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日期:2012/08/17 23:30:03
學習次第 : 進階

毗缽舍那(第13講-1)問答

講述:甘丹赤巴仁波切

 

(十三)2003年3月14日

三界法王大師曾經在《緣起讚》的後半部有講到一個偈頌,這個偈頌就是:「世尊一切事業中,語事最勝為第一,復彼因於此緣故,智者由此隨念佛。」首先我們看到這個偈頌當中的第一句話,「世尊一切事業中」,具恩的導師也就是釋迦牟尼佛,衪的利眾事業可以分為身、語、意三種不同的利眾事業,「語事最勝為第一」,這三種的利眾事業當中,最主要就是透由語事業,來利益一切無量無邊的有情眾生。而佛陀在宣說法門的當下,一切萬法的精華就是含攝在緣起真實義裡。所謂的「緣起真實義」,就是談述到了甚深空性的內涵,所以一切八萬四千法蘊的心要,可以說完全是含蓋在緣起真實義,也就是甚深空性的內涵當中。既然佛陀衪在宣說萬法的當下,是藉由這樣的一種方式來為弟子說法的,身為一位智者的人,必須要了解到,佛陀一切事業當中,語事業是最為的殊勝,並且是透由宣說緣起真實義的內涵來利益眾生。因此對於一位智者而言,他必須要能夠了解真實緣起的道理,透由了解緣起的道理,來思惟佛陀的功德、隨念佛陀的功德。

我們都知道說,佛陀衪的功德可以分為身、語、意三種不同的功德。以身功德而言,佛陀衪具有三十二相以及八十種隨形好,而語功德佛陀衪具有六十種梵音相。所以平時我們在行歸依的同時,必須透由思惟佛陀的身語意功德,以及思惟輪迴的總苦以及別苦,才會在內心當中生起一顆想要真實依靠、想要真實歸依三寶的這顆心。實際上藉由思惟三寶的功德、以及輪迴的過患,是能夠在我們的內心當中,生起一顆歸依的心沒有錯,但是最主要我們在思惟三寶功德,尤其是佛的功德的當下,我們必須要了解到說,佛陀的一切事業當中,語事業是最為殊勝。而且今天為什麼語事業它是最殊勝的?因為佛陀在宣說萬法的當下,就是透由了宣說緣起真實義的內涵,讓眾生能夠跳脫生死輪迴的苦海。所在這個同時,我們必須思惟到這一點,讓我們對於佛陀的信心能夠更加的堅定。

在《緣起讚》的後半部,就是我們剛剛提到的這個偈頌之前,大師他也有談到說,「憶念以此尊宣時,相好勝妙極晃耀,光鬘周遍作圍繞,大師清淨妙梵音。追想如是作宣說,能仁善妙身像影,歷歷顯現於意中,即如月光治熱惱。」這一個偈頌當中,大師就是要表示說,平時我在思惟佛陀衪所宣說的緣起法的當下,透由思惟緣起以及甚深空性的內涵,能夠在我的心相續當中,現出佛陀的三十二相以及八十種隨形好。那個時候大師他會覺得說,今天竟然有一個人能夠講出如此微妙的法,所以在此同時,佛陀的三十二相以及八十隨形好,能夠在衪的心中完全的顯露無餘。而且他只要思惟到佛陀宣說的緣起空性法,「歷歷顯現於意中,即如月光治熱惱」,這個當中就作了一個譬喻,就比如說一個正被炎熱所逼迫的眾生,要是在夜晚的月光所照射到的地方出現的話,這個時候他內心當中所受的這些逼迫,在此當下會完全的消除一般。所以大師就是透由這個譬喻,他想到說,只要他能夠思惟佛陀所宣說的緣起真實義的內涵,他內心當中的一切煩惱,就能夠在此當下完全的解脫。所以我們平時在思惟佛陀的功德的同時,也是必須藉由這樣的一種方式來作思惟。

平時我們對於三寶生起的信心,應該是藉由思惟「生定所生信」,也就是透由思惟三寶的功德,在之後生起定解,然後對於三寶生起強大的信心。這樣的一種信心,光光藉由思惟佛陀的三十二相以及八十種隨形好,甚至你去思惟佛菩薩衪們具有種種的神通、神變來生起信心,這雖然也是很好的一件事情,但是它的力量並不會強大、也不會堅固。所以平時我們在思惟三寶功德的同時,我們必須要先思惟到說,今天佛陀衪能夠無誤完全通達四諦以及空性的種種內涵,並且能夠以最真實、無顛倒的方式,為弟子宣說四諦法以及二諦法,這個時候必須透由這種觀點來思惟到說,佛陀衪所具有的功德是如此的殊勝,而對於佛陀生起信心。如果你能夠藉由這種方式,來對佛陀生起信心的話,這種信心它的力量是比較強大、而且比較堅固的。

就如同過去有一位仁波切,他在作《釋量論》的『正量品』,也就是第二品的注解的同時,他有講到說,今天你藉由思惟佛陀的功德、以及輪迴當中的過患,在此同時,雖然你也能夠對三寶生起強大的信心,甚至你會痛哭流涕,但是實際上這種信心是不穩固的。過去大師他在看法稱菩薩所造的《釋量論》的時候,也有相同的公案。為什麼法稱菩薩他會造《釋量論》的第二品,也就是『正量品』?這是因為他要注解陳那菩薩所造的《集量論》的歸敬頌,今天就是為了解釋《集量論》當中歸敬頌的這個內涵,所以法稱菩薩就造了《釋量論》的第二品,也就是『正量品』。在『正量品』當中,法稱菩薩以非常仔細、非常詳細的方式來解釋了三寶的功德,也就是透由這種解釋方式,當大師看到法稱菩薩所造的『正量品』 的同時,有好幾個月,他都是非常不自在的就會對於三寶生起強大的信心。所以藉由過去的這些公案,我們對三寶生起信心的同時,也是應該藉由這種方式,也就是思惟「生定所生信」,必須藉由不斷的去思惟三寶的功德,尤其是在眾多的功德當中的語功德,藉由不斷的去思惟而生起定解,來對於三寶生起信心。

因此平時我們在修學佛法的同時,尤其是你在閱讀有關四諦、或者是緣起性空的這一類教授的當下,必須也是藉由這種方式,來對於三寶生起信心。像達賴喇嘛法王他在講法的時候,我們時常都可以看到說,法王他會不自主的就在法座上面哭了起來。從這個當中我們也可以了解到說,這是因為法王他不斷的去思惟佛法當中的內涵,尤其是慈悲心、或者是空正見,也就是因為不斷的思惟而生起了定解之後,他能夠對三寶生起強大的信心;而且這種信心是在不造作,也就是他是在一種不自主的狀態當中,這種信心就能夠流露出來。所以平時我們也應該藉由這種方式,來思惟三寶的功德,對於三寶生起信心。

今天我們在這個地方要修學的是『毗缽舍那』這個部分。為什麼我們要修學『毗缽舍那』?它最主要的目的也是希望說,我們能夠徹底的了解空正見的內涵;雖然在當下我們沒有辦法完全的通達,但至少我們會慢慢的理解。因為實際上我們現今獲得暇滿人身的同,能夠遇到佛陀圓滿的教法,在眾多的教法當中,能夠修學到大師的這個教法,是相當不容易的一件事,因此我們應該要把握當下的機會,好好的來修學。就如同之前我們有講述到的,大師他在還未造『毗缽舍那』之前,他也是花了很大的心血,閱讀了許多印度以及西藏的這些大成就者的論著,並且藉由不斷的思惟之後,才造了這本『毗缽舍那』。所以現今的我們,並不用花這麼大的心血,就能夠看到如此殊勝的著作,對於我們而言,我們更應該把握當下的機會,不應該浪費它。尤其是我們在閱讀『毗缽舍那』的正文的同時,我們必須要去好好的思惟每一句話當中的內容。

所以過去有很多的大班智達,他們都會講到說,今天大師他所造的『毗缽舍那』,是大師他親自透由非常仔細、而且不斷的思惟之後,所造的一本論著。所以任何的一個人在看到這本論著的同時,都應該相當仔細的閱讀這裡面的每一句以及每一個字。尤其是它字面的意思,你必須要先去了解,不能透由你自己的不共見解,來作特別的解釋。因為剛開始大師已經不斷的去思惟,並且他對於這當中的內容,是透由相當仔細的這種方式來作辨別的,所以他所造出來的這個論著當中的每一句以及每一個字,實際上我們一般的眾生是不適合隨便去修改的,所以這當中的每一句以及每一個字,我們都應該要好好的去閱讀。

接下來我們是先作問答,『毗缽舍那』下面還有一段文,這一段文是下午的那一堂課我們再上,接下來是先作問答。

問(一):何謂現前?

答(一):所謂的「現前」如果將它解釋成白話,比如我們一般人都會講到說,我親眼看到了什麼事情,或者我親自看到了某某人等等的,所謂的「現前」就是有親眼看到的這個意思。也就是說今天你看到這個境界,讓你內心當中有一種感覺生起,這種感覺生起它是不用透由正因去思惟,就是在這個當下你看到這種境界的時候,就會有感覺生起的話,那你所看到的這種境,它就稱之為現前,這個是以中觀應成的角度來解釋的。

比如你今天看到遠方的山上有煙,這個時候你可能會去推論說,那邊會有火。為什麼會有火?因為它有煙會生起,煙是透由火而產生的。這個時候你在內心當中,當你的眼親眼看到那個煙的當下,你會去思惟說,那邊是有火的,因為有煙會生起。所以你在內心當中所現起來有火的感覺,是透由正理不斷的去思惟之後,然後才會生起的感覺。你所生起來的這顆心,它並不能夠稱之為現前,這顆心它所執著的境界,相同的,在這顆心的角度而言,他也不能夠稱之為現前。因此所謂的「現前」,就是當你在看到境界,或者是你的內心緣著這個境界的當下,能夠不藉由思惟的方式,就能夠親自的感受到它的話,那你所感受到的境,它稱之為真的現前;感受這個境界的這顆心,可以稱之為現前,就是可以命名為現前,但它並非真實的現前,這個是以中觀應成的角度來解釋所謂的現前。因此中觀應成派的這些論師,他會認為所謂的「現前」,它是安立在境界之上的,當你看到了「現前境」的同時,所生起來的很自然的這顆心,它可以命名為「現前」,但它「並非真實的現前」。

自續派以下的這些論師,他在安立現前的同時,他是把現前安立在境界之上,也就是我們平常所謂的「現前識」,他沒有辦法在境界之上安立現前。但是以應成的角度而言,他所安立的方式,與世間共許的方式是比較相似的,實際上應成他所提出來的論點,很多都是跟世間所共許的,是大同小異的。所以應成的角度而言,他是將現前安立在境界,就是他能夠親眼看到、或者是親自感受到的這個境界;這種境界是不用透由思惟正因,它就能夠顯現出來的,所以這種境界稱之為「現前」。能夠緣著、或者是能夠執著這種境界的這顆心,它命名為現前,但並非現前。

在這邊就作了一個譬喻,比如一位業清淨的眾生,或者是他時常去思惟淨土、或者是三寶功德的一個人而言,他能夠親眼的看到淨土的話,以這位眾生的角度而言,淨土就是所謂的現前,就是現前的這個境界;這是對於這一位眾生而言,他要是能夠親見看到淨土的話,那淨土對於他而言就是現前。有一些眾生,比如他在特別緊張、或者特別害怕的這種狀態當下,他會看到一些我們一般人所沒有辦法看到的這種境界;雖然一般的人沒有辦法看到,但是實際上對這一位眾生而言,因為他內心當中非常的焦急,甚至他非常緊張的緣故,他能夠看到某一種境界,這種境界對於他而言,也可以稱之為現前。再舉一個例子,比如你時常去思惟三寶的功德、去憶念三寶的功德,到最後你可能會親眼看到佛陀的真身,當你看到佛陀的時候,佛陀對於你而言,就是一種現前境,因為你能夠親見看到的緣故。所以這個時候佛陀衪的三十二相、八十隨形好,對你而言就是一種現前境,它也可以稱之現前。

問(二):昨天仁波切在講經的時候有談到,經部行自續派的論師,比如以清辨論師而言,清辨論師他會認為五根也是一種外境,但一般會說根與境不同,請問為何經部行自續師,會認為五根是外境的一種?昨天我們在講課的時候有講到,經部行自續師也就是清辨論師,他會認為五根是外境。這邊的問題就是談到說,平常我們在談到根、境、識的時候,會認為說「根」跟「境」是不同的一個東西,為什麼他會講到「根是外境」的這一點?

答(二):我們的內心當中,如果要生起根識的話,以經部行自續派的角度而言,他會認為說根識要生起,最基本的要具備有兩種的因緣:第一種是所緣緣的外境,這邊我們先不用外境的這個名字,第一種它是必須藉由「所緣緣的境」,然後第二種是必須藉由「增上緣的根」,必須要具備有所緣緣以及增上緣這兩種因緣,根、識才有辦法在我們的心中生起。以經部行自續派的角度而言,他們在安立所緣緣的時候,比如以眼根識而言,它的所緣緣最主要就是以色法為主。他們在安立所謂的色法的當下,他們是認為說,所謂的色法就是在它的那個方位之上,透由眾多的無分微塵,然後不斷的聚集之後會成為一個個體,他們安立說這種成立方式是為色法,這是所緣緣的一種安立方式。以增上緣的根為主的話,根也是相同的道理,它所成立的方式,是透由在它的那個方位之上,透由眾多的無分微塵,慢慢的從細到粗,就是眾多的細分微塵聚集之下,會變成粗分的微塵;粗分的微塵再跟粗分的微塵,互相的觸碰的同時,這些微塵就會慢慢變大,而會變成所謂的根。為什麼「根」,它能夠稱之為外境呢?

因為以經部行自續派的角度而言,他們會認為說,所謂的外境就是透由眾多的微塵所聚集的一種色法,會稱之為外境;但是實際上,根它本身而言也是一種色法,並且它是透由眾多的微塵聚集之後,所形成的一個個體,所以根它本身也是外境。這邊當中所謂的「外境」,並不是我們身體以外的這種境界,他並不是以這種角度來解釋外境的。所謂的外境,就是透由眾多的微塵聚集之後,所形成的一個色法,他們會安立上這是「外境」的這個名詞。實際上當經部行自續派的論師,他在安立根跟境的同時,應成的論師就是藉由不同的方式來破斥他,甚至也安立了應成他所不共的根跟境的內涵。

所以以應成的角度而言,他會認為說根或者是境,它雖然是透由眾多的微塵聚集之後,所形成的一個個體;但是它能夠成為根、或者是它能夠成為境,最主要是透由我們的分別心去安立它的。在安立它的當下,它才有辦法成為境以及成為根,所以這跟自續派的論師所談論到的,在它的那個方位,透由眾多的無分微塵聚集之後,能夠成為根、能夠成為境的這個論點,並不相同。

以自宗的論師而言,可以分為兩大類:有一類他們是承許有外境的,一類是承許沒有外境的。承許有外境跟沒有外境,最大的差別就是在於說,比如以唯識宗而言,他談到了並沒有外境的這種論點,為什麼他會談到沒有外境呢?他會認為說,我們外在所顯現的這一切,都是透由過去習氣顯現出來的,就是過去的習氣在成熟之後,你會顯現出所謂的境界。這些境界就有如同是你作夢當中所夢到的這些夢境一般,所以他們是藉由這種方式來闡釋到說,「外境是不存在的」。另一派的人,他們承許有外境就是認為說,我們今天所看到的這一切,並不是光是藉由習氣而顯現出來的,它今天會顯現是因為透由眾多的微塵慢慢的聚集,慢慢的累積之後,這個個體才會形成,所以他們是以這種方式來安立有無外境的。無外境的人他們會認為說,我們所看到的這一切、能夠感受到的這一切,是透由習氣的累積、習氣的成熟之後所呈現出來,它就有如同是夢境。承許有外境的這些人,他們是認為說,一切的境,就是能夠感受到、能夠看得到的這些境界,都是透由微塵不斷的組合之後,而形成的一個個體,所以他們在這個之上而安立了外境。之前我們有談到所謂的五根,比如以我自己的五根而言,我自己的五根對於我,雖然不是我自身以外的一種境界,但是對於其他的眾生而言,當他看到我的五根的當下,我的五根對於他,就是一種他自身以外的境界,所以實際上外境也可以透由這種方式來作解釋。

問(三):昨天在(439“4)最下面這個地方,《四百論釋論》當中有一句話:「又即諸根與諸微塵,若即若離皆不得成,故依彼假立為識所依。」這當中的問題就是問到說,「若即若離皆不得成」,這幾個字是什麼意思?

答(三):這邊就有談到說,「又即諸根與諸微塵」,這一句話就是談到說,「根」,這是以應成的角度而言,應成的角度會認為說,五根它的本質是透由眾多的微塵所組合的,「若即若離皆不得成」,所以這邊在第一句話當中就談到說,「又即諸根與諸微塵」,他就是要探討『根』以及『微塵』之間,這兩者到底是什麼關係?因為根它的本質是透由微塵所組合的緣故,所以根跟微塵之間到底有什麼直接的關係呢?「若即若離皆不得成」,這當中的「若即若離」,你就可以分成兩個意思,就是「若即不得成」,以及「若離不得成」這是有兩方面。所謂的「若即不得成」,就是講到說今天五根它本身並不是微塵,也不是微塵所組合的一個個體;如果它是微塵、或者它是微塵所組合的一個個體的話,它是沒有辦法成立的,這是以中觀應成的角度來解釋這一句;「若離不得成」它本身雖然不是微塵,但是它離開了微塵之後,也沒有辦法安立五根,「若離」就是離開了微塵之後,也沒有辦法安立五根,但是它本身也不是微塵。所以它本身要是微塵的話,五根沒有辦法安立,要是遠離了微塵之後,五根也沒有辦法安立。

五根跟微塵之間最主要的關係是什麼呢?「故依彼假立為識所依」,今天以應成的角度而言,他會認為說,五根它的本質是透由眾多的微塵所組合的一個個體,但是今天眾多的微塵所組合的這個個體,它要能夠成為五根的這一點,是必須透由「心」去安立它的。就是它本身的這個境界,並沒有存在著五根的本質,而是必須在這個和合體之上,我們去安立說「它是一個五根」,這個時候它才能夠成為根識的所依處,這是以增上緣的角度,而談到了五根。以所緣緣(也就是講到了外境),比如以瓶子而言,今天瓶子為什麼會成行(顯現)出來?

相同的,「若即若離皆不得成」,瓶子它本身,也不是瓶子的支分、也不是瓶子的和合體,「若離」,離開了瓶子的支分,以及離開了瓶子的和合體之後,我們也沒有辦法安立瓶子。那瓶子應該是怎麼安立的呢?所謂的瓶子,就是在眾多的支分所聚合的這個個體之上,透由心的力量,你會去安立上「瓶子」的這個名言,在這個當下,瓶子它才成立出來、它才有辦法去安立的。所以以應成的角度而言,不管是內根、或者是外境,這一切都是透由微塵聚集之後所成的一個個體,在這個個體之上,透由心的力量,再安立名言上去的話,境它才會存在。

問(四):在(436“2)中間,清辨論師如何破唯識之遍計執相無自性性?請再詳釋。

答(四):在這個之前我們必須要先了解到說,唯識、自續以及應成,這三宗是如何的來安立依他起、遍計執以及圓成實。以應成的角度的話,在之前的『毗缽舍那』這個部分當中,有很清楚的把應成所承許的三法解釋清楚。接下來在這段當中,它最主要就是談到了唯識以及自續派。以唯識的角度而言,他在安立依他起、遍計執以及圓成實的同時,我們必須要先了解到說,何謂依他起?實際上「依他起」,從字面上的意思而言,就是依著其他的因緣所生起的這一類法,這一類的有為法我們稱之為依他起。遍計執它可以分為兩大類:第一類是「有」的遍計執,就是它是「存在」的遍計執;第二類是「不存在」的遍計執。以存在的遍計執而言,何謂存在的遍計執?比如色法它是依他起的,色法是「詮釋色法這個聲音的一種境界」,這一點我們稱之為是存在的遍計執。比如說,我們透由聲音能夠來詮釋色法的內涵,實際上它在詮釋色法的當下,色法就是詮釋聲音的一種境界,所以「色法是詮釋色法聲音的境界」的這一點,是存在的遍計執。不存在的遍計執,就是色法它是詮釋色法境界的這一點,它要是自性成立的話,它就是不存在的遍計執。

因為我們之前有談到說,色法它是詮色聲的境的這一點是遍計執,因此以唯識宗的角度而言,他會認為說遍計執是沒有自相的。如果你安立色法是詮色聲境的這一點,它是有自相的話,雖然它是遍計執,但是它是不存在的。所以遍計執當中可以分為:存在以及不存在這兩大類的遍計執,『存在』的話,就是我們之前談到的,色法是詮色聲的境,這一點是存在的;色法是詮色聲的境,它要是自相成立的話,是不存在的,所以遍計執當中可以分這兩大類。圓成實就是講到了空性這一類的法,這當中實際上就是,依他起以及遍計執以外的法,都是包含在圓成實當中,就是講到了二諦當中的勝義諦。因此以唯識宗的角度而言,他在承許依他起、遍計執以及圓成實的時候,他認為依他起以及圓成實是有自相的,而遍計執是沒有自相的,這是以唯識的角度來闡釋的。

以自續派的角度而言,他們也安立依他起、遍計執以及圓成實。他們在安立依他起的時候,也認為說,一切必須透由因緣所生的有為法,都是稱之為依他起,這一點是相同的;並且他們也承許依他起是有自相、有自性。在遍計執安立會有些不同,唯識的角度他會認為遍計執是沒有自相、沒有自性的;但是以自續的角度而言,他會認為遍計執是有自相、有自性。他所謂的沒自相、沒有自性,是藉由勝義來作區分的,它是沒有勝義的自相,沒有勝義的自性,圓成實是有自相、而且有自性,這一點是跟唯識是相同的。這當中所謂的有自相、或者是有自性,這是以字面上的意思來解釋,唯識他是承許依他起以及圓成實是有自相,遍計執是無自相。而自續他會認為,一切的萬事萬法,皆是有自相、而且有自性,在經中所談到的無自性,是必須要加上勝義,就是它沒有勝義的自相,也沒有勝義的自性。所以剛開始我們必須要先了解到說,唯識以及自續這兩宗在安立依他起、遍計執以及圓成實的時候,是如何來安立的。

接下來我們就是看到(436“2)的正文,「答曰:清辨論師許色等境於名言有自相之性,破唯識師於遍計執。由無自相之性,謂相無自性時,於遍計執設能計所計雙關觀察」,這一段文它最主要就是要強調說,以清辨論師(就是以自續派的角度)而言,他是認為依他起是有自相的,為什麼是有自相?自續派的這些論師他是承許有自相。為什麼是有自相?因為他們安立了依他起是有自相的。他是如何的來安立依他起是有自相的呢?他就會講到「清辨論師許色等境於名言有自相之性」,第一句當中,他就把他的宗已經提出來了,自續派的論師清辨論師,他承許色等境界在名言當中是有自相的。他是如何的來安立色法是有自相的呢?「破唯識師於遍計執,由無自相之性,謂相無自性時,」(「遍計執」旁邊的標點符號應該是打成逗號)他是如何的來安立色法是有自相的呢?因為他在破唯識宗的時候,當唯識宗有談到遍計執是無自相,而闡釋了相無自性性,就是之前我們在講唯識宗的時候有談到,依他起是有自相,遍計執是沒有自相,也就是因為遍計執沒有自相的緣故,因此闡釋了遍計執是相無自性性。所以當唯識宗談到了遍計執沒有自相,而詮釋它為相無自性性的同時,清辨論師就透由這種方式來破斥他。

「於遍計執設能計所計雙關觀察」,這個時候清辨論師,就問了唯識的這些宗論師,就問到說:今天你安立遍計執它是無自相、無自性,甚至你認為它是相無自性性的話,這個地方你所安立的遍計執為何?就是你怎麼來安立沒有自性的遍計執?你這當中的遍計執到底是怎麼安立的?「能計所計雙關觀察」,這當中的「能計」就是能夠安立境界的心,或者是聲音,「所計」就是心跟聲音所詮釋的法,就是它們所安立的法,透由這兩種方式來作觀察。「能計所計雙關觀察,若能遍計自性差別之名覺,許於名言無自相之性者」,如果你之前談到的遍計執它是無自相、並且是相無自性性的同時,「遍計執是能計」,這當中的遍計執就是能計,也就是能夠詮釋境界的聲音、以及能夠安立境界的心。「名覺」的「名」,就是能詮的聲音,「覺」就是能夠安立境界的心。你之前談到的遍計執,它是相無自性性的這個遍計執,是能夠詮釋的聲音、或者是能夠安立的心的話,「許於名言無自相之性者,則謗依他起事」,如果你是以這個角度來安立遍計執是相無自性性的話,是等於誹謗了依他起。

為什麼等於誹謗了依他起呢?因為你在詮釋遍計執是相無自性性的同時,這個無自相的遍計執,要是用能詮聲以及能立心去安立的話,就變成能詮聲跟能立心它是沒有自相、沒有自性的。如果你詮釋了能詮聲跟能立心它是無自相、無自性的話,是等於誹謗了依他起,因為實際上不管是能詮聲、或者是能立心,它都是依他起的一類法,所以如果你誹謗了這兩類法的話,就等於是誹謗了依他起。「是顯然許依他起性,於名言中有自相性」,因此從這一段問難當中,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清辨論師他是承許依他起是有自相的。也就是因為承許了依他起是有自相的緣故,所以以自續派的角度而言,他們是承許有自相、而且有自性的。

問(五):應成派認為瓶子是由眾多極微組成個體後,透由分別心安立瓶子這個名言,瓶子才產生。弟子的想法是,也許我們可以不給它取瓶子這個名字,但無論取什麼名字,大腹扁足這個有形狀的個體是很實在的。也就是說弟子認為法雖然非實有,但施設處──也就是這個瓶子它的形狀、或者是它的個體卻是很實在的,請問仁波切這個看法錯在哪裡?

答(五):這個地方就先舉一個簡單的譬喻,你們先思惟這個譬喻當中的內容。就比如說我們為一個小孩子取了一個名字,比如他叫「扎西」的話,「扎西」在中文的意思就是「吉祥」。你為這個小孩子取了「扎西」的這個名字,你在還沒有為他取名字之前,雖然他也是同樣的一個人,但是他是不是「扎西」?仁波切的就先問到了這個問題,就是你在還沒有取名字之前,雖然你所要取的名字的那個人,他是同樣的一個人,但是他在還沒有取名字之前,他能不能夠成為扎西?雖然他們兩個人的動作、他們兩個人的外形、他們的外表、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是相同的,但是當你還沒有命名他為扎西的時候,他是不是扎西呢?雖然他能夠作的動作,跟你命名完之後他所能夠作的這個動作,是一樣的動作,但是這個人在你還沒有命名之前,他能不能夠成為扎西?這是第一個問題。

第二個,我們是怎麼安立這個法,到底是存在,還是不存在的?今天這個法是有、或者是沒有,你是怎麼來安立它的?實際上所謂的「有」,就是必須要透由正量來證成,必須要透由正量它能夠證成之後,我們才能夠說這個法是「有」的。所以境能不能夠存在?並不是觀待在境界的那個方位,而是透由心有沒有辦法證得這個境,如果正量有辦法證得這個境的話,境是存在的;如果正量沒有辦法證得這個境界的話,這個境是不存在的。所以境存不存在呢?並不是觀待在境界的那個方位,而是觀待在我們內心當中的正量,這是第二點。相同的道理,今天我們在為這個大腹扁足,就是能裝水的這個東西之上,取上「瓶子」的名字之前,它是不是瓶子?就是你還沒有取上它是瓶子的名字之前,它是不是瓶子?這是相同的問題。

對於剛剛這個問題而言,說實在的這是很困難的一個問題,但是你們可以藉由比較簡單的譬喻再去思惟一下它的內涵。相同的,比如以鳳山寺的住持而言,我們都會講到說,如證法師他是鳳山寺的住持。如證法師其實他剛開始的時候,他就是在鳳山寺,剛開始的時候你看到如證法師,你會不會認為「這是住持」?並不會。為什麼你不會有這種心生起?因為我們大家沒有安立上「他是住持」,就是我們並沒有安立他是住持。所以在還沒有安立他是住持之前,你看到他,你只會覺得他是如證法師,你不會覺得他是住持。當你去安立他是住持之後,當如證法師走過來,你就會覺得說「住持來了!住持來了!」這之間有什麼樣的差別,你們應該可以感受得出來。所以雖然他都是同樣的一個人,但是為什麼今天一者他能夠成為住持,一者不能夠成為住持,它最大的原因是在哪裡?

之前的這個問題,是相當困難的一個問題。但是我們必須要先了解到說,實際上外境我們能夠感受到、能夠看到的一切萬事萬法,它都是透由分別心去安立的。今天既然它是透由分別心去安立的話,我們在安立這個法,它到底是存在、或者是不存在的時候,必須要先了解到說,法是否能夠存在,是觀待在於它是否能夠成為正量的境,也就是正量能不能夠證成這個境?如果今天正量有辦法安立它、有辦法證成它的話,這個境是存在的;如果正量沒有辦法安立、沒有辦法證成它的話,這個境是不存在的。但是一般人,我們在思惟所謂的「境」存不存在,或者是這個東西存不存在的同時,我們不會覺得說,這是必須透由正量來證成;我們會認為境界存不存在,就是那個東西能不能夠顯現出來,就是有一種它是「自方成立」的這種感覺,而不會覺得這個東西存在是必須要觀待正量去安立它的。但是實際上我們之前就有談到,在定義「有」的時候,所謂的「有」,就是正量所安立、所證成的,我們稱之為有;相同的所謂的「所知」,就是一切的萬事萬法都能夠稱之為所知。我們在安立所知的當下,怎麼樣的法它能夠安立為所知呢?就是它能夠成為心的境界的這一類的法,我們安立成所知。所以不管是從「有」的定義當中也好,或者是從「所知」的定義當中也好,我們會發現到說,今天你要安立境它到底是否會存在,並不是觀待在境界的那個方位,而是觀待在「內心」。

相同的,在安立色法的時候,什麼樣的法它能夠稱之為色法?它是必須被眼識所能夠觀察到的,要是被眼識所觀察到的法我們稱之為色法。什麼樣的法它能夠稱之為聲音?它必須要被耳根識能夠聽得到的,這一類的法稱之為聲音。所以你們不要認為《攝類學》是很簡單的一個部分,實際上在剛開始《攝類學》的時候,它就已經直接、或者間接的,將空性的內涵完全的闡釋出來了。因為不管是有,或者是所知,或者是色法、聲音,雖然這些在《攝類學》當中,看起來是很簡單的一個部分,但是實際上從它的定義,如果你仔細的去思惟,這跟應成所要闡釋的中觀正見,是有絕對性的關係的。

問(六):以自續的角度而言,比如以五根的話,它在安立「根」的當下,會認爲所謂的「根」,是透由眾多的微塵所組合的一個個體,藉由心去安立之後,它能夠成為所謂的根。這一點與中觀應成,在安立根、或者是安立境的時候,安立的方式看似是很類似的,那有什麼不同?

答(六):這個地方就有講到說,以自續的角度而言,它在安立境的時候,是以這樣的方式來安立的沒有錯。也就是在自方成立的境之上,透由心去安立這個境,這個境才有辦法形成。簡單的來說就是,自續派當中,境它要有辦法能夠形成出來,必須要具備有兩種條件:第一要有自方成立的境,第二必須要有心去安立,它才有辦法形成。所以以自續的角度而言,他們在安立所破的時候,他們就會安立說,今天要是有一法,它是不用藉由心去安立,就能夠自主的形成出來,就能夠有它自方成立的這一點形成的話,這是諸法之上的「所破」,也就是說他們並不承許這一點。因為諸法要成立的當下,必須要有自方成立以及心安立,這兩種因緣聚合的同時,境才有辦法成行(顯現)。以應成的角度而言,第一點,他並不承許有自方成立的這一點,比如以根而言,根它雖然也是眾多微塵所積聚的和合體,但是他並不承許這一點是自方成立的。

這時候就問到仁波切說:為什麼眾多微塵聚集的和合體,以自續的角度而言,他會認為是有自方成立的?以應成的角度而言,是認為它是沒有自方成立的?

這時仁波切他就再回答:今天「根」是在眾多微塵所聚集的和合體之上,所安立出來的一種法,所以之前眾多微塵所積聚的和合體,它是根的一種施設處(也就是它的所依處),根是必須安立在這個之上的,所以它是根的所依處。就如同根它沒有自方成立一般,所依處它也應該是不會有自方成立。為什麼根它沒有自方成立?你會講出一大堆的理由。相同的道理,眾多微塵所聚集的和合體,它也是沒有自方成立,就如同你之前所說的那個理由。比如你在尋找的當下,我沒有辦法尋找到它真實的本質,相同的,眾多微塵所聚集的這個和合體,你去分析、或者是你去觀察的當下,到最後你會發現到,根本就找不到這種真實的和合體。所以不管是所安立出來的這個法也好,或者是法所安立的這個施設處也好,實際上它都是沒有自方成立的。

但是以自續的角度而言,他會認為說眾多微塵所聚集的和合體,它是自方成立的。比如以瓶子而言,他們會認為,眾多瓶子支分所聚集的這個和合體,它本身就是瓶子,這就是所謂的自方成立。以應成的角度而言,他會認為說,眾多瓶子的支分所聚集的這個和合體,並不是瓶子,它今天要成為瓶子,必須透由心去安立它,它才能夠成為瓶子,所以實際上在施設處之上就有一種分別了。以自續的角度而言,他認為施設處所組成的這個和合體,它本身就已經是瓶子、或者就已經是根;但是以應成的角度而言,他並不這麼認為,他會認為眾多微塵所聚集的這個和合體,它本身並不是根、也不是所謂的瓶子、或者是柱子等等,它是瓶子、柱子的這一點,是必須透由分別心去安立的。所以自續與應成這兩者,雖然他們安立根是眾多微塵所聚集的,並且必須透由心去安立,但是實際上他們之間的安立方式還是會有不同。

13-1 «鶴林手錄、僅供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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