀況,來尋求什麼是促成痛苦的因緣?進而把它消滅。什麼是快樂的因緣?來促成這一方面的因緣,匯聚樂因,來真正獲得安樂。所以如果真的想要離苦得樂,就要讓自己變得非常的理智,看透實際的狀況,再來作取捨,這樣才有辦法真正讓自己離苦得樂。

痛苦和快樂的改變,並不是不經由因緣,它自己去改變,或者它自己隨時想要來就來,不是這一回事。因為實際上的狀況,一切會改變的,無常法,或是有為法,這些的改變,不是自己去改變,而是透過因緣去改變,這是一個實際的狀況。同樣的,我們內在的痛苦和快樂,也是如此。所以這也是為什麼,當我們對實際狀況認知得越多,我們就能夠把實際狀況的認知運用在生活上,把它轉為一種修行。所謂修行,就是累積快樂的資糧,去除痛苦的違緣。

所以當我們與科學家交流的時候,是配合著「佛法的科學」這一部分內涵,跟科學家作交流的。而不是談到有關佛法的修行,或者是佛法的成果等,不是的。最主要是在佛理,科學,也就是屬於實際狀況這一部分的內涵,與科學家進行更進一步的交流,或是互相的切磋的。當然,尤其是在物理的這方面的領域,科學家對我們的幫助是很大的,我們可以從科學家那邊所獲得的結論,來獲得很大的利益。

這也是為什麼世親菩薩所著作這部《釋量論》,是非常的好,是非常的殊勝沒有錯。可是當我們在看到第三品,講到世間的這種器世間,怎麼形成的時候,尤其講到須彌山等這些的內涵。有時候會想,如果當初世親菩薩沒有寫這一品,多好呀!曾經有這種的想法產生。

有位印度的大師,他曾經有寫跟《俱舍論》非常相似的內涵,但是這裡面沒有所謂的器世間品這部分的內容。為什麼要說到這裡呢?因為按照《俱舍論》的解釋來講,我們現在正在享受著須彌所帶來的陰影,但是我們卻看不到須彌山的存在,那不是很矛盾嗎?因為以《釋量論》來講,我們在講無緣正因的時候,有一種無緣正因是說,如果這一法是存在的,就應該被看到,但卻因為看不到,所以就可以否定它的存在。它的先決條件是,如果這一法是存在的話,就應該被肉眼所看到,可是因為肉眼看不到的緣故,而否定了它的存在。如果這個須彌山它是存在的話,就應該被我們的肉眼看到,為什麼?因為它的陰影我們都說看得到,我們可以感受到它的陰影,可是造成這種陰影的須彌山本身我們看不到,可是它的陰影我們看到了,這不是很矛盾嗎?所以如果須彌山是存在的話,那應該會被肉眼看到,可是肉眼看不到呀!因此我們可以去否定它,我覺得這沒有什麼大礙。

因為導師釋迦牟尼佛也授權給予我們,佛曾經說過,「比丘與智者,當善觀我語,如念羯磨經,信受非為敬。」也就是叫我們不要馬上去相信佛所說的一切教法,要透過思惟,反覆的觀察,再來相信。而不是一開始,就有一種愛慕的心,就完全去崇拜,或完全接受,這是錯誤的。同樣的,宗喀巴大師他自己也曾經說過,如果明明看到與正理違背的情況下,還去主張這種的內容,這就不是具量士夫。所以我時常在強調,如果我們真正具有那瀾陀寺的傳承,那我們就必須要去學習,那瀾陀寺傳承所帶來的精神,那就是無論我們去相信任何一個道理,想去接受的話,就必須要在正理無違的情況下去接受。如果在正理上沒辦法去成立的話,我們就不應該去接受,更何況是與正理有違的情況下再去接受,這是更不能合理的。

而且它不只是與正理違害,而是與現量也違害了。因為須彌是存在的話,應該被肉眼看到,但是看不到呀!所以透過這些的種種道理的思惟,我們要知道,其實學佛是非常理智的,而且是要把實際的狀況,看得非常的透徹和清楚的。為了能夠看透實際的狀況,所以我們必須要腦力去運用,發揮智慧的最大極限,讓智慧的能力發揮到淋漓盡致才可以,去了解更透徹實際的狀況,這樣才有辦法堅定我們的修行。所以我相信,在物理,尤其是色法這方面的內涵,我們絕對可以從科學家他們所研究的報告,或者他們所研究出的內涵,而去獲得更多這方面的利益和幫助。我也相信,從我們這一邊也可以提供他們想要了解的,有關心理部分的資訊和內涵,進而去解決他們內心的疑惑,或者是問題。我相信雙方之間,可以互相彌補,或者是互相的幫助,是會絕對帶來這方面的利益的。

今天科學家可以透過儀器,來證實佛家所說的細微無常的存在和理論,像近代著名的科學家達爾文,他在進化論的時候也有說到,所以這個跟佛家所說的一切有為法都是瞬間剎那轉變的性質,因此說了諸行無常,真是配合得剛剛好。為什麼會有這種,每一瞬間剎那的這種轉變呢?我們可以從肉眼所看到的粗分無常來推理,自然就可以知道。

像我個人一開始流亡到印度的時候,我是24歲,可是今天我已經成為了7273歲的老人了。一開始我是非常年輕的一個少年人、青年人,可是現在變成了老人,這中間的轉變絕非是突然間、瞬間的,並不是說我24歲到40歲的時候,完全都沒有變,40歲時突然的轉變,絕非這一回事。而是在這個中間,每一剎那、每一剎那都在改變當中。

為什麼會有一年的改變呢?就是因為有每個月的改變。為什麼會有每個月的改變呢?就是因為有每個禮拜的改變。為什麼會有每個禮拜的改變呢?就是因為有每一天的改變。為什麼會有每一天的改變呢?就是因為有每一時辰的改變。為什麼會有每一時辰的改變呢?就是因為有每一分鐘的改變。而每一分鐘的改變,是來自於每一秒的改變,每一秒的改變是來自於每一剎那的轉變。透過這種的道理,我們可以去推理,一切由因緣所生之法,都是瞬間的在轉變當中,這也是佛在四法印說到的「諸行無常」,一切都在瞬間的轉變當中。也是因為實際狀況是如此,所以佛家配合著實際狀況,而說了不可抹滅的事實,那就是因果論。

因果論來自三大實際上的條件:第一個叫做不動緣,什麼叫不動緣?我們不認為一切會改變的萬物,是由造物主的意識動搖,祂的意識、或是祂的想法改變之後,而創造出來的,所以叫做不動緣。因為如果有個造物主,祂創造我們這些會改變的萬物,祂是否先要有想要改變的想法,或是想要創造的想法,由這種想法動搖之後才會改變的呢?我們不認為是如此。因為我們認為,一切會轉變的萬物,都是由不動緣而產生,也就是說不是由造物主創造出來而有的。

因為以邏輯上去推理,如果一切萬物是由造物主所創造的話,那造物主祂是常法?還是無常法?如果造物主的性質本身,並非常法,是無常法的話,那它就是會改變的。如果造物主也會改變的話,那是不是代表,一定有一個因緣推動著造物主的性質正在改變,如果有這樣因緣的話,那變成造物主之前又有其他的因,那造物主就不是真正的造物主了,因為祂還是要依賴著之前的因緣而改變的。如果造物主本身完全不會改變的話,那就是常性了,祂的性質是不可能改變的,不可能改變的性質,怎麼可能會創造出會改變的性質,這沒有道理呀!所以我們不認為,一切的有為法,是來自於造物主而有,或是常因而有。

所以我們認為一切會改變的法,都是來自於會改變的因緣而產生,所以叫做無常緣也就是說,每一個正在改變的萬法,它在當下的時候,就具有轉變的、會壞滅的因緣,會壞滅的性質。這種會壞滅的性質是從哪裡來的?並不是經由外緣,而是因為促成此法的這個因本身,具有壞滅的性質,由此而生的果,必定要有會壞滅的性質。所以正在轉變的這些萬法,它們正在轉變的性質,不是藉由外緣的力量,而是這種性質,它本身就是由之前的前因,具有相同性質,而由之前的前因而產生的緣故,所以這些正在剎那轉變的萬法,它們具有瞬間轉變的性質,或剎那轉變的性質。所以一切正在轉變的因緣,都是由無常緣而產生。

可是在這個因果演變的過程當中,異類因是沒有辦法感得同類果的。所以每一個果,都必須要有它的同類因緣來去形成。當然這個同類因緣是以主因的部分而作解說,而不是以俱生緣的角度來作解說。就像一個苗的產生,它的主因是那顆種子,它們必須要有相同類型的性質,才辦法產生這一種果實的苗,當然這屬於主因的部分。但是如果講到俱生緣,像是陽光、水份、肥料、土地等,這就不一定要同類的性質了。可是當我們講到主因和主果之間的關係,以佛家的專有名詞,我們稱為近取因和近取果,觀待這種關係的時候,那就必須要同類性質,同種屬性的情況下才有辦法產生。所以一切瞬間轉變的萬物,都是由能力緣而產生。 所以只要是無常性,必須從不動緣而有,必須要從無常緣而有,必須要從能力緣而有。也是因為實際狀況是如此,所以因果論是從此而形成的。所以近代著名的科學家達爾文,在他的進化論,也就是evolution,曾經說到,一切的萬物都是透過進化演變而形成。這個與佛教所說的,一切轉變的萬物,絕非由造物主而創造出來的,是由它自己同屬性的因緣,慢慢演變進化而形成,內涵是剛剛好完全相同的。

佛陀在兩千五百年前,說到了緣起見,緣起見最基本就是因果論。佛所說的這種因果論的思想,的確非常的不可思議,實在令人由衷地去敬佩佛陀當時的智慧。也就是因為一切都是由因果,而去形成種種的轉變的,所以由因果論,由緣起見,我們可以否定了,「我」是常法,是一者,是獨立的,所以「常、一、自主」的我是不存在的。「我」的形成,只能透過身心安立而有,而取有而已,這才是「我」的唯一存在的方式。除此以外,遠離了身心之外的「我」,遠離了身心以外的常性的「我」,單一性的「我」,自主性的「我」,是存在的嗎?透過緣起見,因果論,我們否定了常、一、自主的「我」的存在。我們認為「我」的唯一能夠存在的方式,只有透過身心來安立,來取有而已。

透過緣起見,我們可以知道,所謂的「我」,它並非是一種常性,因為它是隨順因緣,正在轉變當中。可以透過這一點,讓我們了解到,常、一、自主的「我」是不存在的,可是在這個同時,卻有另外的問題。「我」是怎麼存在的?如同剛才所說的,「我」是由身心而去取有的。

什麼叫由身心而去取有呢?這是什麼意思呢?就像你們現在看到正在講法者的「我」達賴喇嘛的時候,你們是先看到我的身體的某一部分,無論是我的長相,或者是聽到我的聲音,而去間接的知道我是達賴喇嘛,說話者是達賴喇嘛。不可能不需要經由達賴喇嘛的身,或達賴喇嘛的語,直接的去認知現在的說法者是達賴喇嘛吧!同樣的,如果你們要去認知自己的時候,如果自己的名字叫扎西的話,一定是由透過扎西的身,或者扎西的心來認知到我是扎西的。把身心完全拋棄,而去找出一個扎西的話,是完全找不到的。所以這是為什麼當扎西的身體變老的時候,因為身體變老的關係,再去看扎西的話,我們會認為扎西是老人。但是因為扎西的身體,現在非常的年輕,所以我們由他的身體去取有扎西的時候,會把扎西認知為是一個年輕人。同樣的,像今天扎西聽到某一個人的讚美,他非常的高興,是因為扎西的心非常的快樂,他的歡喜心讓他非常的喜悅,所以我們會去「取有」,扎西是一個快樂的人。如果扎西和扎西的身心是完全分離的,扎西像是一個主控者,控制著身心,身心被扎西所控制,是分離的話,那為什麼身體老的時候,要說扎西也老,這是沒有道理的。為什麼扎西的心快樂的時候,要說扎西是快樂的呢?這也是沒有道理的,因為他們兩個是分開的。但是不可否認的,從實際上的狀況,我們也知道,扎西的身體老的時候,扎西跟隨著變老了。當扎西的想法改變,或是扎西的心喜悅的時候,我們說扎西快樂呀!高興呀!這是不可抹滅的事實。

所以從上述種種的邏輯,我們可以知道,扎西的存在,是由他的身心,經由這身心,或者所依的身心,去「取有」的性質,這是扎西唯一存在之道。但是「取有」和「唯取有」又不同了。如果我們認為扎西是被身心取有的話,這可以,但是是唯取有嗎?他的存在是只有被身心所取有的嗎?還是在身心的裡面呢?大部分的人,尤其是現今大部分的人,應該都會認為「我」是在腦部。當我們講到「我」的時候,不會往外指,一定會往內指,我們的手指頭、會往內指,好像在身心裡面的某一個部分。受到科學的影響,我們可能會認為,所謂的「我」,正在我們的腦部裡面。其實在早期,佛教的內部思想裡,雖然認為「我」是由身心而安立的一種取有,可是「我」卻在身心裡面,必須去找到的,有這種的思想、想法存在。這也是為什麼有許多種種的名詞,或者是名相產生,像阿賴耶識,或像自續派所謂的識相意識等,他們認為所謂的「我」,是一種第六識意識,屬於我的,第六識意識我們把它稱做識相的這種意識的。他們不認為「我」是由身心安立之後的一種唯取有,唯有,取有而已,他認為我在身心裡面,還是要找到才對,必須要找到才對,曾經有這樣一種想法。

龍樹菩薩在《寶鬘論》中說到,「士夫非地水,非火風及空,非識非一切,何者是士夫」。同樣的在《心經》裡面有說到,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身香味觸法等。所以上述的經論,都可以證明了,所謂的「我」,去尋找之後,也是無能獲得的;無論從身,或從心去尋找,是不可能被獲得的,不可能被找到的。而且透過《心經》的這句話,照見五蘊皆空,以藏文所譯的《心經》版本,有多加一個「亦」字,照見五蘊亦皆空。這個亦字是什麼意思呢?不只「我」找不到以外,被「我」所依的身心五蘊,也是無能找到的,所以有多加一個亦字。這什麼意思呢?

一般我們會認為,五蘊比較容易找到,像身蘊來講,用手去指身體的任何部分,都是我們的身蘊,所以會覺得身蘊比較容易找到,好像比較實相的感覺。可是「我」卻相反的,它比較抽象,為什麼呢?因為用手指頭、指身體的任何部分的時候,雖然這是身蘊,但並不是「我」,所以「我」好像找不到,因為手去指任何一個地方,這都不是我,這個我們比較容易了解。可是身體你這樣去指,用手指頭所指的任何地方,都是屬於身蘊,也就是說身蘊比較容易被找到,「我」比較不容易被找到。

所以要去了解到,「我」是尋找之後找不到的內容比較簡單,但是身蘊就比較困難,所以為了破斥這一個概念,《心經》裡面多加了一個亦字。我們雖然能夠了解到「我」不容易被找到,可是不只「我」找不到以外,我所依的身蘊,心蘊等,就是五蘊也是找不到的,而說照見五蘊亦皆空。這才是佛陀以及龍樹父子等,最究竟的意趣。也是因此而說到,所謂的無我。無我的意思並不是說,我去尋找之後、找不到而已,不是這麼的單純。而是說我的唯一存在方式,是透過身心安立之後的唯取有,唯有、取有的方式而存在的。除了取有以外,有另外的存在方式嗎?沒有的,而說了唯取有。這才是真正最深奧的空性內涵,這是我們必須去認知,這種深奧無誤的內容,也是非常重要的,的確非常重要的。

「我」並非由我的身蘊而生,「我」也並非由我的心蘊而生,但是「我」卻可以從我的身蘊和心蘊而形成。所謂形成的意思,就是取有而產生了作用的意思。身蘊和心蘊不是「我」的因,不是形成「我」的一個因,因為因一定是前因,「我」不是身蘊和心蘊的後果,所以「我」並非由身蘊和心蘊而生。但是卻因為「我」可依賴著身蘊和心蘊取名為有,而產生作用,所以「我」是由我的身蘊和心蘊而形成。

就像是果由因生,因不是由果生,可是此因,要把它「取有」為此因的時候,是依賴著後者將要形成的果,而去說某一種果的因。這不代表這一個因,是由它的果而生,但是這一個因能夠成為這個因的作用,能夠具有這個因的性質,是依賴著將來要生果而去取有,而去形成的。

就像札西來講,札西的父母,還未生札西之前,只是一對男女而已,我們不把他稱為一對父母,也沒有所謂父母的作用和父母的性質,父母的定義,在未生札西之前是不存在的。可是札西的父母不是由札西所生呀!但是札西父母的一切作用,一切的性質,都是由札西形成的當下「取有」,而產生的作用。所以取有不是一個假名的概念而已,而是父母的這個作用本身,也是由札西形成的緣故而形成,這才是真正取有的內涵。所以在因果論的緣起的時候,它只是很單純的,果依賴著因而生,是透過果由因生的內容,而說到了緣起的,這是屬粗分的緣起。

可是我們仔細的去思惟,深入去思惟的時候,原來這一朵花的因,為什麼會形成這一朵花的因呢?是因為將來會生花的緣故,所以我們才說,這一個種子是花的因。這一個種子要去形成,要去具有花因的作用的時候,花因的性質的時候,是依賴著將來要生的花而去取有的,而去形成的。所以透過因果的緣起,我們可以再進入,另外一步更深層的緣起內涵,我們把它稱為「取有的緣起」。

當我們講到「因果」的緣起的時候,它只能侷限在無常,或者是有為法的範圍裡面而已。但是當我們講到所謂的「觀待」的緣起,甚至更深的「取有」的緣起的時候,不只果依賴著因而有以外,因也同樣的依賴著果,而形成了因的作用。如果我們了解這樣互相觀待的緣起,這個觀待的緣起,它不只能夠佈遍於所有的無常法,也能夠佈遍於一切的常法,因為常法的形成,也是依賴著無常法而有的。所以當我們具有這種「因果緣起見」,以及「觀待緣起見」,具有這個全面性的緣起的概念和智慧的話,那我們對任何事物的看法,就能夠具有多元化,甚至於全面性,就全面性的宏觀,是透過緣起見而形成的。

這樣的話,無論我們遇到任何的挫折,或任何難處的時候,就不會以自己的死腦筋,小心眼的去看待單件發生的事情而已。透過緣起見,這種全面性的宏觀,我們可以知道,今天發生這麼糟糕的這件事情,其實它是跟昨天的,甚至於跟前天的,或者是再之前的因緣,有著錯綜複雜的關係,互相觀待依賴著而有。當我們具有這種全面性的宏觀,無論做什麼事情,才會看得更透徹、更遠,才有辦法做出更深一層的預防,而不會因為當下的挫折,而馬上被打敗呀!

所以我也時常呼籲,無論是政治家,或是生意人也好,無論做任何的行業,如果能夠具有緣起觀,那我們看任何的事情,或做任何事情的時候,就能夠非常全面性的來處理。這樣的話,對我們有一個好處,我們不會因為一件好事的發生,而高興得讓自己興奮過度,我們不會的。也不會因為壞事情的發生,讓自己好像想要去自殺,或有輕生的念頭,不會產生如此極端的起伏。

我覺得這一方面來講,西方人就比較明顯。怎麼說呢?西方人他們一旦高興的話,就非常的高興,可以算是過度興奮;如果他們一旦遇到挫折,好像動不動就拿自殺,這兩個字掛在嘴巴裡,後來就真的就要跑去自殺,於是又是沮喪過度。所以這種過度的興奮和沮喪,其實對自己,無論是心理而言,或是生理而言,都不是好的事情。

我們西藏人,可能是受到佛法的薰陶,所以我們比較不會過度的興奮,或者過度的失望。一旦聽到好消息,當下雖然會高興,但是馬上就覺得,喔!就是如此而已,不會說真正過度的興奮。或是遇到挫折,也不會說沮喪失望的想要跑去自殺,我們不會像西方人那麼的糟糕,我覺得這是因為,有受到佛法的影響吧!所以一般西藏人的想法上來講,是比較寬廣的,他不會是因為只看那一個點,如果我們的內心,它沒有具有全面性的一個宏觀,它看任何事情的時候,只看那一個點的話,那可能就有這種過度興奮和過度沮喪的危險。

所以有一些西藏的修行人,他們在中共的監牢裡面,待上了二十多年,後來被釋放,來到了印度之後。有一次我在跟科學家他們作交流討論的時候,我曾經提到過這樣一個內容,於是他們就非常好奇的想要去採訪這位修行者,之後,他們真的跟這位修行者碰面,還去作實驗,還去作他腦部的測驗等。事後他們跟我講說,真是非常非常的不可思議,因為這位西藏的修行人,他在過去坐牢的二十年當中,有好幾次被殺的可能性。如果是一般的人,他內心焦慮的程度,已經無法讓他成為一個正常的心理狀態,因為他所受到的壓力是無法想像的。可是他現在心靈上的層次,卻沒有任何的異常,這一點使我們感到非常的驚訝,他們有這樣的反應。

可見緣起見,不只能夠讓我們,更適當的去處理每一件事情以外,其實對我們心靈上的平衡的保持,是有絕對的幫助的。所以具有全面性宏觀的智慧,緣起見,再加上慈悲、菩提心的這種慈愛,那我們的人生真的是沒有遺憾!是可以活得非常有意義,活得非常快樂的!


備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