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日期:2012/02/19 17:26:07
學習次第 : 進階

法尊法師佛學論文集   駁歐陽漸辨虛妄分別即再駁《法相辭典‧敘》

釋法尊法師 撰

呂鐵鋼 胡和平 編

34.  駁歐陽漸辨虛妄分別即再駁《法相辭典‧敘》

  前歐陽漸以不如理之言,謗新譯《辨法法性論》,曰非彌勒學!曾去函並為文(寄《海潮音》)駁之,明其犯處,略謂﹕

  《辨法法性論》非彌勒學,以與《辨中邊論》不同故。破因犯不極成,即依彼自許亦犯俱品一分轉之不定過。

  又《辨法法性論》若是彌勒造,嗣尊便成二三其德,以此論與《中邊論》義不同故。破犯不成過。即以彼意二論不同,亦犯不定。如大覺釋尊,雖說八萬四千法門各不相同,尚非二三其德,天愛寧以二論不同,便誣嗣尊為二三其德耶?

  又兩譯不應並存,假若存《法性論》,則當廢《中邊論》,甚至當盡去一切奘譯,以二論不同故。破雲犯不成過,即或不同亦犯不定。兩譯不同何故不可並存?何必去奘乃可留今。

  今又出辨虛妄分別,然答非所難,固執不舍,尚欲圓其說以避其過,孰之愈圓其說反愈暴其惡。嗚呼!論理之道豈如是耶?夫大丈夫立身天地,光明磊落真潔坦白,是以古今論師互相問辨,言來理去正答直陳。若墮負處直下承當,未嘗以詭詐圓滑苟且避過也。鄉願之言可欺世愚,豈能淹眾明乎?

  一、提義破

  觀其辨虛妄分別,不但未改其說非彌勒學而侮聖言之惡,反更說此論為西藏偽造也!其妄出之理由有三,二論之虛妄分別寬狹不同一也,此論梵文不存根本無從研核,五論尚未解決二也,譯文有不善三也。此皆非理。今取彼意先列量以明之。

  第一式﹕

  《辨法法性論》非彌勒學,或偽造,

  以彼論所說虛妄分別不同《中邊論》故,或不同奘譯虛妄分別故,

  同喻應如《智度論》等或彼自說(喻于偽造雖不成,以彼理由則同也)。

  第二式﹕

  《辨法法性論》非彌勒學,或偽造,

  以其梵文不存根本無從研核故,

  同喻亦應雲如《智度論》等(喻于偽造雖不成,以彼自理相同也)。

  第三式﹕

  《辨法法性論》非彌勒學,或偽造。

  以翻譯有未盡善處故,

  同喻應用奘師以前之譯典也(喻于偽造雖不成,以彼理由則相同)。

  如是三量,隨順彼心,今當依次破之﹕第一量,縱就汝自許二論之虛妄分別義有不同,犯不定過,如前廣說。何能誣此論非彌勒學或偽造耶?審思審思。又若有人說《辨中邊論》非彌勒學,以不同《辨法法性論》之說故,或不同《現觀莊嚴論》所說虛妄分別之義故,汝當作何解答。又若有人說《解深密經》非釋尊學,以不同小乘經論中所說義故,汝又當作何解答?

  第二量﹕彼蓄意陰險,措詞圓滑,自語相違豈不知乎?彼即知原譯者為摩訶那等,而又雲此論梵文不存,無從研核,豈彼內學院無此論之梵文研核,便欲侮聖言凌先哲而謂非彌勒學耶?咄哉怪事,若謗此論為藏人偽造,則敢問摩訶 那等,原譯何物?若無梵文胡可譯也。若摩訶那等原譯是梵文者,現在存否不成問題。又彼欲借梵文不存無從研核之煙幕,掩盡天下明眼人,而誣謗此論原非梵文譯成系出藏人偽造,以遂其根本推翻之惡心。然彼不慎,又提說原譯者摩訶那等,此豈非欲弄多聞,反被多聞所誤耶?

  又彼說﹕“此論梵文不存根本無從研核”者,今應問彼為說梵文原來不存耶?為說現在世上不存耶?若謂原來不存,故非彌勒學者,犯不成過。若果原來不存而又說原譯者是摩訶那,便成妄語。又汝等前說此論在印度超岩寺已是六大論師所共學,(見西藏佛學原論十八頁)今又說此論梵文原來不存,豈非矛盾。若謂此論梵文現世不存,故非彌勒學者,便應詰問,為內學院不存而曰不存耶?為說世界不存而說不存耶?若謂內學院不存無從研核,便謗非彌勒學者,則欺世太甚,若謂世界無所存,彼以何神通而知其不存耶?縱論梵文現在存否尚屬疑案,但疑案絕對不可斷然謗為不存。再假使此論梵本現在不存,亦不能立為偽造,或推說無從研核,便謗為非彌勒學,以犯不定過故,譬如大智度論等梵文不存,(西藏佛學原論六十九頁)能誣為非龍樹學乎?大藏經中梵文不存者尚多,豈能盡謗為偽造乎?

  又彼以藏傳慈氏五論與奘師彌勒五論不同,便雲五論問題尚未解決,而責譯者匆匆重譯。嗚呼!歐陽漸,藏傳與奘傳不同,不同就還其不同可也,豈以五論所指不同。便誣《辨法法性論》非彌勒學,而謗譯者所譯為淹眾明乎!若果爾者,西藏所傳龍樹六論亦無《智度論》,《十二門論》,《十住毗婆沙論》等,則應曰《智度》《十二門》《十住毗婆沙》等皆非龍樹學,又復不得譯漢為藏乎?又奘師之前,《瑜伽十七地論》在中國亦未解決,奘師犧牲一切,匆匆譯之,汝亦當責奘師之不矜慎而誣瑜伽為非彌勒之學也。

  又漢文雖先有彌勤五論之名目,但奘師曾在何處何時而審定說要漢文舊有者乃為慈氏五論,而不許藏傳之慈氏五論耶?又《一乘寶性論》與《現觀莊嚴論》,除根據藏傳之外,又何能知是彌勒所造?是則在此五論未解決之前,寶性與現觀亦必不可傳譯?吾今傳譯現觀莊嚴,汝亦應謗為非彌勒學。

  又西藏所傳慈氏五論,原是彼等之所共許,今令汝等憶念“無著所宗慈氏五部,漢譯亦缺其二”,(西藏佛學原論五十五頁)又引布頓目錄雲“慈氏五論者,一《現觀莊嚴論》,二《大乘經莊嚴論》,三《分別中邊論》,四《分別法法性論》,五《最上要義論》。”(同上三十九頁)又列論藏表中“後輪釋論,釋觀門、慈氏五論,除現觀”。(同上三十八頁)又雲“二三五、《辨法法性論頌》,慈氏。”又“二三六,《辨法法性論》,慈氏,異本。”又“二四一,《辨法法性論釋》,世親。”(同上九十四,九十五頁)此皆汝等稗賈于名場時之上好論說,今何獨不憶耶?又此論梵本,前藏桑耶寺,後藏薩迦寺當有存本,汝等曾檢閱耶?又此論是印度超岩寺六大論師等所共學,事實可考,(彼引多氏佛教史)此頌本又系印度摩訶那與西藏獅子幢所共譯,則更堪憑信,何得妄謂梵文不存而謗非彌勒學耶?再加之此論長行本,系山戒勝譯師(迎阿底峽來藏之高足)譯出,又經歡喜金剛譯師校改。更有具慧大譯師(中興西藏佛教期中譯界之圭臬,藏人尊之等同漢土之奘師,前人所譯多經此師校潤)所譯之《辨法法性論釋》,現存大藏經中,彼何得不察而誣為根本無從研核耶?又此論在藏傳數十代,歷八百余年,中間又經布頓大師、宗喀巴大師等決擇,從無一人略生異念,今忽被一不識藏文字母者,發現為偽造,豈非千古之怪聞哉!今余新譯此論出,有礙彼等稗販正法之業、兼能彰其欺人惑世之惡 (如藏要中五家戒本有部戒經之校誤),便不顧一切,一則曰﹕“此可謂彌勒學乎”?再則曰﹕“是為以一嗣尊二三其德”。今更拋盡慚愧而曰﹕“此論梵文不存,根本無從研核,徒憑重譯轉碾相沿,又烏知其中所蘊何若”。猖狂于法苑如此,雖十力之大覺亦莫能奈何也。

  第三量能立因,可謂彼等本意,亦即彼等目的所在,但在余卻認為不重要了,因為彼之量式,外表雖是以譯有未善而成立非彌勒學。量犯不定過甚顯,決不能以翻譯之好惡,而轉變此論令非彌勒學也。譬如真諦所譯之《俱舍論》,雖不如奘師所譯者善,但決不能因此,便謗真諦《俱舍論》非世親造或非世親學也。余比奘淨等先哲,固望塵莫及,但疊觀歐陽漸兩次措辭,則尚無資格評余譯也!

  二、隨文破

  若依西藏辨論,詳加斥逐,雖數十萬言不能盡吾意,今略隨文摘要而破。

  彼曰﹕“譯者既從藏譯五論,則藏人談《辨法法性》時與《中邊論》相提並論,謂其說依圓實有而遍計實無,如隆睹喇嘛集內,慈氏五法名數錄,即有此義。譯論者不應于此加之意歟”。

  破之曰﹕汝亦知隆睹喇嘛之說所據之出處耶?依圓實有而遍計實無,是乃唯識宗之正義,余所譯《辨了不了義論》,便是隆睹喇嘛之所依處,此義原出于《解決密經》也。余譯《辨了不了義》後曾詳講此義,去年在成都講唯識更詳盡闡發,今春講《辨法法性論》時尤曾特講。汝寧知譯者未加意及此也,又藏人談《辨法法性論》非但與《中邊論》並提,且亦俱提慈氏五論之總綱也。但不知彼在何處聽一隆睹之名數,便雲藏人皆然,無乃信則太信謗則太謗耶?余譯此論依文正譯,並非造釋,文中無者當然不能加入,其依圓實與不實,與譯者何關?是乃理窮詞竭而不能坦白認錯,豈反欲詭辨以妄誣譯者耶?

  又此論有頌本散本並世親釋,現存藏文大藏經中,傳承至今五十余代,(傳附後)到藏八百余年,譯師皆可考,彼尚欲大膽謗謂非彌勒學,其隆睹喇嘛不過乾隆時一住山行者,何故又依以為圭臬耶?若依隆睹為圭臬,則《辨法法性論》應無爭論之余地,何得雲五論未能解決之前不可匆匆而譯耶?如是可見其進退皆非也。

  又﹕“《辨中邊論》談一切法法相,以非空非不空為宗,空是其無,不空詮有,蓋有無並舉也”。破之曰﹕有無並舉寧非亦亦有無乎?若舉亦有亦無,而雲以非空非不空為宗,豈不知犯宗因無關之過乎?(根本就缺遍是宗法性之條件)。然彼只求辭句離奇以惑世,何能顧及因明論理之規律耶?

  又﹕“虛妄分別有,言亂識上之見相二分是有也。于此二都無,言亂識上所無者是二取也。”

  破之曰﹕虛妄分別有,何故定要言亂識上之見相二分?亂識之體(自證分)何故不說是有,又何故不可直說亂識為有,而要加見相分耶?《中邊論》明明說“虛妄分別有者,謂有所取能取分別。彼欲滅世親論而自創新說乎?其亂識上無二取義,雖是通常義,但無師攝受,亦不能有堅定之認識。今試以西藏初級辨駁方式以破其說(注意此是試對方之定解,非定屬自宗),假若作是難曰﹕“汝言無二取不應道理、二取非無故。(彼必答曰因不成,)二取應有,是能燻故。(若仍不成)二取是能燻,彼所燻之功能名二取習氣故。如成唯識雲﹕“彼所燻發名二取習氣”。(若雲不成或不定,皆犯自教相違。)則可結成二取是有也”。彼于此量又作何答?此有多式,姑舉一例。

  復次又雲﹕“亂識上所無者二取也”。彼自以為巧之極矣。明眼人觀之,若二取是亂識上所無則反成淨識所有?今更難雲﹕“汝言亂識上無二取不應道理,二取是有而不離心故,”(若雲不成)二取是有如前已成,其不離心,如成唯識雲﹕“由業二取生死輪回,皆不離心,心心所法為彼性故”。二取不離心既無問題,則進難雲﹕二取應是不亂識上所有,識亂不亂二類決定而彼不許是亂識上所有故”。此就通常共知之二取非有,以辨論式尚能駁斥,若以之而破彼邪執,豈尚有毫厘可取耶?

  又﹕“此中唯有空幻有亦何礙于觀無義耶”?破雲﹕若以量破,非汝能懂。舉要言之,汝極力爭《辨中邊論》說中道,《法性論》趨勢在無邊。甚至露出肝腸,而說談唯識與談法相之不同。皆是爾隨性妄計,眩見毛輪,其目的不過在說二論之不同耳。其實二論之旨如前已詳,(駁法相辭典敘)應洗眼而觀。審思而談。縱許二論不同,難道汝前量的不定過能隱藏乎!

  又﹕“是則談辦法法性論匆匆重譯”。此在提義破已廣破訖,今更難雲﹕若憑師資展轉相傳,尚不能知其中所蘊何若。而汝無師無傳不識藏文,反能得經論之奧藏,又能知此論勢趨于無邊,又能知此論不同中邊,更能知此論不可研核。除為天所偏愛,爾何能得天獨厚以至于此耶?

  又﹕“又不置重譯又辭掩眾明者耶”。破雲﹕太虛大師敘中不已述及譯自藏文之義乎!又余在所譯長行本後,詳述二本之傳譯,汝何得以未見便誣為無。且閱余譯書者,誰人不知譯自藏文?何須更置重譯之辭,又奘師譯中邊論,亦未署彌勒造論世親造釋而直雲“世親菩薩造,豈能藉此謗奘師為“侮聖言凌先哲掩眾明”耶?

  又﹕“復次分別唯計度耳”破日﹕固哉執邪,觸處生疑。奘師之分計度等之界限亦僅就唯識宗之護法一家說。豈能強一切宗一切派皆當如是許乎?月稱等中觀諸師固不待言,即唯識師不許者亦多也。爾亦自知言之非當,故引安慧以救,又謂護法已破。又知奘師一家不能包括一切,又敘古無異義,又說奘師以為精嚴其惶恐之狀,真令明眼人寒齒也。藏文“朵藏”二字、譯曰“唯計”,有何不可?若無不可而復是奘師之譯法,則譯者並無過咎。又西藏講唯識者,取安慧陳那法稱義,護法之說原非所傳。在《西藏佛學原論》亦略提及與漢土逕庭之義,今彼引奘師護法義而誣譯者為誤,是乃自暴無師無傳之本來面目也。

  又彼以護法意說遍計唯限于六七二識,便謗譯者所譯失當,而謗此論為偽造。破曰﹕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例如唯識宗以心意識三別配三能變而證七八是有,豈能誣譯八識通名心意識者為掩眾明乎?其心意識約個別義雖可別配三能變,但此絕不妨害八識通名心意識也。其分別計度遍計等義當知亦爾。有時雖可別配,有時亦可通用。爾寧知安慧陳那法稱等,不依此義而破護法耶?彼雖學無師承而強雲宗奘,其實奘師若在,亦必呵之曰﹕不學無術,勿侮聖言凌先哲掩眾明,謗法誣僧而造無間業也。

  又﹕“又引其師說而為中國譯典可哉乎。”破曰﹕五八不名計度仍是護法義,汝自不知藏土所宗,強欲相同可乎哉。又雲﹕“于義無失而名辭有失,又使譯名詞于古時無失于今時有失”。是何言耶,譯者並未專依護法。何雲乎名詞有失?又今時若有失則古時焉能無錯,若于古時無失,則于今當無咎。彼孰知其愈欺則愈知其詐也。

  又﹕“譯家不閑千數百年掩眾明者耶”。破曰﹕若古師之名辭不可改變,則《辨中邊論》止可雲“辨中邊論”。何得立異而雲“分別中邊論”與“分別法法性論”耶?(原論九十三頁)余獨不解,爾等向在稗賈于名場之時,則可不顧一切而橫說豎說。今他人用先哲之原名而譯漢土所缺之典籍,則必千方百計以求破壞。依佛法而謗佛法,其良心安在哉

  今借頌而結曰﹕

  為開智人慧毒藥,啟斯妙義正理門,

  諸有外量所迷者,令越邪途契真義。

  附《辨法法性論》印藏師資傳承次第﹕

  (一)頌本﹕

  釋迦佛,造論者慈尊,大彌勒巴,喜稱,三 那,哦具慧大譯師,寶稱,菩提稱,慧生,法獅子,都迦瓦,枳俱瓦,都珍巴,達瑪光,成就獅子,日提,布頓寶成。(即造印度佛教史者)慶喜祥,童慧,宗喀巴大師,賈曹結,寶菩提,班覺倫主,法祥海,日稱,法友,羅桑鄂罔,圓滿海,礎敦倫主,業增,第五代達賴,施海,羅桑克尊,持教業,慈任運,法幢,持教賢,善慧持教,僧海,無畏王(此是甘肅拉卜楞寺主第二代),三寶幢,三寶海,三寶教增,曼殊悲智王(此是西康最著名之大德),智增,曼殊業,格什戒勝(著論藏傳統刻版流通,第十三代達賴請為依止師,未允而自還鄉,其厭世名利可見一班也)。具慧法增,扎迦大師。以上四十九代而至余,余亦從其弟子格院諸古受也。

  二、長行本

  能仁,慈尊,無著世親,安慧,明鵑,牙軍,賢護、然燈, 伽持,福祥,阿若,僧伽跋,智祥,哦具慧大譯師,拔日譯師,說救,德喜,吉金剛,都珍巴,慶喜金剛,達瑪光,量士,布頓寶成,寶勝,佛祥,釋迦幢,(此與宗大師同時)不空祥,釋迦勝,智任運,慶喜勝脫,慶喜具勝,虛空祥,吉祥義成,福勝,寶幢,尊勝,慶喜任運,佛吉,慶喜慧,福祥,慶喜祥,慧海,金剛寶,語自在善成,曼殊慧海,無畏王,聖教炬,三寶幢,三寶海,教增,慧喜教增,福海,曼殊慧海、曼殊業,格什戒勝。具慧法增,扎迦大師,格陀諸古,以上五十九代而迄余。

  (漢藏教理院1938年鉛印本)

 

 


備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