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日期:2010/02/05 01:07:09
學習次第 : 進階

喇嘛網 日期:2010/02/05 01:05:52   編輯部 報導

第十天、死亡無常

 

 

  (嘉傑·帕繃喀仁波切首先引用大智者成就師—根敦丹增嘉措(僧伽持教海)(1)的話說:

 

  「此(2)是具量經論心,非走臆造虛妄法;

 

  此是大車之論典,非走愚者之言談;

 

  此是智成之覺受,非是眩翳之幻相;

 

  此是無上菩提道。非是可畏懸險地。(3)」

 

  並配合介紹所說法的殊勝,簡略地告訴我們改正動機的方法。然後回顧了前幾天已講述的各科,並且又將道之根本依止善知識法「加行依上法」之後的內容重述了一遍。)

 

  在座間,我們應該多閱讀開示「暇滿」法類的書籍。

 

  在思惟暇滿,利大和難得之後,我們對人身會生起取其心要的願望,此時便可開始以[三士道次第]來修心。隨著在三士道中修心的程度,我們依次可取小、中、大三類心要。如果我們想獲得佛位,就必須依次生起前後各道才行,因為前面的道沒有生起,後面的道也就無法生起。以康巴人朝「覺窩」像為喻,他們先以「覺窩」像為目標,離家出發,依次行經各站,最後抵達目的地。除此之外,是無法一蹴而就的。同樣的,如果下面的出離心等未生起的話,上面的悲心等道也是生不起來的。《入行論》中也這樣說:

 

  「先前如是心,自利諸有情,

 

  夢中尚未夢,何能生利他?

 

  所謂「下、中士道」,意思是指在下士和中士共同的「道次第」中修心,而不是在下士和中士的正道中修心。譬如說,現有三人分別前往劄什倫布、隴和曲須。第一個人的目的地雖說是劄什倫布,但他也必須和其他二人同走一條路。當其他二人到達目的地曲須和隴後,他則繼續前往劄什倫布,而不停留在這兩個地方。因此,在「道次第」中,即便在修下、中士道的時候,我們的目標也應鎖定在「為利有情願證佛位

 

  」上面。所以,發心是正行,共下、中士道是發心的前行。

 

  有人或許會想:「那麼,從一開始就講上士道好了,何必另立下、中士之名呢?」當知這樣講有兩個目的:

 

  第一,為了使那些無法在上士道中修心的人能漸次修心,所以讓他們先從下、中士道學起,這樣能廣益上、中、下不同心力的人士。

 

  第二,某些人對前行道不熟悉,連出離心都未在相續中生起,卻自誇為大乘人和密宗師,為了摧伏他們的增上慢(4),所以這樣子說。

 

  為了生起菩提心,我們必先生起對他人的苦難深感不忍的悲心:為了生起悲心,我們必須先瞭解自己是如何受苦的。為此我們需要先瞭解一切輪回的自性是苦的,在這之前,我們叉先要對惡趣的苦心生恐懼,因為如果不害怕惡趣,也就不會對天、人的快樂心生厭離。所以最初應在共下士道中修心,它就像是房屋的地基或墊石一樣。我們無法像已獲證悟者那般可以越級證果。

 

  傑·密勒日巴早期也在瑪爾巴跟前學共同道,他的許多證道歌都與此有關。不僅如此,密法的迅捷特色也必須依靠「道次第」才能體現起來,《樂道》與《速道》的書名便反映了這一情況。

 

  密勒日巴能即生成就雙運,並不是單靠密法,當知他在前世已將三士道全部修完。《最初修心》(5)等文章中說,他的前生是噶當派大德洽扯卻。(6)

 

  (帕繃喀大師說,雖然應該先修共同道,然後入密宗之門,但我們卻不按部就班,往往是一開始就學密宗。在不守護三昧耶的情況下,縱然我們看起來好像能修二次第(7),實際上卻與求生金剛地獄(8)等無差別。)

 

  因此,我們必須從一開始就糾正態度,並生起宏大的心量:「如果需要的話,即便一個所緣類,我也要花畢生的時間去修!」然而我們卻時常都倒著來,往往對俗事懷著大的心量,對佛法反而輕忽了。對俗事不必多慮,對佛法則應多多用心。

 

  「沒有修不成的法」,如果我們具有這樣的信念,並努力實修的話,那麼用不了數年或數月的工夫就能修成一個所緣類。格西噶馬巴(9)曾說:

 

  「汝言思而不生,汝於何時思耶?晝日散亂,夜則昏睡,汝勿說妄語!

 

  我們的情形比他說的更糟,我們連一個完整的所緣類都沒有在一座早課內修過,卻在抱怨為何還生不起證悟,這是絕對錯誤的想法!有些人沒有「骨石相遇」(10)般腳踏實地的修持,只是在念誦一、二遍《功德之基頌》時稍微閉閉眼睛,就指望能生起[菩提道次第」的體悟,這種願望太不實際。

 

  噶當派的貢巴仁欽喇嘛(修寶上師)(11)說:「眼光要放遠一點,心量要放大一點,情緒要放鬆一點。」意思就是說,我們的眼光要放遠些,把目標鎖定在遍智佛地上;對於下、中士道,心量要放大些;修法時,情緒要做到鬆緊合適;即使平日的行持也要做到鬆緊有度。我們有時聽上師說法,會生起不可抑制的出離心、急切地想修法,但沒過幾天,又照常胡作非為,這是不究竟之相。

 

  丙二、如何正取心要之理

 

  本段分三節:(丁一)於共下士道次第修心;(丁二)於共中士道次第修心;(丁三)於上士道次第修心。

 

  丁一、於共下士道次第修心

 

  此節又可分兩方面:(戊一)發起希求後世之心;(戊二)依止後世安樂方便。

 

  戊一、發起希求後世之心

 

  此又分兩部分:(己一)此世下能久住而念死:(己二)思惟後世二趣苦樂如何。

 

  己一、此世不能久住而念死

 

  分三部分:(庚一)不念死之過患:(庚二)念死之利益:(庚三)正念死之理。

 

  庚一、不念死之過患

 

  分六小節:(辛一)不念正法過患:(辛二)雖念不修過患;(辛三)雖修不淨過患:(辛四)修不殷重過患:(辛五)自謀不善過患:(辛六)臨終時將追悔而死過患。

 

  辛一不念正法過患

 

  如果心裏不念及死亡的話,我們就只會考慮現世的種種需要,整天為衣、食等忙碌,妨礙我們去修佛法。反之,若我們能認真地念死的話,便會一心三思地為後世作準備。就像準備出發的康巴香客全力打點行裝一樣。我們對現世的衣、食、名三者有如此大的貪著,也是因為不念死的緣故。如果不以憶念無常來指導我們,我們哪一天不念死,哪一天就會流於現世的經營。

 

  辛二、雖念不修過患

 

  宗喀巴大師說:

 

  「此複僅念今後邊際定當有死,維皆共有。然日日中,乃至臨終,皆起惡念:今日不死,今亦不死。』

 

  如果不念死的話,我們的心老是執於不死,而一味地推延修法的時間,心裏想:

 

  「明天修好了,後天修好了。」像這樣縱然念及佛法也無法去修,心懷散亂,總是惦記著發財等事:水遠沒有修法的機會,就這樣耗去—生的時光。

 

  辛三、雖修不淨過患

 

  雖然我們這些人都在修法,但修的都不是清淨的法,因為我們個能克服現世的虛榮。我們所作的聞、思只是為了想做個學者或求名;禪修、念誦也多半是為了要消除現世的違緣;不見訪客的大修行者,目的也在於求名等等;個摻雜罪行的修行幾乎一樣也沒有。

 

  曾有人請問阿底峽尊者:「只考慮現世的人會有怎樣的果報?」大師答:「果報也只有那樣。」又問:「會有什麼樣的後世呢?」答道:「地獄,餓鬼和畜生!」只求現世的果報是:今生能成就一些小利,後世則墮惡趣。這樣的話,我們和那些在家人就沒有任何差別了。

 

  修法首先要捨棄現世,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們必須要成門乞丐,因為乞丐不是為了捨棄現世而去流浪,我們要捨棄的是[世間八法]

 

  凡摻雜世間八法的,就不是正法。瑜伽師洽扯卻曾逐一詢問阿底峽尊者說:「我去修行好呢?去講經好呢?還是邊修行、邊講經好呢?」尊者回答說這些部無益。他接著問:「那麼,做什麼才好呢?」回答是:「捨棄現世!]嘉瑪瓦(12)說:

 

  「佛法修持一無成,汝愚自矜為佛徒;

 

  修法首須舍現世,當觀自心之有無!

 

  堆隴巴曾對人說:「老兄!佈施固然不錯,但修法更好!]這些都說明,佛法與世間法是對立的。博朵瓦也說過:「有兩個尖頭的針不能縫衣。」

 

  如果不念死,我們就不會有捨棄現世之念;如果不能捨棄現世,得利時便高興,不得利時便沮喪;對於苦、樂、稱、譏、贊、毀的反應也一樣,如此,終為八法所控制。「八法」即龍猛所說的:

 

  「利無利苦樂,稱無稱毀譽,

 

  了世俗八法,齊心離斯境。」(13)

 

  (帕繃喀大師接著又講了某人向博朵瓦獻綠松石的故事。)(14)林日巴也說:

 

  「輪回分別城邑中,世間八法僵屍遊,

 

  此即可畏屍陀林,師當於彼修等味。」

 

  因此,我們應該捨棄現世,做到「心極法依止」。倘若對牛活有所顧慮,就應想:「即便不富裕也可以。]這樣即能做到「法極窮依止」。我們的大師釋迦佛從行家到無家而出家時,拋棄一切王室的榮華富貴,改穿從垃圾堆裏拾來的衣服等等,就是「心極法依止」和「法極窮依止」的榜樣。宗喀巴大師也一樣。

 

  做到「法極窮依止」之後,我們或許又會想:「我會不會因為找不到糧食而餓死呢?]這時候應想:「如果我會為修法苦行而死的話,死就死吧!」如此才能做到「窮極死依止」。雖然我們應該有這樣的決心,但事實上修行人因斷糧而餓死的事從未發生過。具足大恩的大師佛陀將能夠受生轉輪王六萬次的福德回向給我們,所以,即便世間發生饑荒,世人用珍珠來交換等量麵粉的時候,佛陀的弟子仍不會餓死、正所謂:

 

  [若大修行不下山,麵團自會滾上坡。]

 

  格西奔也說:

 

  「我作白衣的時候,雖然帶著像刺一樣多的箭、刀和矛,但仍然感到仇人很多,不夠防禦:因為我一個人能敵四十人,人們就給我安個綽號叫做『嚇四十』。我雖然白天上山打劫,晚上來村裏行盜,但衣食仍感不足。現在呢?自我修法以後,衣食不再匱乏,仇敵自然消滅。」(15)

 

  又所謂:  

 

  「若棄貪如屍,妙欲降如鷹。」

 

  (帕繃喀大師又提到說,宗喀巴等先德事業大如虛空,也是因為捨棄現世、如法修行的結果。有一位薩迦派人士還以為宗喀巴大師是修什麼懷攝法,於是跑去問大師,什麼是一切懷攝法中最甚深的法。)(16)

 

  (大師接著說,或許有人會想飭終和處理後事還是需要一些錢的,那時應想:「什麼都無所謂,死就死吧」,如此才能做到「死極荒溝依止」。大師詳細開示了我們需要噶當派「十秘財」(17)的道理。密勒日巴也說過,如果他死的時候沒人哭泣,屍身周圍沒人聚集,他的心願就滿足了。)(18)雖然我們也許會認為辦喪事的錢財是必需的,但事實上,人們看到屍體就反胃,總想迅速將它栘走,所以根本不需要擔心自己的屍體會留在床上沒人管。

 

  如果我們能這樣子毅然決然地捨棄現世,現世的快,樂、名三者反而會鋪天蓋地的湧來。

 

  簡要的說,就是:希求現世的人是世俗人,捨棄現世的人是修行人。格西博朵瓦曾問仲敦巴:「法與非法的界限在哪里?」仲敦巴回答說:「能對治煩惱的是法,不能對治的即非法;與一切世間法不相順的是法,相順的是非法。]這句話正明白道出了佛法與世間法二者對立的關要。

 

  然而,我們似乎誰都能將念經和治家這二樁事—並做。因為我們這些人以「世間八法]作為修持的中心,除了身體外相像個修行人外,內心實與世俗人無異。

 

  捨棄現世修清淨法的主要方便是修「死無常」。如果不能捨棄現世,我們所修的法就會流於現世的目的。所以,我們必須等觀世間八法,拋棄對衣、食、名二者的耽著。

 

  至於捨棄現世的標準,我們當以嘉旺格桑(19)和班禪洛桑耶協(20)為楷模。嘉旺格桑除了鈴杵和三法衣之外(21),從不想擁有別的東西。(帕繃喀大師並講述了班禪洛桑耶協的故事:他對別人供養一百個馬蹄銀錠一事深感不悅。)

 

  我們很容易遭到衣、食、名三者中的一項、兩項,或所有項的系縛。這三者中,最難斷的是求名。不論法師也好、律師也好、講經師也好、禪師也好,希望出名的人很多。傑·卓尾貢波(22)曾對此詳加解說:

 

  「現世法、律、禪修師,但求現世法、律名,

 

  閉關書字於門楣,不見訪客禪修師,

 

  亦求現世禪師名。(23)

 

  又說:

 

  「下至少物供三寶,心中亦欲他人見。 ]

 

  有些自詡為大修行者或成就者的人,願意在衣、食方面從簡,依靠服食花精、石精(24)等勤修苦行,但內心深處無絲毫求名之心的卻很少。

 

  《喻法集》裏面有一些與此有關的譬喻,如「松雞、門檻、狐與猿」等。所謂門檻,是指人們只知探詢遠方的路況,而不提防「門檻」邊的火塘;同樣的,我們只喜歡探問佛地和密法等高深之道,卻不願捨棄對現世的耽著,不去解脫貪著現世的系縛。這種過失也是因為[不念死]造成的。

 

  辛四、修不殷重過患

 

  如果不念死的話,我們修法就不會努力,修持也就難免中斷。每當我們修善行的時候,總是很容易就感到疲乏,也生不起大精進,這就是不念「死無常」所導致的過失。

 

  格西喀惹巴因念「死無常」的緣故,連去砍伐禪房門邊棘剌的空閒都沒有。密勒日巴的衣服和糌粑袋破了,也無暇縫補,依然勤修善行。

 

  如果我們念「死無常」的話,也就能夠心無旁騖的長時間勤修善行,並在每次修法的時候,無有怯弱,心感暢快。

 

  辛五、自謀不善過患

 

  若不念死,便會大大地貪著於現世。因為追求現世的利益,連帶也將對饒益者和損害者等生起貪,嗔、癡三種煩惱,並因此與別人打鬥,爭吵,導致被別人罵是惡人等等。要知道,即使是打鬥時留下的小瘡疤,這一切傷害都是自己造成的。簡言之,若不念死,就是在自毀今生和後世的一切利益。

 

  辛六、臨終時將追悔而死過患

 

  如果不念死的話,我們所修的法只不過是徒有其表,因為與現世的希求相摻雜,所以修不成任何正法。某天有個稱作「死亡」的怨敵突然出現的時候,將發現以前孜孜以求的權力、地位,財產等都幫不上忙了·真正能幫助自己的只有神聖的正法,但因為未曾好好修持,臨終將會生起極難忍受的懊悔之心,為時已晚之際,只有自食苦果。譬如,以前有個名叫蒙卓卻劄的人,他身患熱病,自知死期將至,因而說出追悔的話。

 

  噶瑪巴曾說:

 

  「現在必須畏死,臨終時則須無所恐懼,我等正與此背道而馳,現在無畏,至臨終時則用指抓胸。」

 

  我們應當生前就對死無常產生恐懼,而好好修法,臨終時才能無所畏懼。但事實上我們的作法正好與此相反:現在絲毫沒有自己會死的念頭,常保持安樂的心情:臨終時則手忙腳亂,不知所措。在臨終的時候,無論是擁有百庫黃金的富翁,還是統禦各方的國王,這些財富和權力轉眼成空,對自己一點益處都沒有、毫無價值。臨終時真正有利益的安心事一樣也沒修成,在這種情形下,如果一場致命的大病突然襲來,那時候縱然心想:「如果此番能不死的話,我一定要修法。」也為時已晚了。俗話說:「食物在手的時候,如果自己不吃的話,一旦被狗銜去,縱有想吃之心也無濟於事。」

 

  以上所述為不念死的六種過患。

 

  庚二、念死之利益

 

  這一部分分六小節:(辛一)利大利益;(辛二)力大利益;(辛三)最初重要利益;(辛四)中間重要利益:(辛五)最後重要利益:(辛六)臨終時歡喜而死利益。

 

  辛一、利大利益

 

  念死的利益極大,大師在《大涅盤經》中說:「一切足跡中,象跡第一:—切想中,無常與死想是為第一。」念死能促使我們去修真正的佛法,因為希求後世能獲得勝妙之身,我們便會勤於佈施、持戒等善業。簡言之,從三士道至雙運問的一切「道次第」,均由念死所引發。

 

  密勒日巴也是因為受到其師雍敦(25)施主去世的影響而心向佛法。許多大成就者為了把握自己念死無常,所以手裏經常拿著骨笛和顱碗,這也是為什麼《毗奈耶》(26)說要在浴室內畫上骷髏等像的緣故。

 

  京俄仁波切說:「如果我們每天清早不修一座無常的話,這一天就會成為世俗人的一天。」祥尊耶巴(27)也說:

 

  「如果上午不念死,那麼這上半日即成現世者:如果中午不念死,那麼從中午至晚上這段時間即屬現世者。凡是為現世所作的事就不是正法。」

 

  辛二、力大利益

 

  如果我們能念死無常的話,那將對摧壞不順品貪欲、嗔恚等,以及對圓滿資糧有很大的力量。它好像是一把能同時擊破所有煩惱和惡行的錘子。

 

  辛三、最初重要

 

  念死是最初令我們開始修法的主因。

 

  辛四、中間重要

 

  念死是中間鞭策我們精進修法的助緣。

 

  辛五、最後重要

 

  念死使我們最後修法達到究竟、道果圓滿。

 

  辛六、臨終時歡喜而死利益

 

  由於我們已修清淨正法的關係,臨終時便可安心,就像遊子將返家園一樣。隆睹喇嘛仁波切曾說:「無常出現時我不會害怕,因為上乍的老比丘下午將受取天身。」因此,修行到最高層次的人,能以愉快的心情面對死亡:中等者下會感到心沭:最下者也不致追悔而死,因為他想到:「我已認真修法了,現在死而無憾。」密勒日巴大師說:

 

  「我因畏死逃上山,通達本心空性理,

 

  今死縱臨亦無憂。」

 

  庚三、正念死之理

 

  這部分分兩小節:(辛一)修習死亡九種因相:(辛二)修習死相。

 

  這裏所說的詳細教授,為噶當派古德所末發,系從宗喀巴大師語教中所出。宗喀巴大師語教中,含有許多與眾不同的甚深、廣大教誡,例如,對印度密續經典密意的闡明,觸及覺受關要的方法,條理清楚的科判次第等等。

 

  辛一、修習死亡九種因相

 

  思惟死亡的九種因中,有三根本:(壬一)思惟死決定;(壬二)思惟死期無定;(壬三)思惟死時除正法外,餘皆無益。每一根本又各有三種因,共為九種。

 

  壬一、思惟死決定

 

  第一根本「死決定」的三種因:

 

  癸一、死主決定當至,無緣能令退卻

 

  我們是絕對會死的,無論我們有什麼樣的身體、走到哪里去、用何等的方法,都無法讓死主退走

 

  勝妙身無法使死主退走,《無常集》中說:

 

  「若佛若獨覺,若諸佛聲聞,

 

  尚須舍此身,何況諸凡夫?」(28

 

  獲得金剛身的佛陀薄伽梵,以及印、藏眾多證得雙運的大成就者,現在除了在談論中他們似乎還存在外,事實上均已入滅。既然大師佛陀等也要示現壞金剛身而入涅盤相,你、我之輩又怎能不死呢?

 

  當大師臨近涅盤時,舍利弗等數萬弟子先佛入滅。後來大師命人在拘屍那城外的雙婆羅樹間佈置最後的臥床,接著調伏了最後的兩位化機弟子:乾達婆王「極喜」與自然外道「極賢」。由於不忍心見佛陀入涅盤,「極賢」也立即入滅。大師臨涅盤時,將上衣脫下並告訴弟子:「如來難見,現當瞻視!」之後為了凸顯無常是最後的言教,以及表示當以此為主要修持的緣故,大師說:「一切有為法皆無常,此乃如來最

 

  後之語!」隨後入滅。散居在各地、已獲生死自在的阿羅漢們,聽到大師涅盤的消息後,也大多相繼入滅。使得存世的阿羅漢還差一位才滿五百。

 

  不僅如此,七代付法師、八十大成就者、六莊嚴二勝等印度的那些班智達與成就者,以及西藏的「堪洛卻松]、阿底峽尊者父子,文殊怙主宗喀巴父子等,也已入滅,現在全都只存在於言談中。既然如此,我們又何嘗不會死呢?

 

  以前彩卻林雍增仁波切講《道次第》的時候,與會者達數千人,而今師弟之中一個也沒留下。曲桑仁波切(29)曾經像現在一樣,在本地講過法,但現在只剩下軼事流傳。目前參加法會的諸位,百年之內也將全部去世,屆時只能留下—些口頭記載而已。再者,漢、藏、蒙等瞻部洲中所有現在還活著的人,包括今日出生的嬰兒在內,一百年後肯定都會死亡,一個也不會剩下。即然如此,我們當然也不會例外,這是大家可以親眼目睹的事實。

 

  同樣的,也沒有一個地方可以避免死亡的侵襲。《集法句經》中說:

 

  「住於何處死不入,如走方所定非有,

 

  空中非有海中無,亦非可住諸山問。]

 

  以前波斯匿王的兒子「聖生」準備屠殺釋迦族的時候,目犍連想以神變力將「聖生」及其軍隊帶到外鐵圍山之外,但佛陀說這無益於阻止這場災難。一些釋迦族的青年男女藏在如來的缽內,另有些人被安置到太陽的宮殿裏。但在屠殺發生之日,這批人也一樣死去。

 

  死亡要來的話,我們無法用快跑來逃避,無法用錢財來贖取,也無法用權勢或力量來抗爭。正如《無常集》中所言:

 

  「具足五通之仙人,雖能行空飛萬里,

 

  所經之處未有死,如是之地終難抵。」

 

  如果逃走能解脫死亡威脅的話,那麼獲得五通、有神變力的仙人應能逃出死主的魔爪,然而仙人也無法解脫,終將死亡。

 

  權勢或力量也無法使死亡退卻。獅子雖然有一掌擊破象頭的力量,但臨終時卻蜷起爪子而死。具力轉輪王也必然要死,他的權勢幫下了任何忙。

 

  如果分析一下我們對錢財喜愛的程度,可以發現,我們似乎迷信到以為錢財有贖死的功能。然而,就連轉輪王的財寶也無法贖死,其他人的錢財就更不必說了。

 

  《教授國王經》中說:「譬如若有四大山王,堅硬穩固成就堅實,不壞不裂,無諸隕損,至極堅硬,純一實密,觸天磨地。從四方來,研磨一切草木本幹及諸枝葉,並研一切有情有命眾生。此非速走易得逃脫,或以力退,或以財退,或以諸物及咒藥等易於退卻。大王!如是此四極大怖畏來時,亦非於此速走能逃,或以力退,或以財退,或以諸物及咒藥等易於退卻。何等為四?謂老、病、死、衰。大王!老壞強壯,痛壞無疾,衰壞一切圓滿豐饒,死壞命根。從此等中,非是速走易得逃脫,或以力退,或以財退,或以諸物及咒藥等易於靜息。』

 

  如經文所說,當四座堅硬的大山從四方迅速進攻過來、研碎草木等物的時候,任何方法都難以擊退它們;以此為喻,老、衰、病、死這四座山也是難以退卻的。我們將來的死亡是必然的,因為我們的壽命長短全由宿業決定,無法增加一丁點。隨著每一刹那的消逝,我們正慢慢地向閻王靠近。如《入行論》中所描述的那樣:

 

  「晝夜無暫停,此壽恒損減,

 

  亦無餘可添,我何能不死?

 

  又如《集法句經》中說:

 

  「譬如舒經織,隨所入緯線,

 

  速窮緯邊際,諸人命亦爾。」

 

  嘉卻,格桑嘉措說:

 

  「生己命無刹那住,如馳趨往閻羅前,

 

  悲夫生者行死道,恍如罪犯赴刑場。](30)我們從出生開始,連一口氣的時間都不曾稍停,比縱馬飛馳還要快地奔向死亡之地。馬還因為疲乏等緣故會稍加休息,死亡卻刹那不停地飛奔過來,所以我們正一分一秒地與死亡靠近。《集法句經》中又說:

 

  「如諸定被弑,隨其步步行,

 

  速至殺者前,諸人命亦爾。」

 

  譬如,當一頭羊被牽往屠宰場時,它正步步向死亡靠近。同樣的,我們在出生之後,便朝死亡奔跑,從未有暫停的時候。

 

  扣掉過去的歲月,我們的壽命已所剩無幾,並將隨著呼吸、小時、日、月、年而逐漸消耗完畢。「現在我要死了,我要走了。」的—天會突然間到來。所以,根本不可能有「我不會死]這種自信。(帕繃喀大師說,即便在我們愜意鬆弛地躺下、準備睡覺的時候,我們仍然向死主奔去。)

 

  癸三、於生時亦無閒暇修法而死

 

  我們的壽命極短,很可能在沒空修法的情況下已向閻王報到。假定我們可以活六十年的話,這當中我們每個晚上需要睡覺,所以睡眠已花掉我們半輩子。另外三十年中,扣掉吃飯等時間,能夠真正用於閉關修「四座瑜伽」(31)等修法的時間,實在不超過五年。

 

  新年元旦的時候,我們為了討吉利而大辦慶宴。之後的每個月中,我們又以「大願法會」(32)等各種節日的名義忙碌散亂,一年就這樣在瞬息間過去了。

 

  貢唐仁波切(33)說:

 

  「不思修法過二十,想修想修又二十,

 

  不行不行十餘載,此乃空耗一生傳。」

 

  我們年輕的時候,根本想不到佛法,之後雖然有修法之心,但總是在「想修、

 

  想修」之中拖延,不肯實際去做,結果得不到任何佛法上的成就。我們老了之後,除了為後世發發願外,因為老不中用而什麼也做不了。

 

  現在有許多人雖然有修法之心,但終日散亂;也有不少人因為無力修法而追悔莫及。當我們看到這類情況時,應該意識到這些作法是不對的。此外,我們不要將那些日復一日影響修法的無益之事想得那麼重要,而應下定決心,在死主閻王臨降之前盡力修法。傑·昂旺降巴說:

 

  「譬如平原上堆有一座麥子,有一股洪水正從附近的山谷沖下來,準備把麥子卷走。如果我們在一旁觀看,什麼也不做的話,將連一顆麥粒也收不到,全被洪水沖走。但若能迅速地努力搶救的話,我們至少還能收回一部分。要是運氣好,甚至還能全部救回而實現最大的目標。同樣的,我們也應在死亡到來之前,盡其所能,修習三士道。」

 

  思惟上述三因之後,我們將認識到死亡的必然性,從而作出必須修法的決定。

 

  壬一、思惟死期無定

 

  第二根本「死無定期」的三種因:

 

  癸一、總瞻部洲人,別於濁世,死期無定

 

  如果死期是確定的話,我們或許可以先完成諸如降伏仇敵、保護親友等世俗的事情,趁早快活一番,等到死期將至之前再修法。但這種確定性足沒有的,所以思惟死無定期這一節很重要。

 

  《俱舍論》中說:

 

  「北俱廬千年,餘二半半減,

 

  此中壽無定,未十初無量。』

 

  這是說,其他各洲人的壽命長度大多數是確定的,而瞻部洲人最初的壽命可達無量歲,最後則以十歲為長壽之最。因此,瞻部洲人的壽數是不確定的。尤其是在濁世時期,人的壽命長短更不確定。總而言之,雖然我們沒有會永遠不死的想法,但我們在末死之前,總是懷著這種念頭:「死是肯定的,但今年不大可能會死。」其理由是,某些人認為自己還年輕,所以暫時還不至於死。但這種理由是站不住腳的,死亡並不因為年齡的長幼而有先後次序,父母痛心幼子夭折的事例多的是。同樣的,年紀比我們小,但比我們早死的也有很多,有的人甚至剛生下來就死了。另有些人認為,自己沒病所以暫時還能活一段時間,但這也是說不準的,許多臥病在床的人沒有死,無病而猝死的卻大有人在。

 

  有的人在吃飯問死去,他們起先絲毫不會意識到自已將在吃完飯之前死亡;在許多集會中,有些人自己走進集會大殿,卻變成一具屍體被人抬出來,放在屍轎裏;有些官員在實施政務中,等不到完成的那一天就留下未競之業死去。我們有時在一些大德的文集裏,可以發現有所謂的「未竟之著」,這只是一種委婉的說法,實際上是指該文作者未能寫完全書就逝世。

 

  雖然常有某人去世的消息從周圍山谷的上部和下部傳來,但我們這些人卻從沒想到同樣的事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相反的,我們把這類事當作看熱鬧,甚至還有這樣的期盼:[這傢伙法衣真不錯,我要是有這麼一套就好了。」

 

  與此類似的死亡,某一天肯定會發生在我們身上,而什麼時候來卻是未知的。正如所謂:

 

  「明日與後世,未詳孰先至,

 

  不重明日計,當勤後世利。」

 

  《集法句經》中說:

 

  「上午見多人,下午有不見,

 

  下午所見者,次晨有不見。」

 

  我們哪里有明天不會死的把握?正因為沒有,所以我們應該思惟:「不為死作準備肯定是錯誤的,因為雖然不知道它什麼時候來,但它必定是會來的。既然我無法肯定自己將活到年老,所以我不必制訂許多計畫來保證將來有個幸福的晚年。」

 

  如果無法想像自己今天或明天會死的話,我們至少也應這樣思惟:「明年這個時候,難說是否會輪到自己死。」以本次法會在座的諸位為例,座首、座中、座尾的聽眾中,誰將輪到第一個先死,我們是無法肯定的。

 

  閻王不會在我們死亡之前先捎個口信來,說:「喂!現在你該走了。」有一天它會突然降臨,就像霹靂一般,我們終將要留下未競之事而去。就算是最普通的出家人,他們也必須留下茶、酥油、糌粑,甚至是喝到一半的麵湯而赴黃泉,此即死無定期的表徽。

 

  認為自己可以長生不老,是我們「常執」的一種表現。這種邪見(36)一直在欺騙我們,直至我們意識到自己死期已至的那人。甚至在死亡的當天,垂危的病人或許還在想:「我今天還下會死吧!」有些人遇到本命凶年(37)的時候,可能還會動念去想一想今年是否可能會死。但事實上,從一歲至一百歲間所有的非凶年中,我們也不敢說不會在該年死亡。以今年廿八歲者為例,你們應該想到:「我今年是極可能死的,因為與我年齡相同的某某就是這個年齡死的。」

 

  如果行人要我們立誓說今年一定不會死,我們是做不到的,所以只能作出懷疑的樣子。「死無常』並不像「無我」的意義那樣難懂。除非你不去思考,否則我們住在大寺院或人口稠密的城市中,只要心裏一想,它就會像眼兄、手觸般清晰地出現在我們面前。

 

  因此,我們應該配合我的依怙主大寶上師的話來加以思考,他說:「如果我能一個月、兩個月不死,但願我能成辦後世的利益:則果我能一年、兩年不死,但願我能實現來世永久安樂的目標。」

 

  癸二、死緣極多,活緣微少,故死期無定

 

  現在能保護我們下死的,只有自己前世的願力、福德和諸佛的悲心,除此之外,

 

  死緣極其繁多。我們周圍有八萬種死緣障礙對我們虎視耽耽,就像蒼蠅盤旋於腐肉一般,正伺機把我們吃掉或奪走我們的呼吸。此外還有如霧氣籠罩般的四百零四種疾病、三百六十種魔鬼、十五種厲害的童子魔、三百六十種非人等,全都在覬覦我們的壽命。

 

  除了這些外緣外,我們體內的風、膽汁、涎液等以及四大只要稍不平衡,就會奪走我們的生命,就像同在一個器皿中的四條蛇,哪一個力大就把其他三個吃掉一樣。所謂:

 

  「死緣極眾多,活緣唯少許,

 

  此等亦成死,故當常修法。」(38)

 

  不僅內、外死緣眾多,活緣變成死緣的也有許多。例如房屋倒塌、舟船沈沒、被馬摔下踩死、遭親友出賣,食物不消化等等。所以,龍猛說,我們的壽命就像狂風中的燈燭一般:

 

  「安住死緣中,猶如風中燭。」(39)

 

  癸三、身極脆弱,故死期無定

 

  雖然如上所述死緣極多、活緣極少,但如果我們的身體堅不可摧,死緣再多也不會威脅到我們。然而我們的身體就像水泡一樣,連—根剠也可以要我們的命,死亡實在是不須重大因緣的。即便我們有堅固結實的身體也沒,《親友書》中說:

 

  「七日燃燒諸有形,大地須彌及大海,

 

  尚無灰塵得餘留,況諸至極脆弱人。」

 

  該文又說:

 

  「若其壽命多損害,較風激泡尤無常,

 

  出入二息能從睡,有暇醒覺最稀有!

 

  意思是說,我們在入睡的時候,粗氣的呼吸停止了,只剩細四大的風在鼻孔中繼

 

  續流動,在粗四大風的呼吸停上之後,又能蘇醒過來不死,實在是一件極稀有的事!因此,我們應當思惟死無定期,從而生起立即修法的念頭。就像有個想殺我們的仇人肯定要來,但什麼時候來個知道,所以從即日起便要積極防範。

 

  我們常常這樣子自己騙自己:「法是一定要修的,但等我明年此時把事情辦完後再修吧。」傑·貢唐巴說:

 

  「心想今年或本月,現世之事先完成,

 

  次方修習清淨法,此乃欺誑一切鬼。](40)

 

  我們常有完成某事後再修法之心,但是世俗的事情就像陣陣波浪一樣:永無結束之時。完成一件事後,另一件事勢必接踵而至,待那件事完成後,又行下一件事出現,於是又想等到那件事完成後再修。正如所謂:

 

  「俗事猶如老人須,剪而又剪須愈多。」(41)

 

  貢唐巴說:

 

  「明日修法黎明前,今日死期已迫近,

 

  如今不應作自欺,從即日起修正法!,」(42)

 

  有些人喜歡安排修法的時間,心想:「等這事完了再修法」或是「明天再修」,殊不知在事情完成之前, [今日你該死」的噩耗已經像霹靂般出現。

 

  以上述三因思惟「死無定期」之後,我們應下定決心從現在起就徹底放下俗事,不再推明天、等後天,而應從即刻起便修法。這並不意味著學僧可以不去大殿和辯經院而跑到山洞去,而是應該把自己現在所修的法轉變成真正的法。以過去口頭上的念誦為例,我們恐怕都曾念過上千遍「歸依發心愒」,但念誦時真正作思惟的或許—遍也沒有,由此可以發現,真正的佛法我們實在少得可憐。雖然像積極經商和努力稼穡這類事無法轉變成正法,然而對我們這些出家眾來講,卻應將日前所作的事轉變為正法。(帕繃喀大師解釋說,導致我們大多數人正法匱乏的,大半是因為我們不願修,而不是不懂得修。)

 

  壬三、思惟死時除正法外,餘皆無益

 

  第三根本「死時除正法外餘皆無益」的二種因:

 

  癸一、財物無益

 

  縱然我們富貴如梵天、帝釋或轉輪王,死的時候還是連一名僕人、一件財物都帶不走,所以這些東西在死時都無益處。統治各地區的國王將死的時候,連一粒麥子也無法帶走,甚至乞丐也得放下不離手的叫化棒而去,所謂:

 

  「國王須舍河山去,乞丐須舍棍杖去。」

 

  《大樹經》中也說:

 

  「縱然積有百年糧,死之次晨空腹行,

 

  縱然積有百年衣,死之次晨赤身行。」

 

  又如《入行論》中說:

 

  「死時皆須舍,然我不了知,

 

  為諸親與仇,這種種罪業。」

 

  以及:

 

  「生既孤獨土,死亦孤獨死,

 

  苦分他不取,能障友何用?

 

  以前有個人將一塊大石頭打磨成工整的四方形,別人問他這將派什麼用,他問答說沒什麼用,以後準備把它扔掉。我們的情況與此人相似:最終將放下現世中苦苦積攬的所有財物而去。

 

  癸二、親友無益

 

  縱然有許多親愛如心肝肺腑的僕眾、弟子、親戚圍繞在我們屍床旁牽扯依戀,也都不能使我們不死。我們也帶下走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只能孤獨地前往「中有」的險狹之道。正如大成就者彌劄佐格所說:

 

  「陛下任何富,死赴他世時,

 

  如敵劫於野,獨身無子妃。」(43)

 

  及《入行論》中所說:

 

  「鬼卒來抓時,親友有何益?

 

  以及班禪卻堅所說的:[恩愛眷屬皆永離](44)等。

 

  如果有人知道今年冬人就會處的話,他怎麼還會去忙明年的事呢?現在我們對到印度或漢地去旅行感到很興奮,認為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忙著打點行裝。這種旅行雖然可以帶著馬匹、騾子和僕從一起走,但當我們「大搬家」去後世時,卻只能獨自一人去,既沒有道伴,也帶不走絲毫財富受用。

 

  癸三、身亦無益

 

  當我們死歿時,就算一切山都變成黃金、一切人都變成朋友,對我們而言也全沒用。財物受用、親戚朋友等就不必說了,即使連我們從胎裏帶來的,擔心它受凍、挨餓,連刺紮也禁不起的、像如意寶般受愛護的身體也要留下。所以,當如班禪卻堅所說的「素珍衛身需時欺](45)等,思惟必須與最受愛護的身體分離的情形。

 

  在思惟上述三因之後,如果我們光是坐著害怕發抖是沒有用的。貢唐·丹貝准美說:

 

  「法是無諳道嚮導,法是長征道路糧,

 

  法定難行道商主,三門今當合正法!(46)

 

  密勒日巴大師說:

 

  [弟子貝達繃諦聽!具信富女聽我言:

 

  後世時較現世長,行路乾糧已備否?

 

  行路乾糧若未備,當作布拖以備之!

 

  以及:

 

  「弟子貝達繃諦聽!具信富女聽我言:

 

  後世怖較現世大,護送衛士已備否?

 

  護送衛士若未備,當修正法以備之!」(47)

 

  我們死的時候,旅途上的嚮導,商生、路糧就是正法,假如我們生前未曾修法的話,便和路旁死去的老狗沒什麼兩樣。想—想,如果我們這樣子死去,那該有多麼悲哀!我們應該像回家的旅客那樣,不作長留他鄉的打算、只想著如何打點回家的行裝,對現世沒有絲毫貪戀,決意只修正法!

 

  辛二、修習死相

 

  這一修法是我大寶上師的教授。

 

  (帕繃喀人師指出,因為這上要是「經驗引導」的修法,所以修的時候,我們最好能按照如下所說來思惟。)

 

  具體修法是按照《依怙大悲頌》(48)和班禪卻堅的《解脫中有險難啟請》中所講的內容來憶念。我們大家部知道自己有一天將死去,那麼死的時候到底是怎樣一種情形呢?讓我們來觀察—下。《中行啟請》中說:

 

  「扁倉卻走經無救,親故臨視皆永訣,

 

  自己亦無奈何時,憶教授求加持。」

 

  當我們臨近死亡的時候,不論再怎樣請醫診治和延僧誦經,我們的病照樣愈來愈嚴重。醫生雖然當著我們的面說一些安慰的話,實則已經對家屬發出病危通知。親友們雖然表面上仍鼓勵我們,背地裏卻已清楚我們即將死去而開始收拾物品。我們的體溫開始降低,呼吸變得急促,鼻子塌陷,嘴唇上翻,皮膚光澤消失等等,表露出種種難堪的內、外死相。我們也將對以往所犯的罪業心生悔意,又缺乏因懺悔、防護惡業和修習清淨善業而產生的把握。「解支節」的痛苦和四大融人次第的各種徵象一一出現。我們就這樣在種種可怕的幻覺之中死去,現世的鮮明景象杳然無存。我們的屍體被床單包裹起來,放置在房間的一個角落。一道掛簾將屍體和房間的其餘部分隔開,並燃起一盞昏暗的油燈。如果死者生前是上師的話,他的遺體便被套上灌頂服,修飾打扮一番。

 

  雖然我們現在忙著追求華屋、軟墊和暖衣,但在死後,我們的身體將被疊作三疊,並被皮繩捆起來,扔在地上。雖然我們現在忙著受用各種可口的食品,但總有一天我們將只剩希望能嗅一下「煙施」(49)氣味的份。雖然我們現在享有諸如「格西」、「古雪」,「比丘」之類好聽的稱號,但總有一天我們的身體將被稱作「屍體」,我們的名字前也將加上「已故」的字樣。

 

  所以,作上師的看到灌頂裝時,應當想到這就是自己死後遺體上穿的東西:當我們看到床單時,應當想到這就是自己死後裹屍用的屍布,我們應該像這樣來憶念。傑·密勒日巴所說的:

 

  「可畏之物名為屍,瑜伽師身脈中有。」

 

  也是指我們現在的這個身體。

 

  因為地風融入和火風融入等關係,我們將感受到山體破裂、厚土壓身、進入熊熊烈火之中、被洪水或狂風卷走等景象。

 

  有些上師說:「我已為亡者作了最好的『中有開示』。」但與其在屍頭旁作開示,不如在未死前作真正的「中有開示」來得有意義。因為我們平時習慣的那些基本動作,如受用飲食等,在臨終的時候都做下來,而需要別人攙扶等等。既然如此,那麼生前不熟悉的法,在那時肯定更加派不上用場。然而仰仗諸佛不可思議的加持力,「中有開示」等法還是會有一點益處的。

 

  修習死相的依據出於《入行論》:

 

  「何時赴寒林,他骨及我身,

 

  同屬壞滅法,於彼作等觀。」

 

  意為別人死後送到寒林去的骨頭和我現在自身的骨頭,我應不加區別地平等看待。寒林中的枯骨曾經與我現在的身體一樣,都是為死者生前所珍愛的。印度那些大成就者手執的腿骨和顱骨,不是為了恐嚇和威脅他人,而是為了憶念死相。原在某人頭內的那個顱碗,本是那人極其珍愛的頭顱,用手指戮他腦袋時,他也會呼疼的。

 

  如果你是一介貧僧的話,當設想自己的房間將變得空空如也,有人將搬進來住。他們會議論說,你已去世多少天了。自己身上的法衣也將穿在別人身上,那人會說:「我買的這件法衣是已故某某的。」我們現在未能受用的物品、衣服,總有一天會被別人買去使用。這些東西就像嘉卻·格桑嘉措說的那樣:[富樂圓滿屆時定舍如喜借貸之莊嚴]50),這一切都只不過是暫時借來用的罷了。

 

  如果我們想像不出自己死亡情景,也可以到別人死去的屍身前觀看。這一教授是不可能觀不起來的。當我們見到捆屍用的馬蘭草繩時,怎會不感到害怕?這是肯定會使我們恐懼的,問題只怕我們不去思考而已。

 

  如果想到連一件法衣都沒有穿壞前人就會死,我們將意識到生命是多麼的短暫,這是《教誡王經》中所說的。此外,我們當時常思惟《夏瑪爾道次第》(51)中所述的無常修法,作為防止受用豐衣、美食時生起驕慢的對治。例如,當我們見到自己的衣服等受用物時,應想:…這些東西現在似乎為我所有,但總有一天會被別人轉手販賣。

 

  「現在這個身體我雖然百般呵護,但總有一天會變成屍體,讓人看到就害怕,碰到就噁心。」以及被繩索捆起來等種種情形。此外,我們當設想剩餘的糌粑被用來作超薦供養,及上師在枕邊作「中有開示」等情景。自己的頭蓋骨等也可能被人拿走,別人將議論說:「這是某某的頭蓋骨,貨色怎麼樣?」這一天必定會到來。所以,我們一定要在這些事情發生之前努力修法,以保證自己將來能心無懊悔。

 

  (至於「死無常」證德在心中生起的標準,帕繃喀大師說,我們應該有像格西喀惹巴一樣的態度。然後大師又約略重述了一遍上述的內容。)

 

 

 

  注釋:

 

 

 

  1、安多夏瑪爾活佛(1852-1910)。

 

  2、指「菩提道次第」。

 

  3、引自《菩提速道引導所緣修法晰解·放射利樂光明之日》。

 

  4、以未證為證的傲慢自得之心,七慢之一。

 

  5、全稱為《菩提道次第修心最初修法·開啟法門》,京俄瓦·洛卓堅贊造。漢譯本不全,譯者佚名。

 

  6、噶當派「四瑜伽師」之一,系一在家居士,師事阿底峽尊者五年,尊者圓寂後,隨仲敦巴至熱振寺。

 

  7、無上瑜伽部之道分二個次第:生起次第與圓滿次第。

 

  8、為所有地獄中受苦最久、最重的地方,犯密宗戒者將墮該獄。

 

  9、法名為喜饒沃(智光,1057-1131)。

 

  10、以石碎骨而求髓。

 

  11、阿底峽尊者親教弟子。

 

  12、法名為雍丹沃(功德光,十四世紀晚期),嘉竇·脫麥桑波(無著賢)之弟子。

 

  13、引自《親友書》。

 

  14、有人曾向博朵瓦供養一塊大綠松石,博朵瓦拒絕碰觸,但命此人將綠松石放下,博朵瓦隨之為他作了回向。次日博朵瓦離去之後,那人發現綠松石仍在原地。故事詳見《道次第傳承上師傳》。

 

  15、引自《噶當嘉言集·寶藏》。

 

  16、宗喀巴大師回答說,如法修行是最甚深的懷攝法。詳見於《文殊怙主法王大宗喀巴傳·佛教美飾稀有摩尼髻》,嘉旺卻傑·洛桑成烈南傑造,郭和卿漢譯。

 

  17、噶當派諸格西捨棄現世、修清淨法的十大秘訣:「四依止」、[三金剛」與「出、入、得三事」。「四依止」正文中已交代:「三金剛」為:事前無牽累金剛、事後無悔愧金剛、與智慧金剛同行:「出、入、得三事」:出於人群 、入於狗伍、得到聖位。詳情可參閱拙譯《三主要道甚深引導筆記·開妙道門》,帕繃喀大師講授。

 

  18、參閱拙譯《三主要道甚深引導筆記·開妙道門》。

 

  19、第七世達賴喇嘛格桑嘉措。

 

  20、第二世班禪。

 

  21、因鈴杵是密宗必備之物,三法衣是比丘必備之物。

 

  22、指噶當派大德桑結溫敦。

 

  23、引自《噶當嘉言集·寶藏》。

 

  24、密宗辟穀術。

 

  25、密勒日巴的早期上師。

 

  26、《昆奈耶雜事》。

 

  27、法名為耶協跋(慧光),博多瓦早期上師之一。

 

  28、出自《集法句經》。

 

  29、法名為耶協嘉措(慧海,十八世紀)。

 

  30、出自《修心教誡與道歌次第彙編·具義梵音》,題為《內心憂悔歌》。

 

  31、後半夜至日出為第一座;日出至中午為第二座;中午至日落為第三座;日落至午夜為第四座。

 

  32、時間為藏曆正月初一正月十五,肇始於1409年宗喀巴大師為紀念釋迦牟尼佛而在拉薩大昭寺舉辦的大規模供養、

 

  祈禱法會,二世達賴根敦嘉措時成為常例,五世達賴洛桑嘉措時增設選取頭等格西的考試。

 

  33、法名為貢卻丹貝准美(寶教燈,1762-1823),格魯派著名大師。

 

  34、指西牛貨洲與東勝身洲。

 

  35、指南瞻部洲。

 

  36、佛說眾生有四種邪見:(1)執無常為常;(2)執無我為我:(3)執苦為樂:(4)執不淨為淨。「常執」是其中之一。

 

  37、根據西藏曆算學,人的一生逢九和十三歲為凶年。

 

  38、引自《寶曼論》。

 

  39、同上。

 

  40、引自貢卻丹貝准美所造的《無常修法學處》。

 

  41、引目貢卻丹貝准美所造的《與經驗老者之對談》。

 

  42、引自《無常修法學處》。

 

  43、引自《與月國王書》。

 

  44、引自《解脫中有險難啟請》。

 

  45、同上。

 

  46、引自《無常修法學處》。

 

  47、這兩段引自《密勒日巴十萬道歌集》。

 

  48、全稱為《依怙大悲頌·普救惡趣》,作者佚名。

 

  49、因「中有」以香為食,故焚燒混合有[三白](乳、酪、酥)、[三紅](肉、脂、血)的糌粑而作佈施。

 

  50、引自《聖大悲觀自在前讚歎啟請文·降利樂雨》。

 

  51、安多夏瑪爾活佛著。

 


備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