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義學說斷謬論釋要

法海集四 第四部分:宗義學說斷謬論釋要

第四  宗義學說斷謬論釋要       文殊笑喜金剛  造論

  前言

 

  本論是文殊笑喜金剛所撰述,以他個人的發願而言,在這一生已經成就了不可思議的佛法事業。本論是依據龍樹菩薩的【釋菩提心論】。這次無法全部講完,將擇取要義作解釋。

 

 

  第一品  總義                                                          

 

 

  教法教師宗見內外邊

 

 

  由教法的宗見與教師指導的宗義,區分內道或外道的教法與教師,內外的邊見是取決於教法與教師的宗義。所謂內外道並無輕視之意,也非指自己[佛教]為內道,其他(非佛教)為外道。因為此論典是佛教的宗義師所作,以作者個人的角度言自己為內,不屬於自己者言外。如同言解脫時說:到彼岸;因為凡夫在此岸,要到解脫的彼岸,稱自己為此岸,把涅盤稱為彼岸,指對方的意思。解脫是我們需要的,非常的殊勝,不應稱為彼岸,但以目前我們在凡夫地是此岸,與涅盤是觀待的關係,才安立為彼岸。

 

 

  蓮花生大士在【見及乘差別備忘錄】中曾經提到:宗義可分為世間宗義和出世間的宗義。主要針對人道眾生,講到世間見和出世間見。分五種不同的層次:一、切窪(藏音,愚癡虛無見)。像原始人類一般,不具抉擇能力,也不想分辨或思考等,只見到眼前的因果,因此也不會有長遠的目標。二、槳添(凡夫順世見)。中文直譯為順世,但不是指外道順世派。此類種性無宗教的哲學思想,雖有抉擇和觀察能力,不了知有無前後世,但僅限於求現世的利益,盡一切權謀達到目的,不會謀求後世的利益。如同現代很多人也修瑜伽、打坐,但只為今世利益。三、牡吐(墮斷邊見者)。以宗教的哲學思想,斷定諸法無因無果,外道順世派屬於其中一類。此類種性墮于斷邊,有煩惱思想及邪顛倒執著。四、牡兌(執常異端見)。認為諸法實有,有一個與蘊體毫不相干而能觀察的我存在,有個實體我或常一自主的我存在。對於我的解釋,此類種性有些認為有因無果,有些認為無因有果。五、出世間乘(佛教),分聲聞乘、獨覺乘、大乘。大乘又分顯乘、密乘。

 

 

  西藏法王迎請蓮花生大士和寂護論師,從戒律一直到中觀的修持,主要由寂護論師負責承當此聞思修的佛學事業。至於不共方面,如修法時有非人的障礙或密的障礙,則由蓮花生大士負責驅除。對於少數根器不共的眾生,蓮花生大士會傳無上瑜伽部的教法,因而講到哲學思想等的內容,因此有九乘(顯教三乘,密乘,分事部、行部、瑜伽部,大瑜伽、無比瑜伽、無上瑜伽)的學說。在蓮花生大士的【略說見及乘差別備忘錄】裡,作此綱要的整理。

 

 

  【楞伽經】曾說到,天人乘、梵天乘、出世間乘。其內容亦同。所謂的乘,即是道。道是方便、方法,例如為了今世或後世的利益,達到這種方法皆列為天人乘。透過禪定的方式作觀修,外道可斷除欲界煩惱,修至無作意天,安住於非想非非想天,此種修持方法稱為梵天乘。而不但斷除煩惱,以及煩惱種子也一併斷除,三界至非想非非想天的煩惱全斷除,稱為聲聞乘。【現觀莊嚴論】雖提到獨覺乘斷了色執,並未斷識執,但獨覺所累積的資糧與智慧確實勝過聲聞。而佛乘不僅為個人的利益,且是為一切眾生都能得解脫,思想非常宏大,並具有強烈利益有情之心,必須成就無上菩提,因此累積無邊的資糧,行廣大菩薩行。

 

 

  我猜想大約四、五千年前,人類歷史形成,思想漸漸發達,在中國、中亞、印度都有不同文化,慢慢留傳而且興盛著,其中以印度所留下的思想最為淵博。佛陀在兩千五百年前降生在印度,點出印度傳統原始文化思想裡的錯誤,對不妥當之處,建立更開朗的革命性新思想。佛陀說出他的思想以及與思想並行的實際行為,這是佛陀對佛教徒開示的見和行。一般對佛陀的看法是為消除當年印度的種族歧視,提倡族姓平等。若以不共而言,佛陀累積了三大阿僧只劫的資糧,成就一切遍智的果位,隨眾生根器宣說不同的法,佛教因此流傳至今。佛陀是一位思想非常開放的革命家,由於佛陀完全消除了印度的種族歧視,為新的精神努力奮鬥。印度教的名稱是後來有的,印度傳統原始思想與佛家思想如同雙胞胎,有許多相同之處。

 

 

  由法印別見修貪對治

 

 

  由內道的見解、修行、行為、果位四種不同角度,講到不同的特徵。法印有三法印或四法印,一般指三法印:諸行無常、諸法無我、涅盤寂靜,四法印加上諸漏皆苦。諸行無常是最細微的無常內容,如我們的身驅每一刹那都在轉變,從個人經驗可以了知。外在的器世間也在不斷地轉變,如山河、岩石等,經過幾千萬年後,可以看到它們壞滅;其原因也是由於它們每一刹那都在轉變,雖然過程不是很清楚,不是感觀直接可以理解,但從幾千萬年後的轉變,可以推測它們每一刹那都在改變。

 

 

  何謂“行”?即有為法。藏文譯為“迪予伽”,“迪予”是涵攝,“伽”是有作用、有為、有行。亦即透過不同因緣的涵攝,造作刹那轉變的行為。眾多的因緣聚合,使得每一刹那在轉變;而造成轉變法的因,本身就有轉變的性質。一切有為法皆是隨因緣而轉變,具有生、住、壞、滅四相。有生必有滅,壞滅的性質不需要其他的因緣,在生的那一刹那就具有壞滅的性質和作用,因為形成生的主要因緣,本身就有改變的性質,由改變性質之因而生,自然會改變。

 

 

  何謂諸漏皆苦?我們的進取蘊是由無明(因)和愛、取(緣)而生,是有漏的,漏指煩惱,也就是由煩惱因緣而生,隨煩惱力而轉所以是痛苦的。

 

 

  佛陀轉四聖諦時說:這是苦諦。在三種痛苦的性質:苦苦、壞苦、行苦中,主要是指行苦,隨因緣而轉,無能力操控自心的是行苦。一切痛苦的因緣歸類於集諦,有此痛苦之因,才有痛苦的產生,可否斷除此痛苦與痛苦之因,是我們必須思考的課題。所以佛接著說:諸法無我。一切痛苦的因(集諦)根本是來自對實際狀況不瞭解,並且錯誤的執著而產生,於是佛說出諸法真實的究竟性質。與顛倒執著正相違的對治力,就是能夠徹底瞭解諸法真實究竟性質的智慧。對實際狀況能無誤、正確的瞭解之智慧;如果長期串習,就能斷除顛倒執著,獲得涅盤寂靜。如果證得涅盤,就能平息一切的煩惱與痛苦,獲得最究竟的寂靜。加上我們心的本具體性,並未受到煩惱污染,透過此唯明唯知的體性證明,瞭解涅盤是存在的。佛陀四法印的見解,能讓我們對治貪著,所以本論說:“由法印別見修貪對治”。以無我的智慧斷除有我的執著,以及煩惱與煩惱的根本。外道所主張的梵天乘,只能暫時壓抑住煩惱的現行,無法斷除煩惱的根本——我執,因為他們不瞭解無我的正見,所修持的無法徹底對治貪等煩惱。因此佛法的四法印可以區分內外道的差別。

 

 

  斷除二邊離行示果因  離障導師除二為他故

 

 

  “斷除二邊離行”,是針對出家眾而說的。佛陀曾對出家眾教誡,不應該墮于享受的樂邊,也不應該墮於折磨自己的苦邊。身為出家人對五欲享受應特別注意,濫用自己的財物或福德,不但行為不當,也可能耗盡過去累積的種種福德資糧,所以不要墮于極樂邊。也不要如同外道一樣,以為讓身體受折磨苦行就能得到解脫,真正的解脫是改變內心而獲得的。斷除極樂邊與極苦邊入中道,佛陀教誡出家人應以中道的行為修行。也暗示在家的修行者、學佛者,生活不應過份享受,如果不懂得滿足,可能成為五欲的僕人,財富的奴隸,被過份的期望與多餘的疑惑緊緊捆綁,連呼吸都困難,活得一點也不快樂!如果放棄今生一切的享樂,除極少數幾位在深山閉關的修行者,可以莊嚴教法成就佛法事業,其他多數人很難放棄今生的一切。經由見與行的修持,只為投生天道或淨土嗎?非也。因為內心有煩惱,痛苦將永無止盡的產生。為了讓自己心續生起對治污染的對治力,因此而去修持見與行的。

 

 

  對我們如實開示果和因次第的導師,具備智慧功德,遠離一切煩惱的黑暗,瞭解何謂所取與所斷,如實了知一切諸法。並且擁有真正愛護一切眾生的悲功德,具悲智二功德,圓滿其他一切功德,稱為內道的導師。

 

 

  接著講龍樹菩薩的【釋菩提心論】,引【密集金剛】續經的偈頌,禮贊文與《中論》的相同。

 

 

  禮敬聖金剛薩埵

 

 

  遠離諸實物   蘊界及法處   色與持等滅

 

 

  法我無等故   自心從無始   空義體性成

 

 

  兩種解釋方式。第一種、依人無我及法無我解釋。“遠離諸實物,蘊界及法處,色與持等滅”,是講人無我,“法我無等故,自心從無始,空義體性成”,則是講法無我的內容。第二種、依【釋菩提心論】的解釋。“遠離諸實物”,破除外道有個“我”的觀念;“蘊界及法處,色與持等滅”,破除下二部實執的見解;“法我無等故,自心從無始,空義體性成”,破除唯識派法我的見解之後,安立中觀正見。

 

 

  “遠離諸實物”,毗婆沙宗認為一切法皆是實物。經部以上則認為實物一定是有為法或是因緣和合的法,常法不稱為實物。在此實物,指與蘊體毫不相關的我。能控制蘊體的控制者“我”,從所控制的蘊體當中去尋找,卻找不到,如果主張由蘊體安立而有的我,將不能成立,因此認為控制者我和所控制的蘊體必須是分開,即與蘊體毫不相關的我存在,這是外道的說法(常一獨立自主的我)。

 

 

  “蘊界及法處,色與持等滅”。下二部即有部(毗婆沙宗)、經部,破除外道認為與蘊體毫無相關的我、身心無有連系的我、常一自主的我,並且也破除補特伽羅獨立之實體有的我執(中觀認為是粗分的人我執,正量五部主張)。可是“我”所控制的身心,身(蘊體)是色體,慢慢的解析此色體,它最根本的基礎是由無方分的細微塵聚集的和合體;再分析心,它是由無方分的刹那所組合的續流。於是產生了“色”與“持”(意識)的真實執著,這種主張也是與實際不符合的。上部認為不論是色法或心法必須是有方分,因為色法既是由細微物質互相組合而成的和合體,細微物質需有組合的機會,組合時互相碰觸東西南北上下左右的面或方分,慢慢聚合漸漸變大而成為色體的。同樣地心的續流,是由多時的刹那互相組合而有,如果認為無前分無後分,將無法銜接心的續流。因為必須由前刹那的後分與後刹那的前分互相碰觸,才有銜接的可能性,因此每一刹那之間都有前後二分才能組成續流。破除身心無方分極微的真實執著,如果是無方分,色法與能持的意識都會消滅。

 

 

  “法我無等故”。唯識派認為外在的色法是不存在的(無外境),而內在的意識卻是真實。雖然唯識派破除外在色法與內持的意識無方分;認為一切的色法必須依自己的方分安立而有,是有方分的。但卻又無法認同中觀派所主張,一切的色法唯名言識安立而有。在無法達到中觀最究竟境界前,認為一切法都是有真實,必須從境上尋求時找得到,可是外在色法又無法獲得,只好主張外在的色法是識所現(唯心所現),唯心所見。唯識在破除外境的同時,就有一個問題,事實上明明有色、聲、香、味、觸等不同的外相存在呀?於是他們解釋,因為意識的習氣現起,此習氣成為外在事物的因,也成為內在意識的因,由同一個因生起外在的色法與內在的意識,因此主張所緣境和能緣識是同性(無異體)的,唯識說:三界唯心造。就是指外在事物與意識是同性,外境不存在,內在意識卻是真實。中觀派破除此點見解,認為無論外在事物或內在意識,兩者無任何差別,因為尋找之後都找不到。以尋找而找不到的性質而言,內外法是相同的,但在無尋無找卻是存在的,內外法也是相同,怎能說外在法不存在(無外境),內在法卻有真實呢?對於內外二法有差別的主張,中觀派不認同。內外法如果有,必須相等,如果無,也必須相等,因為在有尋有找時,兩者都找不到,無尋無找時,兩者都存在。所以說:“法我無等故”。

 

 

  “自心從無始,空義體性成”。破除唯識派的主張之後,中觀師說:“自心從無始”。內在意識從開始的這一刹那起,就是無有自性的性質。在此無自性的道理,指境上無自性,並未針對意識空性、明光意識而說,可能是為了破除下二部和唯識的見解。空性分境的空性和持境(識)的空性,密續經典裡,識的空性、識的勝義,指明光的意思。一般《密集金剛》及多數的密經,尤其是無上瑜伽部的續經,解釋任何道理時,依其不共的用意,有四種詮釋的方式:詞面、總相、究竟、隱義(暗示)。除【時輪金剛續經】屬於明續,是特殊以外。可是我看了【密集金剛】的大日如來解釋裡,此句並無此四種方式,所以我認為是針對唯識派的主張所作破斥。所以“自心從無始”是三解脫門的道理,一切法皆無自性的道理。最後總結“空義體性成”,心識形成的那一刹那本身就無自性,無生而有的,如同【中論】說:“未曾有一法,不從因緣生,是故一切法,無不是空者。”

 

 

  以次第而言,龍樹菩薩是順著【密集金剛】的本續作解釋,首先說明外道的主張再予以破除,接著是破下二部、唯識,最後講到中觀正見。西藏學者育巴羅桑,洛桑是明慧,育巴可能是地名,他另外有名字,讀【般若經】時常看到,因為他寫了【般若經】注釋名【菩提智慧】,是位不可思議的偉大學者,曾解釋內外道宗義的差異。接著袞天諾千巴在【如意寶藏】中,從內外道一直講解到大圓滿。宗喀巴大師在世時,曾詳細解釋內外道以及宗義,後來大論師大藏羅劄瓦,雖提出十八點反駁意見,另一方面也非常讚歎宗大師的正見。之後【宗義學說斷謬論】作者文殊笑喜金剛,針對此十八點提出解答,作了一番諍論。如果有時間,應該把兩本論典配合讀誦。解釋教典有兩種方式,一種像烏鴉在築巢,沒次序不很完整;一種像老人吃飯,選較軟的吃,硬的用吞的。我今天的講解屬第二種,選擇我懂的重要部分,不懂的跳過去。文殊笑喜金剛應該從大藏羅劄瓦處聽聞一些教授,因為他非常精通【時輪續經】。另外多傑葛瑪巴的轉世,曾經在一本中觀論典裡,也提出對宗大師反駁的見解,同時又非常讚歎宗大師。我的上師曾說,在哲蚌寺洛斯林的劄倉裡,有位學者劄西拏滇,精通五部大論,不只解答時詳細精闢,辯論時提出的問題更是銳利。拏滇曾對我的上師說,有次他在吤的地方看到一位喇嘛,正在講宗大師的【辨了不了義論】的解釋,因為此論非常深奧難懂,他就停下來聽聽看,後來他發現比較困難之處都不作解釋,只講簡單之處。這位元喇嘛講法方式就像老人吃飯,也是我今天最好的朋友。

 

 

  我見所持修斷內外二

 

 

  每一種意識都有它的所執境,所見、所持、所識。我見的所執境是我,我不是指一般名言的我而已,比一般我的真實執著還要強烈,不只是補特伽羅獨立之實體有的這種“我”的概念,而是比俱生的概念,還要更強烈的我執。與我的身心遠離的我,就是此處我見的所執,在俱生有的我執基礎下,更堅定的安立與身心毫不相關的我存在。這是外道的說法,他們以各式各樣的理由,建立“阿的瑪”(我)的存在,是非常真實的存在,不是一般人自然而然生起的。“修”指外道,“斷”指內道。外道堅持“我”的存在,內道任何一派的宗義論師,都一致的反對,有個與身心毫不相關的我的執著存在。唯有少數有部論師(正量五部),因為無法決定我到底是有?還是無?只好主張有個不可詮釋的,“不可說的我”。除此以外,佛教每一派的宗義論師都安立四法印的緣故,一致認為常一自主的我是不存在的。因此是由我見的所執境——與身心不相關的我存在與否,安立內外道的宗義。

 

 

  【入菩薩行論】曾說,器和情世間,情世間指瑜伽者和凡夫。瑜伽者是透過修行獲得證量或成就,在此瑜伽不是此意,而是指具有觀察力,情世間也可解釋為有智慧、無智慧或有觀察、無觀察。具有觀察能力的人,又分具有宗義者、無宗義者,宗義者是經由觀察,決定自己的主張,具有“就是如此”的決定。前面講過切窪、槳添、牡吐、牡兌,觀察可作瑜伽解釋,瑜伽藏文“捏兒久兒”,“捏兒”是真實,“久兒”是接近或聯合,也就是我們去接近實際狀況,或把實際狀況與自己的智慧聯合。不敢確定中文瑜伽之意(修持與所求目的相順的),也許是從梵文直譯。所謂教育是針對實際狀況去學習,使我們的智慧瞭解、接近實際狀況並且結合,內心與實際之間無任何不明白的距離,消除距離而結合就是瑜伽。所以在此瑜伽是觀察與學習之意。情器世間也可分有壽命和無壽命,有壽命者可分有感覺和無感覺,有感覺者可分有智慧和無智慧,具有智慧者又分有宗義和無宗義。科學家也算是具有宗義者,也許觀察方式不同。于早期宗義者,是經由觀察的過程顯現了個人獨特的主張。宗義者在反覆的觀察中,破除了凡夫不觀察的想法。因為凡夫不觀察之下會產生許多錯覺,甚至迷失在錯覺裡,或者認為本來就是如此,但是經過仔細觀察漸漸找到實相,原來所看到的與實際所發生的不同,如何瞭解此差異呢?就是透過觀察。因此觀察者的瑜伽力,可以破除凡夫種種的錯覺。由於瑜伽師個人觀察力的深淺,智慧的勝劣,上上部破除下下部,下下部增長上上部,【入菩薩行論】說過。外道曾仔細觀察快樂與痛苦從何處來?如何斷除?有世間創世主宰嗎?萬法有因抑或無因,常因或無常因?可是觀察後生起的見解層次不同,所主張的宗義範圍比較狹隘,內容不夠詳細精闢,這些列為粗分的宗義,於是被細分的宗義所破。

 

 

  初時由顯隱二說常斷

 

 

  前偈“修”指刻意建立我見所執的外道有兩者。“初時”先講前者。“顯”只認同用現量可看到、體會到的;無法直接感受到的,以推測的無形之法,比量這方面的學說都認為不可靠。由現量安立的才是存在,遠離現量範圍就不存在,這是斷邊的外道。有一派外道講比量的學說,認為一些看不見的法,以比量推測可得知,於是說了常邊。因此外道見解分常斷二見。

 

 

  離真實許說實無真實   執著內外說實唯識宗

 

 

  內道認為諸法有真實,如:下二部、唯識,因為有真實說,稱為說實派或實有師。中觀派遠離真實說,稱為無實派。

 

 

  說實派(下二部)執著內在意識和外在物質,是由無方分極微的基礎形成,所以是有外境。唯識說諸法是有方分的極微形成,卻認為內在意識是堅固實有的,主張自證分能瞭解自心,因此雖說無外境卻仍然對內識執著。

 

 

  尊敬非棄多示引自派   下下離邊識取由上斷

 

 

  下下宗義抬舉上上宗   余者墮邊龍樹見離邊

 

 

  每一派都認為自己遠離斷邊和常邊,認為自派宗義是中觀正見最殊勝,因此我們尊敬的導師釋迦牟尼佛,隨著眾生根器不放棄每一派的宗義,並且尊重的引用他們的見解,教導相應的眾生。但是我們要如何取捨與判斷呢?靠智慧的觀察才能了知。以上上宗義的智慧觀察下下宗義,會找到相違或矛盾之處,或者覺得下部的主張沒有成立的理由,透過上上部的智慧破除下下部的缺失。既然下下部的宗義不圓滿,為何不開始就學上上部的宗義呢?因為想透徹瞭解上上部宗義,若沒有按部就班的從下下部宗義學習,將無法體會上上部不共的特徵與意趣,唯有從下下部學起,才是圓滿的次第。只有龍樹菩薩的見解,真正遠離二邊,無任何錯謬,是最究竟的中觀正見,其他都屬於墮二邊的見解。

 

 

  第二品  破斷邊

 

 

  非見無同品故無因果    唯有身心我滅無前後

 

 

  破外道思想。印度外道宗義思想大約啟於三千多年前,剛開始時是數論派,然後慢慢衍生出其他的外道思想。在此先破順世派,“非見”,因為前後世無法用肉眼看到,也無法以明顯的意識去體會,更無足夠證據可以瞭解,所以主張無前後世。“無同品”,同品如:佈施應更有錢,順世派認為有的人佈施,結果淪為乞丐,有的人慳吝,卻很富裕,有的人修忍辱,卻不安樂,稱為無同品。看到這些不相稱的現象,他們認為因果不存在,雖然不是否定種子不長苗,但覺得細微因果無法安立。由自己快樂和痛苦的感受說出:“我快樂或痛苦。”這些感受都是透過我看到、我聽到、我碰觸到而生起,所以是依賴身體而產生,倘若沒有眼耳鼻舌身等,也不會有快樂和痛苦的感受。心是依賴著身,身體壞滅,我也消失了,因此沒有前後世。

 

 

  依異身心非屬同等續   而成意識無涅盤有為

 

 

  順世派認為心依賴著異性的身體而存在,無法以自己的同等續流到後世去,再形成後世的意識而獲得涅盤。至今多數科學家還認為一切感受,都是依賴大腦而產生,如果大腦壞滅,意識也會消滅,更不會有感受。因此身體壞掉,意識藉著同等的續流至其他身軀,成為另一意識是不可能的,所以也不可能有涅盤。

 

 

  誤認唯有現量無比量

 

 

  所謂智慧、證量等,必須是現量,因為存在與不存在,取決於是否直接看見或明顯證明。以自己理由作推測是不可靠的,所以主張正量,唯有現量無比量。不知誰說過如果真的死後什麼都沒有,那就好好享受華屋美女,今天會堂裡不知有多少順世派?我希望不是穿僧服的人。

 

 

  心故必有前續搖故念

 

 

  心是唯明唯知的性質,與色法的性質不同。每一色法都在轉變、壞滅,所以是由因緣而產生,轉變的因緣中必須有主因和助緣,近取因(主因)是成為後者性質裡最主要的因素,形成果的助緣是俱生緣。色法是可觸、可碰,是有形的物質,它的主因必須與色法同樣性質。而能夠感受的唯明唯知的體性,是如何形成的呢?可以從日常生活中瞭解,感受如同色法也是一直在轉變。感受、意識、心的轉變一定有主因和助緣,心的助緣我們知道與腦部和身體的變化有關係,由腦部的變化可以瞭解意識在變化。以推理的角度可知,人的意識一定是依著身體而產生,若沒有身體,附屬在身體的意識,就不稱為人的心、人的意識了。這種依賴和觀待的關係是不可否認的,當眼睛不好時會影響到眼識,可見眼識能否看清楚,與它的助緣即俱生緣身體(根)有密切關係。但是此唯明唯知的意識,一定由腦細胞的轉變而產生嗎?要百分之百下定論很困難,有些科學家已經漸漸發現,由內在細微意識的轉變帶動腦細胞的變化。可見意識有個別獨立的層次,意識由主因和助緣形成,助緣是根或腦,主因必須之前就有同樣性質的因。人類形成的第一刹那,入胎開始有身心,如果構成心的主因是有形的色法,第一意識是有形色法,現在意識也應該是由有形色法而產生?可是意識是隨著之前意識的串習力而轉變的,現有意識的習慣是透過之前意識的薰習而有,與色法無直接關係,而是由之前同類性質的主因產生,第一意識也是如此。

 

 

  “心故必有前續搖故念”,因為心是唯明唯知無形體性的緣故,必須依賴之前的近取因而產生。執色法的眼識其形成有三因緣∶增上緣是眼根,所緣緣是色法,主因等無間緣是唯明唯知的體性。一般都是由此三因緣而生起眼識,但是唯識不講增上緣和所緣緣。寂護論師也曾提出,夢境裡所生起色執的眼識,不是由增上緣的眼根,以及所緣緣的色法所產生。意識會隨著不同的時段生起粗分或細微的層次,如:昏倒、清醒、睡眠、熟睡、快臨終等。少數西藏修行者快臨終時,醫師已斷定腦部已失去作用,心臟也停止,以醫學來講是死亡狀態,可是身體經過幾周仍然完好,全無腐爛發臭現象,以佛學解釋,因為很細微的意識仍存在於體內,所以身體沒有腐壞。可見許多無法理解的事應該仔細觀察和判斷,還有很多實際狀況(實相)值得我們去探討和研究。何謂“搖故念”?我們可以瞭解腦細胞改變,意識也會改變,但是在細微意識狀態中,如何由細微意識的搖動、轉變,使得腦細胞改變?使意識搖動的原動力是什麼?這是需要探討的問題。無上瑜伽部說,風帶動心,即風是心的所依,心是風的能依,風的搖動帶動了我們的意識。意識在風(在密裡稱為氣)的搖動下形成能瞭解境的能力,此種無形的能力就是唯明唯知的體性---意識。“搖故念”,因為有風的續流存在,故而形成意識。對於意識究竟的性質,我們會不斷的研究,現代科學家也在作觀察,無論現在還是廿二世紀都會繼續探討下去。何謂“念”?不是每個人都能憶起前後世,但確實有些人可以回憶起前世所發生的事,而且所憶之事與實際吻合,證明這是事實。

 

 

  有人說,每個人不同的行為與個性,是隨著腦神經、腦細胞的不同而產生,五十多億人口中,如果每人相同是不可能,好比雖然臉孔都很像,但仔細看都不同,光是以腦神經、腦細胞來決定行為與個性的不同,我覺得很困難。有位醫學家說,全世界五十多億人口有五十多億不同的見解,原因是很細微很細微的腦神經、腦細胞不同。我覺得以佛法的觀念來講,因為前世就有相同的個性、行為或習慣,配合著帶來影響今世。以此方式解釋比較簡單,光是以色法、腦部的學問作解答比較牽強。再者,世界是有因形成,還是無因形成?科學家說世界的形成是因為大爆炸。可是為什麼會產生爆炸呢?佛法認為因為有了有情世間,才有器世間的形成。

 

 

  顯明習生遍智因果成

 

 

  一、意識的性質是唯明唯知的體性,是一種能瞭解境和事物的能力。意識存在的逆緣是無法使意識中斷,也不是透過其他的順緣來成辦。意識的續流是無始以來至今,不是刻意有,也不是未曾有過,不是以因緣可產生,用逆緣可阻斷。這也是成立一切遍智可以成就的理由,確定解脫的存在。原因是意識是透過串習力而慢慢的改變,再加上意識的續流非常堅固,有別於一般色法。色法的續流可分兩種:同等續流、質體續流。同等續流是有始有終的,當此法一滅,屬於此法性質之同等續流亦滅,但其質體還是存在,質體續流也許是無始,至於是否為無終,尚待研究。唯明唯知的續流是無始,至於是否無止盡,雖然有些佛教的宗義論師曾作過辯論,但是沒有任何因緣能夠障礙意識存在,找不出案例,因此意識的續流永遠存在。意識可分煩惱意識和非煩惱意識。煩惱意識可找到正相違的智慧來對治,即有因緣可以消滅煩惱的意識。但以意識的體性而言,有何因緣可阻擋意識的存在?沒有。因此意識的續流非常堅定、永遠存在,由意識所累積的功德也永無止盡的存在。

 

 

  二、意識另一特徵,如果不斷的串習、訓練,當它成為自然之後,不必蓄意自然而然就會產生。而且意識的功德無限伸展,有形的功德則是有限。身體再如何訓練,體能畢竟有限,意識則不然,可以無限發展,這是意識的不共功德。“顯明習生遍智因果成”,由以上的道理,瞭解成就遍智的因果確實存在。

 

 

  此無非現亦非比可滅

 

 

  笑喜金剛反問順世派,你們主張無前後世,又說一切正量唯有現量無比量,請問以現量而言,如何證明前後世不存在?以只是沒有看到作為理由,無法證明前後世不存在,沒有看到不代表沒有。若想找一個沒有看到前後世的人,以我們的現量無法看到,而你們順世派又不承認比量,因此如何否定前後世呢?

 

 

  主要的外道是數論派,他們的主張是外道中最高深廣泛的,分有餘數論派,無餘數論派,有餘認為有創世主,無餘則否認。

 

 

  第三品  破淡黃師與數論師承許之增益邊

 

 

  功德非所能作知常事  能食主者遍識住非住

 

 

  數論派最主要的主張——共主相,認為共主相是一切法的根源,不是指造物主。如《釋量論》說數論派,因為有千變萬化各式各樣的法,無論外在事物或內在感受,每一法都有不動的性質,因此一定有其根本,由共主相現起種種幻相。我(意識或能知者)及共主相(他們所主張的自性)是勝義諦,其餘廿三法是變化的幻相(不講世俗諦)。我是意識,意識是我,我是常法、實物、有為法。不論自宗或他宗,我們以比量推測事情,最終必須有現量的基礎。同樣主張有“我”的外道,也認為“我”是透過感受的現量得到證明,如:眼睛看東西,不說眼看而是說我看,所以他們認為眼睛只是有看到的作用,真正看到的是另外的我,讓我感受到、回憶到。為了“我”可以毫不在乎地折磨身體,可是折磨身體時,如果覺得五蘊當中身心其中之一,有一個我存在,又不妥當,於是主張我與我的身心分開,有不同的我存在其見解才能立足。有些外道承認前後世,所以從前生到今世,今生到後世一定有個我,我的身體和心會改變,我不會改變。身體好比房子,我是住客,身心可以換新,我是同一續流無法重換。我年輕、我年老,是隨著身體的年輕或老化而說,我的性質不變,由上述種種理由認為我是常、一、自主。

 

 

  萬法非唯由主無心故   無有加持無果及士夫   安住自性此等三功德

 

 

  有餘數論派認為萬法若是真的由共主相而產生,可是共主相又無法變出各式各樣的萬相呀?因為共主相本身沒有心,沒有加持力,萬法不光只是靠共主相產生的果實,同理士夫、我、意識亦如是。只有共主相和士夫二因緣還不夠,必須有大自在天王變出萬相。

 

 

  雖有若生無義無止境   能生常及未衰非果違

 

 

  數論派一致認為萬法都由共主相所生,自性皆相同。如果種子與苗的自性相同,種子是苗的果,苗未生之時(種子)必須有苗的自性才會生苗,亦即在因地已有果的性質,再生自己成為自生。接著破除數論派。已經存在之物可以自己再生自己,不需靠其他因緣不斷地再生,成無止盡,生不依他力何需生,成無意義。佛護論師也是以同理破自生。生的因若是共主相而有,共主相的自性是常性,因的自性與常性同,因變成常法,能生的因是常法,因衰退會生果的因果關係則成相違。

 

 

  第四品  破梵天、聲論、吠陀、隱密四派之增益邊                                 

 

 

  第五品  破遍行、伺察安立之增益邊                        

 

 

  內容大致相同,無論將造物主取名為梵天或其他神名,都認為造物主存在而且創造萬法。

 

 

  破瓦風字欲脫許輪邊

 

 

  外道修持方面如:火供、以氣作觀修、破瓦法的修持,種子字的觀修,有些還修拙火等。

 

 

  伺察派認為煩惱與自心性質是融為一體,斷煩惱等於斷自心,因此沒有解脫和輪回。

 

 

  第六品  破自在、勝論、隨慧二和三者所認的增益邊                              

 

 

  第七品  破末伽黎所立的增益邊              

 

 

  裸體派對於無害的行為做得很圓滿,甚至比佛教徒還謹慎。不承認造物主存在。但是他們一致認為有常一自主的我。

 

 

  我認識一位元朋友是印度教授,對佛法有興趣,後來受具足戒成比丘,有次談論無我時,我說:“沒有我”,他竟然全身發抖著說:“若沒有我,我到底在那裡?”經過我詳細的解釋,由五蘊安立的我是存在,與蘊毫不相關的我以及真實的我是不存在的,不安的他才漸漸釋懷。

 

 

  前面講了許多外道思想,然而順應每個人的希求和興趣,再加上往昔所留下之習氣不同,各類信仰和宗義有其需要性。佛陀也曾應機的說:“五蘊好比是我的包袱,我是背著包袱的人。”以及“補特伽羅獨立之實體有的我執”,有時也講:“無外境的學說。”雖然這些不究竟、非真理,但是佛陀是隨著信眾的根器、希求、智慧等不同,配合所需而教化的。同理,隨著世界各地習俗不同,地方人民喜好不同,我們需要更多的宗教信仰,滿足人類的所需。龍樹菩薩在【寶鬘論】曾作解釋,佛先說“有我,一切法皆存在,無色法卻有能執的意識…”,是應機化眾。所有宗教信仰都一致勸導行善,如∶外道順世派並不承認前後世,但是為了使今世更平靜快樂,提倡應調伏內心、減少煩惱。我相信,所有宗教信仰都是為了利益社會安樂人民,絕對不可能以痛苦作為目標吧!因此我們應該互相尊重。每種宗教信仰都有導師,介紹導師時都說具有悲智的特徵,不可能說特徵是貪、嗔,為什麼?因為人類本性就是嚮往智慧、能力、愛與關懷,如果天性是好鬥行惡,豈不是介紹自己的導師是暴力專家?

 

 

  我們希望皈依的物件,是可以依賴、救怙、幫助我們,因此一定是具有關懷的精神,即悲的功德。我常對相信創世主的人說,應該尊敬你們心目中的神,祂會以愛和關懷照顧子民。既然相信神,人類就不應互相鬥爭,應該互相關懷才對。我曾在華盛頓某教堂,為紀念兩年前九一一事件作演說,我表達了個人的見解,對於有些人不滿意回教徒,認為回教是差勁的宗教,這是錯誤觀念。回教教義也是勸導教徒做善良的人,不可輕視或傷害他人,對酒戒非常嚴謹,也許有人在外不喝,回家偷喝,但我認識的一位元回教朋友,他告訴我絕對滴酒不沾。另有一位回教朋友,曾非常肯定的告訴我,如果是真正的回教徒絕對不會傷害別人,如果傷害別人絕對不是回教徒。因此我們不應歧視任何宗教,這是不好的現象,應該互相尊重。宗教宗義雖一致,但是隨著環境或區域,文化背景差異,會受到影響,如∶印度回教徒、馬來西亞回教徒、其他地區的回教徒。由於印度有很多的宗教思想,印度回教徒的見解也受到影響,忍辱方面修的很好。我到佛陀的成道之處菩提迦耶,當地的回教徒不但請我喝好茶,還讚歎佛教徒真好。

 

 

  外道主張有個我,一定有其理由。在佛教宗義佛陀曾經指導,煩惱的根本來自於我執,為斷我執說無我的正見,以觀修無我斷除煩惱,但有時隨著眾生根器刻意堅定我執。金洲大師曾說,刻意利用薩迦耶見的“我”,增長菩提心,因為“我”不要痛苦只要快樂,依此堅定的我執斷除一切痛苦,為追求快樂更應該斷除愛我執、修學愛他心。大師以很真實的我增長菩提心的修持,以這種特殊觀念幫助自他換的修持。我在修心課程及本論皆有看過。

 

 

  以下是內道的思想。                                         

 

 

  第八品  破有部三事實有之常邊見

 

 

  【四百論釋】中曾提到四部(毗婆沙宗、經部、唯識、中觀)的偈頌文,但非四百論的偈頌。簡單介紹內容大致為,佛陀的宗義歸納成四部,三乘(聲聞、獨覺、大乘),除四部無第五部,除三乘無第四乘。宗義是以智慧觀察審思之後所作的決定而成的主張。乘是以個人的修行或發心的大小決定。有時雖然宗義是毗婆沙宗,但發心及行為上,有可能生起菩提心而成為菩薩,這位下根菩薩所行是大乘(唯識、中觀)的行為,宗義是小乘(毗婆沙宗、經部)的宗義者。龍樹菩薩認為欲斷煩惱必先斷實執,欲斷實執必須瞭解細微空性,才能成辦聖者果位,因此一切聖者必定現證空性。若是真正的聲聞、獨覺聖者,必須持有大乘無我的中觀正見,才能斷除粗分的煩惱,然而雖有大乘宗義,發心卻只是為了個人解脫。契合佛陀【般若經】最究竟的意趣,引用經文:聲聞欲求自己的菩提,必須修習智慧般若波羅蜜多,獨覺欲獲得自己希求的菩提,必須修習智慧般若波羅蜜多。龍樹菩薩認為三乘的智慧無差別。少數宗義論師根據當時狀況和目的,以及不共的理由,對於三乘智慧有不同的解釋。“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可以用三乘角度作解釋。慈尊菩薩以不共的目的,說不同的法門,如在【大乘莊嚴經論】講到究竟三乘,即三乘智慧不同。在其他論典裡說三乘相同,如在【相續本母論】(究竟一乘寶性論)講究竟一乘。

 

 

  佛法的一切乘或宗義,配合實際的狀況都有其基礎。佛陀成道之後,首先為弟子開示四諦法:“這是苦諦、這是集諦、這是滅諦、這是道諦。”講到了日常生活裡發生的實際狀況。至於實際狀況中,何者是所取?何者是所斷?於是佛陀說:瞭解苦諦,斷除集諦,證得滅諦,修學道諦。道次第的修持方式。我們依此修學獲得改變自心的機會,將會證得何種果位?佛說:“雖然要瞭解苦諦,但卻不可了知。”因為瞭解苦諦,證得阿羅漢果位,已經斷除一切的煩惱不再有痛苦了,如何能了知痛苦?這是一種解釋。另有經典說,雖然要瞭解痛苦,但不能以真實的角度去了知。在此針對基道果作解釋,阿羅漢已斷除自心上痛苦的集諦,無法再了知痛苦。如果缺乏實際狀況的基礎,就沒有改變的機會,道諦將無法成辦,如果缺乏修學的道次第,將無法獲得成就的果實。雖然佛法分為教證二法,但真正的佛法概念是建立在涅盤上。如果被煩惱所束縛、控制,永遠無法從痛苦中得到解脫,真正的救護是斷除煩惱獲得涅盤。佛法的“法”,梵文稱為“達磨”,字面解釋為從畏懼當中獲得救護。唯有讓自己斷除一切痛苦,由滅諦的涅盤功德,才能從畏懼中獲得救護,從痛苦中得到解脫。因此正皈依是“法”。

 

 

  發心如果只為自己得到解脫,發心有限,稱為小乘。如果認為無論自己或他人都想離苦得樂,如同自己,他人也想獲得解脫,為了讓他人獲得解脫,自己必須成就一切遍智。依此心力發起的力量,所緣是遍虛空的有情眾生,是大心願,稱為大乘。

 

 

  瞭解痛苦才瞭解何謂真正的佛法,痛苦之根源來自集諦,集諦是業和煩惱,而煩惱真正的根本,佛陀在【十二因緣經】裡說是由無明而產生。第一支無明、第八支愛、第九支取是煩惱支。所有佛教大小乘的宗義師,都共同承認無明,因此認識無明非常的重要。欲斷無明光靠發願是不可能的,必須瞭解無明,找尋斷除之道。無著兄弟認為薩迦耶見和無明是分開的,薩迦耶見是顛倒的執著,無明是對事物不瞭解的心所。法稱菩薩和中觀論師認為薩迦耶見和無明,都是對實際狀況的顛倒執著,不是一般的不瞭解而已。當然無明包括的範圍很廣,也可說對事物不瞭解,但在此是十二因緣的第一支,所以無明一定是對實物的顛倒執著。我們首先應該瞭解無明所執著的內容與實際是否穩合?若不穩合,那麼實際狀況為何?對於實際狀況,個人有粗細不同的解讀,形成複雜的上下部宗義的差別。

 

 

  如果對於我的真實執著(我執)是顛倒執,可分為所緣境的我和所執境的我。所緣境的我必須存在,因為是針對實際的我而緣;看到實際的我真實有,執著真實有,於是所執境的我成為自性的我。所緣境的我只是名言上的我,是存在的,所執境的我不存在,兩者有差別。

 

 

  講到“我”,如【入菩薩行論】說:先有我執,然後生起業和煩惱。法稱菩薩也說:先有我執,然後造作許多煩惱。所謂“我”或“我想”,若單指“我的想法”並無錯誤,我非沒有,也不否認我的存在。因為有我的存在,我們有權力為減少自己的痛苦追求快樂,而努力奮鬥成就無上菩提。若沒有“我”作基礎,由誰成就無上菩提?“我”不會帶來任何傷害,“我想”觀菩提心的想法也沒有任何缺陷,何種我想何種我執會產生問題呢?原本單純的“我想”,慢慢增長,力量逐漸強烈,變成世界上我最重要,把不屬於我範圍內的別人,列為他方,形成自和他。我的身心是我享受的用具,我是我身心享受的受者,這時我執的力量在不斷地擴展,產生不惜排斥他人也要保護自己,自他對立,演變成想傷害他人的想法。為保護自方產生貪心,排斥他方產生嗔心。這也是內道四部宗義,一致認為我執必須斷除的原因,因為我執是一切煩惱的根本。

 

 

  外道常一自主的我執,不是自然而然產生,而是透過多種理由讓自己執著,像動物不會認為我的身體和我分開,很自然覺得我和身體是一體的,所以外道主張與身心毫不相關的我,這是遍計執,非俱生執。何謂俱生我執?原本單純的“我想”,慢慢增長強烈之後,覺得身心是我的包袱,我是背著包袱的人,包袱是依著背包袱的人才叫包袱,但我不需要依賴包袱。執著我與身心有關,我在身心的其中一部分裡,這種執著稱為補特伽羅獨立之實體有。本論作者文殊笑喜金剛,針對補特伽羅獨立之實體有的我執,作更詳細的解釋,可分為遍計執和俱生執。如果能夠瞭解貪自方、嗔他方的我是不存在,我並非在我的身心的隙縫中而有,由“人無我”的智慧,可以斷除補特伽羅獨立之實體有的我執。但是僅靠“人無我”的智慧,能夠證得解脫嗎?有部、經部認為可以,瞭解補特伽羅獨立之實體無,就可以證得解脫,因為輪回的根本,是由補特伽羅獨立之實體有的我執而產生。

 

 

  靠修行三十七道品,只能證得聲聞菩提、獨覺菩提,不可能成就一切遍智。為證得一切遍智,必須能了知一切諸法;欲瞭解一切諸法,菩薩們必須斷除對一切諸法的執著,由法無我的智慧慢慢增長十地的功德,斷除所知障,證得佛的智慧與果位。這是大乘宗義,目標是成佛。龍樹菩薩在【六十如理論】曾說,光靠三十七道品,無論花多少時間觀修,都無法證得一切遍智。這也是大乘宗義者,認為必須修學法無我之觀念的原因。為斷所知障,成就一切遍智,必須人無我、法無我兩者皆觀修。唯識和中觀二派大乘宗義師,雖認為人、法無我都要觀修,但對於法無我有粗細不同的解釋。

 

 

  中觀論師又分二派,一派在名言上有自性、有自相,另一派在名言上無自性。如果在名言上有自性,變成有一個基礎可執著,看任何法都覺得從它那方面(境上)而有,如果是實際如是,好也是從它那方面而有,壞也是從它那方面而有,因此產生了貪和嗔,貪嗔的基礎終究無法斷除。再者,若是從它那方面而有,去尋找應該找的到,如果找的到,才是貪嗔的基礎。究竟的中觀論師認為名言上無自相、無自性。在我們俱生的想法,對於“我”的觀念是因為有我的身心,才有我的想法產生;也就是看到身體某一部分,或者因為我的心有某種感受或執著,才有我的想法。同理,一般我的想法是藉著我的身心的想法而產生,所以人我執也必須依靠法我執而有。龍樹菩薩說:“乃至有蘊執,爾時有我執。”法我執未斷,人我執不可能斷,想徹底斷除一切人我執,必須了解法無我。人無我、法無我只是所緣不同,一是人,一是法,所遮的我,即遮後無我的觀念,並無粗細差別。下二部無我的道理,只是暫時減少煩惱,無法徹底瞭解究竟的空性。

 

 

  佛經裡佛曾對迦葉尊者說:名言上無自性、無自相。【般若二萬頌】很清楚說到:“色非由空性而空,因色本身是空故”。此句與【心經】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內容相同。當我們看到色法,會順著眼睛所看到的色法,而認為所看到的色相是存在的,先以此為基礎,再去尋找色法上到底有無真實、有無自性,是否為勝義諦?把現在所見之色法,列為是“有”的基礎,再去尋找真實義或非真實義,可是當我們瞭解色相是無真實時,色法變成是由空性而空,不是真正色法的空性。我們能看到色法如同我們所看到的色相,其本身是存在的嗎?如果不存在,才是真正色本身的空性。兩者有差別。自續以下皆認為眼識所見(根識現量),如同境上而有(如所現真實),可是龍樹菩薩認為不正確,【般若二萬頌】這句偈,正好與龍樹菩薩相應。可見龍樹菩薩所說的空正見,才是真正佛陀所說最究竟的意趣。【中論】《說:業和煩惱滅,由業和煩惱非理作意所生的痛苦也會斷除。此滅諦是從空性當中證得的。

 

 

  以上大致介紹了四部宗義的形成。第八品有關一切有部各派的來源和歷史,在此不詳細解說。

 

 

  正量五部雖立無言我 許三無我皆同非其餘

 

 

  至於“不可說的我”的意思。我是有也無法解釋,我是無也無法解釋。

 

 

  十二示現二分滿菩提

 

 

  (十二示現是:生兜率天、從兜率降、入胎、出胎、學成工巧諸明、受眷屬、出家、往菩提座、降魔、成正覺、轉*輪、證涅盤。漢地多說八相成道,去一、五、六、八四項)。“二分”:一切有部認為佛陀來到這世間,剛開始雖已是菩薩,但還是凡夫,直至在菩提迦耶金剛座成就無上菩提,佛示現了凡夫和成佛兩種事業。

 

 

  無餘三者色識續斷果 

 

 

  認為有究竟三乘,無論聲聞、獨覺、菩薩在獲得無餘涅盤之後,一切意識及身的續流將中斷,永遠不再生。小乘不會成為大乘,對這一點大乘宗義論師提出反駁,斷盡煩惱是可能的,因為煩惱有對治力,有相違的因緣阻擋它的存在,因此煩惱的續流可以斷除。再加上煩惱本身非心的自性,心在時煩惱不一定存在。問題是有任何因緣可阻擋心識的存在嗎?答案是沒有,之前說過心的續流是永遠持續不斷的。而且佛陀在菩提迦耶成就果位,之前辛苦累積的三大阿僧只劫的資糧,難道僅僅用在成就之後至無餘涅盤之前,短短四十多年,不符合因果法則,因位長時間的苦修,果位短暫的享受,進入無餘涅盤,什麼都滅盡,不合道理。

 

 

  破與分解能持量逝否

 

 

  毗婆沙宗二諦的定義。二諦是異性。

 

 

  現觀根意瑜伽無自證

 

 

  毗婆沙宗證量的學說,認為無自證分。

 

 

  因果同時主張無表色

 

 

  毗婆沙宗不共的主張,因果同時存在。但經部以上一致認同,因有利於果的形成,必須先有因、後有果。

 

 

  根識無相五基事物質 

 

 

  有部認為根識對任何境時,不是間接緣境的相,而是直接去瞭解境。經部以上認為是具相去瞭解境,即境和根互相觸碰產生相,此相被根識看到而瞭解境。現代科學家所解釋的,也是認為根識有相。根識在哪裡?佛經說:根識住在根當中。對此我有點疑惑。以佛教論點而言,心分為根識和非根識,即現量和比量的差別。以根識(無別心)看任何境,只是看的作用,無能力辨別好壞;能辨別好壞的是分別心,觀察之後作決定。科學家不講分別心和無別心。這是值得探討的問題。《釋量論》說:無別心去瞭解境時,境上有什麼就看到什麼,不分別何處執取不執取,無能力分辨。但是聲音或分別心,不是境上有什麼就執取什麼,而會挑選何者該執取或不該執取。根識了知境時,有四法:相、心、心所、非時無為。經典說:瞭解此是意識。“此”有人解為境上,有人解為事上,意識瞭解事物或境時,看整體是心王,看別體、特徵是心所。另一解釋,當瞭解境時,一般的事稱為心,根據心上不同的作用取名為心所。

 

 

  色蘊非此正覺無學法

 

 

  一切有部認為佛的色身非佛,而且是苦諦。佛是指佛內心上的智慧,瞭解自己不再有苦諦、集諦的智慧。

 

 

  小乘佛教在不淨觀方面修得很好,尤其奢摩他(止)的修行,以三十七道品毗缽舍那,數息觀、不淨觀…等,觀修禪定。藏傳論典也有提到上述內容,卻很少人真正作觀修,反而泰國、緬甸等地盛行。幾年前我參訪泰國,在一座寺廟外看到一些死屍的照片,從剛死、死亡幾小時等如同佛經上所說,以現代科技一一拍下過程,讓我們可以直接體會、深刻去感受。佛陀曾說,寺院應該懸掛閻羅王張著大嘴,嘴裡是六道輪回的圖畫,可以不斷地提醒死無常,對不淨觀的觀修很有幫助。

 

 

  第九品  說破常我及滅質的經部為量                             

 

 

  根識具相三說境相同

 

 

  與前面所講相同。

 

 

  斷緩非退身識支分合

 

 

  經部認為已獲得的斷證量,不會再退轉。但是有部認為阿羅漢的禪定還會退轉,即後三果會退轉至初果,但初果不會退轉。“身識支分合”,初禪、二禪、三禪的定,以及與它相應的身受。

 

 

  現觀根意瑜伽自證四

 

 

  現量有根現量、意現量、瑜伽現量、自證現量四種。

 

 

  現觀露境無常間無我

 

 

  聖者在見道無間道的現量中瞭解無我時,不是直接瞭解無我,而是直接看到無常的我(補特伽羅)、我的身、我的心,然後間接瞭解無我。因為經部認為法分為成立法和遮遣法,遮遣法以現量不能直接看到,而且無遮法一定是常法,所以現量看不到,現量看得到的一定是有為法。

 

 

  聖根本智法色二正覺

 

 

  成就佛果位的聖根本定,從加行道的世第一法至佛果位,是同一續流,在一座上成就佛果位。佛陀的法身(智慧)是佛,色身也是佛,不同於有部。

 

 

  第十品  破外境粗分法我,主張法無我的唯識派

 

 

  初轉*輪無謬下部立  次後無謬中觀唯識說

 

 

  四部宗是佛意分勝劣 殊勝攝于般若金剛乘

 

 

  佛陀初轉四諦*輪,四聖諦的內涵下部都有解釋。接著講大乘的唯識和中觀的道理。次轉無性*輪,即【般若經】。第三*輪有兩種詮釋方式,一派認為是【解深密經】,一派認為是【相續本母論】的根本經【如來藏經】。【如來藏經】主要講心識的光明。有些人說,龍樹菩薩的理聚六論是解釋次轉*輪,其他龍樹菩薩的禮贊論典是解釋第三*輪。大成就者炯那瓦,以不了義的十部經典,配合慈尊五部大論,講到他空的道理。西藏大成就者篤波瓦千波,也詳細解釋他空的道理。【如來藏經】是解釋唯明唯知體性的內容。【解深密經】是解釋次轉*輪,無自性的內容分三,依三法講三無自性的道理。月稱菩薩認為【解深密經】非了義經,不是最究竟的經典,清辨論師、寂護論師認為【解深密經】是佛陀第三轉的*輪,是了義經,但卻需加以補充和解釋。若【解深密經】是第三*輪,應如何作解?不清淨的依他起是有法,為斷除不清淨的依他起的遍計執,而說圓成實,因此說三法性三無性。此解釋最契合唯識的見解,但很難解釋中觀的理論。因此清辨論師、寂護論師配合【解深密經】解釋中觀是非常困難的,月稱菩薩當時很清楚地作了分別,【解深密經】是針對唯識的眾生根器而講,非中觀經典。

 

 

  總之,四部宗義皆是佛陀所說。佛陀是為了配合眾生根器,讓我們瞭解實際狀況,在初轉*輪先講總義:何謂所取、何謂所斷,以及污染諦——苦諦、集諦,清淨諦——滅諦、道諦。我個人認為,佛陀為使眾生透徹瞭解滅諦的究竟內容,再轉第二*輪【般若經】,雖然初轉*輪時講到斷除一切煩惱的滅功德,可是欲斷除細微煩惱,必須靠【般若經】空性的智慧。下二部只是說到滅功德,無法透徹講解煩惱詳細的行相,也無法真正作對治。【般若經】詳細講到空性的道理,空性的所遮——我的執著,由細微煩惱所造作的業,由此我們所要斷細微的集諦在【般若經】中暗示了。斷除細微集諦的細微道諦也必須說明,之後所證得的滅諦才是最究竟。

 

 

  雖然空性智慧是一種意識,可是如何使意識更加堅定強烈,變得更細微能瞭解空性,提升意識、瞭解空性的功德,在第三*輪【如來藏經】講得很清楚,詳細解釋唯明唯知的光明體性,有不同粗細的層次,瞭解空性的智慧也分為粗分、細微、極細微。不同粗細的意識層次,使空性智慧變得越來越細微,透過【如來藏經】瞭解細微的道諦功德,相信自心可以成就一切遍智,因此【如來藏經】非常非常重要。【法界贊】以及【相續本母】,同時都提到相同的一句偈,特別強調唯明唯知的光明體性。【如來藏經】是針對道諦作解釋,【般若經】是針對滅諦作解釋。

 

 

  如果認為第三*輪是【解深密經】,為什麼佛陀只針對三法性三無性作解釋呢?因為有些眾生的根器無法瞭解第二*輪,避免對空性產生誤解,配合根器講三法性三無性,對空性作了多餘的解釋,使他們瞭解究竟空性。

 

 

  以前的佛教歷史記載有些人認為大乘非佛說,十分排斥大乘教典,我在龍樹菩薩的【寶鬘論】,以及慈尊菩薩的【大乘莊嚴經論】,寂天菩薩的【入菩薩行論】,清辨論師的【中觀莊嚴論】,看到論裡講大乘是佛說的理由。可見在龍樹菩薩時代,有人提出大乘非佛說,因此龍樹菩薩及弟子們為駁斥此觀念,成立各種道理,建立大乘是佛說的理論。很多人認為密乘非佛說,密乘非內道,非佛教的修持。甚至說,密宗的重要論典【五十諦論】,是另一位也叫龍樹的大師所著,不是【中論】作者龍樹菩薩。寂護論師曾經到西藏,之後蓮花生大師也到西藏,漸漸傳至阿底峽尊者。他們都有說到密法,尤其阿底峽尊者的《道炬論》後段,密法講得非常詳細,阿底峽尊者不但承認、更證明大乘是佛說的道理。從一些大成就者的功德,可知密乘如果無謬的修持,一定可以成辦果位。

 

 

  為什麼說當初寂護論師講密法?我個人認為,藏王迎請寂護論師,以及蓮花生大師至西藏傳授教法。那時寂護論師表面只講一般教義,在此同時他若不支持密法,不認為密法是佛說,蓮花生大師講如此豐富的密乘教法,兩人勢必水火不融,一定產生衝突而互相辯論。兩位大師都是藏王的主要導師,如果見解不同,藏王將左右為難,無法一心向法,而且歷史上從未聽過二人之間矛盾之事。

 

 

  另一解釋,密乘是補充般若乘不足之處,應是更殊勝的修持方法。因為仔細修密法、讀續經裡,已包涵所有【般若經】的內容,不僅如此,密續經論裡所說的不共內涵,在【般若經】找不到,比較下密續經內容更廣泛、更深奧。如果說密續非佛說,豈不怪哉?難道講密經那位大師比佛還具證量嗎?懂得現代科技產物電腦,就覺得比龍樹菩薩還殊勝嗎?而且實際上的狀況,尤其道次第,若有一教法很殊勝,【般若經】裡欠缺,此教法又包涵所有【般若經】的內容,說此非佛說,豈不是否認佛非一切遍智?或者承認有比佛更有學問的專家?如果承認佛具一切遍智,就必須承認密續是佛說。至於密乘是何時所說?不一定。如果瞭解佛具四身,就知道佛隨著眾生根器,隨時都可能化現為眾生說法。如果不甚瞭解佛的四身功德,就不容易承認佛說密乘的道理。佛教教義關係密切,有其連線性,這邊內容不瞭解,另一邊就很難安立,但若瞭解各方面的內容,就很容易配合。

 

 

  有關密續的不共內意而【般若經】欠缺的例子。如:【般若經】顯教講到第十地的金剛喻定,正對治最細微的所知障,在斷除最細微的所知障之後的第二刹那,就能夠成就一切遍智,並且金剛喻定的續流轉為佛的智慧法身。可是此時成辦佛的色身因緣在何處?顯教經典說,由無明習氣的種子,加上無漏業的因緣成辦意身,意身現為佛的色身,也說到不可思議的後身,因此成辦佛的色身。可是無明習氣的種子是所知障,由所知障的因緣所現起之身,能夠成就佛果位,在因地上已污染,如何成辦無污染的果實呢?此時,若能配合瞭解無上瑜伽部,成辦佛色身的道理,就可恍然大悟,原來唯有透過此道才能成辦佛色身,別無他法了。而且若欲瞭解佛四身的學說,一定要配合無上瑜伽部的經典,否則不但難理解又容易產生疑惑。龍樹菩薩所作【中論】裡對佛的禮贊文,應該仔細修學,可以對佛生起不共的信心。

 

 

  唯識二派非四合三許  多屬大乘順道非為深

 

 

  三界唯心所造唯識成  故稱唯識派或唯心派

 

 

  分化隨教隨理真假派  善辨了義其餘非了義

 

 

  了義依法密趣義經八  初非了義經教與外境

 

 

  唯識分隨經派和隨理派,隨經唯識派認為了義經是依詞意可安立,不了義經是詞意與實際不吻合。中觀則認為主要的所詮內容是勝義諦,稱為了義經,因為勝義諦本身是了義法,主要的所詮內容是世俗諦,稱為不了義經。

 

 

  次者大乘深經非依詞

 

 

  了義、不了義的定義,是依詞面內容與實際內容是否吻合而決定。

 

 

  意緣三種性相無性故

 

 

  唯識認為若依據【般若經】詞面作解釋,是很危險的,可能會墮入斷邊。經中所說,色聲香味觸無自性的道理,應該分三階段(遍計執、依他起、圓成實三性)作解釋,比較圓滿。其詞面意義與佛陀真正意趣不吻合,所以無性*輪是不了義經,必須透過【解深密經】才容易瞭解。

 

 

  無能依詞安立成損謗

 

 

  不能依第二*輪詞意內容安立,會損害諸法的性質,墮入斷邊。無著菩薩在【集論】嚴厲地說,有一派大乘宗義者,安立色聲香味觸皆無自性,已墮入斷邊了。

 

 

  三乘種性無性聞德等

 

 

  隨經唯識派認為有究竟三乘、三乘種姓。

 

 

  後者無常方便了知此   師與希求輪回故一乘

 

 

  隨理唯識派認為煩惱是無常的,依因緣而改變,所以煩惱有方便對治品可以斷除,心仍然存在。加上有導師教導如何對治煩惱,以及佛的種種功德,弟子藉著開示,希求解脫,斷除輪回,小乘者能轉為大乘,所以只有究竟一乘。

 

 

  遍計真實增益其二者 無實損謗滅故入中道 諸事若真作者說世俗

 

 

  唯識認為自己是不墮二邊入中道,自己的見解是中觀。遍計執不是自性有,若執為自性有,則墮常邊。斷除遍計執自性有之後,留下依他起和圓成實是正確的,因此依他起和圓成實是有自性,是勝義。若斷除遍計執自性有之後,無任何剩餘,連依他起和圓成實都不見,是斷邊。亦就是認為依他起和圓成實是無自性,就是斷邊。依他起是事物;遍計執是事物上不需要的特徵,或與實際不吻合的執著;圓成實是破除事物上顛倒執著,證得空性。若能安立三法性:遍計執無自性,依他起和圓成實有自性,就是入中道。

 

 

  【宗義學說斷謬寶炬論】中有關唯識派用詞,勝義、世俗、實質有、取有,隨著當時解釋,相同的字表達的內容不同,所以應特別小心,配合前後的句意,瞭解經文。

 

 

  無與無生世俗如次立

 

 

  遍計執,可分為有的遍計執和沒有的遍計執,即生的遍計執和無生的遍計執。生的遍計執,如無為虛空,是已存在的遍計執。

 

 

  所亂錯謬依他淨無淨

 

 

  依他起,分為染汙依他起和清淨依他起。清淨依他起是瞭解圓成實、瞭解空性的智慧。煩惱是不淨、染汙依他起。

 

 

  如次無念智慧諸煩惱 觀二無我故滅空圓成

 

 

  人無我、法無我都屬於圓成實。

 

 

  聲詮得勝成就三勝義

 

 

  勝義分:聲詮(義)勝義、得勝(得)勝義、成就(正行)勝義。以何種理由遮擋遍計執?執著任一法,覺得從所執境上自性有,亦即以聲音或意識取一法時,是從聲音的所詮境,或從能執意識的所執境上自性存在。如果是自性存在,以三種道理作破斥。名字未形成之前,必須有事物存在及瞭解事物的意識,可是名字未形成之前,不會有執取此法的別心(名前覺無稱體相違)。如果諸法隨著能詮的聲音所執境上自性而有(有外境),或能執意識所執境上自性而有,就產生名有眾多(一法變為多體,如同一位女性,兒女稱她媽媽,父母稱她為女兒,多體相違)與名不決定(同一名字有不同所詮,名稱不決定,雜體相違)的三種過患。因此一切法皆不是能詮聲音所執境自性而有,也不是能執意識所執境自性而有,這就是唯識的法無我。唯識認為眼識看一切色法有距離感,會覺得色法從外境而有,這是錯誤的;一切色法是由以前意識所留下來的習氣,習氣種子現起,成為相(境)和識,一切境都是識所現的相而已,因而說了俱生定緣的道理。但是中觀派認為有內識、有外境,兩者不相違。唯識對於意識也有不同的解釋,隨經唯識派認為意識分八種,說到染汙識(末那識)、阿賴耶識等。隨理唯識派認為意識分六種。

 

 

  我看過一部講他空的經典說,龍樹菩薩與無著菩薩的究竟意趣,及主要思惟相同,而佛護論師與月稱菩薩的見解,不同于龍樹菩薩與無著菩薩。可是仔細讀月稱菩薩的著作,他很詳細的說明,為什麼【解深密經】不是中觀派的經典,以及何謂了義經、不了義經。至於自空和他空,我們看到諸法,如同所看到的,是存在嗎?若不存在,有自空之意。我們看到諸法,如同所看到的存在,是最根本的存在基礎,從存在基礎再去觀察尋找,是勝義有?或是勝義無?破除真實(這裡的勝義不是世俗與勝義的勝義,是指真實有),有他空之意。自空和他空從不同角度有不同的解讀,其內容沒有決定性的解釋,在論典裡也看過世俗自空、勝義他空。

 

 

  大瑜伽師久那瓦的寺院,在時輪金剛的六種加持上,有非常特殊的不共修持方式,使很多修行者獲得成就。可是在講解上有時令人訝異,如:大成就者陀布瓦解釋二聖諦時說,斷除真實有的空性本身,也是真實有。從他個人的修持可知,他絕對已經平息粗分的貪嗔煩惱,見解上卻說空性是真實有,而且經典說,以空性破除諸法有自性,把空性再當作真實有,是無可救藥的見解。【中論】曰:“大聖說空法,為離諸見故,若複見有空,諸佛所不化。”倘若如此,陀布瓦大師的煩惱應更根深蒂固,可是行為上卻無粗分煩惱產生,對此我也很難下定論。

 

 

  【密集金剛】的解釋中,自空和他空,似乎是配合境的光明和識的光明。講到境的光明時,說到自空,講識的光明時,說到他空。【密集金剛】講到四空:空、極空、大空、遍空(細微意識的層次)。瑜伽師內在修持的成就與見解方面,為何呈現矛盾,究竟為何目的,我很難作解。以前普敦湯傑欽巴和宗大師,有破除他空見解,月稱菩薩的論典中,也不見他空的主張。可能瑜伽師故意講不同的見解,讓後來的學者破斥糾正,使弟子更加瞭解空性的道理。我並非指小乘宗義有問題,而是針對大乘宗義配合慈尊五部論、慈尊二十法,以及時輪瑜伽和六加行而說。

 

 

  夏迦卻登確是一位博學出眾的大學者,尤其精通因明學,在一部薩迦派的論典裡,艱澀難懂之處都是由他解答。之後貢天果讓桑格破除夏迦卻登的主張,使得後期的薩迦派學者,認為夏迦卻登有他空的見解,而不太喜歡他的論典,堪布夏先也排斥他。我個人覺得這些學者,已達到超乎想像的境界,我們的任務是減輕日常生活中的煩惱,不必理會他們彼此的爭論辯駁。

 

 

  一位成就非凡的學者,形容笑喜金剛所作的偈頌文,用字艱深難解好比許多石頭堆成一堆。但【宗義學說斷謬寶炬論】簡要的宗義,好比開啟廣大經論的方便之鑰,千萬別認為太困難而放棄,應更努力學習。

 

 

  第十一品  破事物真實,宣說中道的自續派                           

 

 

  中觀派分應成和自續。應成認為名言上無自性,自續認為名言上有自性。

 

 

  破諦實邊緣起法  同許二者中觀師

 

 

  所有中觀論師都認為無真實有。破真實常邊的緣起內涵,不僅講到因果緣起,必須遍佈于有為法和無為法。緣起的內涵是如何依賴支分組成和合體;即以支分與和合體,互相觀待的緣起道理,破除真實常邊。兩派中觀師同許。龍樹菩薩的弟子們,一致認同諸法無真實有,但是主張名言上有自性的認為,看到諸法的相與實際吻合、無錯誤,由相安立的意識也無錯謬。另一派則主張名言上無自性、無自相,名言上亦無他生,看到色相本身就是存在著錯謬之相,由相所安立的意識也是錯亂識。凡夫的一切意識都有真實相(執著真實有之相是顛倒識),對一切世俗法總是混淆著真實相去看,唯有聖者在現證空性當下的意識無錯謬。

 

 

  主張名言上有自性、有自相的又分兩派:有外境(隨經行自續派)、無外境(隨瑜伽行自續派)。

 

 

  大藏羅劄瓦曾在宗義論典,對宗大師提出反駁,大藏羅劄瓦精通詞句運用,也許其中添增了一些美麗詞藻。

 

 

  若實由理應成實

 

 

  理智是觀察勝義(真實)的智慧。如果真實存在,理智應該找得到,理智應該可以堪忍(接受),而成為真實。例如尋找一個人,如果找到的就是尋找的物件,尋找人的智慧中就應該找到。

 

 

  有誰非實如空性

 

 

  但是由理智所獲取不一定是真實,如:空性。理智獲取與理智堪忍不同。理智尋找時找得到,稱為理智堪忍;觀察一法真實性的理智,完全找不到,找不到的當下獲得空性,稱為理智獲得,不是堪忍空性。如果觀察空性,找到空性才稱為堪忍空性。

 

 

  理智所得此堪忍   須堪真實觀真實   理堪忍實所破義

 

 

  理智可以獲取空性,但是理智必須真實。如果以理智觀察空性在哪裡?所觀察的空性被理智獲取,表示空性被理智堪忍,空性必須是真實;可是尋找空性,卻找不到,因此理智”取了空空。十六種空性、十八種空性講到內空、外空等。空性的究竟性質找不到,遮擋了真實,獲取了無真實的內義,即空空之意。

 

 

  至於觀察真實當中,不被理智所堪忍,自續派和應成派都認同。自續派在名言上安立有自性,觀察補特伽羅時,必須從境上找到我的存在。清辨論師認為我的意識就是我,補特伽羅是取有,我的意識是實有,因為我是有自性的,我必須從境上而有。從境上而有的唯一理由是可以找到我,身體上雖然找不到我,但我的心是我,以心的續流作解釋。這種取有的尋求觀察,自續不認為是理智觀察,而是基本有法。應成派認為,境上而有本身就是真實有、自性有,是真實觀察、理智觀察。從我的身、我的心去找我,絕對無法獲取我的存在。兩派觀察真實義不同,去尋找我時,應成認為是觀察勝義,但自續不如此認為。

 

 

  第十二品  破一切邊大中觀師應成派                              

 

 

  輪脫所現盡所有

 

 

  不觀俱生名言有 非由意取從境有 實有自相成自性 真實自性成所遮

 

 

  講到無我或空性,應先瞭解何謂沒有的我,空性是空掉什麼?何謂所遮擋的我?法可分為成立法和遮遣法,遮遣法是否定詞,成立法非否定詞。如:沒有瓶子,是遮遣法,應先認識所遮的瓶子。同理,欲瞭解空性,必先了知什麼是所遮的真實有或我。一般遮遣法分兩種;【釋量論】、因明學講到四種:三種非遮和無遮。一法被遮遣之後,可暗喻其他法存在,是非遮。如:沒有山的水,遮擋山,卻隱義有水在。唯有遮遣而已,是無遮。如:沒有自性,只是遮擋自性,不暗示其他之意。講到空性、無自性,唯有遮擋自性,無其他法成立,所以是無遮法。主張法無我的宗義論師,一致認為空性是無遮法,可能唯識認為是非遮。

 

 

  當我們看任何法,如同所看到,實際上是存在的嗎?如果去尋找,發現所看到是錯誤的相,實際上不存在,才會瞭解實執是錯亂的。原來真實執著與實際不符合,還捏造真實存在,依此生起非理作意,不會看到單純的好或壞,添增(增益)實物的好壞,慢慢超乎原本的界限。於是對可愛的境產生貪著,對不喜愛的境產生嗔心,真實執著是一切貪嗔的根源。若不修學空正見,光靠發願的力量,或祈求如來加持,不可能斷除實執。唯有讓自己瞭解,實執所執取的內容與實際不符合,真實執著的是顛倒識,這樣才能斷除實執。必須瞭解無有真實才是實際狀況,自己所執著的是顛倒執。找到與實執正相違的空正見,以空正見的力量對治,才能斷除實執。例如:欲提高熱的溫度,必須減少冷的溫度,冷熱是正相違,光明與黑暗也是正相違。外在體會得到的是如此,同理內在世界亦如此,欲減少真實執著,必須提升無我的正見。

 

 

  一般煩惱分兩種:邪見的煩惱、非邪見的煩惱。前面講過的不淨觀對治貪心,慈心對治嗔心,是非邪見的煩惱,沒有肯定的執取內容,也不是透過思惟而執取,對治這種煩惱,不一定運用正見智慧或對某思惟的了知。非邪見煩惱的根本,也是來自邪見(顛倒執)的煩惱,因此藉由不淨觀和慈心,可以暫時壓制貪嗔,但無法徹底斷除根本,因為邪見的煩惱仍然存在。唯有認知境(實際狀況)的智慧,才能徹底斷除。既然實執與無我的所執是正相違,那麼實執是否會消滅無我的智慧?實執只是靠無始以來無理的串習力而壯大,本身並無依靠,不是符合實際狀況而增長。無我的智慧卻能符合實際的變化,有非常堅固的理由當靠山,再加上如果不斷串習,功德將會無止盡的增長。因此無我的智慧可以徹底消滅真實執著,反之真實執著無法永遠阻擋無我的智慧。對實際狀況認識越深入,真實執著就越減弱。

 

 

  光是瞭解色法自性空的道理,不可能成就一切遍智,應該瞭解心識上的空性,因為心識上的空性會成為一切遍智。內心本身具有煩惱污染嗎?【相續本母】與【法界贊】都說,心的性質是唯明唯知的體性。心本身不具有暫時污垢,煩惱不屬於心的性質,而且煩惱本身有強大正相違的對治力存在,所以煩惱可以永遠斷除,心的自性仍然存在。心具有瞭解事物的能力,若能慢慢斷除能力的障礙-----所知障,就可以不斷地增長,直到圓滿,從此了知一切的萬法。

 

 

  總之,欲安立無我的空性,必先瞭解所要遮擋的我,才能作對治,進而瞭解無我的內涵。何謂所遮?所遮的我在哪裡?觀察盡所有法或如所有法,尋找假義之後,是找不到假義的。士夫(我、補特伽羅、眾生)在哪裡?何謂士夫的自性?如同龍樹菩薩在【寶鬘論】裡說,士夫並非是士夫的四大(地水火風),也非士夫的身心等。於是解析士夫的六界,士夫並非六界中的任一界,士夫的和合體也不是士夫,找不到我在哪裡。龍樹菩薩沒有因為找不到,馬上說士夫並非真實,而是加一句,“士夫因由六界所攝安立的原故,因此士夫並非真實”。可見士夫的存在,唯有依他的支分(六界),依此施設處安立而有,故士夫並非真實。月稱菩薩在【入中論】講到七相推求時,非常清楚的說“依由自支安立而取故”(依自支分可安立)。中觀【四百論】說,“若法依他有,即非有自性。”

 

 

  無論任何一法,只要依賴他緣而有,就不是獨立自主存在,因為依賴他法與不依賴他法是正相違。不依賴他法,獨立自主存在的法,去尋找假義,是找不到的,但是我們不能否定現象的存在,因為它有損害或利益的作用。只是它的存在方式,不是獨立自主而有,如果確實從境上而有,必須有立足的理由,即能找得到。既然它從境上找不到,又是存在的法,因此唯有依名言或意識安立而已。可是在俱生、自然的觀念裡,無論我們看外在的法,或內心生起快樂痛苦的感受,總認為是獨立的個體,而且從它本身現給我們看到,好像用手指可以指出般的真實,這是無始以來無明習氣,讓我們看到錯誤的現象。倘若真的如我們所見,真實存在,境上應該找得到。找不到又存在,表示唯名言安立而有。這時再配合上述經文,瞭解諸法依賴他緣而有,不是從自身獨立產生。這就是我們要遮擋的自性、自相。

 

 

  無自性名安立名   能所立離邊中道

 

 

  諸法的存在方式,不是由自力,不是境上產生,而是藉由他力,依賴因緣,名言安立而有。它是有作用的,如:所受、能受;所作、能作。依他力而有,遠離斷邊,沒有不觀待、不依賴、而獨立自主的真實性,遠離常邊。【中論】說:“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亦為是假名,亦是中道義。”

 

 

  粗細造作常斷邊

 

 

  籠統的解釋中道,稱為“粗”。如:自續派說諸法無有真實,可是自己所看到的色相(或聲香味處),是自力現起讓我們看到,認為是無錯謬的見解。這種觀念就比剛才中觀應成派的解釋粗糙,墮入常邊。“細”,指中觀所主張的唯名安立、唯識而取;如果解釋再細微,諸法的作用幾乎完全消失,等於否定諸法的作用,就墮入斷邊。

 

 

  綜觀所講的“無我”,常一自主的無我,補特伽羅獨立之實體無我,外境的無我(唯識),非由無違害識安立而有、從境上不共存在的無我(自續),以及自性的無我(應成)。這些無我的內涵都是導師所說,這些無我都有經典作為根據,依不同經典說不同的無我。經典裡都說,藉由無我正見的觀修,絕對可以獲得解脫。到底何種無我最究竟、能真正獲得解脫?光靠經典無法得到答案,必須靠我們的理智作觀察,才能瞭解佛陀最究竟的無我正見。正如佛曾教誡比丘說:“比丘們!我所說的法,不要馬上相信,應該如同冶金一般,提煉出最好的金,運用智慧仔細觀察我說的內容,再相信它。”佛所說的經典,何者了義?何者不了義?也是靠自己的智慧作觀察。

 

 

  上述的無我見解都是遮擋我,或某一部分的真實性,其勝劣層次、次第差別為何?以自己經驗,已能遮擋常一自主的我(外道),即已瞭解常一自主的無我也沒有忘記,但仍有補特伽羅獨立之實體有的我執(正量五部),可知前者粗,後者細,粗分我執已斷,細分我執仍在。瞭解補特伽羅獨立之實體空之後,仍然看到外境的我,可知後者較細(婆娑宗及經部宗)。瞭解無外境,內心卻產生不由無違害識安立而有、從境上不共存在的我執(唯識宗)。瞭解自續的無我之後,去看每一法,覺得自己看法無誤,如同境上現起,所見正確,這時應成派所說的自性執著仍然存在(自續派)。每一種執著,都帶來某一方面的真實性,依此生起非理作意,並產生貪嗔。雖有不同粗細的層次,隨著不同粗細的我執,產生不同粗細的貪嗔。透過自己的經驗得知,上上部的無我正見,能破除下下部的我執。認識上上部的無我,下下部的我執幾乎不可能產生,可是認識下下部的無我,卻動搖不了上上部所說的我執基礎,有這種差別。所以應成派的無我見解,是最高層次。

 

 

  非由緣起法絕無

 

 

  中觀應成派認為一切法皆是緣起而有,以三種角度解釋緣起:觸碰(接觸)、觀待、依賴。觸碰主要指因果關係,因正在滅以及果正在生,兩者作用觸碰。觀待是和合體觀待支分,支分觀待和合體,安立而有。依賴是依賴著施設處,由意識安立而有,這是與自續不共的主張。不是獨立從境上產生,唯有依賴他緣(意識)安立而有,稱為緣起。佛護論典說,若是自性而有,何需觀待依賴?若是依賴他緣,怎麼是自性存在?矛盾!依賴他緣而有,不是從境上而有,依“緣”字,斷除常邊;存在方式唯意識安立而形成,依“起”字,斷除斷邊,“緣起”本身就有斷除二邊的作用。

 

 

  第十二品偈頌的大致內容,講到應成不共的二諦定義、量、因果,許多的解釋當中,無任何相違矛盾。接著是修道時如何斷除障礙,道次第與自續亦有不同,最後是有關果位的功德。

 

 

  第十三品  示顯密兩者中密為無上之理                                   

 

 

  顯密皆可滅煩惱  雖示境及具境勝

 

 

  顯、密(咒)二乘都說到斷除煩惱的方法,可是欲斷除所知障,唯有透過密法的修持。密乘認為瞭解空性,只能斷除煩惱障,欲斷除所知障,必須把空正見提升至最高境界,讓智慧現為最細微的意識,再去緣空性,才有可能斷除二顯(根本後得不再各別起)。顯教經典也有斷除煩惱和所知障的方法,可是真正所知障的對治力,必須有不共的空正見,很細微的意識,唯有靠無上瑜伽部裡極細微的原始光明(前說四空的遍空)。不僅斷除一切二顯,智慧方面更要斷除一切粗分的氣流、和一切的妄念,以最細微的俱生原始光明,現證空性,這種證空明光,才是所知障的對治力。

 

 

  西藏的薩迦派、寧瑪派、噶舉派、格魯派、他空的宗義論師,以及西藏的修行者,都講到顯密共同修持。無論大圓滿、大手印、薩迦派的明空雙運、格魯派勝義光明圓滿次第,都是透過俱生原始光明,以俱生大樂去緣空性作觀修。顯密雙運以及修持的道理,都需要空性,雖然用詞可能有點差異,或傳授口訣方法上有少許不同,可是主要內義和原則是一致的。我認為各派不共的觀修空性,或顯密的修持,若能不分教派去學習,一定對自己有益。

 

 

  佛法問答

 

 

  問一:不瞭解空性,靠【修心七義】的修持,是否有幫助?

 

 

  答:【修心七義】是龍樹菩薩一位重要的傳承弟子切卡瓦所著。龍樹菩薩講【釋菩提心論】時,先講勝義菩提心才講世俗菩提心。如果是上根菩薩會先修空性,以空正見輔助菩提心增長而生起菩提心;下根菩薩的生起次第是先修菩提心,但不是不修空性,而是生起菩提心再修空正見。一般道次第的經典都先說廣大行的內容,再說深見行的內容,可是利根菩薩們先專注觀修空性,生起空正見再修菩提心。並不一定依此次第。

 

 

  問二:意識如果不是依腦神經而有,是由之前意識的續流而有,必須安立第一個意識?

 

 

  答:如同色法沒有第一個開始,是無始,所以沒有第一個意識。情器世間,即眾生的蘊體與此世界,是由非常細微的微塵組成,經典說形成世界的基礎是很細微的微塵,又說微塵是四大形成的果實。可見雖然微塵很細還是地水火風組成,四大比微塵更精細,【時輪金剛續】裡也曾說過。科學家說世界的形成是大爆炸,爆炸前應該有基礎存在,可知絕對有四大的微塵。此微塵連續至今,意識實質的續流是沒有開始,同等續流是有始,追溯色法的續流也是無始。為什麼有這些現象或性質?這是法性,法爾如是。

 

 

  問三:龍樹菩薩說身心分開的我不存在,那死亡時是什麼領導我們壞滅?

 

 

  答:之前說過“我”有幾個不同的階段,清醒時、熟睡時、睡夢等,夢中的我不是依身體安立而有的我,是隨著夢的現象、作用安立在夢中的我。講到“人的我”,當然是依人的蘊體安立而有的“人的我”,死亡光明現起時,若內在意識與身軀尚未分開,可稱為“人的我”;若已經分開成為中陰身,可稱為“中陰身的我”;若生在無色界,心(意識)是依賴著風和氣而有,依著風和氣安立“無色界的我”。所以我是依著不同的階段、作用安立不同的我。

 

 

  問四:佛說的四聖諦和二諦的關係?

 

 

  答:分成四聖諦,是因為所取和所斷不同。分二諦的原因是,萬法共分為兩種性質。四聖諦可以被二諦所包容,滅諦是勝義諦,苦諦、集諦、道諦是世俗諦。

 

 

  問五:所持和我之間的關係,唯識和中觀作何解釋? 

 

 

  答:主要依根和境,若是所緣緣,是色法,就有差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