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日期:2014/03/22 05:49:13
尊貴達賴喇嘛尊者
學習次第 : 進階

菩提道次第廣論 第五部分 上士道 毗缽舍那23

宗喀巴大師著    達賴喇嘛尊者

現在破第一家。

第一個論點認為,正因於立者和敵者兩者而言,都沒有辦法由量來成立。宗喀巴大師說:這不應理。因為以陳那和法稱論師三相正因的論點來講,如果立者和敵者都不瞭解宗法,這個正因是沒有辦法形成的。也就是說,必須要先瞭解到聲音是有為法,才知因為是有為法的緣故,所以聲音是無常。如果對聲音是否是有為法還有疑惑,那麼對這個問題應再提出另外的正因才對。如果照你所說,立家和敵家都不需要由正量來成立正因,僅是靠承許就行。那麼請問,只靠承許就能形成正因的理由是什麼?是不是需要另外一個承許?另外一個承許為什麼只要承許就可以成為正因的理由?是不是又要靠另外一個承許?……這樣的話,形成正因就無有邊際了。如你所說,沒有辦法以現量、比量來瞭解,也沒有他心通的能力來知道,那什麼時候才能夠形成正因呢?難道“聲音是常法”的這種執著,沒有破除的時候嗎?難道我們沒有辦法透過理由去瞭解聲音是無常嗎?這沒有道理。

 

第二個論點認為,瞭解同品遍和異品遍的時候,只是以現量或比量很單獨地去瞭解到“灶房有煙、灶房有火”,沒有辦法瞭解到“有煙,必有火”,這是無法由量成立的。宗喀巴大師說:這不應理。于灶房上成立“有煙,必有火”的時候,灶房只是一個比喻。並不是說:依由灶房有煙,必有灶房之火。就像我們透過聲音,去瞭解到一切有為法都是無常的時候,不是說聲音有為法一定是聲音的無常。如果按照你所說,我們就沒有辦法瞭解到諸行無常。因為你去瞭解同品遍和異品遍的時候,必須要透過一個境來瞭解,而你又說這只是境上的一個特徵,不能夠遍佈於一切。那我們也就沒有可能會瞭解到,一切有為法都是無常的道理了。(5)

 

第三個論點認為,因為沒有辦法用量去成立,所以只要承許就可以了。這也是一個問題,因為光是承許就可以的理由是什麼?每一個人承許的不同,你要依哪一個?難道是另外一個承許嗎?那第二個承許為什麼能夠成立第一個承許?是不是還需要第三個承許?第三個承許為什麼能夠證明第二個承許是正確的呢?這是不是要靠第四個承許?……這樣子就會沒完沒了了。這個叫做因同所立,那就會沒完沒了。就像“聲音是無常”。為什麼?因為它是無常。那為什麼是無常呢?因為它是無常啊。為什麼?……所立和因是相同的,就會這樣無止境下去,這不是正因的詮釋方式。

 

破第二家,觀真實時以不許無自性宗。謂不立自續宗之義者,為以理智觀有無自性,不能立宗,故不許彼宗耶,抑以觀真實時故為因,不許彼宗耶。如初說者,若以理智不能成立無性宗義,則以理智亦不能破有性宗義,因相等故。若謂觀察真實義時,亦不能破有性宗義,極不應理。前說以諸正理觀察破他宗故,無觀察心不能破他宗故。若不爾者,何須別說自宗無立,即破他宗亦不許故。若許應成破他宗者,則破有性即立無性,如前《回諍》本釋論說,於此更無第三聚故。若不爾者,則翻說雲,是立無性非破有性,有何答難,若謂決斷無性定遮有性,則遮有性定成無性,理相等故。若謂是觀真實義時,故不可立無性等宗,更當宣說其中因相,若謂觀真義時,有所立者即勝義有,故不應許,此不應理。若亦不許觀真義時,應許全無以中觀理觀察時位。若立彼時,亦定須許能觀之人,觀察之理,所觀之事,與誰同觀之敵者等。爾時所有,何須一切皆勝義有。又說應成,唯就他許或究竟許,雖無量成而能出過,非能滿意,如破初家而當破除。又若立雲,觀真實時無所受許,名言有許。亦不應理。其觀真實時,非於勝義須于名言,此相違故。又若觀真義時無,即勝義無之義,凡中觀師全無受許勝義有者,非應成派殊勝法故。

 

現在破第二家。

 

第二家的論點認為,在觀察勝義的時候如果主張無自性是自續派;不主張無自性,是應成派。宗喀巴大師反駁道:觀察勝義的時候,理智會不會去破自性?如果會破自性,自性執著的境被破除的時候,無自性自然就能夠呈現。因為破除了自性的那個當下,除了無自性被自然安立,就沒有第三者了。但是你現在說到了觀察勝義的時候不會破自性,這不是自相矛盾嗎?如果你還是堅持說:破除自性,但不叫立無性。那我反過來說:我今天立無性,可是我不破有性。你要怎麼說?如果你回答說:安立無性,就等於是安立有性。那麼同樣的道理,我也可以反過來說:破除有性,就等於是安立了無性。

 

破第三家,說中觀師雖于名言亦無許者,是如前說未善明瞭正理所破。以彼理性破除他宗,翻難自時便見自宗,亦如是轉,不知安立自宗離過,生死涅槃一切緣起與大自在,有無相同,是故此乃謗中觀師最鄙噁心者,破除此執前已廣說。觀中觀師有許無許,由具何事,名中觀師,則彼中觀定當受許。須許通達全無塵許勝義中有及許名言緣起之義,一切如幻,故有所許。又安立此,亦須破除彼二違品,許勝義有及名言無諸惡言論。

 

破第三家的論點。

 

第三家認為,中觀師於勝義和世俗上,都沒有任何的自宗宗見。

 

宗喀巴大師說:如果認為在名言上中觀師亦無承許,那是不瞭解正理,前面已破。為什麼取名為中觀?就是因為持有中觀正見的緣故。

 

故有正量通達立破,如自所證,以中觀語無倒教他,亦可得故。建立此等,無一敵者而能如法求少分過,是故此宗最極清淨。由是因緣,若自不知安立離過智中觀宗,莫謗為無,應當受許緣起正理,斬斷一切諸惡見網。賢正慧者,應立中觀宗離一切違,不應專求抵賴為能。《明顯句論》云:「如是我宗最極清淨,一切建立無違而住,與彼自宗具粗近過,有相違時,愚蒙不見功德過失如何而住,汝自諸過失」等。如前所引,此說于中觀宗,由決擇勝義之量及名言量道所興建立,無過可設,最極清淨。生死涅槃一切建立,皆可安立,當得定解。若不爾者,謂中觀師全無自宗無過可設,則說一切語言皆是妄語,亦全不能破,以一切因相悉相等故。又不可說,于無所許不可以有許征察,故無過設,無所許故。若如是者,則說一切語言皆虛妄者,亦說一切語言皆妄,不當觀察彼言為實,不能顯其自語相違。《入中論》云:「若我少成實有事,如心應非不可說。」如犢子部許有實我,而不可說與蘊一異。破雲,若是實有,當說與蘊或一或異,雲於此中俱不可說不應道理,則不能破。彼可答云,我說實我,若一若異俱不可說,不可推察或一或異,令有說故。若言「若說實有補特伽羅,不可說與蘊若一若異,則成相違,俱不可說不應正理,故此觀察可於彼轉。」則雲無許,已漸有許,亦不可說全無所許,理相等故。若作是言:「云我無財,乞云願施無財之財,我說無許教許無許,二說相等。」此乃未解敵者之意,我非總說令許無許。若爾雲何,汝雲無許實漸有許,顯示汝言須許無許,故不能斷自語相違。

 

你認為“我沒有自己的宗見”時,其實你已經立了宗了,你的宗見就是“我沒有自己的宗見”。就像是有人說“我沒有錢”,把“沒有錢”當成了錢,如前已說。所以,你無法斷除自相矛盾的過患。

 

若汝此說非中觀宗,則引聖父子等正教成立,而成相違,不可立為月稱師宗。又非所余佛弟子宗,故汝已出此法之外。若是中觀,尤是月稱宗者,許自無宗則成相違。如是意欲解脫有許,云諸建立唯就他立亦不應理。說唯就他許有色等,此縱未許色等是有,然就他立定須受許,故終不能免脫有許。爾時就誰安立之他及能安立之自等,皆須受許。故說唯就他許,于自無宗非但無益,且有違害。若雲:「我全未說無有自宗,唯就他許,唯汝自現。」順世外道,尚所不能抵賴現事,汝全抵賴,汝自所說自無所覺,由我聽聞汝乃了知,實為稀有。若如是者,何須定說無許等言,隨說何事後抵即足,無過難故。若說應成亦說他立,自宗不許,則亦何須破自續派,樹應成教,信月稱宗。如于自宗不許自續,如是應成亦不可許。如就他前可許應成,如是就他所須增上,亦須許自續故。如于自宗不許唯識,唯就他許不可立彼為唯識師,如是自若不能立,以應成理決擇中義,唯就他立,則亦非是應成派人,亦非自續,顯然自說非中觀師。

 

就連最沒有智慧的外道順世派,也不會否認現在所看到的一切,他會覺得現在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存在的。如果你連現在所看到的一切都完全否定,豈不是比順世派還要來得糟糕嗎?如果你沒有自宗宗見,那又何須去破自續、樹應成呢?如果你說沒有自宗,是為了他人而許自宗的話,那麼你也可以說是為了他人而許自續啊,這是相同的道理。如果自己完全沒有宗見,那你就不屬於中觀宗,何須自稱是中觀師呢?不立宗的人,顯然就不是中觀師。

 

又云:「果故此雖無,我就世說有。」此義非說一切建立唯就他立,以諸法無性,須以如理觀察有無自性理智安立,非于庸常名言識前能安立故。若彼能立無性,理智應無義故。論雲:「我就他說有。」此說立有色等就世立故。言不許世俗者,謂如唯識宗所許依他,自不許之義,非說自宗不許世俗,故雲如汝依他事。又即彼論連續文雲:若汝正理能遣依他,我即以汝正理遣汝世俗。為答此諍,如汝所許依他實事,堪忍正理之所觀察,我諸世俗未如是許,正理能不能破有所不同,是此義故。言就世者,非說就他而非自宗,是于無損名言諸識,安立一切世俗義有,皆就此故。諸中觀師自身亦有此諸安立名言量故。言雖無者,是自相無,不可釋為雖自相無,然於彼有,及雖無而有。以是自宗立名言義之理,其自相有,雖于名言亦非有故。釋論引經證雲:「世許有無,我亦許爾。」不可無故。故如常說,「於勝義無,然世俗有」,其有無義異故無過失。

 

接下來,宗喀巴大師就他宗所引用的論文而加以解釋。

 

《入中論》中說:“果故此雖無,我就世說有。”宗喀巴大師說:論文的意思非是說一切都是以世間而說,實際上卻沒有,不是這個意思。諸法無有自性的內涵,是透過理智來安立的,並不能以名言識來瞭解無有自性的道理。如果以庸常名言識就能安立空性的話,那麼理智就沒有內涵了。這就是論文裡面說到“我就他說有”或“我就世說有”的原因。“果故此雖無,我就世說有。”這句話的內涵是什麼呢?果像是色聲等世俗諦的法,雖然並不是像我們所看到的如此真實般地存在,可是以唯名識安立的世俗諦的角度來講是存在的,並不是沒有。有和無的界限,是在不被世間共許的名言識所損害、不被勝義識所損害的情況下,而說到了有。果以境的角度來講,是完全沒有;可是以唯名或唯識的世間安立的角度來講,是存在的。

 

“不許世俗者”的意思是什麼呢?唯識宗所主張的有自性的依他道理,自宗不主張,所以說了不許世俗,不是自宗沒有世俗諦的意思。之後又說到了“若汝正理能遣依他,我即以汝正理遣汝世俗”,這句話是說,如果以正理能夠遣除唯識宗所說的依他起,那麼唯識宗就能夠以同樣的正理,來遣除中觀論師所說的世俗諦。中觀論師回答這種諍論說:你們唯識宗所主張的依他起,是自性有的依他起。如果依他起是自性有,那麼應該能被, 觀察自性的理智所堪忍才對,但是無法被堪忍的緣故,所以被理智破除。可是色法等如果是存在的話,就不需要被觀察自性的理智所堪忍。這兩者是不同的。我就世間的角度而說的意思,並非指實際上沒有。如果有,要麼是境上有,要麼是唯名識安立而有。如果是從境上來解釋有,那麼很抱歉,這是沒有的;我是就唯名言安立的角度來講有,除此以外,沒有其他的有法。經論裡面說到的無或沒有,是指自相無或自相沒有,我們不可說自相在名言當中存在,也不能夠說這一法在名言當中完全沒有。

 

 

 

若爾《回諍論》說,無宗無立,其義云何,應當宣說。若立宗云芽無自性,次辯因云是緣起故,喻如影像,皆須受許。如是三相之因及因所成立之宗,並依能立言令諸敵者生悟彼之比量,亦須受許。爾時惟唯瞋自續之名,何故劬勞破自續耶。彼中雖有如汝所引似說無宗無立之文,然亦多說須立自許。故僅引彼文,豈能立為自無所宗。然許無性宗,則成自續,實有此疑,此乃最細難解處故。立自宗時當為答釋。

 

《回諍論》裡面說到:我不立宗,因此我就沒有過失。這是什麼意思呢?如果立宗的話,就必須要透過某一個正因來說,“苗因無自性,緣起故,如影像”,以此來使敵者破除邪見,瞭解無自性,通達空性的比量。有人反駁道:這樣就屬於自續因的內涵了,我們只是不喜歡自續的名稱罷了,但實際上自續因的內涵已經存在了。宗喀巴大師說:雖然在許多的論文裡面說到了“無宗無立”,但這不表示自己沒有宗派和宗義。你產生錯誤也是情有可原的,因為以三相的正因去產生通達空性的正見,你會覺得這個因就是自續因。產生這種疑惑也不能怪你,因為這的確非常難解,我在下面立自宗的時候,會針對何謂自續因來作解釋。

 

《回諍論》說無立宗者,謂中觀師說法無自性,實事師難云:「如是立宗之言,若有自性,說一切法無性非理,若無自性,則不能破法有自性。」乃是從此諍辯而出。雖無自性,立破作用皆應理者,如前所引《回諍》本釋。故有無宗者,非總諍有無,是于宣說一切諸法皆無自性,立宗之言諍性有無。若于如斯立宗之言許有自性,則與立一切法皆無自性,我有相違之過。然我不許爾,故無彼過。是顯此義非立無宗,無與無性二者差別,極重要故。又「若由現等義」等文,說現量等無少可緣者,亦如前引《明顯句論》,是顯能量所量無自性之能緣所緣,非顯全無緣起之能量所量。又此論意,是答他難,他意中謂,若由現量立法自相,次破應理。然中觀師說一切法皆自性空,是則現量及所量境,法所攝故亦當性空,若爾則無,故不能破。《回諍論》:「若現量緣法,次乃能遮遣,然能緣諸法,其現量全無。」其釋亦云:「若汝現量緣一切法,次遮一切諸法皆空,乃可應理,然彼非理。何以故,一切法中攝現量故,亦應是空。能緣法者,此亦是空,故量無所緣。若無所緣,破亦非理。故彼說雲一切法空不應道理。」《四百論》說「有無及二俱。」等者,釋說:「於說空者,雖經長時,不能破責。」汝說雖空亦複不許,雲何能于全無許者,而資佐證。《入中論》云︰「於說假有此二邊論皆不應理。故依二邊,若破若答,于中觀師畢究無難。」

 

之前在《回諍論》裡面說到:中觀論師因為無有立宗,所以沒有過失。中觀師說諸法無自性時,實事師就反駁說:你說“諸法無自性”,這句話如果是有自性,那麼就與你所說諸法無自性產生了矛盾;如果你說的這句話無有自性,那麼就是沒有作用,如果這句話沒有任何作用,那就不能夠破除諸法有自性。在此諍論的有沒有宗,並不是說諸法有沒有存在,而是諍論說諸法無有自性的這句話本身是否有自性。中觀論師回答說:雖然我說諸法無有自性,說無自性的這句話也無有自性,但是說諸法無自性的語言仍然是具有作用的,故自性還是可以被破除的。因此我說無立宗,是說我無立下自性之宗,沒有你說的那種過失。

 

同樣的,在論文裡面說到了現量沒有所緣境,不是說沒有緣起的所緣境,而是說沒有有自性的所緣境。他人認為:如果諸法無有自性,那要由什麼樣的正量去瞭解?如果是以現量和比量去瞭解,那麼它所瞭解的所緣境應該要有自性存在。如果沒有自性存在,就等於是沒有了,既是沒有,現量和比量又如何去瞭解?所以無自性的宗見是沒有辦法由現量和比量去證實的。因為沒有自性,所以自性也不能破。但是自宗卻不這樣認為,因為即使使沒有自性,可是作用仍然還是存在的。

 

如聖天云:「有無等」引此四句,謂引此證於破自性所成實物許假有者,諸實事師許有自性,及無事師斷遮色等一切諸法所有作用二不能破,故亦不成無宗之據。又有無等宗,是二邊論宗,最極明顯,如前破四句生及破有無論時所說。

 

你以什麼樣的理由來說我們中觀論師沒有自宗呢?如果你引用說實派說到的有自性的道理來破我,你不能破;如果你說中觀論師斷一切的色法等,那我並不這樣認為,所以你還是不能破我。有邊和無邊之間的差異,之前在破四句生及破有無論時已說。(6)

 

《六十正理論》所說者,如其釋云:「若時由見無事無自他宗,爾時見者當斷煩惱。」無宗之因說為無事,此以自相或以自性安立為事,若以作用為事,說見無彼能滅煩惱成相違故。故以不許自性法宗,說為無宗。即彼論前文,《六十正理論釋》雲,諸未測此緣起法性遍計諸事,有自相者,「若許有實事,決定生貪,瞋執怖暴惡見,從彼起諍論。」說于諸法增益自相,為許事故。故此諸教,非顯中觀全無自宗。故《顯句論》中引《回諍論》及《四百論》「不許他宗故」之義,當如是知。

 

“無宗”的意思是指無有自性、無有自相,而並非是否定了自宗的存在。如果是完全沒有也沒有作用,那麼中觀論師就沒有辦法透過中觀論典或見解,來斷除煩惱,如此就產生了相違,幹嘛還要成為中觀論師呢?何必為要斷除煩惱去學習中觀正見?所以無宗的意思,是指無有自性之宗、不許自性法宗,並不是中觀沒有自宗。

 


備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