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日期:2013/08/10 19:02:07
學習次第 : 進階

 禪觀淨行 五停心觀1

妙境法師五停心觀

7月17日

 

各位善知識,各位法師(請放掌)!今天非常的吉祥,禪七現在開始了。 

本寺的大和尚聖印長老,他的大悲願力,出現這樣的清淨道場,舉辦禪七的法會,這是非常值得讚歎的。各位法師肯抽出來時間到這兒來參加禪七,也是非常值得讚歎的。我們出家人發心修行,這是我們的本分事。但是能發心修行,的確是值得讚歎的。因為不是一個人、二個人,我們是多數人在一起用功,所以難免這主辦者會有些規定,我向各位念一遍。

 禪七的期間全部止語,不要說話,專心地用功修行。第二樣、請注意時間表,準時上下坐。有特殊疾病的人請事先提出,以便照顧,這是主辦者的慈悲。第四樣、有關參禪的問題,請於小參時間發問。禪七的期間,不准會客、外出、接聽電話及打電話。這是有這麼五樣。

 小參的時間,是禪七的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每一天的下午四點五十五分到五點三十分舉行。前三天不安排小參,這是一樣。第二樣、第一個禪七於第七天藥石後結束,就是可以出堂了。第三樣、第二個禪七在報到這一天晚間八點鐘的時候開始行香,八點一刻止靜,到九點一刻開靜。這是開始報到的這一天是這樣。第四樣、第二個禪七第七天是停止小參的。第七天這一天的四點五十五分到六點三十分,禪七的心得報告。或者一個七,或者是二個七,你修行了這麼多天的心得報告,這是一樣。第五樣、就是第二個七的最後一天,就是八月一日,是六點半到七點藥石,藥石完了的時候就是禪七圓滿了,就結束了。

 7月18日

各位善知識,各位大法師!我們今天是禪七的第一天,這一堂是講開示。

 我們出家人放棄了世間的五欲,來到佛法裡面來修學聖道。打禪七這件事,應該說就是修學聖道。可是修行這件事在今天的佛教來說,的確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我這話的意思,如果說是生在佛世,我們拜佛為師,像舍利弗尊者、大目犍連尊者那些人,他們遇見佛了,隨佛出家,或者是我們拜一位大阿羅漢做師父,或者是拜觀世音菩薩、彌勒菩薩做師父,那這話可以不要說,用不著說。但是在今天來說修行這件事,就不是那麼容易。

 我們從事實上來開始講這句話,也不是今天開始,也很久了,我們出家人的修行,就是上早晚殿,平常除了上早晚殿之外,或者是我們再念念《金剛經》,或者念念《法華經》,或者是念咒,或者怎麼樣,那麼這就是修行了。也是的,這也是修行,不能說不是。但是,從經論上看,不管是《阿含經》也好,從《般若經》上、《法華經》上、《華嚴經》上,這些大小乘的經律論上看,我們這樣的修行算什麼修行呢?我看,我們大家都可能是在佛學院住過的,我們應該會知道,經論上說修行的次第是從聞思修得無生法忍,經論上說的修行次第是這樣子。那麼我們今天上早晚殿,就這麼念一念,這在經論上說的修行上看,只是在聞慧上,聞、思、修在聞慧上有一點,還不是圓滿的聞慧,就是聞慧的一點,一少部分,這就是修行了。但是這樣的修行,我看應該是讚歎才是對,但是事實上,出家幾十年就停留在這裡,我認為是很可惜,我倒不是反對這件事,只是很可惜。這是一件事。

其次,我們看古代的大德,從《高僧傳》上看,從禪師的語錄上看,那些高僧怎麼修行呢?他們怎麼修行?有的地方當然說得很明白,有的地方也很含蓄,不是太明白。但是在禪師語錄上,有的地方是非常明白的,究竟怎麼修行,一看也就知道了。禪師語錄上怎麼說的呢?我舉出幾段,我們看一看他們怎麼修行。 

我以前曾經是講過的,洞山禪師在解夏,四月半到七月半的時候,也可能是七月十六,洞山禪師為大眾僧說法,他說:「各位善知識!三個月的安居今天結束了。有的人東去、西去。有的人向東邊走,有的人向西邊去,有的人向南邊去,到各地方去參學去了,但是應該究竟是向那邊去呢?萬裡無寸草處去,應該到這個地方來。」但這個話,「萬裡無寸草處去」,這個話應該是容易懂?是不容易懂?這是一回事。但是,我本人是在佛學院裡面住過,是舊時代的佛學院,不是今天的,就是拿著經本讀經的這麼一種情形。去讀這句話,當然就是要分別了,就是要用心去分別,分別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向第一義諦上去。「萬裡無寸草處」這句話就是第一義諦,明白一點說,就是第一義諦。 

如果你們各位若是考一考我,或者問一問我,為什麼這句話當第一義諦講呢?我可以姑妄地解釋一下。《維摩詰經》上有一句話:「畢竟空寂舍」。《大悲心陀羅尼經》上也有一句話:「願我速入無為舍」;無為就是舍,舍就是房子,房舍,無為是個房舍,無為就是個房子。《維摩經》說「畢竟空寂舍」。畢竟空寂就是個房子,我們願意在房子裡面住,在外面太陽曬、下大雨、風吹、雨淋,或者還有老虎、有毒蛇,不安全,在屋子裡邊安全一點,這個舍。 

但是在出家人,在我們學習佛法的人來說,什麼是房子呢?就是什麼地方是我們安居的地方呢?是「畢竟空寂舍」,應該在這個地方住,就是這個意思。那麼「萬裡無寸草」這話是什麼意思呢?房子裡邊是沒有草的,你若是從門出去了,今天現時代的房子,可能門前還是沒有草的;但是舊時代可能不是,你出門邁一步就是草,離開門一步,從門走出一步就是草。但是不必執著這件事,意思就是,「無寸草」就是房子裡邊沒有草,你要到房子裡邊去。什麼是房子呢?就是第一義諦。第一義諦是我們所居住的房子。當然,這話說的是對的,也符合經論上佛菩薩的法語。所以,這禪師說的話,我們若不讀經論,禪師說的話可能不大容易懂。若是讀過經論,禪師說的話沒有什麼,多少可以說是隱語,但是也是很明白的。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你到這裡去參學,你到那裡去參學;你到這個禪師去參學,到那個禪師去參學,但是,不管到那裡去學習佛法,出家人是要到第一義諦那裡去,也就是苦集滅道的滅諦,就是到那裡去,也就是涅槃。「萬裡無寸草」也就是涅槃的地方,我要到涅槃那裡去,是這麼意思。 

《金剛經》上說:「一切賢聖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其實這句話是二句話,一切賢聖皆因覺悟了無為而成就的,但是覺悟的有深、淺,所以有差別,這其實是二句話。和這句話是一樣。從這句話來說,修行就是要觀第一義諦,就是應該這樣修行。從天臺宗、華嚴宗來說,法相宗、唯識宗,天臺宗的止觀,一心三觀,或者次第三觀,華嚴宗的法界觀,唯識宗的唯識觀、四尋伺、四如實智,這樣的修行,乃至三論宗的修行,也都是到第一義諦中去,也都是這樣子。但是說的不完全一樣,就是這樣修行。

  

我也相信古時代的人也的確是這樣修行。所以在南北朝時代也的確是,我認為是有聖人的,中國是有得聖道的人的,得禪定的人、得聖道的人是有,但是不是很多。等到後來逐漸地逐漸地,恐怕不多了,恐怕少而又少了。如果說一天就是上早晚課這個情形,自從這樣做早晚課以後恐怕更少了,得聖道的人是更少更少了。禪宗說是看話頭:念佛是誰?但是看話頭以後也是一樣,就是得聖道的人更少更少。可是,在今天的禪宗來說,當然還有很多人提倡這一點──看話頭,當然這也是禪宗的大善知識的善巧方便。「萬裡無寸草處去」,這是一個修行,就這樣修行嘛,但是把這句話改變了,「念佛是誰?」這樣修行。

  

我在想,我們學過經教的人,學過佛法的人,我們去讀禪師語錄,比較容易懂的。如果經教沒有學,就直接去讀禪師語錄,這句話能不能懂?懂得對不對?都有問題。如果是完全沒有學過佛法,來到佛教裡面來,你到禪堂去,就是「念佛是誰?」這樣子修行,可以嗎?說我這樣修行可以,有人開悟了;那個事情也不一定,我看。若你開悟了,經論上說,你要和修多羅合,和佛菩薩說的法要相契合才可以。如果相違背,就是邪知邪見了。 

我們照佛法去學,照文字上去學習,我們能夠得到佛法的正義都還不是那麼容易。說沒有學,我就坐在這裡「念佛是誰?」就能明白佛法,也可能,也不是不可能。並且你為什麼要這樣修行呢?為什麼說「念佛是誰」?為什麼要這樣修行?目的何在?喔!我要開悟!什麼叫開悟呢?明白點說,得無生法忍就是開悟了;淺白一點說,就是明白佛法了,叫做開悟。

  

這個悟從教義上看,就是分二部分:一個是證悟,一個是解悟。明白佛法了,你要能與修多羅合,這可以名之為解悟。若是你斷惑證真了,就是證悟就是聖人了。就是分這二種。若是我坐在這裡看話頭就開悟了,那也很好,也是好。可是,經論上的佛法,佛菩薩的法語,我們那樣去學習,不是很容易也就可以明白佛法嗎?為什麼不那樣做? 

我舉一個例子,就說懷讓禪師。懷讓禪師到六祖這裡來,懷讓禪師這個人,他初出家還和天臺宗的人有關係,但是由別人的介紹就是到六祖這裡來。六祖就問他:「你從什麼地方來?」「從嵩山來。」從嵩山這地方來。「什麼物恁麼來?」是個什麼東西,怎麼樣能夠從那邊到這兒來呢?就回答不上來。答不上來,就在那裡住了八年,懷讓禪師在六祖那裡住了八年。這一天對六祖說:「我現在可以回答了。」就說:「好!」六祖就問:「什麼物恁麼來?」這時候懷讓禪師說:「說似一物即不中。」我說是一個東西就不對了。這時候,六祖就給他印證了。

  

假設你若是讀一讀《金剛般若經》,自己若是讀不懂,可以看一看大德的注解,有世親菩薩的《金剛般若論》,有無著菩薩的《般若論》,還有各位大德的《般若經》的解釋。《般若經》說:「可以身相見如來不?不也!世尊!不可以身相得見如來。」「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從文字上的佛法,一下子就可以知道了,就可以知道「什麼物恁麼來」,就可以知道,這句話就可以答覆了。但是,如果你不看經,你坐在那裡想,那麼就是會緩慢了,就是很慢、很慢的,也可能明白了,也可能還是沒有明白。

 

 

 

但是說懷讓禪師八年以後他明白了,禪師的語錄上沒有詳細說,也沒有詳細說他是坐在那裡自己想明白的呢?是讀《金剛經》明白的呢?就不說了。這禪師語錄,我是讀禪師語錄,這些大禪師的語錄生歡喜心,但是我也感覺到心裡也有不歡喜,就是禪師語錄執筆的這個人有心機,很有心機,他就是要強調一點:離文字,不用文字就明白佛法了,就強調這一點。

 

 

 

比如說臨濟禪師,看這個語錄、看那個語錄,有一個地方說臨濟禪師是學過教的,是在一個大法師那裡學過經教的。當然我認為學得也不是太好,後來到黃蘗禪師這裡,經過幾次的教導就是開悟了。開悟了,臨濟禪師非常的利,根性是很利。但是他說的修行的方法,我就是不滿意。臨濟禪師在禪師裡面是非常有名的大禪師,可是你看禪師語錄,看他的禪師語錄,他說的那個修行方法,我就是不滿意。

 

 

 

所以,我感覺:你目的是要明白佛法,那麼為什麼不學習經論呢?學習經論,佛菩薩說經論的目的,也就是叫我們明白佛法!現在學習經論,不學,就是坐在那裡,閉上眼睛:我父母未生前的本來面目,這樣子。也是一種方便,也是可以,也不能說不對,但是完全都這樣做,這是一個正常的現象嗎?是一個正常的學佛之道嗎?正常的成佛之道嗎?這是一個問題。現在說修行,這件事跟修行當然有直接的關係。

 

 

 

我們看優波毱多尊者,他教導他弟子的修行方法,我們從那上看也會知道一些消息,關於修行的事情知道一些消息。優波毱多尊者他教導他的弟子,有來跟他學習的人,他怎麼樣教導呢?從那上看,他還是教人修不淨觀、修數息,就是修四念處,就是這樣修行的。

 

 

 

我初出家的時候,聽老法師講經,後來稍稍有進步了,也會看各位大德的注解,講這個「如是我聞」的時候,就提到這件事。佛臨入涅槃的時候,阿難尊者問佛:佛在世的時候,我們依佛而住,佛若入涅槃了,比丘、比丘尼這佛弟子,其實在家佛教徒都是一樣,是依什麼而住呢?佛說:「依四念處住。」

 

 

 

「依四念處住」這句話怎麼講?這句話什麼意思呢?「住」這個字,當然就是在這裡居住。譬如說我們現在臺灣住,你在什麼地方住?我在臺灣住,這個廣大的地方就是你活動的範圍,就是叫做住。現在說比丘以四念處住是什麼意思?就是你的身口意,當然主要是你的第六意識,你活動的範圍就在四念處這裡,在四念處這裡住。你在這裡正憶念,就是學習修行四念處,就是這樣子叫做依四念處住。優波毱多尊者教導他的弟子,也就是用這個方法,但是他是很靈活地運用的,當然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比如有一件事,有一個大法師,常常講經說法的人,講久了他就厭煩,就不願意講了。不願意講,就是想去親近優波毱多尊者想要修行,用功修行,他就來到這裡來。和優波毱多尊者見面了的時候,就是表明他的來意:「我願意跟大德,聽你的教導,我想要修行。」優波毱多尊者就是:「可以!但是有個條件。」「什麼條件?」「要聽我的話,我叫你怎麼地,你就怎麼地,你要同意這個條件才可以,不然你不要在這裡修行。」優波毱多尊者那個時候是一個有名的無相好佛的境界,那不是平常人,是大聖人。當然,這樣說,他當然是接受了。接受了這個時候,優波毱多尊者立刻就命令他:「你去講經說法。」他本來是講得都厭煩了想要修行,但是現在還繼續叫他講經說法,他已經厭煩了,但是已經答應了,就等於寫了合同簽了字是一樣,只好聽命令還是要講,去講經說法,就是這樣子。這個事情,這是什麼意思?

 

 

 

佛在世的時候,羅睺羅尊者出家也多久了,就請教佛:「我應該怎麼用功修行?」佛說:「你給來的在家居士講五蘊沒有?」他說:「沒有」,「沒有,你給人解釋什麼叫做色、受、想、行、識,什麼叫做蘊,你給人家解釋。」佛不再說你怎麼修行,不說。過了多久了,他又向佛請求,佛說:「你為人講一講六處。」佛還是不告訴他怎麼修行。這是什麼意思呢?

 

 

 

在《大智度論》上,龍樹菩薩說是四悉檀,佛說法是有四悉檀:世界悉檀、為人悉檀、對治悉檀、第一義悉檀。這就是佛菩薩是聖人的境界,凡夫所不能及。就是他在教導學人的時候,教導眾生的時候,他會觀機,觀察這個人的情形,不是一味地說第一義諦,不是這樣子。不是古代禪宗的人,別的話不說的,就是第一義諦,你接受就接受,不接受就算了。當然表達第一義諦的方式是不一樣的,有的人來跟他學禪的時候,他拿著箭,這個禪師:「看箭!」就放箭射你,這就是開示第一義諦,就只是這樣子。

 

 

 

但是佛菩薩說法不是,他是觀機的。這裡面有什麼分別?有的人雖然有善根,但是有業障,這個罪業障礙他不能夠修行。那麼,他要來學習佛法怎麼辦呢?要給他破障才可以,這就是對治悉檀了。若是有人來修行的時候,他想要修學四念處,還不能直接修行,需要把他善根的力量再加強,再加強才可以,再加強才能修行。像佛叫羅睺羅尊者:「你為人說五蘊、說六處」,就是加強你對無我的認識,然後你才可以。像優波毱多尊者對那位三藏法師,他不願意講法了,不過還叫他繼續講法,就是他對於佛法的認識還不夠,在這方面還要繼續加強才可以。這時修行才能得道。

 

 

 

有一個人也是來向優波毱多尊者學禪要修行,優波毱多尊者也是照樣提出一個條件:「你要聽我的話,我才教你修行的。」說:「好!」那麼有一天,優波毱多尊者帶他到一個地方,有棵大樹叫他上樹,當然要聽命令嘛!他就是兩個足、兩個手攀緣這棵樹就上去了。上去了,這個手就抓住樹的枝幹,兩個足也是蹬在樹幹上。優波毱多尊者說:「你把這個腳放下來,不要蹬在那棵樹上。」「好!」他把一隻腳放下來。「把那只腳也放下來!就是懸空在那裡,不要蹬在那裡。」說:「右手也放下來!」他就剩一隻手了。優波毱多尊者說:「你把左手也放下來!」他這個時候看見樹的下面周圍都是深坑,很深很深的坑,他就想:我若是這只手也放下來,掉下去就是死了嘛!但是,預先說明瞭要聽話,他想了一想還是聽話,就把手放下來。一放下他就落在地上,並沒有坑,是平地。那麼,這是什麼呢?就是優波毱多尊者觀察他,對這個身體的愛太重了,想要修四念處還是困難,不容易相應,就是這樣子來斷他這個愛,對這個身體的愛,然後再修行就得阿羅漢果了。

 

 

 

所以,這些聖人的辦法是這樣子。他教人修行,不是獨孤一味,不是這樣子,他是有些方便,也就是用對治悉檀,或者用為人悉檀,或者用世界悉檀。由這樣以後,才得第一義悉檀。這才能得道,是這樣子。當然,這是聖人才能辦到這件事。你拜一個凡夫做師父,凡夫那能辦到這件事?辦不到!所以只好認命了。這是說,我們沒有生在佛世,也沒有能夠拜聖人為師的悲哀,就是影響到我們的修行,修行就是有問題,這是一樣。

 

 

 

我剛才說到,我們中國佛教的宗派,這個宗派、那個宗派,大家也都是講修止觀,其實止觀就是禪。我們說這是禪宗、這是天臺宗,其實,那個不是禪宗呢?天臺宗也是禪,華嚴宗、法相宗、唯識宗都是禪,那有不是禪的?都是禪,而且是能夠根據經論,以經論為依據來解釋怎麼樣修禪是最合適、最好,我認為是最好的。說我坐在那裡不看經論,我開悟了,你說的禪,若叫我來說,我妙境是很平凡的人,我平凡的人,我還都不相信這件事,我不相信那個是禪,我寧可相信文字禪,從印度翻譯的經論還是可信的。這是一個意思。

 

 

 

其次呢,這還是個凡聖的問題。我們這些各宗派把修行的方法說得妙而又妙,深而又深,說得好。當然,佛法的微妙也是我們中國祖師大德的大智慧境界。可是,我們眾生能學習還都不容易,把那個學通了都不容易;結果,學通了,也未必去修行。所以始終還是不容易成就。

 

 

 

我有一天去見印順老法師,我說:「我們中國有佛法以來,有沒有聖人?修學佛法有沒有聖人?」印老不出聲,默然。印順老法師不出聲,也不說有,也沒有說沒有,就是不出聲。我們平常讚歎佛法,佛法發源於印度,發揚光大在中國,但是,我們看看成績,有幾個聖人?這是一個問題。我剛才說了,我們現在就是上個早晚殿,或者就是這樣念念經,這就是修行,只是在聞慧的一部分而已,就這樣修行。若是在佛學院學過的,應該知道這件事,就是應該是由聞而思、而修,應該這樣修行比較合適。這樣子,我們有希望能到聖諦,到聖人那邊去,有這個希望。若停留在聞慧,那就不行,那就是小小種點善根。這是一樣。

 

 

 

我現在回頭,還是說這個事,「依四念處住」這件事。當然,四念處,我們若在《阿含經》上看四念處,講的是一個樣;若是在《俱舍論》上看,也是一樣。若是讀《般若經》、讀《涅槃經》、《華嚴經》講四念處,那又是一樣。看《摩訶般若波羅蜜經》,或者《大般若經》去看四念處,它也包含了《阿含經》的意思在內的。《阿含經》說四念處,當然是「觀身不淨、觀受是苦、觀心無常、觀法無我」。《大般若經》也提到,也是「觀身不淨、觀受是苦、觀心無常、觀法無我」,但是更有深義,它不只於此,它這樣的意思,我就認為特別圓滿。

 

 

 

我們可以這樣子,就是從觀身不淨開始,一直到觀法無我。觀法無我,有人無我、法無我,那麼就是「摩訶般若波羅蜜」了。就是有深也有淺,我們由淺而深,不是很好嗎?我們容易邁出第一步,淺一點。我們不要一下子:我是實相無相,這是最高深的法門,不要說這種話。我就是最鈍的人,我就是最愚蠢的人,我就是從小小的地方開始,這不是也很好嗎?只要開始向前進,就是好了。我的看法是這樣。

 

 

 

所以不妨修四念處,用四念處這樣去學習,先學習四念處,然後就按照四念處去修行。假設能夠把世間上的雜事能放下一點,能放下,我認為修行它十年、二十年,能有一點意思,這個四念處,就是觀身不淨、觀受是苦、觀心無常、觀法無我。你說這是小乘,就是小乘也好,我認為還是這樣子,它能有一點意思。如果說我們讀《大般涅槃經》,獅子吼菩薩、迦葉菩薩和佛說話非常的真實;就是有很多的話,若我們現在的心情去想:唉呀!怎麼可以向佛說這種話,對佛沒有恭敬!可能會這樣想。但是,他們不是這樣意思。這表示什麼?就是非常的認真,這個態度非常的認真。你讀《楞伽經》也會感覺到這裡,有問題的時候就真實的說出來,而不是「這個事情不可以說」,要隱藏著。

 

 

 

在《阿含經》裡面說到一個小小的故事,《阿含經》說那個故事,是《中阿含》說那個故事。什麼故事呢?尼幹子外道,他有一個徒弟,有一天到佛那兒去,和佛辯論,當然他輸了,他怎麼能辯論過佛,他就回來。回來以後,尼幹子就問他:「你到那兒去了?」他也就是一五一十地、很坦白地報告了尼幹子。報告了尼幹子以後,但是這個時候……當時的集會裡面有一個優婆離,也是尼幹子的弟子,但這個人是個在家人,但是在那個地區是一個非常有地位的人,不是平常人。這個人就說:「我可以和瞿曇辯論,我一定能勝利。」尼幹子說:「好!你去辯論。」這時候,剛才說的那個是出家的外道,尼幹子的徒弟,說他不可以去,他若去准是輸了,准是有可能信仰都會動搖了。這一段話我們少說。

 

 

 

那麼,他就去了!果然,他就被佛度化了,就歸依佛了。歸依佛了,回來以後,那麼就回到家去了。這個人是特別富貴的人,就對看門的人說:「從今天開始,尼幹子他若來,來的時候,如果他要同我乞食,你報告我,就給他食,若是其他的事都拒絕,不准他進來。」就是不相信尼幹子了。當然這時候…,這是從《中阿含》,這一段經還非常有意思,但是現在沒有時間,我不多說。

 

 

 

那麼這個時候,尼幹子聽到他這個優婆離的徒弟很久都沒有消息,就是派人去調查一下,果然是聽說向瞿曇投降了。那麼他就親自來了。親自來了,我們還是長話短說。這個時候,優婆離就說一個譬喻。說什麼呢?

 

 

 

說是有兩夫婦結婚了,結婚了生孩子,還沒有生孩子,這太太就對她丈夫說,去買個玩具,要給她將來生的孩子玩。先生就不同意,說生了孩子以後再買嘛,現在還沒有生,何必這麼著急買呢?就是不同意。太太非要買不可,後來先生只好隨順太太的意思,就買了。買什麼玩具呢?要買一個猴子作玩具。買猴子作玩具,說是不能就這樣子作玩具,要到那個染房,染衣服的地方,把那猴子染一染,把那顏色染成金色,然後才做玩具。他只好這樣做,就拿到染房去染。染房那個服務的人說:「這個東西不可以染的,比如說有什麼名貴的衣料,先要搗一搗然後再染,染好了看上去就非常的美妙,你愈搗它,它愈好。這猴子你若一搗它,它就死了,把它的臟腑都搗爛了就死了,臭氣熏天了,所以不可以搗。」

 

 

 

那麼這時候優婆離就說這個故事,然後就說歸正傳了:「尼幹子!你說的道理,就像用獼猴做玩具要去搗,一搗就臭了,你這種道理經不起智慧人的觀察。一看,你就立不住了。佛法的真理是愈搗它愈光明,它非常的偉大,就像真金不怕火煉的意思,你愈煉它愈光明,佛法就是這樣。」

 

 

 

我剛才說迦葉菩薩、獅子吼菩薩和佛辯論也是這個意思。佛法的真理,不怕你辯論,你怎麼樣說什麼醜話都不能染汙佛法的,都是真實不虛的。我們讀經論,你看《般若經》上,須菩提尊者、舍利弗尊者、釋提桓因和佛辯論,都是這樣子。

 

 

 

所以,我們說學習佛法,修習四念處,它就是非常的圓滿。我這裡的意思,我還是說出來。從事實上看,我們出了家的時候我們就這樣修行,修行幾十年了以後回想自己,觀察自己怎麼樣,看看自己怎麼樣。我們從經論上看,有的人出家幾個月就得阿羅漢果,當然佛在世的時候,也有的比丘不得聖道,也是有,但是很多是得聖道。現在為什麼得聖道的人少,或者說沒有,原因在什麼地方?我認為就是修行的方法有問題。

 

 

 

第一個、比如說我們現實上一個問題,我們出家人自己就不和,人與人不和,我和你不和,你和我也不和。你若是特別的有什麼榮譽的事情出現,我就不高興;你若倒楣了我心裡就快樂,這就是個問題。很多的事情,心就容易動,容易動心。這表示什麼?我們修行幾十年了,沒能改變自己。那麼,這個原因在那裡?就是修行方法有問題。假設我們能夠修四念處,你說這是小乘,先不要這樣說。我們觀身不淨、觀受是苦、觀心無常、觀法無我,你能這樣多修行一個時期,不要說修行幾十年,你修行三年,再看看自己是什麼樣子。我們不要說大話:我三個月得阿羅漢果,不必這麼說。就是修三年,觀身不淨、觀受是苦、觀心無常、觀法無我,就用《阿含經》的方法這樣修,會怎麼樣?我認為會好得多。就算沒得初果須陀洹,會好得多,會好得很多,心裡面就平靜一點。

 

 

 

就說我們這男女的問題,這個欲的問題,你常常觀身不淨,觀白骨觀,一看見任何人都是個骨頭。我們不說是女人來了,就是閉上眼睛就可以,不是這個問題,閉上眼睛也不行,還是不行。你非要有一個不淨觀成就了,你看見人就是個骨頭嘛!髑髏骨、頭骨,一直到脊骨、肋骨,牙齒、兩個眼睛是個窟窿,一直到指骨,就是一節一節的骨頭連接,它會走路就是了。你熟了,常常這樣觀,看到任何人都是一個骨鎖人而已,它就是會走路就是了。這樣你一看見人的時候,你這個不淨觀熟了,一看見就現前,這個骨鎖觀,這個白骨就現前,現前,心裡什麼事沒有嘛!自然就是這樣子,自然就平靜,心裡面不浮動的。你修無我觀,時常觀察無我的時候,這一切嫉妒障礙的事情都沒有,都沒有了,自然是沒有了。

 

 

 

我們在寺院裡面,其實和國家一樣,沒有這有大福報、有能力的人來住持,你這寺院能維持好嗎?你能維持好嗎?一個團體就是要有個大福德、有本領的人、有能力的人,他來這裡做住持、做監院、做知客,當執事,大家合作擁護這些人,這個寺廟一定是很興盛。說是嫉妒障礙,把這個人打倒了,打倒了,我不行,我沒有這個本事,沒有本事,自己不認識,自己還要去擔那個位子,你能搞好嗎?這很明白的事情。但是,我們本身煩惱在那裡,嫉妒障礙在那裡,他就是要這樣子,在歷史上也是這樣子。

 

 

 

歷史上,你看這個春秋戰國的時候,那個戰亂的境界一樣,乃至到現在還是一樣,都是一樣的。唯有釋迦牟尼佛的大智慧,無我,修四念處,這個問題根本就解決了,就沒有問題。你不修無我觀,你就有我,有我就有你,就對立起來,加上貪瞋癡煩惱的活動,我們能和嗎?不可能和嘛!不可能和,所以就是佛法要衰了,就是要衰了。

 

 

 

說是小乘,我的看法,你發無上菩提心,就是大乘;你沒有發無上菩提心,你就是小乘。倒不在乎我修無常、無我,就說我是小乘,我不認為是這樣意思。你修觀身不淨、觀受是苦、觀心無常、觀法無我,你能發無上菩提心,這就是摩訶衍,這就是大乘。如果沒有發無上菩提心,也沒有發出離心,我們的貪瞋癡還放在那裡,這件事是什麼事情?是不是佛法呢?

 

 

 

所以從佛在世的時候,從優波毱多尊者教化他的弟子來看,從我們中國佛教各大宗派,都是高揚第一義諦,當然是對,不然你也很難得道。可是,我們要知道方便。所以我們的古德也是大慈悲,編輯了很多的懺法,是很對的,很好。我們多拜懺,多拜懺就能懺悔業障,多磕頭,我們沒有悟入第一義諦,就是要多磕頭才可以,多懺悔,懺悔業障。我們不是聖人,沒有神通,不知道這個人宿世有什麼業障,但是我們可想而知,我們是有業障,所以就是多懺悔,也要多讀經來熏習,從文字上的方便,熏習這個第一義諦,再加上多懺悔,不能一條路跑到黑,我就是光是靜坐,不行,是不行的。

 

 

 

所以打禪七,我們應該也加上一點懺悔,多拜佛,向佛求懺悔,懺悔業障,然後其實也應該讀經。如果你修般若法門,你應該讀《般若經》,你若修唯識觀,就讀唯識的經論。這樣子,你內心對於佛法的解,加上經論法水的滋潤,逐漸地逐漸地,你的智慧才增長,它就有力量,再加上懺悔業障,它就更會強一點、順一點,這也就是屬於四悉檀了。我們讀經,能增長我們的智慧,就是為人生善悉檀;我們拜懺,懺悔就是對治悉檀;我們觀法無我,就是第一義悉檀;觀身不淨、觀受是苦,這也是一個對治悉檀。所以,修行不能夠就是一定是「萬裡無寸草處去」,不能獨孤一味。你一定要多方面的,這樣子使令我們才能夠容易有成就的。

 

 

 

我剛才這一段話,我是什麼意思呢?就是我們現在是由這裡的主持人決定是打二個禪七,我想我們就學習這五停心。在經論上的修行次第,四念處之前,是五停心。我們就學習五停心,其實五停心和四念處是有連帶關係。修這個…多貪眾生不淨觀,這不淨觀怎麼修?乃至到數息觀怎麼修?我現在就是選《瑜伽師地論》上說的,根據這個,我們來學習。

 

 

 

我剛才這一段話,就等於是一個緣起。因為什麼要這樣學?原因就在這裡。我們不要好高騖遠,一定怎麼怎麼地。我們從頭來,從頭來很容易向前邁一步。從第一義諦那裡開始,你第一步不容易邁,你不容易邁這第一步。你從五停心這裡,你第一步容易邁。邁出去,第二步、第三步也都容易了,是這樣意思。

 

 

 

我剛才這一段話,我的用意是這樣。但是我自己知道我是一個很慚愧的人,有些說不對的地方,希望各位大德指教,希望各位大德原諒。好!我今天就說到這裡。

 

 

 

7月19日

 

 

 

各位法師!我昨天說的話裡面,關於參話頭這件事,我講完了以後,我又再想一想。再想一想,我有二句話要說。

 

 

 

第一句話,我們出家人是相信佛、相信法、相信僧,相信三寶的。但是,佛,我們看不見了,也聽不見他說話;其餘的大菩薩、大阿羅漢亦複如是。我們所能見到的,就是紙畫木雕泥塑的佛像,能看見的白紙黑字的經律論,就是書。我們因為對三寶有信心的關係,所以對佛像也有恭敬心,對印度翻譯過來的經論也是有恭敬心。因為有恭敬心,所以要拜佛、菩薩、阿羅漢,對經論也歡喜學習。因為不斷地學習,就知道了佛開示我們的修行法門很明白很明白的,明明白白的,非常的明白。

 

 

 

有人向我提出個問題說:「南傳佛教好,說到修行方法,說得清清楚楚。大乘佛教,這麼多的經書,就沒有提到一個明明白白的修行方法。」我說:「你出家多少年?你在佛學院住過沒有?」他怎麼回答就不必說了。我們讀《金剛經》,《金剛經》就是修行方法嘛!那就是說止觀嘛!並且和《阿含經》也是一致的,所說的很多經論都是一樣。尤其是《瑜伽師地論》,它說得非常的明白。《大智度論》、《大般若經》也是,說的修行方法也是非常明白。怎麼能說不明白呢?這就是不對的。

 

 

 

佛菩薩開示我們的修行方法明明白白的,我們就按照那依教奉行,不是很好嗎?說是去參話頭,這話頭不知道說的什麼,那麼為什麼去學習一個不大明白的法門?把明白的法門丟在一邊,這件事對不對?這是我的第一句話。

 

 

 

還有第二句話,還有第三句。第二句話是什麼意思呢?我剛才說了,我們相信祖師的話,相信佛菩薩的話;對比起來,相信誰的話?應該是相信佛的話。我們祖師的話也應該相信。但是,祖師自己怕我們不相信,怎麼知道呢?我看天臺智者大師講的《法華玄義》、《摩訶止觀》,他講的道理,他就是怕人不相信所以他引證,有引證這一條,說《楞伽經》怎麼怎麼說的,《般若經》怎麼怎麼說的,《大智度論》怎麼怎麼說的,然後和他說的道理也是相契合的。這樣子,我們才可以相信你的話。不然的話,智者大師就是這個意思,若不引證的話,我這樣說誰相信?人家都是相信佛的話,怎麼可以相信你的話呢?這就表示這個意思,表示這樣的意思。所以,我們可以想一想,我們應該學習那一個法門去修行?從這裡應該想一想。這是第二句話,還有第三句。

 

 

 

第三句是什麼呢?第三句就是,我們若學習了佛法的人,學習過佛法的人,你在佛學院裡學了多少年的人,這是另當別論,和那沒有學過佛法的人不一樣。譬如說是「父母未生前,如何是我的本來面目?」這也是一個話頭;「念佛是誰?」這也是個話頭;還有說這個「無」(有無的無),就看這個無,這也是個話頭。如果你學過佛法的話,這就是修止觀嘛!若是沒有學過佛法,佛經你沒有讀過,就「念佛是誰」、「如何是我本來面目」,那就是一個問題。

 

 

 

還有第四句,第四句怎麼說呢?我初到香港的時候,和從金山、高旻這些禪宗的道場,還有南京獅子嶺什麼,也是禪宗道場,這些參禪幾十年了的禪師來到香港的大嶼山打禪七,我這個人笨,就隨著人去學習。那麼,從他們說出來的話,我就得到一個消息。什麼消息呢?譬如說是「念佛是誰」,其實,那個主持人開示這個話頭的時候,若按教下、按經論上的話來對比的時候,其實他是用它來當作止的作用(止觀的止),用它代替了止的意思。就是用這句話頭把你的心集中在這裡,不要有其他的一切雜念,就是這麼回事。止了以後,今天也止,明天也止,如果你真能夠專注一心不亂的止,慢慢地、慢慢地,他就是能得定。

 

 

 

得了定的時候,如果你不去閱讀經論,你不閱讀經論,你去看祖師的語錄。看祖師的語錄,我在想,早一期的大禪師的語錄是可以讀的,後來的人就是另當別論。那麼,從祖師的語錄裡邊有契合佛法的這些語錄。他若是得了定以後,他拿到了一句祖師的法語在定裡面一想,這是有可能開悟的,那這樣還是聖言量了,還是要依據聖言量的,還是這樣意思。但是這樣的人,我認為是少,不是很多。真能專注,用話頭當止,這樣慢慢慢慢能得定的人是有,但是不多,不是很多的。

 

 

 

所以這個話頭對後期禪宗的辦法,不是太合適。你看民國以來,早一個時期的人也是有批評。永明壽禪師似乎是對六祖都有批評。早一時期的不說,就是民國以來的人,有些人的文章也在批評禪宗,也是在批評的。但是,人的因緣不同,我們通常說是人的背景不同,就是人的因緣不一樣,也有人參話頭感覺到好,那麼當然還是你就參好了。如果你相信佛的話,以佛經作修行法門的依據,那也是好。我現在要說的這幾句話,說完了。

 

 

 

瑜伽師地論卷第二十六

 

 

 

雲何名為淨行所緣?謂不淨、慈湣、緣性緣起、界差別、阿那波那念等所緣差別。

 

 

 

現在這個本子上面,這是影印《瑜伽師地論》上面的,現在我拿的這個本子是《瑜伽師地論》卷二十六上面的。另外,在卷第三十、三十一上面還有。但是這個在先,我們就看這個好了。

 

 

 

「雲何名為淨行所緣?謂不淨、慈湣、緣性緣起、界差別、阿那波那念等所緣差別。」「雲何名為淨行所緣」,就是在這一段文的前面就提到,提到這個修行人修止觀,要有所緣境,就是所觀察的境界。就是不管你修止也好、修觀也好,一定要有一個所緣境。有個所緣境,把這個心安住在這個境界上,修止的時候要有一個境界是我們這一念心所安住的,所以修止也要有所緣境,修觀也要有所緣境。所以靜坐這件事不是就坐在那裡,好像不知道幹什麼,心裡面忽天忽地,亂打妄想,不是那麼回事,要有一個所緣境的。沒有所緣境,這定慧是很難成就的。

 

 

 

這個所緣境有淨行所緣、有善巧所緣、還有淨惑所緣,分了多少的。現在這底下是說淨行所緣。淨行所緣這裡邊一共就是分五種,就是五停心,我們通常說的五停心。「行」這個字是什麼呢?其實後邊文自己有解釋。「行」就是貪行,貪、瞋、疑、慢,貪行、瞋行、愚癡行、慢行(驕慢的慢),還有一個是尋伺行,就是散亂。這個「行」明白點說,就是心理的活動,心理的活動但是屬於不清淨的,就是屬於貪瞋癡這樣的活動,這樣的活動不清淨,所以現在要用這五種所緣境的修行方法來清淨它,清淨我內心的不清淨,把這不清淨的排除去,把它除滅了它,所以叫做淨行。

 

 

 

「雲何名為淨行所緣」,這個淨行的所緣境是什麼呢?「謂不淨、慈湣、緣性緣起、界差別、阿那波那念」,「阿那波那念」就是數息觀,這個息的入、息出,梵語叫做阿那波那念。就是這五種所緣為淨行所緣的差別。這是把這五種所緣的名字標出來,下面就是一樣一樣地解釋。

 

 

 

雲何不淨所緣?謂略說有六種不淨:一朽穢不淨、二苦惱不淨、三下劣不淨、四觀待不淨、五煩惱不淨、六速壞不淨。

 

 

 

「雲何不淨所緣」,怎麼叫做不淨所緣?就是以不淨為所緣。能緣就是我們現在的一念心,應該說就是第六識,第六識是能緣,不淨是第六識的所緣。「緣」或者說是所觀察的境界、所思惟的境界,在這裡這個「緣」就是攀緣,也就是思惟的意思,注意的意思,觀察的意思。

 

 

 

「謂略說有六種不淨」為所緣:第一個是朽穢不淨、二苦惱不淨、三下劣不淨、四觀待不淨、五煩惱不淨、六速壞不淨,有這六種不淨。這是標出來這不淨有六種。

 

 

 

雲何名為朽穢不淨?謂此不淨,略依二種:一者依內,二者依外。

 

 

 

「雲何名為朽穢不淨」,這個「朽穢不淨」怎麼講呢?「朽」就是腐朽、汙穢不淨。「謂此不淨,略依二種」,從二方面說朽穢不淨。「一者依內,二者依外」,從這二方面來說朽穢不淨。

 

 

 

雲何依內朽穢不淨?謂內身中發、毛、爪、齒、塵垢、皮、肉、骸骨、筋、脈、心、膽、肝、肺、大腸、小腸、生藏、熟藏、肚、胃、脾、腎、膿、血、熱痰、肪、膏、肌、髓、腦、膜、洟、唾、淚、汗、屎、尿。如是等類,名為依內朽穢不淨。

 

 

 

「雲何依內朽穢不淨?」這個「內」,「謂內身」,就是自己這個身體,內身中的「發、毛、爪、齒」。還有「塵垢、皮、肉、骸骨、筋、脈、心、膽、肝、肺、大腸、小腸、生藏、熟藏、肚、胃、脾、腎、膿、血、熱痰、肪、膏、肌、髓、腦、膜、洟、唾、淚、汗、屎、尿。如是等類,名為依內朽穢不淨」。

 

 

 

「生藏、熟藏」聽以前的法師解釋,說胃是生藏,大腸是熟藏。但是,這上面已經說肚、胃,也有提到腸,所以,那個解釋也不太好。那麼應該怎麼解釋,我去問過醫生,醫生解釋的我看與這個也不相合,所以就暫時放在那裡好了。

 

 

 

「如是等類,名為依內朽穢不淨」,這是內身的不淨,這一段文如果真想要修不淨觀的話,應該背下來,底下這些文都應該背下來才對。修不淨觀,怎麼修法呢?從下文上看,《瑜伽師地論》的意思,是在等引地裡面修。等引地,什麼叫做等引地?等引地就是四禪八定、八解脫、三三昧,這都叫做等引地,就是得定,在四禪八定、在禪定裡面修不淨觀,是這樣子。

 

 

 

可是我們在經論上說這件事的時候,我們知道一件事。若是得了色界定的話,就是對欲界的欲就沒有了,對欲界的五欲就沒有欲心了。那麼,為什麼得了定,又在定裡面修不淨觀呢?這是一個問題。我講一個小小的故事。

 

 

 

這個故事就是,有一個國王帶領他宮裡面很多的女人,到曠野裡面去遊玩,在那裡沒有別的人,他有種種的放逸的境界。這個時候,在天空裡面過來有五百個仙人,仙人從天空裡飛過來,乘著神足通飛過來,一看見這些女人,神通就失掉了,就從天空掉下來了,有這種事情。有神足通的人,一定是有色界定的,若是沒有色界定,他是沒有神通的。那麼,有了色界定,為什麼看見女人還會動心了呢?動心了,那就是還有欲的問題,還有這個問題。這是怎麼回事情呢?

 

 

 

如果這個有神通這個人是佛教徒,依據佛法修行而得定,就沒有這件事。因為依據佛法而修定,一定是修了不淨觀。修了不淨觀,他把欲界的欲斷了,而得到色界定──初禪、二禪、三禪、四禪。他這時候乘著神通,乘神通、不乘神通,看見女人沒有事,怎麼樣都沒有事,他心裡沒有欲。不依據佛法修禪定的人,他不修不淨觀,當然他的欲也要輕的人,他可能在曠野、深山裡面,常是寂靜住,慢慢也能得定。得了定是得定,但是因為沒修不淨觀,這個欲潛伏在那裡,遇見特別因緣的時候,這個欲還是會動的。所以這就是有這種差別。佛教徒若是得了禪定,和非佛教徒得禪定不一樣,不是一樣的,就是有這種問題。

 

 

 

現在雖然是後邊的文,《瑜伽師地論》現在是二十六卷,後邊的文就有提到在等引地裡面修不淨觀,還是修不淨觀。就是已經修過不淨觀而得了禪定,得了禪定以後,還是修不淨觀。我們在《阿含經》,舍利弗尊者答覆人家的問題的時候,也提到這裡,他還是修不淨觀,阿羅漢還是修不淨觀,還是這樣修的。這是一件事。

 

 

 

其次,你們各位什麼境界,我不知道。我們姑且這樣說,我們沒有得定,沒有得禪定,我們要修不淨觀,怎麼修呢?應該是這樣,就是先修數息觀,先修數息,使令我們的心靜下來,心裡面靜下來。你修數息觀,修它一刻鐘,或修它三十分鐘也可以。假設你修得相應,修它一個鐘頭也可以。修了一個鐘頭,心靜下來了,然後就修不淨觀。修不淨觀,最好是把這個文完全背下來,不能看本子的。你一方面背這個文,一方面思惟這個義。

 

 

 

修完了不淨觀的時候,然後再修數息觀,使令心裡面不動就靜下來,就是這樣子修,不能夠一直地思惟。你一直地思惟,我們沒有得定的人,生理上受不了。我們一直地思惟,頭就會痛。你就是修一個鐘頭,以後不修了,那無所謂。如果你一天修七、八個鐘頭,你天天這樣用功修行,你的頭受不了,就會出毛病。所以,一定是修了一個短時期的不淨觀,然後就再靜下來,心裡面修止,心靜下來、不分別。不分別,也是安住在所緣境上不分別,或者是半小時,或者一小時,然後再修不淨觀。修不淨觀,假設腿子痛,不要緊,你就放腿子,經行,一方面經行,一方面思惟這個不淨觀,思惟這個文,這樣修。你經行它一刻鐘,你就思惟它一刻鐘,然後再坐下來修定。要這樣配合著修,也是可以,就好了,就這樣修就可以。

 

 

 

但是,其中有一個問題要知道。什麼問題呢?因為我們沒有得定,沒有得定的時候,心思惟這個……心裡面緣這個不淨,以不淨為所緣境的時候,心裡面按照這個文去思惟不淨,這樣思惟,忽然間它會變。心裡面這個思惟,本來是思惟不淨,忽然間出來一個淨。假設你是個比丘,可能忽然間就出來一個美女,在你靜坐、閉上眼睛修的時候,忽然間心裡面就會出現這個事情,就會變,這個地方有問題。有問題,你應該怎麼辦呢?你立刻把這個心收回來,你還是思惟這個不淨觀的所緣境,你不要隨那個女人去,不要想它。

 

 

 

所以,經論上有一句話,叫「忘聖言」,這是個障礙,忘了聖人的法語。就是你在修的時候,出現一個特別境界的時候,你就把聖人的法語忘了。聖人的法語是什麼?就是不淨觀,就是不淨。你就是以不淨為所緣,你不要以女人為所緣,以美女為所緣,這是不可以。如果你抓不住這個不淨的所緣境,你把握不住,你隨著那個變化的境界去了,就是危險,就容易出問題的。所以你不能變,你一定按照原來的,你怎麼樣修,就怎麼修,你不可以變。所以修這不淨觀這個地方你要……其實別的觀,你修別的觀也是一樣,你不能忘聖言。就是你修這個法門,你要把握住才可以。你若轉變別的事情去了,哦!這裡有什麼微妙,你就隨它去,那就是糟糕了。

 

 

 

我說一個念《金剛經》的故事,有一個書生十年寒窗苦,那麼就去考試,考了多少次都考不上。忽然間,有一個出家人來了,來見這個書生,說:「你念《金剛經》,你不要光讀那些書,你也讀一讀佛經,把《金剛經》背下來,你就考上了。」這個書生一直地考了多少次,沒考上,有這個困難,所以這出家人說這話,他也就接受了,就是念《金剛經》。年輕人嘛,讀《金剛經》很快就背下來。背完了,到時候又去考試。考試的時候,在中途住在旅店裡面,正在十五這一天,夜間的月光滿地。這個地方,也很滿意的這個店,他就從裡邊出來,在月光下走來走去。

 

 

 

忽然間,來了一個女人,大家一見面,這個女人很有學問的,談吐也是很高尚的,這個書生也是讀書人,就談得很投契。談談地,他就隨著這個女人走了,走到一個曠野的地方,一看,那邊有個房子,房子裡面很光,愈走愈近,就看見裡面也有很多女人在說話。他和這個女人談話,不是十分的注意,走到門口,要開門進去的時候,忽然間疑惑:這是曠野,怎麼會有這個房子?房子怎麼會有這麼多女人?女人把門一開,往裡進的時候,他忽然間就把《金剛經》念出來了:「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一念,從口裡面放光,放出光明,光明一放,那些女人統統變成狐狸了,都跑了,也沒有房子,什麼也沒有,都是荒草,有這種事情。所以佛法是不可思議。

 

 

 

我們修行也是一樣,你在用功修行,難免就是有這些魔鬼來搗亂,他就是引誘你,由此而至彼,來破壞你的修行,就是這麼回事。但是佛菩薩預先告訴我們,你不要忘聖言,就沒有事。你忘了聖言,就有問題。所以,修不淨觀你還要……有的人修行不淨觀,就迷糊了,反倒是做了很多壞事。有這種事情。

 

 

 

朽穢不淨分二種,第一種是依內,就是觀自身的這些不淨,三十六物的不淨。

 

 

 

雲何依外朽穢不淨?謂或青瘀、或複膿爛、或複變壞、或複膨脹、或複食啖、或複變赤、或複散壞、或骨、或鎖、或複骨鎖。或屎所作、或尿所作、或唾所作、或洟所作、或血所塗、或膿所塗、或便穢處。如是等類,名為依外朽穢不淨。

 

 

 

「雲何依外」,怎麼樣叫做依外來說朽穢不淨呢?「謂或青瘀」,你在心靜下來以後,思惟一個人死掉了,死掉了以後,他這個身體的現象就是先青瘀。「或複膿爛、或複變壞、或複膨脹、或複食啖、或複變赤」,後邊有解釋,我們在這不解釋。「或複散壞、或骨、或鎖、或複骨鎖」。骨,就是一節一節的骨。骨鎖是什麼意思呢?就是很多節的骨頭連接起來,髑髏骨、頸骨、肩骨、脊骨、肋骨、脅骨、臗骨,乃至髀骨、膝骨、脛骨、腨骨,乃至到腳趾頭的骨頭,就是一節一節連起來,那就叫做骨鎖。

 

 

 

「或屎所作」的不淨,「或尿所作」的不淨,「或唾所作」的不淨,「或洟所作」,洟就是由鼻裡面流出來的不淨。「或血所塗、或膿所塗、或便穢處。如是等類,名為依外朽穢不淨」,依外身,死掉的身體,這個變壞的不淨。

 

 

 

如是依內朽穢不淨,及依外朽穢不淨,總說為一朽穢不淨。

 

 

 

「如是依內朽穢不淨,及依外朽穢不淨,總說為一朽穢不淨」,就是這樣子。

 

 

 

雲何名為苦惱不淨?謂順苦受觸為緣所生,若身、若心不平等受受所攝。如是名為苦惱不淨。

 

 

 

「雲何名為苦惱不淨」,前面剛才說的一共有六種不淨,第一個是朽穢不淨,第二個是苦惱不淨。這苦惱不淨怎麼講呢?

 

 

 

「謂順苦受觸為緣所生」,觸、觸受,因觸而有受,我們的六根和六境,六根和六塵相接觸,接觸,心裡面就有感覺,就叫做受。受有苦受、有樂受、有不苦不樂受。現在說是苦受,就是生出來苦惱、苦痛的感覺,由這樣的因緣生出來苦惱的感覺有二種。

 

 

 

「若身、若心不平等受」,苦受就是不平等受;若是舍受,就是平等受。「不平等受受所攝」,這個「受所攝」就是你心裡面有苦惱的覺受,同時的身業、語業,那麼就是受所攝。你身體的動作,還有語言上的事情,也都是和心有連帶關係的,這都算是苦受,都叫做苦惱不淨。「如是名為苦惱不淨」,這些苦惱不淨,只是我們欲界的人有,色界天以上的人沒有這種事情。

 

 

 

雲何名為下劣不淨?謂最下劣事、最下劣界,所謂欲界。除此更無極下極劣最極鄙穢餘界可得。如是名為下劣不淨。

 

 

 

「雲何名為下劣不淨?」謂最下劣的事情、最下劣的界,所謂欲界。最下劣的事情,就是在欲界裡才有。最下劣的世界,才有最下劣的事。最下劣的世界是什麼世界?就是欲界。

 

 

 

「除此更無極下極劣最極鄙穢餘界可得」,除了此欲界,除此最下劣的事,更沒有比它再極下極劣最極鄙穢的事了,而這種事就是欲界才有。除此欲界,其餘的界是不可得的,更無餘界可得,就是這麼意思。「如是名為下劣不淨」。

 

 

 

這個沒有標出來,實在就是指淫欲事說的。欲界的眾生都有欲,都是有欲事。色界天以上就沒有了。

 

 

 

雲何名為觀待不淨?謂如有一劣清淨事,觀待其餘勝清淨事,便似不淨。如待無色勝清淨事,色界諸法便似不淨。待薩迦耶寂滅涅槃,乃至有頂皆似不淨。如是等類,一切名為觀待不淨。

 

 

 

「雲何名為觀待不淨?謂如有一劣清淨事」,這件事是清淨,但是是屬於劣的。怎麼會名之為劣呢?「觀待其餘勝清淨事」,就是和其他殊勝的清淨事相對待的時候,就看出來有勝劣的分別了。原來不比較的時候,也不感覺它有什麼叫做劣;若是與勝清淨事相對待的時候,「便似不淨」,就好像是不淨了。這是這麼說,這底下舉個例子。

 

 

 

「如待無色勝清淨事」,像對待無色界天的勝清淨事,「色界諸法便似不淨」,色界天上的色受想行識,便似不淨了。

 

 

 

「待薩迦耶寂滅涅槃,乃至有頂皆似不淨」,這裡又舉第二個例子。「薩迦耶寂滅涅槃」,就是阿羅漢得了聖人涅槃的境界。「薩迦耶」就是我見。我見若滅了,見煩惱滅了,愛煩惱也決定要滅的,那麼就是涅槃清淨的境界。與涅槃若相對待,三界以內,欲界是不清淨,色界、無色界也都是不淨;這都是有漏法,也都是不清淨。「如是等類,一切名為觀待不淨」。

 

 

 

雲何名為煩惱不淨?謂三界中所有一切結、縛、隨眠、隨煩惱、纏,一切名為煩惱不淨。

 

 

 

「雲何名為煩惱不淨」,怎麼叫做煩惱不淨呢?「謂三界中所有一切結、縛、隨眠、隨煩惱、纏,一切名為煩惱不淨」。這是欲界、色界、無色界,三界內都是凡夫。凡夫所有的一切煩惱,煩惱名之為結。「結」就是表示它像打一個扣,用繩子打一個扣,你想把它解開很難,這表示煩惱不容易斷,所以叫做結。「縛」,煩惱能系縛你,使令你不自在。「隨眠」,就是雖然有煩惱,煩惱也不是時時地活動,它有時侯睡覺了,眠就是睡覺,睡覺就是不活動了,煩惱就潛藏在那裡不動,但是它並沒有和你分開,它還隨逐你的心,但是它只是不動,所以叫做隨眠,就是種子的狀態。這是隨眠。

 

 

 

「隨煩惱、纏」,它睡覺睡醒了,它出來活動了就叫做纏,就是在活動。「隨」在這裡說,有根本煩惱、有隨煩惱,「隨」就是隨逐根本煩惱而生起的煩惱,就是煩惱的枝末。像我們掉舉,靜坐的時候心裡面掉舉、昏沉,這也都是煩惱,這一類的煩惱就叫做隨煩惱,不是根本煩惱。但是,在這裡這個「隨」字似乎是包括那個意思,也另外有一個意思,就是一切結縛的隨眠,還有纏。這樣,這個隨煩惱也包括了根本煩惱在內了。

 

 

 

「一切名為煩惱不淨」,所有的煩惱,不管是現行也好、是種子也好,都是不清淨。

 

 

 

我說一個隨眠和纏的差別。這是優波毱多尊者,有一個跟他學禪的人,他教他修不淨觀,他修了一個時期以後,他就不修了。因為什麼呢?他就是把欲完全停下來了。有欲和沒有欲,在自己內心上的感覺完全不同,完全是不一樣的。譬如說我們擔一個擔子,擔一百斤的重擔走路,感覺到很辛苦,你放下了擔以後,就感覺到很輕鬆。我們有欲的人,就像擔著重擔似的,如果沒有欲了的時候,身體它就感覺非常輕,感覺上不同。但是,這位比丘對於教義的學習不是那麼樣清楚,所以,他修不淨觀修得很好了以後,就感覺到沒有欲了,遇見什麼境界的時候,心裡沒有欲,而且,平常身心的輕快,和以前有欲的時侯不一樣。他就認為是得了聖道、成功了,所以就不再修。

 

 

 

這時候,優波毱多尊者是知道的,見到他說:「你不可以放逸!你要繼續修不淨觀!」這位比丘說:「我已經得了聖道了,我還修不淨觀?」優波毱多尊者說:「你還沒得聖道,你到幹陀越國,幹陀越國有一個地方有一個女人,你同她見面,你就知道你的不淨觀沒有成功。」這個比丘一聽優波毱多尊者這樣說,他就是整理整理自己的行裝,就是到了幹陀越國去,什麼什麼地方就去看這個女人。那個女人是一個做小生意的,這個比丘一見到那個女人,心就動了,這個欲心就動了。那個女人見到他,心也是動了。心一動的時候,那個女人就是拿她賣的什麼餅一類的就送給他。送給他同時,也就笑,一笑就把牙齒露出來了。這個比丘一看她,就看見她的牙齒,一看這個牙齒的時候,他原來的不淨觀就出現了。欲心是動了,但是看見她牙齒的時候,他的不淨觀一出現,苦、空、無常、無我的觀也出現了,就得聖道了,這回真得聖道了。得了聖道以後,他說幾句法語給那個女人,然後他就回來見優波毱多尊者。優波毱多尊者說:「你現在才得聖道,你以前那裡得聖道了呢?沒有啊!」就是隨眠和纏的問題。

 

 

 

我們沒有修不淨觀的人,沒有得聖道的人,以不淨觀來說得聖道,和一般的有一點不同,因為得初果的人還是有欲的,得初果、得二果的人還是有欲。但是,沒有得聖道,而不淨觀成就了,沒有欲;就是欲雖然沒有斷,但是被不淨觀的力量把它制伏在那裡不動,就是這麼回事。雖然是凡夫,但是可以沒有欲;他是聖人,但是還是有欲。這個地方有這個問題。所以,他的不淨觀,把欲制伏到這個程度的時候,去見那個女人,忽然間苦、空、無常、無我的四念處的正觀一出現,就證阿羅漢果。他不需要證初果、證二果、證三果、證四果,不是,一下子得阿羅漢果。這個事情,還有這個分別。

 

 

 

所以,修行的事情,如果你沒有聖人做師父,你要好好學,在教義上好好學,你也會知道這些事情,知道這些差別。不然的話,就感覺到:哦!我得聖道了、我得初果了、我得二果、得三果、我得四果阿羅漢了。就會錯認消息,就有這個問題。「所有一切結、縛、隨眠、隨煩惱、纏,一切名為煩惱不淨」。

 

 

 

雲何名為速壞不淨?謂五取蘊無常、無恒、不可保信、變壞法性。如是名為速壞不淨。

 

 

 

「雲何名為速壞不淨」,怎麼叫做速壞不淨?「謂五取蘊」,就是色受想行識是五取蘊。「取」這個字是執著的意思,就是煩惱。我們色受想行識這個蘊,是因煩惱而有的,所以叫做「取蘊」。同時,它又會生出煩惱,所以叫做取蘊。五取蘊是「無常、無恒、不可保信、變壞法性。如是名為速壞不淨」。

 

 

 

這個「無常、無恒、不可保信」怎麼講呢?「無常」,我們這個色受想行識,生理的、心理的這二種東西,都是剎那剎那的變壞,剎那剎那的變異的。像這個燈光,我們的肉眼鈍,看見它一直在光,實在那個光是剎那剎那滅的,我們的色受想行識也是剎那剎那的滅,所以叫做無常,它不是一個常恒的,不是個常住的。「無恒」這個「恒」是什麼意思呢?「無恒」就是我們的色受想行識,假設能活一百二十歲,過一百二十歲就是死掉了,所以也不是恒,這叫做無恒。

 

 

 

「不可保信」,就算是我們能活一百二十歲,壽命就是能活到那個年歲的左右而已,也不是決定,有時候可能多幾年,也可能少幾年,也會變的,總而言之,差不多到時候就要死掉的,所以叫無恒。「不可保信」,就是我們能活一百二十歲,這個一百二十歲,也不是決定不死的,遇見特別的因緣,非時而死也會死的,就是遇見一些意外的因緣也會死掉的,所以叫做不可保信,不能說我決定能活一百二十歲,也不是的,是不可保信。

 

 

 

「變壞法性」,這五取蘊是無常、是無恒,是不可保信的,是多諸苦惱的,所以是變壞法性,這個法的體性是變壞的。「如是名為速壞不淨」。

 

 

 

如是不淨,是能清淨貪行所緣。

 

 

 

「如是不淨,是能清淨貪行所緣。」前面說有這麼多的不淨,是六種不淨。這六種不淨,如是六種不淨,你若能夠如法地去修行的話,能清淨貪行所緣,能把我們內心貪煩惱的活動能清除去,就使令我們不貪了,不貪。不貪的時候,心情會自在得多。我們有貪煩惱、有愛煩惱的人,一有點什麼事情,心就要去攀緣,就想要知道怎麼回事,怎麼怎麼地,心就要向外動,心裡面寂寞煩躁。若沒有貪煩惱的時候,沒有這個事,不感覺寂寞、不煩躁,沒有愛煩惱的人是這樣。「能清淨貪行所緣」,這個不淨,是能清淨貪行的所緣。

 

 

 

貪有五種:一於內身欲欲、欲貪,二於外身淫欲、淫貪,三境欲、境貪,四色欲、色貪,五薩迦耶欲、薩迦耶貪,是名五貪。

 

 

 

「貪有五種:一於內身欲欲、欲貪,二於外身淫欲、淫貪,三境欲、境貪,四色欲、色貪,五薩迦耶欲、薩迦耶貪,是名五貪」,有五種貪。第一個是內身,就是對於自己的身體有貪愛心。這個「欲欲、欲貪」怎麼講呢?對於內身這個身體是我們所愛的,所以叫做欲。但是分二種,一個是輕微的欲,一個是重的欲。輕微的愛,叫做「欲欲」;重的愛,叫做「欲貪」,這樣意思。這二種煩惱都叫做欲,但是輕微的叫做「欲欲」,重的叫做「欲貪」。

 

 

 

「二於外身淫欲、淫貪」,自身叫做內,外面的身叫做外。對於外身有「淫欲」,就是屬於輕微的;重的,叫做「淫貪」,執著不舍就叫做淫貪了。

 

 

 

「三境欲、境貪」,前面是指正報的身體說的,這是指外面的色聲香味觸所需要的,我歡喜有好房子住,穿和吃都要好的,歡喜穿好的,衣食住各方面這些貪欲。境欲、境貪,也是分輕重的分別。

 

 

 

「四色欲、色貪」,就是色界天的禪定,色界四禪,對於那也是有欲、有貪的分別。《瑜伽師地論》提到,你成就了色界定,初禪、二禪、三禪、四禪的時候,如果你對於禪的愛著心太重,會使令你的壽命短,有這種事的。

 

 

 

「五薩迦耶欲、薩迦耶貪」,「薩迦耶」就是我見。愛著這個我,這個愛著心也有輕、有重的不同,所以也分欲、分貪。前三個貪都屬於欲界的,第四個屬於色界,第五個是通於三界,欲界、色界、無色界都有這種欲貪的,都是愛著這個自我的。是名五貪。

 

 

 

為欲令此五種欲貪斷滅除遣不現行故,建立六種不淨所緣。

 

 

 

「為欲令此五種欲貪斷滅除遣不現行故」,不活動,使令它完全清除了。「除遣」是正在行動的時候,叫除遣。成功了,是「斷滅」。當然,沒有這種欲貪的時候,當然就沒有欲貪的現行了。所以「建立六種不淨所緣」,這是佛的大慈悲。「為欲令此五種欲貪斷滅除遣不現行故,建立六種不淨所緣」,就是安立這六種不淨所緣。

 

 

 

謂由依內朽穢不淨所緣故,令於內身欲欲、欲貪,心得清淨。由依外朽穢不淨所緣故,令於外身淫欲、淫貪,心得清淨。

 

 

 

「謂由依內朽穢不淨所緣故,令於內身欲欲、欲貪,心得清淨」,像前面列出來的三十六種物不淨,你能那樣去觀察、思惟、修學,令於內身的欲欲、欲貪,心得清淨。「由依外朽穢不淨所緣故,令於外身淫欲、淫貪,心得清淨」。

 

 

 

淫相應貪複有四種:一顯色貪,二形色貪,三妙觸貪,四承事貪。

 

 

 

「淫相應貪複有四種:一顯色貪,二形色貪,三妙觸貪,四承事貪」,分這四種。

 

 

 

由依四外不淨所緣,於此四種相應淫貪,心得清淨。

 

 

 

「由依四外不淨所緣,於此四種相應淫貪,心得清淨」,外面有四種不淨所緣,對這四種的淫貪就能夠清除了。

 

 

 

若於青瘀、或於膿爛、或於變壞、或於膨脹、或於食啖作意思惟,於顯色貪令心清淨。

 

 

 

那四外不淨所緣呢?第一種,「若於青瘀、或於膿爛、或於變壞、或於膨脹、或於食啖作意思惟」,你在奢摩他裡面,你修了奢摩他,然後就作意思惟這個青瘀、膿爛、變壞、膨脹、食啖,你這樣思惟。「於顯色貪令心清淨」,這個人青黃赤白,怎麼怎麼地,這個貪心就沒有了。

 

 

 

若於變赤作意思惟,於形色貪令心清淨。

 

 

 

「若於變赤作意思惟,於形色貪令心清淨。」「變赤」就是前面是青瘀、膿爛、變壞、膨脹、食啖,這個時候還有很多不淨的東西,「變赤」就是這些不淨──青瘀、膿爛、變壞、膨脹,這些都沒有了,叫變赤。「赤」這個字二個解釋:一個是顏色,淺紅色叫赤,深紅色叫朱。現在這裡不當顏色講,當什麼講呢?就是沒有了,叫赤貧、赤手,或者赤體,就是身體不穿衣服了,叫赤體。就是這些青瘀、膿爛、變壞、膨脹、食啖的境界都沒有了,那個死屍上面沒有這些東西了,叫變赤。

 

 

 

「作意思惟,於形色貪,令心清淨」,「形色」就是長短方圓的形色沒有了,你就不會有這個貪心了。

 

 

 

若於其骨、若於其鎖、若於骨鎖作意思惟,於妙觸貪令心清淨。

 

 

 

「若於其骨、若於其鎖、若於骨鎖作意思惟,於妙觸貪令心清淨」,就不會再貪著這個妙觸了。

 

 

 

若於散壞作意思惟,於承事貪令心清淨。如是四種,名於淫貪令心清淨。是故世尊,乃至所有依外朽穢不淨差別,皆依四種憺怕路而正建立。

 

 

 

「若於散壞作意思惟,於承事貪令心清淨。如是四種,名於淫貪令心清淨。是故世尊,乃至所有依外朽穢不淨差別,皆依四種憺怕路而正建立」,依四種憺怕路來建立依外朽穢不淨的差別。「乃至」就是有一段話這裡面略去了,下文,就是下面再說這些話。

 

 

 

謂若說言:由憺怕路見彼彼屍,死經一日,或經二日,或經七日,烏鵲餓狗鵄鷲狐狼野幹禽獸之所食啖,便取其相以譬彼身,亦如是性,亦如是類,不能超過如是法性。此即顯示始從青瘀乃至食啖。

 

 

 

「謂若說言,由憺怕路見彼彼屍」,這個憺怕路怎麼講呢?「憺怕路」就是放死屍的地方,當然放在曠野什麼地方。也有一條路,但是很少有人從這走,所以叫憺怕路。或者說這個「憺怕」就是指涅槃說的,你修不淨觀,就可以到涅槃那裡去,所以叫憺怕路,或者這麼說。

 

 

 

「見彼彼屍,死經一日,或經二日,或經七日,烏鵲餓狗鵄鷲狐狼野幹禽獸之所食啖」,食啖就是這樣意思。「便取其相,以譬彼身」,就取這食啖的相貌,以譬喻你所愛著的身體。「亦如是性」,也是這樣的性質,「亦如是類」,和這類是相通的。「不能超過如是法性」,不管你怎麼樣美的人,你不能越過這個法性的。

 

 

 

「此即顯示始從青瘀乃至食啖」,前面是若於青瘀、膿爛、變壞、膨脹、食啖作意思惟,於顯色貪令心清淨,就是這個意思。

 

 

 

若複說言:由憺怕路見彼彼屍離皮肉血筋脈纏裹。此即顯示所有變赤。

 

 

 

「若複說言,由憺怕路」,前面是一個憺怕路,這是第二個憺怕路。「見彼彼屍離皮肉血筋脈纏裹,此即顯示所有變赤」,「變赤」就是沒有皮肉血筋脈的纏裹了,那麼叫做變赤。

 

 

 

若複說言:由憺怕路見彼彼骨,或骨或鎖。此即顯示或骨或鎖或複骨鎖。

 

 

 

「若複說言,由憺怕路」,這是第三個憺怕路。「見彼彼骨,或骨或鎖,此即顯示或骨或鎖或複骨鎖」。是這樣意思。這個就是後邊「於妙觸貪,令心清淨」這個意思。底下是第四個憺怕路。

 

 

 

若複說言:由憺怕路見彼彼骨,手骨異處、足骨異處、臗骨異處、膝骨異處、臂骨異處、肘骨異處、脊骨異處、髆骨異處、肋骨異處、頷輪、齒鬘、頂髑髏等,各各分散,或經一年,或二、或三乃至七年,其色鮮白猶如螺貝,或如鴿色,或見彼骨和雜塵土。此即顯示所有散壞。

 

 

 

「若複說言:由憺怕路見彼彼骨,手骨異處」,手骨在另一個地方,足骨在另一個地方。「臗骨」就是大腿骨的上一節,寬大的骨,「異處」。「膝骨異處、臂骨異處,肘骨異處,脊骨異處,髆骨異處」,髆就是肩,肩膀,「肩骨異處」,「肋骨異處,頷輪、齒鬘」,這個「齒」是一個齒一個齒,就好像是鬘似的。「頷輪」就是口裡面全部的這些。頂髑髏骨,就是頭骨。「各各分散,或經一年,或二或三,乃至七年,其色鮮白,猶如螺貝,或如鴿色,或見彼骨和雜塵土,此即顯示所有散壞」。

 

 

 

如是依外所有朽穢不淨所緣,令於四種淫相應貪,心得清淨。

 

 

 

「如是依外所有朽穢不淨所緣,令於四種淫相應貪,心得清淨。」

 

 

 

由苦惱不淨所緣,及下劣不淨所緣故,令於境相應若欲若貪,心得清淨。

 

 

 

「由苦惱不淨所緣,及下劣不淨所緣故,令於境相應若欲若貪,心得清淨。」前面是朽壞不淨。貪有五種,對治前二種貪。這底下說:

 

 

 

「由苦惱不淨所緣,及下劣不淨所緣」,這二種不淨所緣「令於境相應若欲若貪,心得清淨」,就是那第三種。貪有五種,那個第三種,對治那種貪心。

 

 

 

由觀待不淨所緣故,令於色相應若欲若貪,心得清淨。

 

 

 

「由觀待不淨所緣故,令於色相應若欲若貪,心得清淨」,這是色界的貪心。

 

 

 

由煩惱不淨所緣,及速壞不淨所緣故,令於從欲界乃至有頂諸薩迦耶若欲若貪,心得清淨。是名貪行淨行所緣。

 

 

 

「由煩惱不淨所緣,及速壞不淨所緣故,令於從欲界乃至有頂諸薩迦耶若欲若貪,心得清淨,是名貪行淨行所緣」,這是總結這一句。

 

 

 

如是且約能淨貪行總說一切,通治所攝不淨所緣。

 

 

 

「如是且約能淨貪行總說一切」,總說能淨貪行,「通治所攝不淨所緣」。

 

 

 

今此義中,本意唯取朽穢不淨,所餘不淨亦是其餘淨行所緣。

 

 

 

「今此義中,本意唯取朽穢不淨」,主要是說朽穢不淨,「所餘不淨」,就是苦惱的不淨,乃至後面的速壞不淨。「亦是其餘淨行所緣」,其餘一切的貪行所緣。這幾句話就是結束前面這一段文。「唯取朽穢不淨」,就是由苦惱不淨以上那個文。以下的苦惱不淨所緣及下劣不淨所緣這一段文,就是「所餘不淨,亦是其餘淨行所緣」。這二句話,結束前面這一大段文。阿彌陀佛!就講到這裡。

 

 


備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