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日期:2012/07/20 22:50:40
學習次第 : 進階

南傳 巴利經藏第五阿含 小部經文的性質
奧立弗·阿比那亞克 趙桐

一、“屈得迦”與“屈得迦部”(“小”與“小部”)

巴厘語系佛教典籍中的經藏共有五部,其中最後一部(第五部)是小部。雖然這部名曰“小部”,但卻是五部之中最大的一部。按照保留在巴厘文注疏中的上座部傳統說法,小部共包括十五部經,名為“小卷”(Khuddakavatthuuni),有時也稱作“小集”“(Khuddakagantha)。“屈得迦”(Khuddaka)這個詞是由Khudda加上詞綴ka合成來的,詞根和詞綴兩部分指同一意思,即“小”或“中等”。但khuddaka有更寬泛的含義,在巴厘經典中出現的這個詞的含義有“小”、“非重要”、“年輕”、“卑下”,但沒有一個義項完全吻合“KhuddakaNikaaya”(小部)一詞中“Khuddaka”的含義。

  小部經文由巴厘聖典會譯為英語,採用的題目是“小集”(MinorAnthologies)。其實,Khuddaka在這裏並非一定得譯為“小”。假如它意指“小”的話,它的意義準確性就出現了問題。因為“屈得迦部”含有篇幅較長的經文,如:《本生》、《無礙解》、《釋義》和《譬喻》。小部既包含大經,也包含小經。有些經,如:《小頌》、《餓鬼事》、《天宮事》、《所行藏》和《佛種姓》就是小經,它們的篇幅較短小。假如“屈得迦”意指“非重要”,它的意義準確性還是有問題。因為小部含有巴厘經典中重要的經文,如《經集》、《法句》、《自說》、《如是語》、《長老偈》、《長老尼偈》,這些不能說不是重要文獻。它們的重要性在於它們富含佛陀的哲理性教義。說到佛陀的教義,小部就總體而言,與前四部相比不那麼重要,在這個意義上把Khudddaka譯為“小”是適宜的。

  渥德爾觀察到“四阿含之外還有一些經,所有部派均認為不如四阿含重要。或許是因為這些是佛弟子所作而非佛說,或許是因為這些經的真實性受到懷疑,這些經被收入‘小傳承’”。至於說到小部的性質,渥德爾可能是對的;但小部不能僅被看作是代表小傳承的,事實上,它屬於大傳承的組成部分。

  “屈得迦”這個詞也被譯為“雜”(miscellaneous)。這裏需注意的是與“混雜”相對應的巴厘語詞是“pakinnaka”。雖然“雜”這個詞也說明小部的性質,但它不能被認作是“屈得迦”的意譯,另一巴厘語詞“Samyutta”也有“雜”的意思,因而經藏相應部也經常譯為“雜阿含”。

  “屈得迦”的梵文對應詞是“Ksudraka”。在梵文經典中的這些詞:Ksudrakaagama(小阿含)和Ksudrakapitaka(雜藏)經常用來指小部。

  《佛教百科全書》上說:南傳的“小部”(KhuddakaNikaaya)一詞可能源於“小頌”(Khuddakapaatha),因為它是小部的第一經。然而,有多種理由說明這個結論是不正確的。正如本書在後邊章節將要論述的,《小頌》事實上並不是小部的第一經,只是覺音把它排列為第一經。《小頌》出現較晚是毫無疑問的,而“小部”一稱要比《小頌》出現的早。北傳根本就不知道有一部叫《小頌》的經存在,可北傳卻有“小阿含”或“雜藏”的說法。北傳的這些提法或多或少與巴厘小部相對應。

  無論如何,“小部”一語的來源還是莫衷一是。我們可能提出的唯一假設是:“小部”一名得之於這樣的事實,它是一部短小經文的纂集——短小是與前四部相比較而言。這讓我們想起現收在小部的那些長篇經文,如:《釋義》、《譬喻》、《無礙解道》。這該如何解釋呢?想必這些經在小部得名時還鮮為人知。因而小部原本的意義就是“短經集”,它收編的是那些未能收入佛藏其他部分的文獻。對於現在的小部,有人試圖從它與長部、中部的關聯上來分析“屈得迦部”的含義,誠然,這種分析似乎是值得稱道的,然而卻與弄清“屈得迦”的含義不相干。

  根據覺音的《小頌》注《真諦光明》說,小部是眾多佛法單元的彙集,由於這些單元(經文)很短小,所以採用了“小部”一名。

  “小部”的中文對應詞是“雜藏”,這個詞用來表示“小阿含”(Ksudrakaagama)和“小藏”(Ksudrakapitaka)兩者。一本古代無名氏的中文著作曾解釋過“雜藏”的含義,這部書就是《三藏與雜藏的集成關係》。書中說:雜藏各經在事件和思想上各異,因而用“雜藏”一稱;經中講述的是佛陀、羅漢、天神、梵天和外道的前世因緣,所以用“雜藏”一名;經中用大量詩偈詳細闡釋了十二因緣和界處,所以用“雜藏”一名;經中敍說了菩薩在無數的三世輪回中出生、悟道、發願的過程和因緣,所以用“雜藏”一名。另一本中文書《分別功德論》(fenpickongtolouen)也同樣給“雜藏”下了定義,它說雜藏不是一個人所說法,它包括了佛所說法、佛弟子所說法和歌頌天神的詩偈;雜藏也論及了菩薩在無數的三世中出生、成道的條件;它在思想和表達形式上比三藏更豐富、更多樣;因而名之曰“雜藏”。所有這些說法雖然較晚近,但卻闡明了巴厘小部的性質與主要特點。


二、小部經文與九分教的關係
   從早期經藏和律藏經文中查詢關於九分教的資料,表明在這些早期資料中沒有給出分支的具體數位,這一點很重要。在經藏前四部和律藏中沒有解釋何為九分佛說或九分教,正如溫特尼茨指出的:“這種分類沒提到一部完整的經或書,它只是各種類型的佛經按照其形式和內容進行的分類。”九種分類所使用術語只是意指當時佛教徒所知的固定的文學形式。達特指出:“應記住,把佛教典籍分為九部分的分類法並不代表佛教文獻的九個不同部分,而是古代佛教徒所收集的經文的九種文體。在一部經中可能有幾部分,分別叫作:契經、重頌、孤起頌、自說、記說、稀有法或本生。(這是九分教的術語)而作為經典的《自說》、《如是語》和《本生》的經文是在九分教通行很久之後才形成的。”

  所以顯而易見,按照這些術語的本義,自說分、如是語分、本生分並不像覺音認為的那樣等同於《自說經》、《如是語經》、《本生經》,而是代表感興詩偈、如是所說和本生故事等這些在經部和律部中常見的形式。

  顯然,覺音和他的弟子們錯誤地理解了九分教。賈亞維柯拉馬說:“如來自己的言教也印證了九分教的存在,然而到覺音開始記錄上座部傳統的傳注的時候,早期九分教的真正重要意義似乎已經失去了。覺音曾竭力把佛陀的教導,即包括五部分的律藏、經藏前四部、包括十五部經的小部、包括七論的論藏,統通納入九分教。”《指導論注》和《心義燈》的作者對這件事進行了詳細的探討,並提出了一些有用的見解,但他們的意圖和覺音的基本一致,他們全都試圖用他們已知的經典來確定用於各分支的名稱的含義,這些名稱是:契經、重頌、記說、孤起頌、自說、如是語、本生、稀有法和有明。然而,當佛陀在西元前六世紀提到九分教的時候,叫這些名字的經文毫無疑問是不存在的。覺音和他的弟子們把九分教的名稱和叫同一名稱的經文混為一談,作出錯誤的推論,究其原因就是由於有些小部的經文用了一些九分教分支的名稱。

  假如我們考慮到這樣的事實,即覺音和他的弟子們是根據更早期的資料來撰寫傳和注疏的,那麼,對九分教的錯誤的義釋就要追溯到更早的時期了。事實上,大乘佛教的傳注者也試圖按十二分支來給佛典分類。由此我們有理由推斷:在歷史上有那麼一段時期,用分支的名稱來表示佛典的各個部分,顯然還編排了一些典籍作為各分支的範例,而這樣編排的典籍就保留在小部裏。

  “九分教”和“九分佛說”是在小部中首次給以解釋的,這更進一步證實了我們的上述推論。在《譬喻經》裏,我們讀到這樣一句話:“‘九分佛說’在這裏就像是‘討論法的地方’”。《釋義》裏說:“經典的教導有多少呢?要這樣記住它們:契經、重頌、記說、孤起頌、自說、如是語、本生、稀有法、有明,這是佛的經典。”覺音似乎是在這個基礎上分析九分教的,他的分析似乎是以經典自身為依據的。

  這裏有兩點至關重要,必須提出:第一,覺音和他的弟子們在解釋“九”時,總是從小部中找出事例,覺音自己的解釋中有八處提到小部經名。與此相反,除了一次提到相應部外,其他部都未提及。第二,“九分教”含義的發展可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它意指“法”本身。在《蛇喻經》中,佛陀說:“比丘們!有些人研究佛法:契經、重頌、記說、孤起頌、自說、如是語、本生、稀有法、有明……”。第二階段,它用來表示文章的體裁。那些與分支名稱同名的經文就是在這個階段編定的。第三階段,它代表所有佛說——含有五部分的律藏、經藏四部、含有十五部經的小部和七部論組成的論藏。

  上座部之外的佛教部派使用十二分教而不用九分教,增加的三個分支是因緣、譬喻、釋義。整個十二分教是:契經、重頌、記說、偈頌、自說、因緣、如是語、本生、方廣、稀有法、譬喻、釋義。在巴厘經典中根本未提到十二分教,但這並不意味著上座部的僧人們不知道十二分教。不管他們接受與否,十二分教對於小部經的影響卻是顯而易見的。

  在漢譯本法藏部律中含有法藏部〈小藏〉的七部經(小藏共有十二部經),這七部經就與十二分教的前七分有關。這進一部證明了我們的推論,小部是在九分教和十二分教的基礎上形成的。換句話說,小部一些經的形成是試圖編撰一些經文作為各分支範例的產物。

  在這樣的背景下推想《自說經》、《如是語經》、《本生經》與九分教的第五、第六、第七分有關是合理的。這裏不必贅述三部經的內容,就足可以說不應把現在所見的這三部經的內容認作是完備的。它們似乎是試圖收集散見於所有經部中的相關段落的結果,但是還有很多篇章該收而未收。在最早的經文中發現這些未收入部分就說明,這三部經的編輯不是為收編所有相似的篇章,而是要提供隸屬於各分支的範例。如果我們的推想是正確的,小部中的《譬喻經》就和十二分教的第十一分有關。

  現在就讓我們嘗試辨認一下小部中的其他經和九分教、十二分教的哪些分有關。第一分——契經使我們把它和小部中《經集》聯繫起來,從它的名稱就能推想出它和第一分有關。如果分析經名的含義,那就是指前四部經及其它經的總匯。換句話說,長部、中部、相應部、增支部也可說是“經集”。那麼為什麼獨獨這本經叫作《經集》呢?經集就是契經的範例,由於要努力收集分散在早期經部中一些經和收集一些未入經典的獨特的部分,如“義品”和“彼岸品”,這樣就形成了《經集》。那些被認為是佛陀最早期的言教就收在《經集》裏。在《大菩提樹史》中,《經集》排在第一位。在經傳中特別提到《經集》裏一些言教作為契經分的釋例,而前四部經卻沒有被經傳作為例子用來解釋契經分。綜上所述,可以說《經集》極可能與第一分——契經有關。

  從巴厘經傳的解釋判斷,重頌似是表示頌與文相間的篇章的。傳注中以相應部的有偈品為例來說明重頌。小部的《釋義》包含“義品”和“彼岸品”、“蛇喻經”和散文注釋,這些部分都和重頌有關。這樣也能夠解釋為什麼這本古老的傳注後來收入了經典。另外,還可以說,《釋義》也和記說分有關,因為它是一部分更古老的佛教文獻的分析評傳。因此可以得出結論,雖然《釋義》應歸屬於重頌或記說還不十分明確,但它和九分教的關係是不能否認的。

  《無礙解道》似是為記說分編輯的範例。雖然覺音在解釋記說分時沒有提到《無礙解道》,但《心義燈》——《毗奈耶》疏說:根據《無礙解道》三品的權威性,它應歸屬於記說分。

  小部經《法句》、《長老偈》、《長老尼偈》、《天宮事》、《餓鬼事》可以劃歸在重頌分。在經傳中已把前三部隸屬於這一分。詩歌的地位在印度古典文獻中是十分突出的,幾乎所有的吠陀文獻都用詩歌寫成。早期的佛教典籍亦是如此,我們發現大量的佛陀言教都是採用的詩歌形式。在沒有文字記載的時期,這種形式是十分有助於記憶和把教義口口相傳的。佛陀不僅用詩歌形式傳教,而且也讚賞重頌(偈頌)這種文學形式。因此編纂不只一本經典作為重頌的範例就不足為奇了。現存《法句》、《長老偈》、《長老尼偈》中的絕大部分詩偈在未收入這些經之前是分散在各個經部和其他文獻之中的。至於說到《天宮事》、《餓鬼事》,可以證明它們不是取材於很古老的文獻,而且肯定是較晚才編輯成書的。由此能夠推論為什麼在十二分教裏把它們劃分在釋義分了,因為它們是指導人們如何修功德止惡業的。有些人可能得出這樣的結論:《天宮事》、《餓鬼事》可以劃在譬喻分,即九分教的第八分或十二分教的第十分,因為它們敍述的是天宮和地獄的事情,而這些是超自然的、神奇的。

  巴爾諾夫在分析十二分教的因緣分時,認為這一分包括那些述說前事因緣的專題論文,如釋迦牟尼如何成佛等。釋迦成佛的緣由是波羅蜜多完滿,於是,這些論文就敍說佛陀如何完滿波羅蜜多,這就是因緣。他進一步指出根本沒有佛經屬於這一分。如果巴爾諾夫是正確的,那麼小部中的《佛種姓》應該屬於因緣分,因為《佛種姓》的主題就是佛陀如何圓滿波羅蜜多。關於巴爾諾夫的解釋,達特注意到:“在大乘文獻和在《大事》中,因緣表示導言或介紹性的敍述的意思,這個導言有時包含一些提示,提示在正文中所論述的主題。還敍說佛陀在宣示《般若波羅蜜多經》之前的準備,如:入定三昧、放出寶光、現出蓮花佛等,這叫作因緣。按藏文譯本《大寶積經》,說明每一部經的傳示地點是為因緣。鑒於這個詞的上述用法,可以說這一分包括那些敍說大事因緣的專題論文。”達特的解釋似乎太偏重這個詞文字上的意義,作為一個分支,它的意義顯然不只於此。達特的解釋並不妨礙我們把《佛種姓》劃分在因緣分。僅從文學意義上講,《佛種姓》的第一章之於其後的章節來說,和《大事》的前言完全一樣,是因緣。同樣,前二十四個故事對於最後一個故事——“喬達摩佛傳”來說,是因緣。如果《所行藏傳》的作者是正確的,那麼整個《佛種姓》按達特的觀點都是《所行藏》的因緣。

  最後一部《所行藏》應放在本生分或譬喻分。如果考慮到它的內容,它應放在本生分,因為它是用韻體講述本生故事。除了少數例外,幾乎所有《所行藏》的故事都和《本生經》的故事相附合,還有三個和見於經部的本生類故事一致。它確實是一部韻體本生的小集。然而,正如後邊要敍述的,這部經本身和它的傳注表明這部經還有另一名稱——《佛譬喻經》。我們不知道《所行藏》和《佛譬喻經》這兩個經名孰前孰後,如果《佛譬喻經》在前,則它應屬於譬喻分。


三、小部經文與聲聞的關係
   佛陀和經藏前四部的關係是十分明確的。前四部中的所有教導不管以這樣或那樣的方式表達,都出自佛陀本人,並表現了佛陀本人的人格力量。

  佛陀在世時,他自己在各處的演講中多次提到聲聞弟子們在宣講教義時所表現的才能和善巧。佛陀本人鼓勵他的弟子弘法。當佛陀聽到舍利弗宣講佛法時,就稱讚他說:“善哉!舍利弗講得好!”一次,僧人們告訴佛陀大迦旃延如何向他們解釋法,佛陀說:“有學問的比丘啊,大迦旃延;有大智慧啊,大迦旃延。假如你們——眾比丘,問我這個問題,我也會像大迦旃延那樣解釋的。的確,這是教義的準確的意思,你們當如是理解。”同樣,一位女傳注家——達摩亭娜,也受到佛陀的讚揚。在佛陀的八十大弟子中,有一大批偉大的弘法家和注釋家。佛陀激賞阿難記憶佛法的能力,稱讚阿難、舍利弗、目犍連弘法才能的話隨處可見。在中部《有學經》中,佛陀讓阿難接續宣講他自己正在宣示的法。這時佛陀說:“阿難,你想些初學者的法門,宣示給迦毗羅衛的釋迦族吧。我的背痛,要伸伸腰。”在長部的《結集經》中,也有同樣的場合,佛陀對舍利弗說:“舍利弗,僧團已斷離昏眠,你來講法吧。我的背痛,要輕鬆一下。”在增支部中也提到這樣的場合,佛陀指示舍利弗講法,向一些說法師解釋教義。經傳中說,聲聞弟子們應講的教義提綱或說論母是由佛陀親自確定的。由於佛陀的鼓勵,弟子們經常用他們自己的話來分析宣講法義。一些聲聞弟子所說法至今仍保留在經部之中。

  聲聞弟子們享有佛陀賦予的這種“獨立自主”,甚至在佛陀入滅之後亦是如此。以至於到後來的年代裏,他們發展到編纂更擴展的經集,並把它們歸於佛說。在這樣做時,他們似乎按照自己的意願選擇了主題,有時甚至不曾考慮他們的論題符合不符合當初的佛陀教導。他們的這種努力受到當時社會和經濟條件的制約,他們收集的不僅有論法的專題文章,還有詩偈、傳說、故事和神話,同時把社會熟知的民間信仰嵌入了他們的編撰,漸漸地,所有的編纂都打上了“出自佛說”的印記,於是這些編撰就能輕易地進入了經典。出自聲聞的小部經文也是以這樣的方式產生的。

  佛陀在前四經部的位置在小部中轉給了聲聞,佛陀的個性特徵在小部中減弱了,因為聲聞的位置上升了。大部分小部經文出自聲聞而非佛說,然而經典的至尊地位也使他們的言論具有了權威性,不管這些言論是否真的具有權威性。小部中除了這些聲聞的言教之外,還有一些經,如整篇的《天宮事》、《餓鬼事》、《長老偈》、《長老尼偈》、《釋義》、《無礙解道》和《譬喻經》都出於其他男女弟子們。我們該不會忘記長途跋涉到印度朝聖取經的玄奘吧,他提到了小部,說它是聲聞藏“第五阿含”。


四、小部經文的表現形式
   最後,還要注意小部經文的行文方式。詩歌和故事是小部經的主要表現形式,“它們是佛教弘法的主要載體,是大眾佛教的最好證明。”(摘自《宗教與倫理學百科全書》——譯者注)

  在其他的經典中,詩歌和故事是次要的表現方式。整個論藏都是用散文寫成的;在律藏的經分別和犍度中,韻文也很少見;經藏前四經部也主要使用散文。雖然在經藏前四部中也偶見詩歌形式的韻文,然而詩歌討論的話題往往還要用散文再述說一遍。再者,這些早期經文中的韻文並不僅僅是詩歌,不僅僅為文詞的華美,而總是涉及教義和哲理。在早期典籍中使用的詩句都遵循著《法句》經裏所說的原則:“千言無義不如一詞有義,聞之則安;千詩無義不如一首寓意,聞之則安;縱吟百首無義,不如頌一句在理,聞之則安。”

  故事體在前四經部中亦非重要部分,利用遺聞軼事只是為了展開言教中的主旨。佛陀指責那些關於國王和盜賊的故事和描寫性欲的傳聞,他的教導是抓住主旨不拘於文字。

  和前四經部相反,小部則大多用詩偈寫成。其中《小頌》、《法句》、《天宮事》、《餓鬼事》、《長老偈》、《長老尼偈》、《本生》、《譬喻》、《佛種姓》和《所行藏》完全用韻文編就,其中一篇散文也沒有。《經集》間或夾雜少量散文,其絕大部分都是詩偈。《自說》和《如是語》雖包含大段的散文,但其核心是詩文,散文的編撰只是為詩句作說明。《釋義》也是一樣,說明性的文字用散文,其作用是為從《八支經》、《到彼岸品》、《犀角經》摘出的詩句作注釋。小部中唯一的用散文寫成的經就是《無礙解道》,其中包含的詩偈不足一百首。

  總而言之,小部是那些獨立詩篇和弘法詩偈的纂集,而經藏前四部是弘法記敍文的纂集。換句話說,長部、中部、相應部、增支部是散文部,小部是詩偈部。

  那些獨立城篇的詩體的神話、故事、軼聞和傳說構成了大部分小部經文的主題和主體。《本生經》的主體就由五百四十七個本生故事構成。《所行藏》收集了三十五個本生故事。《長老偈》、《長老尼偈》、《譬喻經》也是故事類,說的是一些男女弟子們的個人經歷。《佛種姓》敍述了二十五位佛陀的歷史。《天宮事》、《餓鬼事》收入了天神和餓鬼的傳說。其他小部經文也不乏軼聞和傳說類的故事。

  前四經部的詩偈和故事都是佛說,而小部經則出自聲聞。這些詩偈和故事似為後世佛徒所作,沒有涉及任何基本教義。以《天宮事》、《餓鬼事》、《譬喻經》、《佛種姓》為例,它們只是詩歌和文學作品。《長老偈》、《長老尼偈》的詩偈也大多歸於這一類。像後來的史詩和詩歌一樣,小部敍述的是少女、城市、園林、天宮和天神等。

  由於經藏前四部是佛所說法,而小部是聲聞撰作和編集的詩歌和故事,因此小部區別於前四部的主要特點,是它經文的字裏行間迴響著佛弟子們的聲音。

  在相應部和增支部中有一部經值得注意,經中關於小部性質的一段話很重要。一次,佛陀如此預言:“比丘們,在將來的漫漫長路上,當如來所說的法,深邃、具有深意、出世解空的法在講誦的時候,會有一些比丘,他們不聽、不聞、不解或不信這些是應該理解和掌握的;而當那些詩人的說法,純粹的詩、華麗詞句在諷誦時,當那些弟子們不著邊際的話在講誦時,他們卻聽、聞、解、信,認為這些是應該理解和掌握的。”

  大部分小部經文可以說是“詩人的說法”、“純粹的詩”、“華麗詞句”,是“弟子們的說法”。它們不著法際,因為它們不深邃、沒有深意、不出世、不解空。“我們因此可以相信那些更詩化、更文學化的文本是一點一點,艱難地進入經典的。這可能是一種解釋,可以解釋為什麼那些既有大量遠古故事又包含晚近事情的文獻卻大都收集在一部之中,為什麼它在相當晚才可能進入權威性的典籍。”溫特尼茨也概括說這些詩體文本並不是一開始就被認可的,它們被視為聖典曾引起了爭議,只是在後來它們才集成一部,名為小部。

  在《經集》中,我們讀到這樣一個故事:有一個時期,佛陀住在摩揭陀國南山一個婆羅門聚居的村子,叫愛克那拉。正值耕種的季節,婆羅門巴羅得婆佳的五百張犁都上了軛套在耕作。早上,佛陀披上袈裟,托缽外出,來到巴羅得婆佳耕作的地方。其時,巴羅得婆佳正在分發食物,佛陀走上前去,站在一旁。巴羅得婆佳看見佛陀站在那裏化緣,就和佛陀討論起來,他們的談話都用詩句。討論完畢,巴羅得婆佳用金碗盛滿乳糜奉獻給佛陀說:“請世尊食用乳糜。世尊確是位耕者,世尊喬達摩耕作的土地結出的是不朽之果。”這時佛陀對婆羅門如是說:“由吟詩獲得的食物,我是不吃的。婆羅門啊!認為那樣作正確的就不是正法。佛陀拒絕吟詩而獲,只要佛法存在,這就是一條行為軌則。”

  佛陀拒絕了由吟誦詩偈而獲的乳糜,可後世的弟子們卻編寫了那麼多詩篇放入經藏小部,可能其目的之一是激勵信眾供給僧團食物和其他舒適生活所需。瑞思·大衛斯在他的《美國講座》中指出:“在一段不太確定的時期,可能是喬達摩入滅後幾世紀,出現了另一種分類,把全部典籍分為三藏。藏的字面意義是‘籃子’,我想是傳承的主體。第一是律藏;第二是經藏,由四部經集組成。第三藏包括第五部經集和七本散文著作,合在一起叫作論藏。”在他的另一本著作《佛教》裏,瑞思·大衛斯說:有一個部派把小部歸入了論藏,然而他本人把小部劃入經藏。這似乎說明,瑞思·大衛斯在後期改變了他先前的意見而持小部歸經藏之說。奇怪的是他的著作《愛爾蘭講座》和《佛教》被多次重印,卻未作全面修正,因此不能完全代表作者後來的觀點。

  無論是南傳還是北傳,都從未說過小部應劃分在論藏裏。就我們所知,在眾多的佛教部派之中,不管是大乘還是小乘,沒有一個部派曾持這樣的觀點:小部應附加在論藏裏。只有長部注《吉祥光》說長部誦師持這樣的觀點,認為“小卷”(含有現在小部中一些經典)被參加結集的上座長老們劃歸于論藏,然而長部師的意見在全部巴厘注釋文獻中只出現過一次,乃至其餘的注釋家忽略他們的觀點,直接了當地說小部屬于經藏。還有一些注釋走到另一極端,說論藏應歸於小部,構成經藏的第五部分。長部師是一批以口口相傳的方式傳誦長部的專門家,他們屬於上座部,然而他們的意見既沒有被上座部佛教國家,也沒有被其他小乘國家予以重視,小部或說小卷在這些國家的經典都歸屬了經藏的第五部分。

 


備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