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日期:2009/11/14 04:3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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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習次第 : 進階

《菩提道次第廣論》淺釋(二)

日常法師 釋


中士道 - 解脫正道

p. 190 (2)

【◎ 第四、決擇能趣解脫道性者,如室利勝逝友云:「沈溺三有流,苦海無邊底,喜掉無厭畏,何物在我心。貧、難求、護、壞,離及病老衰,入恆熾然火,覺樂寧非狂。」又云:「噫,世具眼盲,雖現前常見,後仍不略思,汝心豈金剛。」當自策勵,修習生死所有過患。】

就如同室利勝逝友說的,我們沈溺在三有的苦海之中,沒有邊也沒有底,而我們居然「喜掉無厭畏」,歡喜它,然後放逸散亂、不專注,一點也不厭畏。到底是為什麼呢?「何物在我心」,我心裡是不是被什麼東西蒙蔽了呢?我們被無明的業習氣所蒙蔽,實際上的真相是「貧、難求、護壞,離及病、老、衰」,就是在三有中一切貧乏、所求難得、不能保護、一切失壞以及終究會分離、病、老、衰等,因為這樣,所以「入恆熾然火」就是處在從來沒停止過的、非常厲害的無常大苦當中。而我們卻在這裡邊覺得快樂無比,我們豈不是瘋狂了嗎?這個特點要常常多加觀察。下面「噫」是一個驚歎詞,說世間的人都是開眼瞎子,我們有眼睛,但是看不見事實的真相,這件事情明明就在眼前,居然不會稍微去想一想,我們的心真是硬得像金剛一樣。所以應當策勵自己的內心,第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了解生死輪迴當中種種的過患。

【如《七童女因緣論》云:「見住世動搖,如水中月影,觀欲如瞋蛇,盤身舉頭影。見此諸眾生,苦火遍燒然,大王我等樂,出離往尸林。」】

見到在這個世間的一切,就像月影在水裡面,永遠在動搖,處於無常當中。不但如此,我們心裡的欲望,就像瞋蛇,叫它瞋是因為這個欲望像已經發了怒的毒蛇。「盤身舉頭影」,如果蛇在一般狀態下,牠不會攻擊你,如果盤起來、頭昂起來,就是牠正要攻擊的時候。平常我們的三毒就是呈現這種狀態,隨時一有什麼狀況,它就會來攻擊我們,我們內心對世間種種的渴欲都是這個樣子。由於見到所有的眾生都被各式各樣的苦火不停的燃燒,所以「大王我等樂,出離往尸林」,真正希望的並不是世間的一切,而是希望到尸林中去修行。「尸林」就是尸陀林,也就是墳場。古人修行並不希望住在很舒服的地方,往往會到尸陀林裡邊,因為看見那些死屍又髒又臭,心中想:看哪!這就是我的縮影,我無始輪迴以來都是這樣。看見這個情況,他自然就不會引發自己的貪欲。現在我們在這裡住得開心、吃得高興,大家閒談你是我非,根本不會想到,我們忙了半天結果也就是這樣;如果透過這個境界策發,就算不想好好努力地修,它也會策勵我們努力。

【依正世間,剎那不住滅壞無常,猶如水月為風所動。諸欲塵者利小害大,等同毒蛇身所現影。又見五趣,熾然三苦大火燒惱,由見是故厭捨三有,生如北方孩童之心,欣樂欲得出離解脫。】

這幾句話就是解釋上面的頌文,也就是大師給我們的教誡。整個的世間,可以分成依、正二報,正報就是我們的身體,也就是前面所說的異熟、造作等流等;依報是指我們身體所住的世間,就是領受等流跟增上果等。實際上不管裡邊的身心、外面的世界,剎那剎那都在無常的行苦、壞滅當中,就像水裡的月亮被風所吹,一直在飄動一樣。而世間我們看得見的欲塵,雖然有一點小小的利益,但是害處非常大。唯一的利益就是憑著這個我們可以修行,如果不拿這個東西來修行的話,則一切都是害處,這是我們應該知道的。就像我們為著吃要忙好久,結果短短十幾分鐘就吃完了,可是從地上種出來一直到煮熟,你看要花多少時間?而且不單單吃完就算了,等一下還要拉,還要多少麻煩!如果認真去思惟這件事的話,的確會發覺這裡邊的問題很多很多,這樣我們才能看這個世間欲塵就像毒蛇一般,「盤身舉頭影」,頭已經舉起來盤在那裡,我們隨時會被它傷害。進一步又看見在五趣當中,都被三苦所逼惱,所以對整個三有升起很強烈的厭離心,就像西藏北方孩童吃蔓菁的例子一樣。

【北方孩童者,傳說北方炒麵稀貴,於日日中唯食蔓菁,孩童飢餓欲食炒麵,向母索之,母無炒麵給以生蔓菁,云我不要此,次給以乾蔓菁亦云不要,次給以新煮者又云不要,更給以熟冷者亦云此亦不要,心不喜曰,此都是蔓菁云。如是我等,見聞憶念世間安樂,一切皆應作是念云,此是世間,此亦世間,此皆是苦,非可治療,發嘔吐心。】

這裡是告訴我們,厭患三有要生起像什麼樣的量?大師舉出西藏北方孩童,比喻希望出離的心。在北方要吃到炒麵不但很貴而且非常難得。他們通常都吃蔓菁,像蘿蔔一樣,是青色的,他們那裡只有這個東西。就比如以前在台灣,人們很窮的時候吃蕃薯籤,在大陸北方的話,他們就做窩窩頭吃,這些都是一般的貧民食用的東西。喻中這個孩子餓了,希望要吃炒麵,向他的媽媽要,媽媽沒有,就給他生的蔓菁,孩子說這個我不要!然後給乾的,乾的也不要!再給新煮的,也不要;煮熟了以後冷的也不要!不管你給那一種,他心裡都不歡喜,說這些都是蔓菁,他都不要。同樣地,只要在三有中輪迴,不管天上也好、人間也好、苦也好、樂也好,乃至於不苦不樂(苦苦、壞苦、行苦),不管那一種形式,都是苦,我都不要!儘管形式上面,一個是新鮮的,一個是乾的,一個是煮熟的,或煮熟以後冷卻的,可是一樣還是它。所以我們對世間的安樂也應該要這樣想:這個是世間,那個是世間,不管它怎麼變,變來變去都是世間,要一看見它,心裡面就討厭,討厭到一看見就要吐出來一樣的程度,這麼難受。

【如是思惟,昔從無始漂流生死,厭患出離及思今後仍當漂流,令實發生畏懼之心非唯空言。】

進而思惟無始以來由於不了解這個道理,所以漂流在生死當中,現在了解在生死輪迴當中的害處,感到厭患,希求出離;也知道假定不好好如理思惟,以後還會如此輪迴下去,使內心生起非僅空言的真實畏懼之心!  

在座的諸位,都是真正最幸運的。平常世間人看起來這麼多的好東西,實際上就像前面說的蔓菁,不管是生的、是煮熟的、是冷的,都是外面加上一點糖衣,裡面卻是毒藥。我們現在雖然還沒做到如理思惟,可是正在一步一步地遠離世間,慢慢深入佛法。我想起一件小事情來,前天牙醫來給我們看牙齒,雖然我們寺裡的人牙齒都或多或少有些毛病,可是據這位醫生說,比起外面的人,我們這裡的狀況算是最好的。原因是我們沒有跟著外面的人走,比如說世間人都認為巧克力糖最好、最名貴,送一大堆給你吃,於是蛀牙,然後身體呈酸性的反應,將來得什麼癌症、洗腎一大堆的病,結果是一起造惡業下地獄,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身體是這樣,心裡面受這種習慣性的毒害也相同,我們生生世世就是在這個地方輪轉!妙的是,人家還說我們這些學佛的人好可憐,再不然說這些人是瘋子。我有的時候會想,到底誰是瘋子實在很難講!

p. 191

【如《親友書》云:「生死如是故當知,生於天人及地獄,鬼旁生處皆非妙,生是非一苦害器。」生生死中乃是一切損害根本,故當斷除。此復要待滅除二因,謂煩惱、業。此二之中,若無煩惱,縱有多業亦不受生。若有煩惱,縱無宿業率爾能集。故應摧壞煩惱,壞煩惱者,賴修圓滿無謬之道。】

只要是在生死輪迴當中,不管是哪裡--天、人、地獄、餓鬼、畜生,沒有一個地方是好的。一旦有生,就是苦苦之器,註定受無量苦。一切損害的根本就在這裡,所以應該斷除。而要斷生死果,就必須要滅除它背後的原因,也就是煩惱和業。這兩個當中,真正的原因是煩惱,所以應該對治煩惱,因此一定要修正確、不錯誤的道。   前面已把共中士道第四科,決擇能趣解脫道性簡單地講了。實際上我們學的時候,也是要跟著不斷地去思惟、觀察,不是含糊籠統地講一些道理,而是從眼前的現象中我們直接能感受到的苦上層層推進,而且很嚴密的、絲毫無差地找到那個根本,然後從根本上面下手,才能解決問題。現在我們已經了解苦的根本是業,而業的真正主因是煩惱,要想破壞煩惱、淨除煩惱,需要修正確無誤的道。下面就說明修道的內容。

※﹝此中分二:①以何等身滅除生死,②修何等道而為滅除。今初﹞

【◎ 如《親友書》云﹕「執邪倒見、及旁生,餓鬼、地獄、無佛教,及生邊地蔑戾車,性為騃啞、長壽天。隨於一中受生已,名為八無暇過失,離此諸過得閒暇,故當勵力斷生死。」是須於現得暇滿時斷除生死,生無暇中無斷時故,如前已說。】

平常不論是修道或做任何事情,都必須具足兩個條件﹕第一能修之身,你憑藉什麼去做。第二所修的是什麼樣的道,這兩個都要簡別得非常清楚。以修道而言,第一必須要憑藉的就是暇滿身,有關暇滿體性、如何修法,前面已經說過了。下面引幾位祖師親自修行的經驗作為策勵,使得我們能夠了解理論以後,再透過祖師的教誡更加強,依此如理地去修。

【大瑜伽師云﹕「現是從畜分出之時。」博朵瓦云﹕「昔流爾久未能自還,今亦不能自然還滅,故須斷除。斷除時者,亦是現得暇滿之時。」】

大瑜伽師是阿底峽尊者在藏地主要的三個弟子之一,他說:我們現在得到了人身,如果還是迷迷糊糊、不能如理分辨,那就像是畜生一樣;如果了解了又不在因地上面努力則是更糟糕!假定只是為了貪圖眼前一些小利而忙的話,那畜生也可以辦得到,現在得到了人身還忙這個,絕對不可以!我們一定要從這種錯誤當中跳出來。但願我們能夠學這位祖師一樣,看看自己的起心動念,乃至於一切行為,到底是造畜生的因、人天的因,還是真正出世成佛的因。  

博朵瓦是另外一位祖師,就是種敦巴尊者最主要的三位弟子之一,他也是一位真正如實修行很有成就的人。無始以來我們在生死當中流轉,從來沒有能夠依循前面所說的還滅的這條道路走,現在如果不能如理修道的話,它不會自己就這樣跳脫出來。所以一定要修正確無錯誤的道,才能夠斷除輪迴,要修道必須要靠暇滿的人身,這是祖師的策勵。

【此復居家於修正法,有多留難及有眾多罪惡過失,出家違此,斷生死身出家為勝,是故智者應欣出家。若數思惟,在家過患出家功德,先已出家令意堅固,未出家者安立醒覺妙善習氣。】

我們得到人身以後,會有各式各樣的身份,而要修習正法是以出家身最好。在家對於學法、修法的留難和過失,下面會簡單地介紹,我們應該在實際的生活當中去體驗,這才是真正重要的。假定能夠多去思惟在家的過患,和出家的勝利,能令已經出家的人,對出家的好樂和修行的意志更正確、堅固;對於沒有出家的人,也透過這樣地思惟,能夠種下、乃至於增長妙善的習氣。

【此中道理當略宣說,其居家者,富則守護劬勞為苦,貧則追求眾苦艱辛,於無安樂愚執為樂,應當了知是惡業果。】

為了這個原因,在此大師簡略地提示,我們根據這個原則在生活當中去應用。一般來說,在家人有多種分法,這裡先用貧富來區分。窮人總覺得有錢人好,實際上並不是這樣,有錢了以後,會為了守護而非常辛苦。最近有人被綁票,乃至於被撕票,這是典型的有錢人之苦。有錢人一天到晚擔心害怕,錢存放銀行裡怕銀行倒,放在別的地方又怕被人搶,乃至於身體怕被人家傷害等等,所以從這個角度看,有錢人比窮人還要糟糕!而貧窮的人為了生活的溫飽,或者希望改善生活的品質,一天到晚忙碌不已。還有一個是根本問題,不管是貧是富,總之世間所有的東西都是不安樂的,可是我們卻以為是安樂的。這是我們的愚癡,看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前面曾經講過,由於因地上造邪見增上的業,所以在感果時,明明是不安樂的,我們卻以為是安樂,現在正是邪見增上的時代,大家卻覺得人類進步了。雖然在物質上的確有比以前改善的地方,可是以整體來看,實在是退步了。眼前世間人真正最可憐的莫過於此,這叫第九無暇,儘管得到了人身,也了解了佛法,但為了生活,其實也就是吃、睡、穿這些最簡單的事情,整個身、心全部被綁在裡頭,這就是邪見增上的惡業果。如果我們現在出了家,還要去忙衣食,乃至羨慕他們,這是最可悲的!

【《本生論》云:「於同牢獄家,永莫思為樂,或富或貧乏,居家為大病。一因守煩惱,二追求艱辛,或富或貧乏,悉皆無安樂,於此愚歡喜,即惡果成熟。」是故執持眾多資具,求無喜足非出家事,若不爾者居家無別。又居家者與法相違,故居家中難修正法。】

《本生論》先總的告訴我們:家真是像監牢一樣,如果我們被關在牢獄裡邊,會一心一意地想逃出來;可是像牢獄一樣的家,不僅沒有人想逃出來,還想盡辦法把自己綁在裡頭,我們真是可憐!所以要恆常思惟:這個家是痛苦的溫床,切不可把它看成是快樂的。  

了解了這個道理以後,就知道在家的過患:窮了就要去追求,本來沒有身外之物是最好的,免得累贅,偏偏又要去追求;追求到了又要守護。實際上出家人的資具愈多是愈麻煩,假定得到很多而不知厭足,還要去追求,那根本不是出家該做的事情。如果出家忙這的話,一點意義也沒有,只是形式上面出了家,內心上並沒有。我們可以自己反省一下,平常內心當中,到底在忙些什麼?有些人對物欲的追求容或放掉了,可是總有自己的執著或習性,只要是跟道不相應的喜好,都是我們應該棄捨的。就算不做什麼事情,大家嘻嘻哈哈地說些無關緊要的話,跟法沒有一點點相關,這也是我們應該注意的。總的來說,在家的特點跟修行的路是相反的,所以在家是很難修正法的。

p. 192 (3)

【即前論云:「若作居家業,不能不妄語,於他作罪者,不能不治罰。行法失家業,顧家法豈成。法業極寂靜,家事猛暴成,故有違法過,自愛誰住家。」】

《本生論》提到在家的許多特點,第一個是「不能不妄語」,以前已經如此了,現在更是糟糕。廣義的來說,一般在家人講的話,都是毫無意義的;狹義的來說,常常為了隱瞞事實而故意歪曲,這些都是妄語。總之,凡是跟法不相應的,都是毫無意義的、虛妄的,都應該斷除。所以語的四種過失,分開說是妄語、惡口、離間語、綺語,總稱為妄語。綺語,就是指談說沒有意義的事情,這個都算是妄語。仔細看看,在家人沒有一個離得開這個特點,以上是語惡。「於他作罪者,不能不治罰。」這個是身惡,而身口的主導是意惡,所以身、口、意三業皆惡。  

如果你要如法去做就會失家業。現在有很多同學也學佛法,也學《菩提道次第廣論》,可是一個禮拜只上一次課,最多三個鐘頭,這樣家裡面就會嘀咕了。事實上一個禮拜有七天,每天有二十四小時,就算花三個鐘頭,以一個禮拜來算,只佔五十六分之一,換句話說,拿百分之一多一點點的時間用在學法上面,結果家裡面就會嘀咕,因為他覺得你顧不到那個家了。所以,你如法去做的話,家就顧不到了;如果要顧家,佛法也學不成了,這是家的特徵。而法的特徵是極寂靜,家事是猛暴成,完全是由非常粗猛的、暴戾的業和煩惱所組成的。所以凡是家業都是跟法違背的,真正自愛的人,誰都不願意安住在家業中。

【又云:「憍慢癡蛇窟,壞寂靜喜樂,家多猛苦依,如窟誰能住。」應數思惟,如是等類在家過患,發願出家。】

憍、慢、癡,這都是根本煩惱。實際上憍慢是世間的特徵,你仔細去觀察,普遍都是這樣。粗淺地看,大家都在忙;深一層去看,大家都說是為了謀生,其實現在這個時代要獲得溫飽,根本不必花很多力氣,可是大家總是不滿足,內心無非是為了憍慢所使,因為可以在別人面前站得很挺,實在毫無意思!實際上家是一個蛇窟,而且是毒蛇窟,會傷害我們的,它會破壞我們真正的寂靜、喜樂,了解了真相,誰能夠安住在這裡?這個道理,我們要好好地思惟。  

也許有人會想,在漢地好像出了家,就不管家裡了,那現在佛法是藏地保留得最好,為什麼藏地的出家人這麼顧念家呢?藏地並不是一向都是如此的,在宗喀巴大師的時代,他出了家就沒有回去過,從此家裡面就了無消息,過了若干年以後,他媽媽思念他,寫了一封信來要他回家,他想了一想,回去毫無意思,也就沒回去。   

現在一般看起來,藏系的出家人好像和家裡面都有很密切的關係,這是什麼原因呢?要了解,每一件事情的形成,都有它的緣起背景。西藏的地勢非常高,氣候酷寒,所以,藏地物資貧乏的程度,可以說在世界上也是少有的,而正因為這樣貧乏,所以大家吃飽就算了,不必為衣食忙太多,剩下的全部時間都投注在心靈上面,這是為什麼藏地在佛法上能夠保留得最完整的原因。在藏人的概念中,他們總覺得要把最好的子弟送到寺院,天下父母心,總希望子女能好好地學,但是到了廟裡,生活非常清苦,他還得自己打點衣食,所以,凡是經濟條件稍微好一點的家庭,都會去供養。這有兩個原因:一個是他們了解佛法後,知道這是最好的種福田的機會;另外就親子的關係來說,他當然希望幫忙他的孩子,能夠一帆風順地修學。有這兩重原因,就形成了藏地這種風氣的特點。   

一般在家居士以信心來供養寺院,原則上我們不能拒絕,也不應該拒絕。我們應該好好地如法行持,以這樣的功德,令他們也能夠受用。他們雖然沒辦法修行,可是因為供養三寶可以增長福德,由於這個因緣,使得將來有機會接近佛法,乃至於也能夠深入佛法,僧俗間是這樣的互相利益。我們不妨舉個例子說明,世間的大公司要聘請人才,就要給他薪資,原因是希望他能做很多事情,使公司賺錢。同樣的道理,在家居士現在把努力的成果供養出家眾,原因是希望僧眾好好修行,令自己能得到功德,道理就是這樣。所以當一位施主全心全意、認真地供養,僧伽對他應該有所還報,法爾如是。就以南傳為例,任何人供養了以後,僧伽會先問他:你來供養有什麼希求?之後僧伽會代他回向、祈願,告訴他怎麼辦,所以自然而然形成良好的互利關係。所以,供養本身的立論是很正確的,這個是它的根本原因;再加上藏地貧困,如果去過藏地的人,都知道他們生活的狀況,不像我們這樣,一出家了以後,什麼都不要管,吃的、穿的、用的,所有的需求都由常住供應,他們有可能是什麼都沒有的。所以我們不了解實際的狀況,只是從表相上去看,往往會產生很大的錯誤。   

以上是總的說明要修行最好是出家身,至於出家的內涵,內心用功的方法在後面談。現在先從表相上面粗淺的地方一步步來說。

【◎ 復應願以粗劣衣缽乞活知足,於遠離處淨自煩惱,為他供處,如《七童女因緣論》云:「願剃除髮已,守持糞掃衣,樂住阿蘭若,何時能如是。目視軛木許,手執瓦缽器,何時無譏毀,於家家行乞。何時能不貪,利養及恭敬,淨煩惱刺泥,為村供施處。」】

出了家以後,應該注意出家最主要的目標是為了淨化自己的煩惱,而家是增長煩惱的溫床,所以應該遠離這種地方,只要身體能夠勉強維持就可以了。所以,僧眾以最粗糙的、下劣的衣缽來乞活,吃的、穿的足夠了就可以了,對這些東西應該知足,這樣才能夠好好地修行。而且對來供養的人,或者我們去向他乞討的人來說,確實能夠得到好處,所以對信施而言,這樣如法修行的僧伽才是他們的供養處,所以稱為應供。我們食用的缽叫「應供器」,有的時候稱它為法器,所以持缽偈云:「執持應器,當願眾生,成就法器,受人天供。」拿了缽以後,要策勵自己成就法器。其實這個缽是個形式,在持缽的時候,心裡面就反省自己是不是在如法而行,如果能念念如法而行,身心上面積累與法相應的業習氣,這才是真正的法器,這是非常重要的基本原則。  

論上說:但願能把頭髮剃除,捨掉舊莊嚴,穿的是最起碼的遮身之具,把人家丟掉不要的糞掃衣拿來穿。所以真正出了家以後,原則上有東西用就好,千萬不要挑三揀四,如果有這樣的心態根本就錯了。又希望能夠「目視軛木許」,也就是說,內心當中真正重要的是自己反觀,所以用不著東張西望,到處去攀緣。然後,手裡拿著缽乞食,不僅吃飯,任何時候都是一樣,跟世間完全遠離。   

什麼時候我能夠不顧利養、恭敬,一心一意淨煩惱刺泥--煩惱像刺一樣,會刺痛我們的內心。論上說:「煩惱才起,令心雜染。」煩惱一起來,心裡面就雜染,會傷害我們自己。就像大象陷在污泥裡,動都不能動,我們陷在煩惱中,也為之所困,這才是我們真正應該思惟的,這樣去做才稱為如法行持。能夠全部精神努力去修行,周圍的人來供養你,這對彼此都有利益。

【又應希願,用草為座,臥無覆處,霜露濕衣,以粗飲食而能知足,及於樹下柔軟草上,以法喜樂存活寢臥。「何時從草起,著衣霜濕重,以粗惡飲食,於身無貪著。何時我能臥,樹下柔軟草,如諸鸚鵡綠,受現法喜樂。」房上降雪,博朵瓦云:「昨晚似於《七童女因緣》所說,心很歡喜,除欲如是修學而無所餘。」】

除了衣食以外,住的地方就根本不要求了。隨便弄點草坐在那裡,睡的地方,哪怕上面根本沒有遮蓋,第二天起來的時候,也許衣服都被霜露打濕了;吃的是粗劣的食物也能知足,或者是找一棵樹,在樹底下也一樣地如法安住。這樣去做,雖然外表是很粗劣,但是內心當中能夠以法自調,自然會有一種法的喜樂。論上強調這一點,然後引祖師博朵瓦的印證說:「我昨天因為看了《七童女因緣論》,照著去做,心裡覺得很歡喜。我除了想這樣修學以外,再也沒別的了。」

【又應希願,住藥草地流水邊岸,思惟水浪起滅無常,與自身命二者相同,以妙觀慧滅除我執,三有根本能生一切惡見之因。背棄三有所有歡樂,數數思惟依正世間如幻化等。「何時住水岸,藥草滿地中,數觀浪起滅,同諸命世間。破薩迦耶見,一切惡見母,何時我不樂,三有諸受用。何時我通達,動不動世間,等同夢陽燄,幻雲尋香城。」此等一切皆是希願,作出家身,作此諸事。】

又應當希願住在藥草地或者流水邊,看見水浪起滅就想到世間諸行無常,實際上我們的生命也是一樣,這樣去觀察,才是真正正確的。進一步以奧妙的智慧來滅除我執,因為我執是三有當中以及一切惡見的根本。透過這樣的思惟,能夠棄捨三有所有的安樂。  

佛告訴我們的法印當中,在藏地流行的是四法印,漢地流傳的是三法印。四法印的第一個是「諸行無常」,進一步再觀察「諸法無我」。法真正最主要對治的是薩迦耶見,這是一切惡見之母,這個破了,其他的錯誤見解也都破掉了。另外一個是「有漏皆苦」,我們總是貪著好的、快樂的東西,實際上三有當中沒有一樣東西是快樂的,所以說有漏皆苦,真正要觀的就是這個。第四個是「涅槃寂靜」,世間都是生滅之法,我們透過觀察世間,了知這些都是像夢中般的虛假、如幻如化,沒有真實的存在,這就是所謂的無我,然後努力造作不生滅之因,生滅破除了,才能夠真正得到寂滅之樂,這正是我們希望的!要達到這個,必須要出家,出了家就應該如法修行,上面《七童女因緣論》所講的內涵,正是佛法真正重要的下手處,所以我們不妨以四法印來說明它,這是佛法的中心,整個佛法都含攝在裡頭。

p. 193 (3)

【伽喀巴云:「若能以大仙行,住苦行山間,始為文父真養子。」霞惹瓦亦云:「於諸在家事忙匆時,應披妙衣往赴其所,令彼念云出家安樂,則種未來出家習氣。」】

伽喀巴是一位祖師,大仙行就是佛菩薩的行為,能夠以種種的苦行而住在山間。不過要了解,我們並不是為苦行而苦行,是為了修行而不要去管生活上這種瑣事,假定把握不住這個特點而去苦行,佛是不允許的!無義的苦行,像外道一樣,毫無意義,那也是戲論!能夠像佛菩薩住在山中修苦行,那才是我們釋迦世尊真正的養子。  

霞惹瓦也說:在家人忙的時候,你自己披上三衣到在家居士那裡,讓他看一看,對比一下,就會說:「我為生活忙得要命,他們出家人多好!」這樣就種下出家的因了。而實際上,對僧侶也有所策勵,看見他們,想一想:「我出了家多好,如果在家的話,造的業是是多麼的嚴重!」這樣於己、於他都好。我們眼前很少用這種觀點去看這件事,在這種狀態當中,我們應該把握正確的動機。如果看見他好而去攀緣,這不可以,如果看見他忙得不得了,希望他能夠透過自己的示現而獲得利益,那可以;而且看見他為衣食而忙,回來想一想自己:「啊,我好幸運呀!假定我沒出家,像他那樣弄得焦頭爛額,何等可憐。」所以做不做這件事情,都以自己內心能不能如法來衡準。

【《勇猛長者請問經》亦云:「我於何時能得出離苦處家庭,如是而行,何時能得,作僧羯摩,長淨羯摩,解制羯摩,住和敬業,彼當如是愛出家心。」此說在家菩薩應如是願。】

接著又引《勇猛長者請問經》,因為勇猛長者是個在家人,這裡是說在家菩薩應該學習這樣的想法:我什麼時候能夠從這痛苦根本的家庭當中出來,學習像出家人這樣如法行持。出家人所做的種種事情叫僧羯摩,和在家人根本不一樣的地方是,在家人隨便怎麼做都可以,反正你高興睡就睡、高興躺就躺,看看書、聊聊天都可以;出家人做任何事情要如法。這裡邊最主要有兩個部分:長、淨羯摩;狹義來說,「長」就是增長善法的,「淨」是淨除惡業的。以廣義來涵攝,則一切的行為一定是透過羯摩,不管有無儀軌,外面的行相是符合羯摩的精神,內心當中的意樂也是這樣。另外,是「解制羯摩」,我們做任何事情,只有兩種狀態,一是制定這個法,一是解開這個法。譬如我們現在要結夏了,或者到一個新的地方去,首先應該結一個大界,這就是制定;當我們離開的時候,把原本制定的大界解開。總之,應該做的就去制定它,因緣過了以後就解開它。或者說,有很多應該要做的,但是有開緣,我們也是透過羯摩如法去做。  

僧羯摩原則上要把握一個中心:和、敬,所以「住和敬業」是很重要的。和合有兩種意義:事和、理和,理和是指理論上面,大家有共同的認識、同樣的目標。事和有六項,即六和敬--身、口、意、戒、見、利,僧團中每一個人的目標是共同的,然後彼此和合共住,共同敬重這個法、敬重每個人。平常我們應該依和敬來觀察內心,在團體當中,是不是依和、敬而共住,還是只是外面形式上的和敬,內心上面並不是這樣?實際上,要依法和合並不容易,但我們也不必失望,看見了問題,了解自己還是凡夫,這是如法檢查以後才發現自己做不到的,正因為做不到,所以應該趕快拿這個法鏡來照自己,不斷地淨化自己,這是我們該做的。那要怎麼才能淨化呢?幸好我們有這樣的師、友團體,彼此能夠如法地提持,如果能這樣想,自然我們對團體當中的師也好、友也好,就會感激而恭敬,因此能夠產生和樂的現象,這是它非常重要的原則。所以在家居士內心當中,應該生起對出家的好樂和希願。

【此之主要為慕近圓。《莊嚴經論》云:「當知出家品,具無量功德,由是勝勤戒,在家之菩薩。」】

那勇猛長者所仰望的,最主要的是羨慕近圓,近圓就是比丘,只有比丘身最靠近而且易於圓滿得到寂滅的結果。下面更進一步引《莊嚴經論》,同樣學菩薩行的人,出家菩薩跟在家菩薩比較起來,因為出家本身就具有無量殊勝的功德,所以遠遠超過在家菩薩。在家菩薩即使很認真地去做,功德也絕不如出家菩薩。

【如是非但修行解脫,脫離生死歎出家身,即由波羅蜜多及密咒乘修學種智,亦歎出家身最第一。出家律儀,即三律儀中別解脫律儀,故當敬重聖教根本別解脫戒。】

上面讚歎出家身的殊勝,好像偏重於求解脫道,因為這部分是屬於中士道。實際上不單如此,即使是大乘--顯教的波羅蜜多乘、乃至於密教的密咒乘,真正的目標是修學佛道、成就一切種智,也一樣是讚歎出家身最殊勝!出家戒也就是三律儀當中最重要的別解脫律儀,這是比丘應守的。出家眾應該對別解脫戒非常地恭敬,因為這是聖教的根本,有了這個根本,才會有下面的菩薩戒、密宗戒,或者三學當中的定慧,這些都是從這根本上步步深入的。所以說最好的修道之身是出家身。

【◎ 第二、修何等道而為滅除者,如《親友書》云:「或頭或衣忽然火,尚應棄捨滅火行,而當勵求無後有,因無餘事勝於此。應以戒慧靜慮證,寂調無垢涅槃位,不老不死無窮盡,離地水火風日月。」應學寶貴三學之道。】

當頭髮或衣服著火時,最重要的是趕快滅火,但修行人卻不是這樣,滅火可以慢慢來,因為他有比滅火更重要的事,就是努力修行滅除後有,再沒有任何一件事情比這更重要了,這是現在世間人最欠缺的根本認識。這必須要依戒、定、慧的次第修學,證得無垢寂靜的涅槃位,將生死都消除掉了,所以既不老,也不死,永遠保持這種狀態。最後一句「離地水火風日月」,只要我們在三界內--欲界、色界、無色界,一定離不開地水火風日月;透過修學三學,就能離開了!所以我們應該修學寶貴的三學。  

為什麼把修道的內容分成戒、定、慧三樣呢?大師從幾個角度來說明,第一個數量上一定是戒定慧三樣;其次,為什麼修學的次第,也是戒、定、慧;再下來說明三學各別的內容。

【其中三學,數定有三。初觀待調心次第數決定者,謂散亂心者令不散亂,是須戒學;心未定者為令得定,謂三摩地或名心學;心未解脫為令解脫,是謂慧學。由此三學,諸瑜伽師一切所作,皆得究竟。】

現在先看「數量決定」這部分。修行真正的內涵就是調伏煩惱,煩惱是從內心上面起的,所以修行就是要調伏內心。平常我們內心當中是一片散亂,要想讓心不散亂是透過戒學,透過戒學調伏散亂後,再依三摩地的修學而得到定;得到定以後,進一步由慧學而證得解脫,調心的次第一定是這樣。透過三學的修持,真正修行的瑜伽師們所應該做的都究竟圓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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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待得果數決定者,謂不毀戒果,是為欲界二種善趣,毀犯之果是諸惡趣;心學之果,謂得上界二種善趣;慧學之果即是解脫。總其所生,謂增上生及決定勝,初有上下二界善趣,故能生法亦有二種,此二即是《本地分》說。】

修學三學以後,得到什麼果呢?第一個是戒學的果,如果持戒而不毀犯,能夠得到欲界的兩個善趣:人、天;如果不能持戒,毀犯戒的果報就在惡趣。進一步心學(就是定學)的果報在上二界,就是色界跟無色界,要投生色界跟無色界,一定要透過定才能得到的。第三、慧學的果報是從生死輪迴當中解脫出來。總括來說,三學所得的果報不外增上生和決定勝。增上生的內涵是指從惡趣轉生到善趣,善趣中從欲界投生到色界、無色界,不斷的向上叫增上生,不過增上生還在輪迴當中,透過慧學而從輪迴中解脫,決定不再墮落,叫決定勝。以上所述,一個是從所修因的角度來看數量決定,一個是從所得果的角度來說。

【又諸先覺,待所斷惑亦許三種,謂破壞煩惱,伏其現行,盡斷種子,故有三學。】

除了上面闡釋的以外,那些祖師們也共許修行需要三學。修行最主要的是斷煩惱,所以從煩惱的斷除來說,也必須戒、定、慧這三樣東西。第一個,要破壞煩惱一定要戒;煩惱破了以後,要讓它不現行,那是定;煩惱不現行,心調伏了以後,才能夠透過慧觀,把煩惱的種子徹底斷除,得到解脫。所以從斷除煩惱的角度來看,也一定要戒定慧這三樣。

【次第決定者,〈本地分〉中引《梵問經》顯此義云:「初善住根本,次樂心寂靜,後聖見惡見,相應不相應。」此中尸羅是為根本,餘二學處從此生故,次依尸羅能得第二心樂靜定,心得定者見如實故,能得第三成就聖見,遠離惡見。】

此外,三學有它必然的次第、程序。首先,要很善巧地、無錯地安住在根本當中,這個根本就是戒,這一個做到了,進一步才談定,有了定以後,才能夠如實的觀照什麼是對,什麼是錯,正確圓滿的是聖見,錯的是惡見,能跟聖見相應、遠離惡見,才能得到解脫。了解修道的數量一定要戒定慧三學,次第一定是這樣安排,下面進一步說明三學的各別的特徵、內容。

【三學自性者,如《梵問經》云:「應圓滿六支,四樂住成就,於四各四行,智慧常清淨。」此中戒學,圓滿六支,具淨尸羅,守護別解脫律儀,此二顯示解脫出離尸羅清淨。軌則、所行,俱圓滿者,此二顯示無所譏毀尸羅清淨。於諸小罪見大怖畏者,顯無穿缺尸羅清淨。受學學處者,顯無顛倒尸羅清淨。】

先引《梵問經》上面的文,分別說明這三樣東西。第一個講戒應該圓滿六支,定是應該成就四樂住,慧則是於四各四行的智慧能夠常清淨。如果諸位要詳細了解的話,可以參考《瑜伽師地論》中的〈聲聞地〉,上面講得很仔細。先解釋六支:第一支是具淨尸羅,第二支是守護別解脫律儀,這兩個是解脫根本,要想從生死輪迴當中解脫出來,必須要持戒,透過這兩支能夠出離生死。第三支是軌則,第四支是所行,這兩支是防護譏毀的,雖然自己做到了,還要避免人家的譏嫌。第五支是於諸小罪見大怖畏,為了讓所持的戒沒有一點穿缺,哪怕是很小的罪,看見、察覺到,就應該擋住:這個不可以。平常我們是小的根本看不見,大的也馬馬虎虎;好一點的,大的雖然把握住了,小的總是忽視,真正嚴格持戒的態度是對於犯小小的罪,也要生起很大的恐怖,這個非常重要。真正要努力的是從小的地方防護起,所以經上面說:小的地方不謹慎,大的地方把握不準。不過這有它的一個特點,因為下面要細講戒,所以這裡就不細說。要想真正做對、不錯的話,就要好好地學,所以第六支是「受學學處」,以上是關於戒的部分。

【四心住者,謂四靜慮,此於現法安樂住故,名樂成就,是為心學。四謂四諦,各四行者,謂苦中無常、苦、空、無我,集中因、集、生、緣,滅中滅、靜、妙、離,道中道、如、行、出,達此十六有十六相,是為慧學。】

四心住就是四靜慮,也就是色界的四禪--初禪、二禪、三禪、四禪,這四個禪天的境地,依次是離生喜樂地、定生喜樂地、離喜妙樂地、捨念清淨地,這就是初、二、三、四根本禪。下面是慧學--於四各四行,智慧常清淨,第一個四是指四諦,就是苦、集、滅、道,每一諦當中各有四個行相,通達這十六相,便成就慧學。

【若導尋常中士道者,此應廣釋於三學中引導之理,然非如是,故修止觀心慧二學,於上士時茲當廣釋,今不繁述。】

假定這一本《廣論》主要的是引導大眾修中士--出離生死,那麼,在這裡應該很詳細說明三學的內涵,但是這裡沒有,因為《廣論》真正的目標是引導到上士,所以在上士道關於止觀(定跟慧),比中士道說得更深廣,因此,在中士道就不細說定、慧二學。這裡要說明的是戒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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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略宣說學戒之理。此中最初當數思惟尸羅勝利,令其至心增長歡喜,如《大涅槃經》云:「戒是一切善法之梯;戒是根本,猶如地是樹等根本;戒是一切善法前導,如大商主是為一切商人前導;戒是一切法幢,如帝釋幢;戒畢竟斷一切罪惡及惡趣道;戒如藥樹治療一切罪惡病故;戒是險惡三有道糧;戒是甲劍能摧煩惱諸怨敵故;戒是明咒能除煩惱諸毒蛇故;戒是橋梁度罪河故。」】

我們做任何事情先要思惟它的殊勝利益何在,不斷地思惟讓內心歡喜,生起一股推動力,令我們願意去成辦。下面引經論來證成。第一個,總的告訴我們,戒是所有善法的階梯。就像你要向上,必須藉助階梯一樣。戒是根本,就像大地,所有的樹木等等都從大地生長出來,少了地,其他的都談不上了!下面一層一層地細說。以前印度人常常出外去貿易,或者入海求寶,雖然有無比的好處,可是路途非常險惡,所以通常都有一位真正了不起、有經驗的大商主引導;現在我們要得到妙淨的善法,引導我們的就是戒。戒也是一切法的幢,像帝釋幢一樣,代表三十三天之主帝幢。不妨舉個我們看得見的例子--國旗,國旗是代表整個的國家,所以,真正最重要的根本就在戒!  

由於戒,讓我們不但得到善法,而且所有的罪惡和惡趣之因能夠畢竟斷除。惡是因,惡趣道是果,不管惡因、惡果,都要靠戒才斷得掉。另一個比喻是:以前的印度、西藏,和漢地,治病的藥都來自於植物--藥草、藥樹,譬如大藥樹王能治療所有的病,現在要治罪惡病,都要靠戒這個藥樹,我們的煩惱、惑業、苦都要靠戒來對治。而且,要想從險惡三有當中解脫出來,必須透過修道,修道必須俱備的真正資糧--戒!唯一傷害我們的敵人就是煩惱怨家,現在要避免煩惱怨敵的傷害,進而擊退它,需要兩種武器--甲、劍。甲是盔甲,防止他來傷害;還要劍,抑制對方,能夠對治煩惱怨敵的甲劍就是戒。還有一個比喻是:印度有一種咒,遇見毒蛇,他一唸那個咒,毒蛇就調伏了!現在這個毒蛇是指我們心裡面的煩惱,透過戒,能夠調伏煩惱。其次,我們在生死的河裡面,要想渡過生死罪河,需要的橋樑就是戒。

【龍猛菩薩亦云:「戒是一切德依處,如動不動依於地。」《妙臂請問經》云:「一切稼穡依於地,無諸災患而生長,如是依戒勝白法,悲水灌澆而生長。」應如思惟。】

龍猛菩薩也說:「定依於戒,慧依於定,所以戒是一切功德的所依之處;三學以戒為根本,就像情、器世界的一切,都依大地來長養一般。」所有的稼穡都依附大地而生長,只有這個才是正確的,沒有害處。同樣的,殊勝的白淨之法,需要戒為基礎,不但如此,還要悲水來增長。《妙臂請問經》是密乘經典,不論顯密,我們真正重要的是求無上菩提,都是要以戒為根本,以悲水來灌溉,才能夠長出圓滿的果。所以戒是何等重要!需要這樣去思惟。

【若受不護過患極重,如《苾芻珍愛經》云:「或有戒為樂,或有戒為苦。具戒則安樂,毀戒則成苦。」此說受學通於勝利過患二品,是故亦應善思過患,敬重學處。】

受了戒以後要照著去做,不照著去做,有很嚴重的過患,所以《苾芻珍愛經》警告我們:受了戒以後,不一定保證好,要照著去做才能獲得安樂,不照著去做則反而成苦。了解了這一點後,如法去做是最重要的。  

這段是中士道最後的部分:己四、決擇能趣解脫道性,這又分為兩個部分:庚一、以何等身滅除生死,庚二、修何等道而為滅除。從共下士一直上來,跨入共中士要出離心,欲求出離生死,一定要有它的正因--修解脫道。要以什麼樣的條件,才能夠修解脫道呢?那就是前面所說的--以何等身滅除生死,如果不具足這個條件,沒辦法修道的。對我們來說這個條件就是暇滿的人身。所以得到了暇滿的人身,應該要修道,真正要修的道即是戒、定、慧增上三學。  

《廣論》共中士道真正引導修學的是趣向無上菩提,當然解脫道有兩種,一個是二乘--聲聞、緣覺,還有一個是大乘--行菩薩道成佛。這兩者當中,為什麼不選前者而選後者?這部分對我們非常重要,在這裡再簡單地說一下:我們雖然知道了佛法,還是走不上去,原因有很多,通常是因為這條路很難走、很辛苦,所以不願意走、或者不敢走,這完全是無明顛倒。因為這條路是沒有退路的,如果你不走的話反而會絕端地痛苦;假定說有別的路可走,誰願意走這麼辛苦的路?現在一點修行的小小痛苦都無法忍受,你卻願意忍受無邊的痛苦嗎?所以,為了怕苦而走不上去,那是無知,有的時候我們不說無知,而說無明,或者說是善根不夠的原因。  

走上去的時候,為什麼我們不選擇走比較容易的二乘解脫道,而一定要走大乘?這個在前面已經簡單說過,我們再回想一下,但願這種認識經常在我們心裡面,不斷地有正確的體驗,這樣才不走冤枉路。所以簡單一句話就是,如果為了討一個便宜而走二乘,結果是大損失。既然真正要解脫生死輪迴,唯一最好、最正確的路只有大乘。要想走到大乘,前面說過必須要有出離心作為它的基礎,所以在共中士裡引發了出離心以後,就應直接趣向大乘。真正走上去必須要修三學,因此中士道的重心,擺在戒學上,定慧等到上士道再講。

【◎ 如何修學之理者,四犯因中,無知對治者,謂當聽聞,了知學處。】

既然我們曉得戒對我們絕端的重要,那麼要怎樣修學呢?它並沒有從正面告訴我們戒應該如何持,而是從反面說犯戒的幾種原因。因為它的範圍非常廣泛,當把這個犯戒的因拿掉了,或者是由於曉得這樣做會犯戒,所以認真地防範而不犯戒,就能夠完全地持好戒了。這種教誡提示的方法,是非常完整的正對治。這是針對如何修學而提出來的內容,告訴我們會犯戒的因有哪些,如果防治了,那就一定能夠把戒持得很清淨!  

這四種犯戒的原因,第一是無知,第二是放逸,第三不恭敬,第四煩惱盛。第一個是因為無知而犯戒。要對治無知應當聽聞,而且一定要如理、正確地聽聞,知道什麼是該行、該學的;這是非常簡單的兩句話,可是內容卻是非常重要而且非常深廣。我們在一開頭學《菩提道次第廣論》的時候就非常強調,必須要針對正因去解決問題,這必須透過如理的聽聞,要如理聽聞則必須要親近過來人│善知識,這樣一步一步地上去。現在我們漸漸深入到修學佛法最重要的地方,真正走上去的關鍵就是正聽聞。反過來看一看很多學佛人的通病在哪裡,以此來反省我們自己。並不是大家指著鼻子互相責怪,如果這樣,根本違犯了作為佛弟子的基本原則。而是希望從他人身上了解到,我們往往在不知不覺當中,受到似是而非的觀念影響,所以必定要先把這些拿掉,然後一層一層地深入,才能夠了解怎麼真正的對治它。   

現在的人常一開口就說:「噢!現在末法啦……」末法是事實不能否認,假如你聽見這句話策勵自己:「啊!我們很不幸。唯一能救我們的就是佛法,但現在沒有辦法親自感得佛世正法、乃至像法,而身處末法,原因是我們罪障未淨、資糧未集。」由於這樣而策勵自己加倍地努力,那倒是一件好事情。可是很不幸的,我們極大部份的人不是這樣,反而說:「末法啦,你還忙什麼嘛!算啦,算啦!」以末法作為自己退避的一個藉口。由於以前沒有好好地努力,已經感得末法,現在如果再退避,請問要退到哪裡去?這是我們所犯的最大錯誤。   

也有很多人說:「末法啦!念佛吧!」念佛的確是佛陀最偉大的一個好辦法,哪怕在末法,如果你肯努力,還可以步步向上。不幸的是有很多人說是這麼說,如果真的覺得末法了只有念佛,就應該照著這種方法去認真念佛。譬如說印光大師,他就非常了不起,在他的文鈔中就很強調世間一無是處,要對此深深厭惡,然後一心一意地念佛。他自己的行為就是什麼都不管,拼命念佛。那這種人是真正體會到末法,什麼都不管,全部精神放在念佛。   

而我們現在很多人都提倡:末法啦,什麼都不要管了,只要念佛就算啦!結果是樣樣都管,厭離心根本不談,只有一件事不管--念佛。本來末法還有個方法,就是念佛,自己沒念,又強調末法了,什麼都不要管,最後學佛的人都變成什麼都不要管。三藏十二部只是放在藏經閣裡面展覽,向別人炫耀:你看我們佛法有這麼豐富的內容,何等偉大;增長自己的驕傲,結果自己一點都沒受用,還教人家都不要學。這是無知當中第一個非常嚴重的過失,也是我們作佛弟子的人自己損害了佛法。我當年在這環境當中就深受這個影響,自己也犯了這個毛病,所以我一遇見機會就重複提,無非是因為對過去這樣的錯誤,自己感覺到無比的慚愧跟痛心。   

難道我們真的末法了嗎?不盡然。如果自己真正肯努力,照現在我們所學的次第這麼完整的佛法,就在眼前這個環境當中,是可以一步步走上去的,這樣就絕對不是末法的情況。當然這也還談不上正法,正法是不但要有理路,而且還要有證量,但像法的標準是可以肯定的。之所以會起前面這些錯誤,那是我們自己排拒它,原因是因為無知。   

其次,前面所說的很多學佛人的通病,不是眼前短短的幾十年,或者民國以後才這樣,幾百年來都是這樣。不講念佛的學佛人,有些會去參禪。其實,參禪也是一樣,有它很深廣的內涵,這裡不細說,只把重要的部分說一下。當我們透過聞思了解了佛法理路以後,必須要親自去悟證,一方面是自己解決問題,一方面幫助旁人。然而到後來眾生的條件慢慢地差了,剛剛聽懂了一點皮毛,就以為自己可以了,忙著要去幫忙別人,結果被幫的人是感覺越幫越忙,幫人的人也不曉得幫到那裡去了。所以那時有些對佛法有正確瞭解的祖師認為這些人都是說空話,為了防止這個流弊,就特別強調修行的重要;對於那些在文字上面空轉的人,對治的方法就是告訴他們:「如果你只在文字上面講的話,沒有用!」並不是文字沒有用,而是他們學錯了。結果漸漸產生一個錯誤的影響,就是聞思沒有用,所以不要聞思了!就算是他有很好的老師,能夠完全照著老師的話去作,參了一輩子,也有過悟境,可是對真正圓滿佛法內涵的了解卻不夠,但也就是到此為止。其實祖師們的確是看見了當時的弊病而正對治,可是卻很少人能夠死心塌地跟在這樣的師長身邊。以前古人都是一跟就幾十年,現在我們稍微碰到一點點挫折馬上就退心了;或者學到了一點點皮毛,自己就覺得很得意了。這些都是到現在形成的流弊,而如果不要聞思,那佛法的真正內涵也就沒有了。   

最近因為宋七力、妙天禪師等這種騙局發生以後,社會大眾對佛法產生一些惡感。其實那些人根本不是佛弟子,那為什麼他能利用佛法的招牌來騙人呢?因為佛法有其高明之處,偏偏大部分的人又陷在無知當中,不認識真正的佛法,於是他們就藉著這個來騙人,也騙了很多錢。我們可以說這些人是傷害佛法最嚴重的地獄種子,但也是佛弟子自己不好好地學,造成學佛的人無知,乃至後面一代一代的延續下去。真正講起來的話,這個罪過其實是在學佛的佛弟子自己身上。當然佛弟子有七眾,可是最主要的還是以僧為主;我們身為出家人,在這件事情上面,應該好好地反省策勵,怎麼才能夠真正把自己的無知解決,進而幫助別人。 

無知的正對治要如法地聽聞,不單單聽到文字,而且要知道文字所要表達的內涵,整個《廣論》前面講的都是這個。學了理論以後,第一步要學戒,佛法是真正要如法行持的。這是第一個。其次,單單這個了解夠不夠?不夠,還要精進!所以第二個他不講精進,他講

【放逸對治者,謂於取捨所緣行相,不忘憶念及以正知,率爾率爾觀察三門,了知轉趣若善若惡,依自或法增上力故,羞恥作惡是為知慚,恐他譏毀羞恥為愧,及由怖畏惡行異熟,懷恐懼等,當如是學。】

其次,單單對治了無明之後還不夠,還必須要精進。但第二個不講精進,講「放逸對治」,這有它的原因:精進是主動的,放逸是消極的,如果我們能夠把放逸防止,則一定在精進當中,所以它的範圍更寬廣。要對治必須正確地照著《廣論》一步一步來,從如理依止善知識,聽聞正法,曉得什麼是該作的,什麼是不該作的,就是取捨所緣的行相,然後提起正知、正念去行持。這點文字很容易懂,實際上要真正做到不大容易。我們這裡有一些同學,因為自己用過功,所以就不願意出去對任何境,只想好好地坐在那裡拜佛、皈依,實際上,這並不是持戒。真正的持戒,應該是在日常生活當中,對著任何一個境,都能夠把正念正知提起來。比如你只想專心拜佛,請問你要不要吃飯、睡覺?要不要作其他事情?何況就算你現在維持得很好,又能夠維持多久?這個都是佷現實、很實在的問題。下面的「率爾、率爾」,就是念念相續、念念不忘「觀察三門」,就是透過我們的身、口、意,在對境的時候決擇該怎麼作,對於取、捨都有很正確地認識。以前都是隨著無明習氣而轉,陷在自己的喜好或認知當中跳脫不出來,每個人都是執著這個「我」。這個習氣是真正推使著我們的無明之行,對境不斷愛取而造種種生死輪迴之業。透過正聽聞,能夠把正確的道理提持在內心裡面,一對境就曉得對或不對,把念力一直維持在這個上頭,就叫正知正念,或者叫不忘憶念及正知。  

我們對境有幾種不同的方法,真正重要的就是內心提持著正念知如法去作,要想到:「我是一個學佛的佛弟子,我是一個比丘!要怎麼樣才能夠如法……」。這樣的避免不如法是「依自」,就是自己內心當中產生一種力量。或者想:「我這樣的行為如法不如法?這樣去做了以後結果如何?」這是依法﹔還有怕人家的譏毀,依這種種「增上力」,心中生起慚或是愧,以及對墮惡趣的畏懼,來對治放逸。   

真實去行持的時候,並不是要求我們能一口氣馬上把戒持得很清淨。如果諸位是佛菩薩再來,當然會做得好;或者是久修上座,原則上也可以;但一般初學者通常情況下都做不好。這個時候不要失望,這正是我們努力向上的一個機會,把握住這個機會去學,漸漸一定能夠走得上去。而這個學的機會,有時當下就認識,有時候事情過去了才認識,這是透過自己的反省,或者人家的規勸才能認識。認識了以後,只要自己願意策勵向上,那遲早會解決問題,這是眼前對我們來說最最重要的。   

我們不要一下拿很高的標準來要求自他。我想起剛剛出家的時候,離現在已經三十多年了,我很幸運,一出家就遇到很好的師友,對戒很重視。而我自己也因為聽了師友的教誡而發願,一定要持清淨戒。那個時候有一位亦師亦友的法師,他就輕輕鬆鬆地跟我說:「法師呀,不是那麼容易的喲!」當時我心裡想:這個人好像沒有志氣,現在想想他的話,實際上不無道理。這句話並不是教我們因為難而放棄自己,而是說我們要以慚愧的心情,不斷地策勵自己努力去做。真正重要的就是內心當中要能夠「率爾、率爾」常常觀察。即使不是二十四小時都能做到,至少一天當中,能夠常常提策自己;是否還是懂得很多道理、看很多書,可是做的時候,始終都是在隨順著習氣走?如果這樣,則是毫無意義的事情。   

福智精舍時代的同學,很多都有這個經驗,當心力提起來的時候,可以好好努力幾天、一個禮拜,可是過了一段時候又掉下去了。現在大家漸漸了解這是必然狀態,只要注意掉下去的時候,不要被情緒所影響。如果自己真的覺得不行,可以休息一下,通常休息了幾天以後,很快就能恢復過來;但如果你在心沉時覺得:「唉,就這樣了!」自暴自棄,那就完了,這一件事情對我們非常重要。   除了上述以外,我們還可以用不同的方式去思惟來對治放逸,例如:「如果懂得了很多道理,不好好努力,放逸而轉的話,造的還是輪迴生死的業;特別是已經受了戒的比丘,那更糟糕,這種跟法不相應的行為,將來是要墮落的。」因此感到很可怕而生策勵之心。現在大師把最主要的幾點提出來,我們可以依據《廣論》,在學戒的過程當中,隨時拿來觀照自己,防護策勵自己。

【不敬對治者,謂於大師,師所制立,同梵行所,應修恭敬。】

理論了解了,也能夠防止放逸以及精進去實踐了,這還不夠!實際上,所以放逸是因為不重視我們所學的東西,往往覺得:「嗯,這個道理蠻好的!」可是內心當中沒有一點強盛的敬信之心,所以說完了之後不會照著去做。不妨這樣想一想,眼前有一樣你喜好的東西,例如有很好的電視節目,或者是一份動人的雜誌,這時就算你很累了,可是一看見,馬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或者是你歡喜吃的擺在面前,那時候不需要任何人來提示你,乃至於人家要阻止也阻止不了,因為你對這個東西,內心當中有很強盛的好樂心去追求它。  

同樣地,學習佛法有兩樣東西非常重要--恭敬跟信心。平常我們的這種信心是虛浮的,沒有什麼太大的力量,自己檢查一下就很清楚。沒有對境的時候,會說很多理論:這個不要做、那個不要做等等,可是一對境,這種理論就忘得乾乾淨淨,因為我們內心當中並沒有經過如理地實踐,所以是沒有力量的。經過如理實踐所得來的信心是有力量的,所以說「信為欲依,欲為勤依」,如果真的有了信心的話,會有很強盛的一定要去做到的心。現在我們雖然說是了解了佛法,對境的時候要的卻不是這個,這到底是信還是不信?這是我們真正要檢查的內涵!  

所以我們一定要學習恭敬。恭敬有很多種方法,剛開始做的時候可能要勉強一點。《中庸》裡面提到,我們了解這樣做有什麼好處,不這樣做有什麼害處,可以說是「利而行之」;然後要策勵自己「勉強而行之」;久而久之自然就能夠相應,這是「安而行之」。不論哪一種,到最後結果都是一樣。或者是由外面的力量勉強,我們被迫而做,或者是因為自己曉得這樣有利而做,這兩者也不一定有什麼先後,但是我們一定要在這個上面努力。當真正做得跟法相應了以後,淨信心就會生起來,這件事情是必須要經過實踐才能夠體會得到的。現在有不少同學已經感受到,當真的去做時,會發現佛法有無比的威力,內心當中會感恩、景仰,對三寶的恭敬之心油然生起,因此「安而行之」的好處這時也會出現了。感受到了有這麼大的好處,就可以利用它來進一步策勵自己,總之我們就是這樣不斷地提昇。  

平常我們相應的是好看、好吃的東西,以及聊天聊得來的朋友……,現在應該要恭敬的是三寶。「大師」是佛;「師所制立」的是法,這裡特別指戒;以及「同梵行所」是僧、善友,對這些應該恭敬。眼前我們如法而行,步步不斷地增上時,壞的東西自然就會拿掉,這個是正對治。

【煩惱熾盛對治者,應觀自心,何煩惱盛,勵修對治。】

如果我們非常努力,可是煩惱太熾盛的話,要持好戒的確非常困難。所以修道之初要修五停心觀。有人說五停心觀是小乘法,實際上它是大小乘所共,不過大乘不會只停在對治粗猛煩惱而已。五停心觀對治的就是我們非常強盛粗猛的煩惱:貪、瞋、癡、慢、疑。一定要把粗猛的煩惱先對治了,才能夠真正的深入,這在後面講奢摩他的時候會再細講。  

總結來說,修學佛法第一個要有正確的認識,如果不能正確地了解,應取捨處是無從學起的,所以這個了解就是正知,反過來是無知。瞭解了以後,如果不策勵自己,放逸的話也沒用,所以第二個要對治放逸。對三寶以及我們所學的東西應該有絕對的淨信,如果這個生不起來,或者自己有非常強盛的煩惱,這些都要個別對治。如果這四點能夠拿掉的話,學戒一定沒問題。這是《瑜伽師地論‧攝事分》裡面講的。另外戒論上面也有講,只是開遮不太相同,可是內容大致都符合前面所說的。

【若不如是策勵修學,思違越此,許其罪輕微,於諸佛制放縱而轉,當獲純苦。如《分別阿笈摩》云:「若於大師大悲教,起輕微心少違犯,由是而獲苦增上,折籬失壞菴沒林,現或有於王重禁,違越而未受治罰,非理若違能仁教,如醫缽龍墮旁生。」故應勵力,莫為罪染。】

下面大師再教誡我們:假定不能像前面所說如理如法地去對治,以為這個沒什麼關係,罪也很輕,不重視佛制定的這個教法而放縱自己的話,果報必定是「當獲純苦」。  

以在家居士而言,對佛法的修學本來就是漸次地增上,所以重心在皈依;出家眾則不然,現在這個地方特別是講解脫道性,這就是我們出家的原因。為什麼人家辛辛苦苦賺了錢,不自己享受而來供養?我們接受了人家的供養,如果不如法地去修行,這是說不過去的!我們平常總是覺得好像披了這件福田衣,人家應該供養,事實上我們受了以後,行住坐臥之間,要如法去行持,如果不如法行持,違背了戒律,那非墮落不可,所以這裡說「當獲純苦」。   

《分別阿笈摩》就是戒經。這裡講到戒是世尊的大悲教導,世尊涅槃了以後,大家都很悲傷,然而有一個比丘卻說:「啊,老人家走了,這下就輕鬆了!以前他在的時候,一天到晚嘀咕這個不行、那個不行,現在他走掉了,我就很輕鬆了。」注意啊!我們常常會有這種狀態。不妨將這個例子當作是菩薩的示現,不要看這位比丘的不是,寧願以此策勵自己。佛在世尚且如此,越向後我們越容易犯這個毛病,會覺得好像佛制定很多戒,這個不可以、那個不可以,是來約束我們的。其實不是,佛由於大悲心的緣故,不在淨土中享受,願意降生到這個惡濁的娑婆世界上,來教導我們訂立這些東西。如果你們自己曾經帶過小孩的話就知道,跟小孩磨真辛苦啊!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可是他並不一定了解。同樣地,我們在佛的眼光中看來,也跟三歲的小娃娃是一樣的無知。而如果對大師由於大悲心而給的教誡起違犯心,哪怕輕微的一點點,都會獲得苦的增上。那這樣豈不是很可怕嗎?我們一天到晚違犯啊!不過違犯有二種,一種是我努力去依戒而行,可是一下子還做不到,這個可以容許,而且剛開始一定是這樣。但如果心目當中本來就不重視,認為這個東西根本無關緊要,那麼就算是不形之於外在的行為,將來也一定會受苦。所以我們從內心的意樂上面,應該要認識清楚這個非常重要的基本觀念。   

就像「折籬失壞菴沒林」一樣,這是個比喻。「折籬」是籬笆壞損的意思,籬笆有什麼好處呢?它就像圍牆一樣,圍起來以後裡面的東西很安全,如果不圍起來,東西就會被小偷偷走。小偷就是比喻煩惱賊,我們以戒來防護,所以說像籬笆一樣。如果最好的防範失壞掉了,整個的內涵就喪失了,這結果一定是糟糕的!   

若是犯了國家制定的法律,還有機會可能逃得掉,但是你自己違反佛制,所造的業是永不會失去,決定逃不掉,將來一定會墮落。下面舉一個醫缽龍王的例子,醫缽龍王就是佛在世時的一個龍王,那個龍王非常大,可是很不幸地頭上生了一棵大樹,稍微一動就弄得他頭痛得要命,怎麼樣都沒辦法。後來請問世尊才知道,原來迦葉佛時代他是一位很好的出家比丘,在他的住處入口有一棵樹的枝葉會阻礙他的進出。因為佛制的戒中有一條是禁止破壞花草樹木的,但那樹枝老是影響他,他就想:「這是條根本無關緊要的戒啊!」心裡就對世尊制的這條戒起了非理作意,後來就把樹砍掉。就因為這樣一個行為,感得這一世墮落在龍中,而且頭上長了一棵大樹,風一吹就痛得要命。前面共下士的時候說,如果正見未捨,可是因為其他的行為不相應的話,將來會感得生在龍中,這個醫缽龍王就是這樣。了解了這個會策勵我們努力,哪怕是很小的罪也千萬不要去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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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設已染,莫不思慮而便棄捨,當如佛說還出罪犯,勵力悔除。】

萬一犯了應該怎麼辦?因為我們初機學佛持戒,完全不犯是不可能的。可是一旦犯了不要說沒什麼關係;或者雖然不是這樣想,可是也覺得莫可奈何!就不去管它了。應該去懺悔,照佛告訴我們的方法去做。就是前面已經說過的,或者是三十五佛懺,或者是金光明懺,或者漢地流行的八十八佛懺,實際上這都是非常重要的懺悔文,但願大家最好能夠每天很認真、如理地去拜。  

我曾經聽過法王是每天晚上睡覺前,就念一遍懺悔文,想想有沒有什麼地方不對;以前我在辯經院住的時候,一早起來也念這個,一面念一面拜。有一次校長來香港傳法的時候,也叫我們要拜,他說:「你們是一佛一拜,我們那裡大家都是一面念一面拜。」我們拜三十五佛,再加上前後的儀軌,應該要拜四、五十拜,他大概只拜了十幾拜就念完了一輪,不過他是要拜三輪的。我們現在儀軌也有了,就照著這個一步步來,要把這個精神提昇,漸漸地深入,愈學愈精。

【《梵問經》云:「於彼學尋求,及勤修彼行,終不應棄捨,命難亦無虧,常住正行中,隨毘奈耶轉。」《成就真實尸羅經》云:「諸苾芻寧可離命而死,非可毀壞尸羅。何以故?離命而死,唯令此生壽量窮盡;毀壞尸羅,乃至百俱胝生,常離種姓,永失安樂,當受墮落。」此具因說,故當捨命而善守護。】

佛在《梵問經》上面策勵我們,在三學當中特別是戒學,應該努力地去尋求善知識學習,然後照著所學去努力地做,在做的過程當中會有很多困難,千萬不要退,乃至於會傷害我們的生命,也絕不能棄捨,要一直努力行持,照著經論所說的去做。  

為什麼可以寧願為了持戒而捨掉生命?因為眼前雖然受一點苦,可是將來就會愈來愈好,不斷增上;反過來說,眼前為了一點小小的快樂而犯戒,會永遠失掉快樂,這是根本的原因。「毀壞尸羅,乃至百俱胝生,常離種姓,永失安樂,當受墮落。」「俱胝生」是一千萬生,我們一生的時間就很長了,換句話說,犯戒的結果是不曉得多少生都會「常離種姓」,這個才是真正的麻煩,因為再接觸到佛法就很難、很難了。那個時候「當受墮落」,輪迴三惡道中何等痛苦,要找任何一點安樂都得不到。所以眼前貪一點小小的便宜,是絕對不可以的,在因地當中就要善加守護。

【若不能爾,則應審思,我剃鬚髮披壞色衣,空無所義。如《三摩地王經》云:「於佛聖教出家已,仍極現行諸惡業,於財穀起堅實想,貪諸乘具及象車。諸不殷重持學處,此等何故而薙頭。」若欲逃出有為生死,趣解脫城,壞戒足者,非僅不能實行,反當流轉生死,眾苦逼惱。】

反過來說,如果我們不能如此,就應該仔細思惟:我既然出了家,捨棄了世間所有的東西,如果我不如法地去做,那有什麼意義呢?這點非常、非常重要,這是我們依照佛教誡出家修行的真正意義。我們現在停下來想一想:一切眾生所謀求的是什麼?當然是要快樂不要痛苦,以世間人來講,就是求衣、食、住、行以及名位、錢財這些東西。對於出家人而言,這些東西沒有一樣是必須要辛苦去營求的。吃的東西是去乞討來的,現在我們是因為三寶無比的功德,根本不要討飯,施主供養的都用不完、吃不完﹔古人的衣是糞掃衣,是在外面撿來的,而我們現在衣也不用愁﹔古人是樹下一宿,我們住的是這麼好的房子﹔此外,我們平常不出門,要出去的時候也會有人來接、送。那我們到底忙些什麼?到底要做些什麼呢?我們捨棄了世間的一切,一心一意要修行,現在這些都是靠著宿世善根,和三寶的功德,如果不努力去如戒修行的話,這真是對不起我們自己,千萬不要出了家還「空無所義」啊!  

大師下面引經再教誡我們:既然在佛的聖教當中出了家,就是要棄捨一切,如法修行。可是我們實際上的現行仍舊是在惡業當中,「於財穀起堅實想」,這個財、穀並不是說真的去買一些穀子堆在那裡,像農夫或商人那樣作生意,而是說腦筋當中所緣的,還是隨順以前的習慣。特別是我們通常都有很重的文人習氣,平常沒什麼事情,大家就聚在一起聊天,心裡面覺得這些東西很好,然後說是討論佛法,其實內心當中都隨順這個而轉,這是我們應該要看見的特點,內心當中除了如法持戒以外,其他的都不可以。  

可能很多同學就會很緊張:那我該怎麼辦啊?《廣論》上面說,我們在做到這件事情之前,如法地聽聞、思惟、互相切磋,照著正規的路去走,那個不算違犯。這在《資持記》上面也有很正確地說明。如果了解了之後,內心當中著急得要命,恨不得馬上就能把煩惱認識得清清楚楚,又能加以對治的話,那也錯了。  

另外是「貪諸乘具及象車」,這些對印度當年來說,都是生活中很光彩的莊嚴。拿現在的世間人來說,就像開一部很好的車、住很好的房子等等﹔出家人則是覺得自己懂得很多道理,很傲慢等等,這些都是我們的現行跟法不相應的地方。  

真正應該做的是「殷重持學處」,如果這個做不到,那我們剃頭幹什麼?所以要剃頭的根本原因,就是想要跳出三有的生死輪迴。要想跳出三有生死輪迴,一定要修學三學,而三學必定要從戒開始,由戒生定,然後得慧,才能得到最後解脫的果--「趣解脫城」。所以趣解脫城要行的道,第一步就是要持戒,如果戒持不好,就像我們的足毀掉了,就走不動了﹔所以如果說戒足毀掉了,不但解脫城去不了,而且只有流落在生死當中,受種種苦逼。

【并及譬喻如《三摩地王經》云:「若人為諸盜賊逼,欲活命故而逃避,如其人足不能行,仍為賊執而摧壞。如是愚人毀淨戒,而欲脫離諸有為,由戒壞故不能逃,為老病死所摧壞。」】

為了闡明上面這個道理再說一個譬喻。就像被強盜逼著,曉得他要來傷我們命、搶我們東西,要趕快逃,這個時候足是非常重要的,如果足毀掉了,結果仍被盜賊所捉;現在我們要逃出三有生死,要靠的就是戒足。而盜賊就是我們的煩惱賊。粗的就是貪瞋癡慢疑等等,更深一層的內容就是「我」。現在我們不一定要很細的把這個捉住,可是我們不妨去觀察,平常不一定能看得見,可是一對境,當「我」受傷的時候,馬上毛病就來了。之所以會這樣說,是因為我很清楚自己的情況,身體辛苦一點不在乎,可是當「我」受傷的時候,我就受不了了。同學們常告訴我:「師父,我有錯你告訴我啊!」我自己也是這樣一直懇求師友,但當我們真正遇見境界的時候,有意無意間,就會刺別人或被別人刺到。到現在為止,真正能夠認得清楚這個的人很少;其實沒有別的,就是在他的「我」上面刺一下,儘管他不會馬上跟我吵架,可是立刻的反應就很明白,他完全被這個「我」捉去了。這是個例子,我們現在不必把「我」的內涵把握得很準,可是這個「我」的行相應該認識。  

最近遇見一位福智精舍的老同學,我也這樣當面在他最嚴重的關卡上面刺了他一下,他居然很快地就轉過來了,這是老同學的可貴之處。我感覺非常讚嘆,覺得要是我自己的話,可能做不到,這個是真功夫。但願我們不要棄捨,能夠這樣繼續努力的話,一定有成就的一天。這裡又提到「愚人毀淨戒,而欲脫離諸有為,由戒壞故不能逃,為老病死所損壞」,這真是愚人,又要跳出有為之輪迴,又要毀掉淨戒,那怎麼可能逃得出來,最後的結果還是被生老病死所摧。   

到這裡總結一下「如何修學之理」。前面已經講過學戒、持戒的方法,只要把錯誤的地方拿掉,就可以持守得好。理論上雖然了解了,但是我們無始以來的習性很強,以為馬上就能做到。實際上,很多時候我們根本誤解了,以為文字上的了解,就是修學的全部。其實連文字上的了解,也都要透過思惟、觀察,腦筋好的人較容易了解,腦筋不好的人,文字的了解就不太容易。而真正的了解是實踐了以後,才曉得問題在哪裡。我們以前談過,知性的文字和知識,如果不經過實踐,經不起時間的考驗,是會退失的。當我們把認知透過行為去實踐後,變成了自己的經驗,就永遠不會消失了,這也就是佛法中所說的業,這才是真正永遠不會消失的東西。這是內心裡實實在在的一種驗證,就像我們平常的感受,不需要文字的解釋一樣。   

所以,了解了前面的犯戒四因,並不表示我們就能做到。真正去做的時候,還是會有錯的,那時候不要害怕。佛陀真正偉大的地方,正是告訴我們應取應捨,我們要認真去做,就在對境時所犯的錯誤當中,曉得這個不對而學習修正。平常我們總怕失敗,面對失敗境界就覺得灰心,喪失了動力,實際上失敗是成功的因。失敗了應該再提起來去懺悔--明明曉得正確的,為什麼做不到呢?因此對自己的失敗,會更策發出一種決心想學的精進力量。同樣的,對別人的失敗,我們很清楚明白那是理所當然,不會說:「這個傢伙講了很多道理都做不到!」因此,於自於他,都有一個正確的態度。   

萬一犯了應該馬上去懺悔,這才是我們真正該做的。真正持戒的功德就是要努力去做,受了不犯、犯了懺悔,這兩樣同是要走上去不可少的重要內涵。下面就是引經論來證明。

【故此經又云:「為著居家服,我所說學處,爾時諸苾芻,亦無此學處。」為近事說五種學處圓滿守護,苾芻亦無。若於此時精修學處,其果猶大故應勵策。即此經云:「若經俱胝恆沙劫,淨心以諸妙飲食,傘蓋幢幡及燈鬘,承事百億俱胝佛。若於正法極失壞,善逝聖教將滅時,晝夜能行一學處,其褔勝前俱胝倍。」】

真正去實踐過程當中,客觀的環境對我們有絕對的關係,也會造成差別。佛在世的時候容易做,向後慢慢地會越來越難。這一段是特別講,對處於減劫的我們來說,當時代慢慢地向下退墮的狀態是怎麼樣。本來佛在世的時候,戒法講非常嚴密的條件,很多出家人的確能夠做得到的,漸漸到後來就做不到了;不要說出家戒做不到,連在家居士所持守的基本五戒,很多比丘都做不到。  

這一點要注意!平常我們碰到這種情況的態度大部分是:「唉,大家就這樣吧!末法了,馬馬虎虎算啦!你還忙什麼?」出家較久、接觸佛法很多的老同學們,經常會遇見這種情況。日常生活當中,也的確遇得見同樣的例子,比如說:當處在一個很惡劣的環境當中,你們會怎麼樣?大家通常都是馬馬虎虎、邋邋遢遢的,心裡面就是:「大家都這樣子呀!我又何必這樣認真呢?」諸位稍微去觀察一下,很容易發覺幾乎每個人都犯這樣的毛病。差一點的人,本來自己心力就不大容易提起來,看見別人這樣,正好混水摸魚;好一點的會覺得:「唉!大家都這樣,我又何必太努力!」這是我們一般人都體會得到的。   

應該怎麼辦呢?挺起來!假定世間上的人都岔了出去,你挺起來,他們因為看見還有人挺得起來,說不定就跟著你站起來了。所以你這麼一挺,有多麼深遠的影響力量!現在反過來說,大家都滿好,你卻在那裡先爛了,同樣地,別人看見你,一開始雖然會說:「你這個傢伙怎麼這樣!」可是,要不了多久,你這個病就傳染給別人啦!我們必須仔細正反兩方面去看。所以不管是儒家也好,佛法也好,對於很多小地方,都是相當注意,因為雖然很小的地方,乃至於原本非常好的環境,被我們疏忽,就種下腐爛整個好環境的因。這一點,但願我們在座的每一位同學,不要只在文字上面去看,實際上去想想,自己的生活當中有沒有這種狀態,好好地反省策勵。   

反過來說,如果這個時候我們能夠努力的話,那好處也特別大。經上說,以無量劫的時間,清淨心供養百億俱胝佛(俱胝是一千萬),一千萬個百億,是多麼大的功德、福報呀!但是在佛法衰退、將滅的時候,我們如果能夠認真持守一個學處,褔就比它大一千萬倍。平常我們不是說要淨罪積資嗎?現在正是時候,但願我們每一位同學努力,我也很樂意跟著大家一起做。不要說:「大家都這樣啦!馬馬虎虎啦!」而是,「不,我要挺起來!」以此常常策勵我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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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若念云,毀犯可悔,無後不犯防護之心,放逸轉者,說可還出,如食毒藥。如《彌勒獅子吼經》云:「慈氏,末世末劫後五百歲,有諸在家出家菩薩,出現於世。彼作是云,悔除惡業能無餘盡,造作眾罪造已當悔,增上毀犯而不防護,我說彼等是作死業。云何為死?謂如人食毒,此亦同彼,命終之後,顛倒墮落。」又云:「慈氏,於此聖法毘奈耶說為毒者,謂諸違越所制學處,故說汝等莫自食毒。」】

大師以無比的智慧和慈悲,告誡我們常有可能犯的毛病。假定你想:犯了戒以後,不是可以懺悔嗎?常人本來就不是那麼容易做得到嘛!你心裡如果已經這樣子想的話,就不會認真去持戒,那麻煩就來了!前面聖人所以這樣子說,是因為我們是想努力做到,可是自己的習性太強,一時還做不好。相對於我們懂得了這個理論以後,反而覺得:常人就是這樣呀,我們本來就是常人嘛!何況犯了以後,去懺悔就可以了。如果我們心裡這樣想的話,那就完了!就像仗還沒打,已經事先準備要逃走,那麼仗你就不要打啦!我們必須要了解這個特點。  

就如同經上世尊教誡彌勒菩薩的話。通常我們說佛法住世的時間,正法五百年,之後五百年、五百年這樣漸漸地遞減,到末世也就是最後的時候,不管在家、出家的學佛人,他們都是這樣想:「雖然造了惡業,但能照著去懺悔的話,是能夠徹底懺乾淨的,這樣自己就不算毀犯。」其實前面在四力懺悔當中,說得非常清楚,懺悔以後,後面一定要防護,所以我們行四力懺悔,拜三十五佛懺的時候,禮完每一尊佛以後,下面就是追悔,在佛前懺悔以前所做這麼多的罪,而且誓願從此以後防護不要再犯,這樣才懺得乾淨。現在連懺悔都還沒有做,倒說反正懺悔了以後就沒什麼關係了。這樣不單是犯,而且也沒有防護,不能擋住以後不做,這是沒什麼用場的。所以佛說這不是修學佛法持戒的行為,而是自己造死業,就像吃毒必死一樣,將來一定會墮落。   

下面又進一步解釋,聖法就是世尊制定的戒律,所謂的毒就是違犯世尊所制的學處。因此千千萬萬不要違犯,違犯就是吞食毒藥,那是非死不可的!

【若具別解脫律儀,應以如是道理守護,密咒亦然。如《妙臂請問經》云:「佛我所說別解脫,淨戒調伏盡無餘,在家咒師除形相,軌則諸餘盡當學。」此說雖諸在家咒師,除出家相,羯摩軌則少分遮罪,尚如調伏所出而行,況出家咒師,又能成就密咒根本亦是尸羅。】

只要是具戒的人,不管沙彌、比丘都應該如此守護,學密也是一樣。這個地方為什麼要特別說學密呢?原因是有很多人自以為很高明,覺得學密的人別解脫戒就不要了,戒是學密以下的人說的。前面一再說過,雖然別解脫戒是初學的人最主要的重心,可是這個是基礎,就像造高樓大廈,如果說只要造頂樓就好了,下面的不要,那是非常荒唐的,可是世間就有這種騙人的魚餌。  

下面引經說明。戒有的時候我們稱它為別解脫,有的時候叫調伏。不僅僅是出家人要持守,學密的在家人,除了形相,以及出家人應該做的羯磨(就是出家的法則),以及遮戒上面有少部分不同以外,其他就如經上面所說「諸餘盡當學」,完完全全沒有絲毫餘遺的都要做。在家學密的尚且如此,出家人當然百分之百要照著它去做,因為學密的根本與顯教一樣是在戒。不過,當別解脫戒某些戒條與持大乘菩薩戒有不共之處之時,應該持大乘戒。同樣的,學密的人,對於別解脫律儀當中,專門為了只求自利的小乘人而制的部分,就不必持守,這是開許的。

【《妙臂請問經》云:「咒本初為戒,次精進忍辱,信佛菩提心,密咒無懈怠。如王具七寶,無厭調眾生,如是咒成就,七支能調罪。」】

經上又告訴我們,學密的人,最初的根本在戒,下面還有精進、忍辱、對三寶堅定誠敬的信心、菩提心、還有修學密咒應做的事情,以及要無懈怠。這七樣東西就像轉輪聖王的七寶,他因為具有了這些東西,能夠沒有厭倦地調伏所有的眾生;同樣我們在修學過程當中,也必須根據上面的七樣,才能夠調伏我們的一切罪惡。

【《曼殊室利根本續》云:「念誦若毀戒,此無勝成就,中悉地亦無,又無下成就。能仁未曾說,毀戒咒能成,非趣涅槃城,境域及方所。於此愚惡人,何有咒能成,此毀戒有情,何能生善趣。且不得天趣,又無勝安樂,何況佛所說,諸咒豈能成。」】

這個「念誦」是指持咒、學密的人,要念誦很多的儀軌、咒等,如果毀犯了密宗戒,要得到殊勝的成就不可能。這地方講的殊勝成就是指即身成佛。學密的確可以即身成佛,因此學密的人,總覺得自已條件很好,實際上,學密能成就的根本在戒。戒持不好,「中悉地」也不可能成就,所以是上固然不行,中也不行,乃至於下也不行。要曉得世尊從來沒有說,毀犯了戒,學密能夠成就的,因為已經走錯了!非正因絕不能得真實成就。如果毀犯了根本的戒,絕對不是真正趣向解脫涅槃的路。對於不能如法持戒而有毀犯的這個愚人、惡人,怎麼可能有任何咒的成就呢?不要說學密當中的上中下成就不可能,乃至於連生在善趣都不可能,何況佛所說最殊勝密法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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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壟巴亦云:「若年饑荒,一切事情皆至糧麥,如是一切皆繞於戒,當勤學此。又戒清淨,不思業果必不得成,故思業果是真教授。」】

下面引祖師的話。其實就像荒年一樣,那時什麼都不要管,只有一件事情非常重要--先弄飽肚子!對於我們學佛的人也是一樣,持戒是根本,所以應該要努力學。平常一講到戒,大家就會說:「啊!既然要持戒,那麼披衣服要怎麼披、要持缽,要拿什麼……。」都在行相上面轉。這個不是不要,是要的。拿汽車作為比喻來說,有了引擎沒有車身固然不行,可是反過來說,車身弄得很好,但引擎壞掉了,這部車子還是一樣的廢物;或者就像我們常常比喻的繡花枕頭。所以這兩者都要,不同的是,我們要把握得住主副。  

在剛開始學習的時候,我們從這些外表容易做的下手,把生活中的習性先改過來,這好像偏重在形式上面,可是實際上不能停,繼續下去的話,一定要進入到內在的真實內涵。要想把戒真正持好,而且要持得清淨非常、非常難,它與一般所言的善是有不同程度的,但是我們必須要走上這條路。要持清淨戒,一定要思惟業果--造什麼業,感什麼果,真正教授的中心在這裡。也就是說,下士如果做不好的話,中士的戒是不可能持清淨的;戒既然是根本,中士的戒不可能,上士的成就當然也沒有。反過來,如果說這樣就是下士最重要,而停在下士,這個也不可以。我們平常人很容易會有一個現象,覺得很多矛盾,我當初學的時候,就被它困了很久,覺得這樣做也不好,那樣做也不好,到底要怎麼做呢?終於到後來,在遇見了很多困境以後,因為三寶的加持,沒有讓我退轉,而有些突破。雖然吃了很多苦頭,但後來想想這對我們實在是非常重要的。

【霞惹瓦亦云:「總有禍褔皆依於法,其中若依毘奈耶說,無須改易內心清淨,堪忍觀察,心意安泰,邊際善妙。」】

祖師霞惹瓦也說:一般世間人總覺得這個好的就是好的,壞的就是壞的,好像是天生如此的;又好像這個是人家帶給我們的,或者人家傷害我們的,其實都不是,真正重要的都是依於法。拿戒來說,既然了解了法以後,我們不必在事相上面去爭,要把重點放在法上面。我們只要觀察內心,如果自己能夠依法做得清淨,「堪忍觀察」,觀察自己有沒有缺失。真正重要的是,不要去看別人,要把全部精神來觀察自己,自己做對了,人家說我好、壞又有什麼關係呀!我們碰到一點點小事情,往往就覺得:「這個傢伙這樣說我,貼我標籤,那個傢伙如何、如何!」其實真正重要的是細細地觀察自己的內心,人家不管怎麼說,我的內心是堪忍觀察的。前面也說過,我們常常忍非所應忍處,而真正應該做的是內心清淨堪忍觀察。如果我們經過這樣,內心當中覺得做對了,眼前心意安泰,「邊際」就是最後,也自然「妙善」,這個才是我們要的。

【善知識敦巴云:「有一類人依律毀咒,依咒輕律,除我尊長教授無餘,能使調伏為咒助伴,及令密咒為調伏伴。」】

敦巴尊者舉喻說,有一些人學律就毀壞咒;以現在來說,就是很多持戒的人,毀謗別人不持戒。這個是藏地的情況,因為漢地學密的人很少,一般的情形就是念佛的人,覺得學經教的人只是嘴巴上面講講,或者學禪的人都是心高氣傲的。反正不管學什麼,往往不是用全部精神將所學的來調伏自己,而是弄錯了方向,看別人過失。現在這個地方最重要的是:我們要想辦法把這個根本戒律以及向上步步深入,這兩者彼此之間的矛盾和衝突解決。這在敦巴尊者那個時代,藏地就出現這樣的相狀。如同《阿底峽尊者傳》中所說的情況,亂成一團,後來到阿底峽尊者去了以後,才真正的改善。所以敦巴尊者說:「除我尊長」--除了他的老師阿底峽尊者外,無人能將戒和密咒的教授二者融合,互為助伴。這兩者互為助伴的理由是因為必須要持好戒,才能夠步步深入,乃至於到最後的密,都需要淨戒為根本;反過來,戒所以能夠持好,也要靠深入的教授,從最起碼的業果,乃至於無我等教授才能夠持戒清淨。

【覺窩亦云:「我印度中,凡有大事或忽然事,集諸受持三藏法師,問三藏中不曾遮耶?既決擇已,於此安住。我毘迦瑪拉希拉諸師,則於其上,更須問云,菩薩行中不曾遮耶?不違彼耶?安欲根本隨持律轉。」】

從前面的祖師一直到最高的阿底峽尊者,都是這麼說的。「覺窩」就是阿底峽尊者,當時尊者已經到西藏了,常常教誡弟子說,他在印度時,寺院當中依著戒律,有非常嚴密的規定,凡是有大事或者突發的事情,一定不會輕忽,會召集所有受持三藏的法師,問經律論三藏當中是不是這樣,原因是什麼,會不會有違背等等。經過這樣嚴密的決擇以後,再照著這個決擇,不違背地去做,然後大眾就安住在這上頭。另外,以前阿底峽尊者所在的毘迦瑪拉希拉寺中的法師們,除了上面所說以外,更進一步考量到除了根本的別解脫戒以外,還會考慮有沒有違背菩薩行。無非都是希望建立最好的根本,照著它去行持。

【◎ 如是戒淨,又如內鄔蘇巴云:「現在於內與煩惱鬥,唯此為要,不鬥煩惱戒不能淨,若爾不生伏斷煩惱,定學慧學,當須畢竟漂流生死。」】

要把戒持好,最最重要的是鬥煩惱,現在宗大師引內鄔蘇巴的話,告訴我們,不但他是這樣講,祖師都這樣講,凡是真正歷代傳承有修有證的人都必須如此,而且唯此為要--再沒有比鬥煩惱更重要的了。注意那個「鬥」字,我們現在軟趴趴的,別人告訴我們時,就說:「我知道了,是是是、很好。」回去的時候,往床上一躺,或者聚幾個人聊聊天,這是養煩惱,不是鬥煩惱。前面是用文字來把自己捧高,後面則是躺下去,隨順自己習氣,都是在養煩惱。但願每位同學注意,我們都是文人習氣很強的人,我自己就深深犯這個毛病,學了很多文字後,慢心、憍心也增長;自覺懂得很多是憍,瞧不起別人是慢。因為自己覺得很高興、很得意,回去時腳一蹺,躺在那裡,這不是在鬥煩惱,而是連煩惱都不認識。還有更糟糕的,就是拿著佛法到處去作批判,然後教誡別人,乃至於在外面鬧得烏煙瘴氣,這是我們特別應該注意的。所以不鬥煩惱,戒一定持不好,持不清淨。如果不能持戒清淨的話,更上一層能伏煩惱、斷煩惱的定慧之學,絕對不可能生起,在這種狀態當中,我們唯一的結果就是流轉生死當中。

【又如前說認識煩惱,思彼過患離彼勝利,以念正知而為防慎。煩惱稍出,即應用矛數數擊刺。此復自心隨何煩惱生已無間,視如怨敵與之鬥戰。若不爾者,初起忍受非理作意,令其資養成無可敵,唯隨彼行。如是勵力縱未能遮,亦當速斷莫令相續。】

前面已經說過而這裡再提,因為這一點非常重要,要想對治煩惱,第一個要認識煩惱,所以前面說明煩惱的體相,總的是什麼,別的貪是什麼、瞋是什麼等等;然後思惟它的過患。了解了煩惱的過患,以及調伏煩惱有什麼好處之後,把這種正知正念提起來,很謹慎的防護。防護的方法,就是煩惱剛剛一起來,就努力地跟它鬥,用正念知的矛不斷地刺擊,要以像遇見敵人這種勇士的精神去鬥煩惱。 

因為這是我們真正的冤家,不管內心當中生起什麼煩惱,才一生起(這叫生已無間),千萬不要恣縱它,一恣縱後面就沒希望了,要像對付怨敵一樣與它鬥。平常我們最容易串習的是,煩惱一起來以後,容忍它而不作對治,緊跟著就非理作意資養它,到後來就擋不住這個煩惱,一定會跟著它走,所以對這點要特別注意。  

如果經過我們這樣努力,卻總是沒辦法把它整個遮止掉,那怎麼辦呢?應該想辦法不要讓它繼續下去。我們平常最容易犯的就是這個,我剛出家時常遇見這種問題,總是抱怨,那時我跟著的老師就是仁法師,他常常跟我說敵人不在外頭,都是在自己心裡邊,現在了解他所說的就是非理作意。當時腦筋裡就會想很多道理,但每次跟法師講,他都不理我、不聽我傾訴,實際上自己的傾訴就是非理作意,這是我們真正要注意的。所以我們要注意的是,平常兩個人遇見了,大家聊得很起勁,他聽你的傾訴,也在幫你滋長煩惱,這是非常麻煩的地方。

【應如畫水莫如畫石,如《親友書》云:「當了知自心,如畫水土石,煩惱初為上,樂法應如後。」若於法品,與上相違。《入行論》亦云:「我應記恨此,與此共戰爭,如是相煩惱,除能壞煩惱。我寧被燒殺,或被斷我頭,然於煩惱敵,終不應屈敬。」善知識樸窮瓦亦云:「我雖忽被煩惱壓伏,後我從下而為切齒。」博朵瓦聞之曰:「若能如是,當下即退。」】

煩惱起時,應該像畫水一樣,不要像畫石頭。我們如果在水上畫畫,畫的時候水動一下,但畫過了它還是一樣;若畫在土上,過一陣子也就消失掉了,畫在石頭上則是永遠存在的。也就是說,這個煩惱不要讓它生起,就是生起來了,應該像畫在水上一樣,回頭就不見了;反過來,對法的好樂,應該要像畫在土上或石頭上。我們現在的狀況是對法像畫在水上一樣,留不下來,畫下去當時好像很有意思,一下子就不見了。這樣不行,對法要像畫在土上面一樣,最好是像畫在石頭上面一樣,使得它永不消失,這才是我們真正該做的。   

《入行論》上面說,我真正應該記恨的是煩惱。最糟糕的事情就是,我們現在記恨的不是煩惱,而是記恨周圍的同修--實際上幫助我們的這些人,像這樣煩惱的行相是我們應該注意的。現在應該記恨煩惱,要想辦法破壞它,我寧願被燒、被殺乃至於斷我的頭,但是對於這個煩惱敵人,絕不屈服或者恭敬。我們所以對煩惱恭敬得要命,因為這是「我」嘛!用種種方法去保護它,這是我們的無知,還自命為聰明,這是最顛倒的。   

像樸窮瓦這種大善知識,他絕對不會因為人家尊敬他,就覺得自己很行。他也說:「我常常忽然之間,莫名其妙地被煩惱擊倒了,但是就算暫時被壓伏,我咬緊牙關絕不服氣,絕對要跟煩惱鬥。」博朵瓦聽見了這話說:「啊!這是他的經驗,若能這樣的話,煩惱當下即退。」所以可見問題始終在於我們沒有真正去鬥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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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庸怨敵,一次擯逐遂居他方,待得力時仍來報怨,煩惱不同。煩惱於身,若能一次拔出根本,無往他方亦無報復。然由我等,不能精勤破壞煩惱之所致耳。《入行論》云:「擯庸敵出國,攝受住他方,養力仍返報,煩惱敵不爾。煩惱為惑慧眼斷,遣離我意能何往,豈能住餘返報我,唯我志弱無精進。」】

世間一般的怨敵,你把他趕走之後,到後來有力時,他還會來報仇。煩惱不是,如果真的能夠從根本上把它拔除,它不可能跑到別的地方去。那為什麼拿不掉呢?因為我們沒有精勤地破壞煩惱,破壞煩惱要絕對地精進!精進到什麼程度?率爾率爾念念努力。  

下面引論,是同樣的意思。我們把世間庸常的敵人趕到別的地方去,他在那個地方慢慢地休養,等到精力恢復以後又會來報復;但煩惱敵人並不是這樣。當煩惱被我們的慧眼斷除,也就是從我們的心意當中把它趕走後,它不可能跑到別的地方,等到恢復了以後再來找麻煩;所以問題的根本在於自己志弱而無精進。不過這地方反過來的志強精進並不是說硬話,有的人會說:無論如何要做到它!單單這句話不夠,這句話後面一定有它的方便。我自己剛剛出家的時候也是一樣老說硬話,周圍的師友就告訴我,不要單單嘴巴很強,心力也要強,這要有方便。這是非常重要的教誡,我到現在還深深記得這幾句話。之所以讓我有如此深刻的印象,是因為我吃過很多苦頭,反過來說,我現在對以前吃的苦頭並不覺得是苦頭,而是自己成就的最好因緣。但願各位同學能夠少吃一點苦頭,但你真正吃苦頭的時候,也千萬不要抱怨它,這對我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

【女絨巴云:「煩惱起時不應懈怠,當下應以對治遮除。若不能遮,應即起立設曼陀羅及諸供具,供養祈禱尊長本尊,次緣煩惱,忿怒念誦,即能折伏。」朗日塘巴亦云:「彼又云移動住處,勁舉項頸,亦能折伏,可見彼與煩惱鬥爭。」】

祖師告訴我們,煩惱起來的時候千萬不要懈怠,也就是前面說的,煩惱稍出馬上認得它,這是我們修行的關鍵所在。平常煩惱起來的時候,我們不但縱養它,還要找理由去保護它,這是為什麼我們平常非常注重善友、惡友的原因。如果你生起了這個問題,跑去跟人家講你的心理狀況,人家就安慰你:「對呀!你說的沒錯,對方就是這樣……。」這個是惡友。凡是碰到這種情況,應該找善友才對,他會跟你說:「注意喔!這是你的煩惱。」或者勸你翻閱經論,或者他跟你一起仔細地檢查,這才是我們應該找的人。  

所以煩惱一起來不要懈怠,懈怠就是不去努力地對治,暫時放在那裡。應該當下對治,要用正確的方法,這是蠻重要的。對治並不是硬來,有的人覺得一有煩惱,就要跑到佛堂去拜佛,實際上這是個方便,不是正對治。假定你在煩惱非常強盛的情況之下,根本沒辦法提起正念,那時候一心皈投、祈求三寶,這是對的,因為三寶是你的依仰處;換句話說,就是以一樣你平常所愛好的東西,儘量把熾盛的煩惱取代而降伏,但進一步還是要用正確的方法對治。我們常常會不知不覺陷在一些習慣當中,不加思擇,這是要稍微多注意一點的。   

所以一對境,煩惱能折伏最好,不能折伏就應該馬上站起來,設曼陀羅及種種的供品。前面共下士時有說到,在皈依以後,除了思惟佛的功德,數數皈依,念恩供養,念對眾生的悲心去幫忙人家;另外,不管遇到什麼事情、有什麼需要,都應該要供養、啟白三寶,這是祖師的典型榜樣。而在這裡,密乘中供養的方法,並不僅僅是像我們現在把自己的好東西供養,他們是用曼陀羅做觀想,把一切所有的東西都供養出去。供養以後,至心祈禱尊長本尊,祈求上師本尊加持,使自己能夠有力量對治煩惱。現在當我們煩惱盛的時候,師長可能告訴我們先去拜佛,可是並不是拜了以後,覺得滿好就停住了,享受輕安的境界;應該祈求三寶加持我,使我有力量能夠如法地把佛所說的方法拿來對治煩惱。這在經論上面有很明確地說明,這也是為什麼修學佛法的第一步,希望把皈依的正念提起來,這是最主要的原則。然後「次緣煩惱,忿怒念誦,即能折伏。」正對著煩惱念誦,念誦是他們修習的一種儀軌,要曉得所有佛經當中的法,修時都有它的儀軌,這無非是對治煩惱的方法之一,如果這樣去做,就能把煩惱調伏。   

朗日塘巴也說,祖師女絨巴不但如此,本來坐著的,但要是他覺得不行就馬上挺起來,不是馬馬虎虎的,是很有力的,就好像決心跟人家鬥一樣。我們看凡是一個人,言為心聲、行為心行,他的行為表達出他內心中的想法。這裡可以看出,他的意志力非常強大,一定要這樣做到!要是我們也很有力地這樣去做,那就一定看得出來。古來的祖師們遇境時,心裡面全部都是在跟煩惱鬥,以前敦巴尊者有一位很有名的弟子叫奔恭甲,他在入佛門前是西藏的大強盜,厲害到乃至於小孩子、老婆婆,一聽人家說奔恭甲來了,就嚇得馬上不敢出聲;也曾經有人,一聽見人家說奔恭甲來了,就嚇死掉了,可想而知這個人的強盜行為是多麼嚴重和厲害。可是到後來他去鬥煩惱的時候,也是一樣有力,他假定右手是善的,當他每起了一個善念,就馬上舉起右手來,高興地跳;左手代表惡,要是他起了一個惡念,就拚命的打它,責備它怎麼又做壞事了!換句話說,他全部精神地都在內心當中這樣去鬥煩惱,而行為自然而然就會跟著它去做。現在這裡的這位祖師也是跟他一樣,「勁舉項頸」表示他以非常強盛的心力來鬥煩惱。   

我們一向都是軟趴趴的味道,現在不管用什麼形式表達都沒關係,譬如古人說「吃得酒肉飽,來尋僧說禪」,我們不一定如此,但念完了《廣論》以後,馬上回去泡一壺茶,然後往沙發或床上一躺,這是同一個類型。反過來說,是認識了以後,煩惱生起時,自己坐在這地方咬緊牙關:我一定要依法這樣去做!內心當中要以這種狀態去鬥煩惱。

【此復應如阿蘭若師云:「晝夜唯應觀察自心,豈有餘事。」依此而行乃能生起。又傳說大覺窩一日隨見幾次,爾時定問:「生善心否?」】

阿蘭若師也是古代藏地的大祖師,他說:不論晝夜只做一件事情,就是觀察自心,真正出家學佛豈有別的事。拿我們現在來說,就是應該把無上菩提做為目標,所有的一切都繞著這個轉,不論淨罪也好、集資也好;讀誦也好、拜佛也好、研討也好、出坡也好,全部都是繞著這個中心轉。如果照著這樣去做的話,一定能夠生得起來,反過來說,也必須要照著這樣做才生得起來。  

大覺窩就是阿底峽尊者,不管你什麼時候見到他,他不會說閒話,見到了一定問:「你有沒有如法去做?有沒有生起善心啊?」所以不管是老師、弟子、弟子的弟子,所有傳承當中的每一位祖師,他們雖有各式各樣的行為,但總是繞著一個中心轉--鬥煩惱、持淨戒、以及業果決定。

【◎ 此諸煩惱如何斷者︰謂癡罪重極難遠離,為餘一切煩惱所依。彼之對治,多修緣起,善巧生死流轉還滅。若能修此,則五見等一切惡見悉不得生。】

要真正持淨戒,必定要做到對業果生定解,要斷煩惱。一般來說,煩惱要先從粗的地方斷起,然後再斷細的。粗的不外乎貪、瞋、癡、慢、疑,這五大種。其中癡是根本。癡相重的話,頭腦很難開竅,所有其他的煩惱都會跟著一塊來。對治它要學緣起,所以前面講的十二緣起非常重要,因為平常我們往往在果上忙,卻不了解一切境界的產生,都有其必然的因果關係--「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所以必須能夠在因地上一直反推回去才行。如果能把一切煩惱的根本--癡拿掉了以後,所有惡見就不會生起。五見就是從無明薩迦耶見開始,以及邊見、戒禁取、見取、邪見。

【瞋與現後二世大苦,斷諸善根是大怨敵。如《入行論》云:「無罪能如瞋。」故一切種莫令生起,勵修忍辱,若不生瞋,則於現法,亦極安樂。如《入行》云:「若能勵摧瞋,此現後安樂。」】

第二個講瞋,因為這個煩惱非常可怕,不但令我們現在受苦,後世更是嚴重;而且這種苦是大苦、會斷善根,是我們最大的怨敵。《入行論》上面說,沒有一樣罪過會像瞋這麼嚴重。所以在任何情況之下,絕對不要讓它生起,應該用各式各樣的方法努力去修忍辱,假定我們能夠不瞋的話,就是現在也會很快樂。瞋本身就是一個痛苦的事情,我們為了別人的原因,而令自己痛苦,天下再沒有比這個更荒唐的事情。所以《入行論》又說:如果我們能真正精勤摧壞瞋心的話,不但現在安樂,後世也得安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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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貪愛能令先造一切善不善業,漸增勢力能生生死。又欲界者,從受用境,觸緣生受,味著生愛,應多修習內外不淨及貪欲塵所有過患,而正遮除。】

第三是貪,這是生死輪迴的主要根本。貪愛這個東西最麻煩,眼前的一切善業、不善業,都是由於貪愛而慢慢地增長勢力,所以就輪轉生死。十二緣起當中,「受」支下面就是「愛」,受就是眼前所對的一切境界,一對境界就生貪愛,愛後就取。一愛取就把以前透由無明所造的行業,不管善業或不善業,不斷地增長,結果會使它一定能夠感得後有,於是輪轉生死。  

我們現在身處欲界,實際上反而是修行最好的地方,當然也同樣是增長貪愛的地方,若能夠用對了最好,反之用錯了也最壞。欲界中真正升沉的樞紐就是我們人類,在上界天上沒有因緣能夠再提昇,比如說:色界天是在定當中,那個時候沒有什麼造惡的因緣,等到把以前所造的福報享完了後,結果一定是往以前所造的第二個重業的方向去感果,這是我們要了解的重點,所以真正最好的修行地方是在人界;前面曾經說過,天界都羨慕我們,因為這個升沉的樞紐在我們手上。   

能正規修行是得暇滿人身的時候,而這個一定是在欲界當中﹔但在這欲界當中,如果我們不能修行,一定被欲界的煩惱所轉。當眼前境界受用的時候,第一個叫「觸緣生受」,平常我們在斷的時候,是從「受」斷起,可是「受」的前面是「觸」,如果我們真正能夠把握住修行的要領,應是從「觸」開始斷起。因為「觸」之後馬上就生「受」。平常我們說受是苦,但一般人的感覺不會是苦的,反而是貪著難捨。前面「道前基礎」曾談到四種資糧,如果我們能夠認真地去防護的話,後面就不會有問題。實際上這四種資糧就是根律儀戒,最重要的守戒就是從這地方守起的。   

第一個拿什麼防護?「於正念起常委行」。「正念」就是心,從內心中提策起正念去防護六根,就是想辦法努力讓根對境時不生煩惱。平常我們的狀況就是一對境,心就跟著去了;乃至於沒什麼事情,找一個人去談天說地一番,心裡不知不覺就隨著習性跑。所以,真正重要的是六根觸境生受之時,能夠不與煩惱相應。   

其實出家真正最殊勝的意義有很多種,以「仙幢覆身」這件事來說,這是十方三世諸佛無量功德所賜的衣服,它是最佳的保護,能成就我們的遠離行,使我們碰到境界時,不放縱諸根而正止息煩惱。可是如果我們將以往努力所得之暇滿人身,隨順著習氣而放縱自己,那是最可惜的。所以這四種資糧當中,第一個真正重要的就是告訴我們「觸緣生受」時要怎麼辦。   

下面是「味著生愛」,一有感受就覺得這個東西很好,緊接著就生愛,應從這地方多修習「內外不淨及貪欲塵所有過患,而正遮除」。所以常常多去思惟:做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對我們有多麼大的損害,如理地修行對我們有多麼大的好處,以此遮除我們的煩惱。

【世親大阿闍黎云:「鹿象蛾魚蠅,五類被五害,一害況恆常,近五何不害。」又易生難離,謂愛四事︰利譽稱樂,及於此等四相違品,意不歡喜,當修對治。此復總修生死過患,特修念死,即能退除。】

這裡世親大阿闍黎告訴我們,欲界當中有五樣東西我們最容易貪著,那就是色、聲、香、味、觸,現在用五種生物來作比喻。鹿相對於聲,因為牠對聲音很敏感,在森林中一聽見聲音馬上就能避開﹔蛾相對於色,因為牠對光線最敏感,我們常看見飛蛾撲火,一點微弱的光線,牠就會飛過來,乃至把命送掉﹔魚相對於觸,魚必須生活在水裡,而且離不開水﹔象相對於香,牠的嗅覺最靈。佛世時曾經有一公案:有一隻被調象師調得非常溫馴的象,平常教牠怎麼做都可以,甚至於把燒熱的鐵命令牠吞下去,牠都可以吞下去。可是當牠一旦聞到母象發春期的味道,就什麼都不管了,像發狂一樣。蠅相對於味,因為蒼蠅對吃的東西非常耽著。所以不管我們隨著眼根、耳根……等等對境而生貪著,都會傷害我們的慧命,也因此而無量劫流轉生死。一樣東西已經是非常嚴重了,何況五樣東西。  

這是世親阿闍黎特別提示,我們要多了解內、外的不淨,以及貪著五欲的過患。內是指我們對身體及自我的執著,外是指所對的境界,這所有的東西都是非可愛的,如果用佛法的話來說,就是「觀受是苦」。對境的時候,哪一種煩惱習性最強,就從這上面去觀它的過患,下次當你再對這個境時,就會覺得這個事情是非常糟糕的,於是貪欲之心就能夠遮止,甚至拿掉。   

我們平常最易犯的就是貪著下面這四樣東西,平常我們稱為八風,順的就被它牽去,逆的就排拒它,不是貪就是瞋。八風中順我們的就是「利、譽、稱、樂」,而與此相違的就是「衰、譏、毀、苦」各四樣,我們一切時處無非都在這上面打轉。所以要特別注意自己的毛病在哪裡,一旦知道了就努力在這上面多去用功,這就是我們眼前真正要努力的。平常我們就是這樣,應該對治的不去對治,不應該對治的卻偏偏去忙,所以人家隨便說一點點小事,心裡馬上就不高興,很容易為八風所動,一天到晚做煩惱的奴隸,自己還覺得很得意,這就是我們一般人最顛倒的地方。正修對治的方法,就是真正了解在生死當中的過患,再念無常很快就會來,必須要趕快去修行,因此就不會被這種事情所擋住。以上是講貪。

【慢於現法最能障礙當生之道,及是當來奴賤等因,故應斷除。斷除道理,如《親友書》云:「當數思惟老病死,親愛別離及諸業,終不能越自受果,由對治門莫憍慢。」】

慢心就是自己總是覺得高高的、內心中高舉的那種狀況,我們不知不覺當中就是這樣。現在並不是急著把「我」除掉,但是由於「我」所引生的這種粗猛煩惱要拿掉,我們才能夠真正地修行。前面已經說過,慢像高山一樣,一有慢心善法就進不來,能夠如理修道的這個心也就生不起來了,這個「慢」就是這麼糟糕。反之,我們應該生起謙恭、慚愧之心,常常覺得自己不行,要更加努力,這樣一來「慢」自然就不現行。我們現在的程度,只要把它調伏了就可以,不是根本拔除的時候,如果現行不能調伏,要想真的進入佛法是不可能的事情,不但現在不能「入道」,也就是不能照著道諦所告訴我們的方法一步一步地深入,將來這也是出生下賤的因。反過來說,如果能夠在因地上面努力改善,將來成佛就是我們所得的殊勝之果,何況是這一點點世間的好處,故應斷除。  

斷除驕慢的方法,就如同《親友書》中所說:應該要不斷思惟老、病、死、親愛別離等等苦諦和業果的內涵,如果不能對治煩惱,自覺高高在上,內心充滿憍慢的話,就會一直陷在生死輪迴當中。由於思惟前面所說的這些,把憍慢心正對治了以後,才能夠一步一步地深入。

【若於四諦三寶業果獲得定解,則不復生疑惑隨眠。】

最後是疑。要對治這個疑,就要對苦集滅道四諦、三寶、以及業果,有決定的信解。原則上,同學們或許覺得自己不會疑,但這是非常表相的,真正一對境的時候,還是隨著自己的習性走,所以這種現象並不是真正的淨信。真正的淨信心是境界來的時候,自然而然生起願意如理去做的心,即使一時還是被煩惱所使,但很快就能夠轉過來;不會像我們這樣,如同生牛皮一般,生了煩惱還要去保護煩惱,這一點如果經常能夠觀察內心的話,就不難發現自己的不如法,發現了以後,再鍥而不捨地去改,那就一定能夠對治。

【◎ 又睡眠、昏沈、掉舉、懈怠、放逸、無慚、無愧、忘念、不正知等,諸隨煩惱最易生起,障修善品,當知過患修習對治,率爾率爾令漸微劣。】

除了貪、瞋、癡、慢、疑這些重大的煩惱之外,還有許多隨煩惱,如同睡眠、昏沉、掉舉、懈怠、放逸、無慚、無愧、忘念、不正知等。這些如果放在法相當中談的話,就是最根本的煩惱,以及大隨、中隨、小隨煩惱。這些諸隨煩惱很容易生起,在我們修行善法的時候,也是一種障礙。所以我們應該了解它們個別的害處,然後努力去修對治法;修的時候必須率爾率爾,就是念念不放鬆地去修,這樣煩惱自然就會漸漸減輕。

【其過患者,如《親友書》云:「掉悔、瞋恚、及昏沉,睡眠、貪欲、並疑惑,應知如是五種蓋,劫善法財諸盜賊。」《勸發增上意樂經》云:「若樂睡眠與昏沉,痰廕風病及膽疾,其人身中多增長,令彼諸界極擾亂。若樂睡眠與昏沉,集飲食垢腹不清,身重容顏不和美,所發言語不清晰。」又云:「若樂睡眠與昏沉,其人愚癡失法欲,凡稚退失一切德,退失白法趣黑闇。」】

「貪、瞋、睡眠、疑悔、掉舉」通常我們稱為五蓋,這五樣東西在修定的時候是最大的障礙。歡喜睡眠的過患很大,不過以世間人來說,這是正常的,在世間忙了半天,無非是為了這些事情﹔但是我們修學佛法的人應該有所不同。所以我在這裡策勵各位同學,儘量想辦法好好對治自己這個習性。當然,如果我們有一些公務要忙,同時也希望身體還是能夠維持一定的功效,不是正對治煩惱的時候,該休息就休息;但如果真正精進用功的時候,應該儘量想辦法不要放縱,這一點我們都應該了解。  

睡眠與昏沉,這兩樣東西非常糟糕,因為它們並沒有很明顯的瞋、貪行相,就是累了睡一下,或者腦筋雖然糊里糊塗,但是我又沒有做壞事。實際上這樣一來,癡心慢慢地增長,善法欲就生不起來。我們真正要想用功,精進是最重要的,而精進之前最重要的是善法欲,就是內心裡有非常強盛的意志力--我一定要克服困難的心。可是現在碰見一點點困難,我們不是想辦法去克服,反而是保護它,這樣一來,仗還沒打,就註定非輸不可,因為內心裡一直在保護這個敵人。如果這樣,就是凡夫的行為,而且非常幼稚,真正的功德都退失了,最後的結果就是趣向黑闇。

【《念住經》云:「諸煩惱所依,獨一謂懈怠,誰有一懈怠,彼便無諸法。」《集法句》云:「若行於放逸,即壞凡夫心,如商護財貨,智當不放逸。」】

煩惱有一個所依就是懈怠。精進是懈怠的正對治,當如法精進的時候,懈怠就沒有了,反之,一離精進就在懈怠當中,所行必不如法。精進並不是說做事情做得很努力,玩的時候玩得很努力,很多人看電視、看閒書、閒聊,通宵不睡的有的是,這個是煩惱、是長養惡法,這不叫精進而是懈怠;努力以善法對治種種煩惱時,這種勇悍心才叫精進。  

《集法句》中說:雖然懂得了很多道理,可是不努力去做、行為放逸的話,要想從凡夫地跳出來是不可能的。我們必須要精進修行,不令自己的心力被放逸消磨掉。應該好好地保護它,就像商人在獲得了財寶以後,戰戰兢兢地保護著,絕不放逸;現在有智之人也應該如此,保護我們的法財,最好的方法,就是不放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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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生論》云:「捨慚為天王,意違於正法,寧瓦缽蔽衣,觀敵家盛事。」】

「捨慚」,就是說沒有慚愧心;真正修善法的時候,這個慚愧心是會一直在的,就算很努力地修,它也不會消失,因為既然目標是要成佛,在沒有成佛之前,豈不是總覺得不如、不行嗎?所以縱然身為天王,可是內心當中不如正法行、沒有慚愧心,也就是說,是處於違背正法的狀態,這我絕對不要。我寧願持著瓦缽,穿件破衣服,從表相上來看是世間最下賤的人;不但如此還要看「敵家盛事」--很多跟我敵對的人處境都很好,我卻窮得要命,這種狀態世間人是無法忍受的,但我寧願忍受也不要做最高貴的天王。這是因為心中明白我做這件事情--瓦缽蔽衣是為了要修行。內心所緣是正法,看著人家都比我好也沒關係,我絕對不要很光榮,樣樣都站在人家前面,可是卻不能信正法。眼前我們當然不會一下貴為天王,一下又下賤破爛,但是心裡面如果常被這個我執所使而墮在煩惱當中,那自己應該好好地注意,擋住它最重要的是正知正念。所以下面說:

【《親友書》云:「大王應知念身住,善逝說為唯一過,故當勵力勤守念,失念則壞一切法。」《入行論》云:「雖諸具多聞,正信樂精進,由無正知過,而令有犯染。」不能如是斷諸煩惱及隨煩惱,然當不順煩惱,不執彼品,視如怨敵,是為現在必不容少,故應勵力攝對治品,破除煩惱,清淨自內所受尸羅。】

最重要的要正念來護持。前面曾經說過,持戒最重要的就是正念,如果有正念護持的話,那也一定有正知。所以真正修行就是一直維持著正念,唯一的過失就是失念的時候,一失念,放逸、懈怠等等就跟著來了。所以我們應該精勤努力地守護正念正知,如果這個失掉了,那就會失去一切的善法。  

雖然我們聽聞很多道理,講得頭頭是道,也相信、願意這樣去做,但是因為不具正知的這種過失,結果對境的時候,還是會違犯。所以,《入行論》告訴我們:當身體有了毛病,在世間的事業就不容易成功;同理,當心中如果被煩惱所使的話,善法、善業也就不能成就了。要使得內心能夠提持,就是維持正念正知,所以對境的時候,隨時要注意這個心是不是隨著煩惱跑掉了。將來我們真正講戒時,就會了解這個才是真正重要的,以這個為主,戒相為輔,那就不會偏差了。在剛開始學戒的時候,我們靠著戒相來護持自己內心,使得全部精神在這個地方提持著,這樣做也是個辦法,但如果單單在行相上執著,而內心根本沒有相應的話,那持戒是完全錯掉了,這是我們應該了解的。   

這段總結是非常重要的。前面所說的這些要努力去做,即使一時不能把煩惱斷除掉,但是也絕不隨順它。現在應該反過來,把這些東西看成怨敵,這是修行人必不可少的第一要點。要持戒持得好,一定要鬥煩惱!所以我們應該努力找到煩惱的對治品,以正確的方法破除煩惱,使自己所受的戒(尸羅就是戒),能夠好好地守好,這樣內心就會清淨,這是我們眼前最重要的第一件事情。

【大覺窩弟子吉祥阿蘭若師謂內鄔蘇巴云:「智燃,後有人問,汝弟子眾以何而為教授中心,則定答為已發神通或見本尊。然實應說於業因果漸漸決定,於所受戒清淨護持。」故修之成就,當知亦是無明等惑,漸趣輕微。】

大覺窩就是大家對阿底峽尊者的尊稱。尊者的弟子阿蘭若師,對他的弟子內鄔蘇巴說:「智燃(內鄔蘇巴之義譯),以後若有人問你下面的弟子眾,他們的教授重心是什麼?平常大家都會說得了定、發了神通、見到了本尊;可是實際上應該回答,再也沒比如實對業果的道理在內心上生起定解,以及於所受的戒清淨護持更重要的了。」《廣論》從前面一路上過來,無非都在說明這件事情。  

阿底峽尊者的弟子當中有很多這種公案,實際上他們很多都有神通,可是向來都是禁止的,絕對不允許談論。我們往往對見神見鬼的事情,覺得何等了不起,實際上真正重要的不是這個。因為像神通等奇奇怪怪的事情,都非常容易出岔,很多外道也都有神通。現在自己稍微有小小的一點靈感,往往覺得很好,可是怎麼曉得這個不是魔擾呢?目前我們絕對沒有能力去判別是非,所以最重要的,還是內心對境的時候對於業果的決定,以及煩惱的認識,這個才是我們平常不管討論也好、反觀也好,真正的重點及正對治。   

「於業因果漸漸決定」是怎麼樣的相狀呢?就是對如是因感如是果的道理生起定解。這個業是怎麼來的呢?就是我們內心當中對境的起心動念。要檢查自己是隨順著無始以來的習氣在走,還是皈依三寶?如果是皈依三寶,那又是為什麼原因皈依?為下士、為中士、為上士;是為自己而做,還是真正依法去利益別人?這些都是對業果決定的重要關鍵。如果能夠這樣去做的話,對於我們所受的戒才能夠真正的清淨護持,這是最主要的。   

前面是引祖師所說的話,下面是宗大師的特別教誡,我但願把這句話,跟在座的所有同學一起共同勉勵。衡量修行成就與否的標準,就是要對於「無明等惑」--我們的煩惱,是不是真正能夠漸漸地趣向輕微,這個最重要。前面一路上說過來都是這些東西,在這地方又重新再強調一遍。   

我們希望減輕煩惱,必須要鬥煩惱。要鬥煩惱,就必須先認識煩惱,不但認識煩惱,而且知道煩惱過患。假定我們不知道煩惱過患,雖然認識了煩惱,但還是會隨順著它去,因為這軟暖習氣是非常難改的。

【能感現後二世純大罪苦,謂與他鬥爭,然於爾時一切眾苦,捨命強忍,其傷疤等返自顯示,謂此即彼時所傷,若斷煩惱發精進時,忍耐苦行,極為應理。《入行論》云:「無義被敵所毀傷,若尚愛為身莊嚴,為大義故正精進,小苦於我豈為損。」若能如是戰勝煩惱,乃名勇士。】

這裡舉喻告訴我們,修行欲斷煩惱要發很大的精進;要發大精進,就必須要耐得住外面身上的、裡面心上的種種艱苦。做的過程需要絕大的精進心,才能耐得住。反過來再舉個比喻來說:平常我們為世間的一點小事情、小利益和別人衝突時,就發起瞋心來,這件事情本身,眼前也苦、後世也苦,純粹是苦;可是世間都忙這個,為了這個跟人家鬥,乃至於失去性命也不在乎地,鬥過了以後,身上弄得傷疤累累,說不定還向人家炫耀:「你看,我這麼勇敢!」那真是毫無意義的事情。現在我們為了要鬥煩惱而發精進心,忍耐住苦行,豈不是更合理,更值得我們去做呢?   

我們真正最麻煩的地方,就是總是要想盡辦法替自己找理由,其實這個並不是我們有意的,但最可憐的地方就在這裡。所以說無知是最糟糕的,不知不覺當中就隨順起煩惱來了。因此真的鬥煩惱時,煩惱一起來,要馬上用矛去刺它,如果軟趴趴地去對付一定沒用。我自己一生覺得最大的痛苦、最見不得人的事情就是這個,出家出了幾十年,到現在還是停在這裡。所以,有的時候會覺得:要求你們也不大說得過去,我搞了幾十年還是這樣;反過來說,你們趁現在年輕的時候,好好地來這裡學,沒學好的話,那是我對不起你們!我也未嘗不知道,有的時候要求過甚,我但願你們自己能夠努力起來,那麼不是我來要求你們,而是我向你們磕頭,願意跟在你們後面做,因為我沒做到,你們卻做到了。

諸位想想,你們到這兒來幹什麼的?如果大家莫名奇妙地還是像以前在家裡一樣,高高興興地吃飽了睡,到底是為了什麼?你在家裡可以賺很多錢,現在棄捨掉了跑到這兒來,還做這樣的事情,值得嗎?但願我們每一位同學自己心裡面想一想,一定要記得這件事情。《入行論》上面告訴我們,身體生了病,要成辦世間的事情就不易成功;現在心裡面被煩惱所困,要想成辦善事是絕對不成功的!所以煩惱一起來就要把它擋住,起了煩惱一個人自己擋,就已經擋得很辛苦,若兩個人再互為惡友的話,那就更沒辦法了。平常我們常隨順習性,兩個人碰在一起談得很高興,覺得好像在研討法義,剛開始時說不定還拿著一本《廣論》在切磋,三句話以後,不相干的東西全部出來了,這個是我們一般最容易犯的毛病。但願大家能夠真正地精進,正視這件非常重要的關鍵問題,透過前面的一些努力,多多少少曉得要做什麼,這樣才是對得起我們自己。  

《入行論》中所說是同樣解釋這件事情。世間毫無意義的事情,比如被敵人傷害了以後,還覺得這樣很莊嚴。實際上,除了西藏人有這種習慣之外,據說歐洲的德國人也有這種情況,就是跟人家決鬥受傷了以後,還覺得是很勇敢的行為。拿佛法來說,是最無意義的事情。反之,我們現在要想對治這個煩惱,真正發起精進,受一點苦算什麼,這是絕對應該的。因此如果能深入思惟時,會覺得忍大苦都可以,何況是犧牲一點的睡眠、或小小的一點利益等等。總之,就是要努力用各種方式,來對治我們自己的煩惱。   

雖然我們並沒有像《入行論》上面講的:跟人家打完了架,面孔上扯了一個傷疤,然後跟人家說:「你看,我跟人家決鬥的時候是這樣……。」我們比較容易犯的是把以前學過的東西抬出來炫耀。我自己反省,也常常犯這個毛病,不知不覺當中,就把自己覺得光榮的歷史搬出來了。我覺得很遺憾,因為當時我並沒有對治;可是當我聽見周圍的人在說這類事情時,往往又無法忍受,心想:「這個傢伙怎麼又這樣呢?」現在我終於漸漸能檢查到,因為我心裡面往往為這件事情而非常地痛恨自己,同樣地,看見周圍的人犯這種毛病時,心裡面總是很難受。如果我們仔細想想,同學當中很多人也有這種狀態:世間的事情樣樣精通,張三長、李四短,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國家、政治無一不知,我們會覺得這個人好像了解得很多,知識很豐富。但修行人不是這樣!修行人應該是能夠對治煩惱,最好的是能破所知障,那才是真正的本事。眼前被人家譏笑不了解世間的事情,那算什麼!這是我們真正應該努力了解,認真去對治的。所以佛法裡面所說的真正的勇士,就是跟自己的煩惱鬥的人。

【戰餘怨敵如割死屍,雖不殺害自亦當死。《入行論》云:「輕蔑一切苦,摧伏瞋等敵,勝此名勇士,餘者如斬尸。」故又如論云:「住煩惱聚中,千般能安住,如野干圍獅,煩惱不能侵。」】

因為戰勝其他的外敵根本毫無意義。拿佛法來說,跟世間的冤家對頭鬥,乃至於你把他弄死,也一點意思都沒有,等於斬死屍一樣。因為你不弄死他,他自己也是會死的。所以佛法中說來說去,真正要鬥的就是鬥自己的煩惱。  

如果能夠把正念正知提持著,雖然現在還是在煩惱聚當中的凡夫,但是不管外面是怎麼樣的境界,我們心裡都不必害怕。就像外面不管有多少野干(狐狸、狼)一類的動物圍在那裡,獅子都會非常勇悍,一點也不害怕。所以說學佛的佛弟子,應該如同獅子兒,拿出這種精神來。   

通常我們很容易就隨煩惱而轉,一天到晚為不相干的事忙得要命,可是真正要對治煩惱的這件事情,大家會覺得沒時間處理,這是根本顛倒。如果真正能夠把正念正知提起來,煩惱是不能侵害我們的;就像那個獅子王,外面不管有多少的虎狼狗群圍繞,牠都不怕!所以說來說去就是告訴我們這個特點,如果真正要想努力在這一方面去做,也可以把《入行論‧護正知品》上面非常精采的一些教授拿來用。

p. 202

【道所治品,莫令侵害而當勝彼。已說共中士道次第。】

上面這些都是「決擇解脫道性」,真正修道的時候所要遵循的。依著戒定慧的這個次第,要護戒必定要護心,護心就要對治煩惱,那就是我們第一步所要做的,千萬不要讓自己的正知正念為煩惱所侵,要努力提起來勝過它。眼前我們真正應該努力的就是持戒,把戒持好了以後,在這個基礎上面,不斷地去修我們該修的道,淨除以前的障礙、積聚眾多資糧,依次第不間斷地去努力,就能夠一口氣直趣無上菩提大道。到這地方為止,把中士道簡單地說完。下面接著就是上士,在正說上士之前,我們把這一段幾個比較重要的關鍵再提一下。  

從《廣論》一開始,我們就常常提起一個非常重要的概念--淨罪集資。因為我們都被無始以來由於無明習氣所使而造作的種種罪業,擋住在這個地方,如果這個不淨除,我們對於該走的路是看不清楚的;就是看清楚了,資糧不夠也走不上去,這是真正重要的觀念。在修學的路上,我們往往急於求得到很好的結果而盲修瞎練,在這種情況之下,就算暫時有一點成就,往往到後來還是會後悔的。這是為什麼我常常建議大家,有機會多看看《法華經》。如果能將《法華經》跟本論互相印證,就會更明確地了解修學佛道最好的方法,也能夠使我們一口氣直趣大乘。直趣大乘的意趣並不是棄捨中士、下士,而是還必須要經過共下、共中的部分,可是我們不會停止在下士或者中士的階段上。   

在這種情況之下,真正能夠走得上去的最主要原因,就是從最前面說的親近善知識開始;實際上這也是最重要的淨罪集資。如果這個障礙拿不掉的話,明明是善知識自己看不到;反過來,明明是惡友卻看成是善知識,那一定是學不上去。另外,我們現在已經漸漸看見,淨罪集資的根本在戒,戒的重心在鬥煩惱,要想對治煩惱最正確的方法是提持正知正念。所以,心對境一定要用正念正知提策,然後去決擇,如果這個境是有利的,那我就去做,有害的根本就不去,能夠這樣的話,對到再強大的境也不怕。就像剛才《入行論》上面說的獅子,在野干群中也不畏懼。正知正念一失掉,那就麻煩了,這是我們現在第一步大概應該了解的重心。

菩提道次第廣論卷七終

 

 

喇嘛網 日期:2009/11/14 04:23:01   編輯部 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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