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禪與現代科學 分類:身心整合
佛法科學

 佛教、禪與現代科學

李豫川
 
目前在科學界(包括社會科學界)中,有些人認為:評價佛教,評價禪宗,應置身教外,置身禪外,應“旁觀者清”,不應“當局者迷”,認為這樣才能客觀公允。他們的理由是:

(1)有怎樣想就怎樣說的自由,沒有必要去禪堂參禪打坐。(筆者按:此大謬也!不求參究但要弄清開悟所得是怎麼回事,不以切實的生命體驗為背景,所謂的佛學研究、禪學研究,其結果往往與佛教的本義相違悖。研究者雖然終日冥思苦想,推測臆度,但因未身歷禪境,故終究是隔著一層,難以與佛教的本義相應相契。唯有實實在在的修行體驗,親歷禪境,才能透視佛學的深奧意義,把握住佛教的真諦。)

(2)禪,作為文化史上的一種現象,記述事實,分析因果,評定是非,只能站在禪外。

(3)禪境迷離恍惚,難以理解(指文字描繪形容),常人(指非修行者)難以接受。

(4)研究禪宗史料,應置身禪外,以科學常識為依據,解釋和衡量看似怪異的種種記載,去偽存真。(筆者按:科學不是萬能的,現代科學並未發展到盡善盡美的完備階段。科學家們不要說認識宇宙人生,就連他們自己的心靈、大腦、思想等等,他們也不敢承認已經完全徹底地認識了、掌握了。)

以上理由,有修證體驗的佛教徒,一望而知是站不住腳的。

近現代,隨著西方科學文化的大規模輸入,古老的中國文化結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寺院和僧侶屢受衝擊和限制,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順應時代的要求,以知識份子為主體的居士佛教蓬勃興起,從而穩定了佛教的文化陣地,形成了近代中國佛教的一大特色。一些研究科學的居士如歐陽竟無、王季同、尤智表、趙朴初、楊棣棠、王小徐、沈家楨、賈題韜等人,用科學解釋佛法。其宗旨一是以佛法與科學作比較,說明其異同;一是根據近現代科學的發現,從宏觀世界和微觀世界說明佛法與科學的接近處。並未從“科學”或“文化”範疇 來否定佛教的本義和真實性。

那麼,上述那些站在“教外”、“禪外”的學者,又是怎樣把佛教看作文化中的一種現象,把佛教安排在科學常識的系統裡,想變“迷離恍惚的禪境”為可解的科學知識呢?他們的說法是:

(1)擴大到整個佛教,縮小到禪宗,其史實未必可靠,古今中外的一切記載都有問題。並引證孟子的著名論斷——“盡信書,則不如無書”,以此為前提,他們指出:

(A)佛教起源于古印度,而古印度是最喜歡且最善於杜撰神話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於是佛教的史料中就充滿著荒誕。

(B)釋迦牟尼從降生到入涅槃,處處充滿著神異,諸如“放大智光明,照十方世界”等等。這種神異還從教祖處往四方擴散,三世諸佛,以及無數的菩薩、羅漢,都具有令人難以想像的種種神通。我們是學過科學知識的人,要全盤接受這些神異事蹟是很困難的。

(C)禪宗史籍常不免誇大失實。許多著名禪師的生平事蹟,往往是幼有異稟,老則預知示寂的準確時間,與我們常人的生活大相徑庭。這類八股文式的人物傳記,顯然也應歸入神話一類。

(D)大批僧傳、燈錄,其內容多來源於傳說,往往包含著玄虛的成份。即使是親炙弟子所述,意在炫耀師長,也就會或多或少地與事實不符。總之,要統統肯定是十分困難的。

(2)淨土宗的信徒每天念誦“南無阿彌陀佛”,堅信這樣就一定能往生淨土。但“淨土世界”是否真有?如果有,又在哪裡?

(3)真如、實相、佛性、涅槃、菩提、自性、彼岸等,究竟是什麼形,什麼質?能不能指給我們看一看?

綜上所述,可見這些學者純是在用“考據式”的方法研究佛教,這是深為許多高僧大德所詬病的。他們所謂的“教外說教”、“禪外說禪”,與真正的佛教、真正的禪相距何止十萬八千里。

禪,梵語禪那,漢譯靜慮,或譯思維修,即靜心思慮,心注一境,息滅妄念,保持正念相續,從而洞察事理,啟發智慧的一種修行方法。如何才能達到禪的境界呢?菩提達摩傳心印給二祖慧可說:“外息諸緣,內心無喘,心如牆壁,可以入道。”即說明修禪要徹底的無心。所謂無心,非無真實心,而是沒有一切雜念妄想。

《楞嚴經》雲:“都攝六根,淨念相繼,入三摩地,斯為第一。”說明修禪必須守根護意,外不染六塵,內不起我執,才能淨念相續,入三摩地。所以說,禪是學佛的實踐,是一種修行方法,其結果是開悟,是引發智慧,用禪宗的術語說,是達到“解粘去縛。”我們為什麼所縛、不得自在呢?《解深密經》有偈雲:“眾生為相縛,及為粗重縛,要勤修止觀,爾乃得解脫。”偈中的“相”,指我相和法相,“粗重”指潛在內心的無明煩惱,必須修習止觀法門,才能遣相去執,掃蕩妄心雜念,使心如太虛,纖塵不染,證得解脫。此種自證境界,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不飲水焉能知水之冷暖,不修習止觀法門又焉能知解脫滋味),這是不能用言語可以述說的。縱使你在文字上通達經教,若不精勤修行實踐,也不能體會此中法味,更不是科學上的一些名詞術語所能解釋的。

科學上某些方面的發現,可以證明佛說是真實的。如銀河系星球的無量無邊,宇宙的成住壞空,恒河沙數的微生物的存在,生物體的發光,自然現象和社會現象的因果律的存在等等。但科學並不能完全、徹底地解釋佛學和禪學、更不能代替佛學和禪學。

禪與科學的基本不同點是:首先,禪的修持是向內的,目的是明心見性;而科學研究是向外的,目的是研究物質現象。其次,禪的修持是無限的,是超越空間、時間的;而科學研究是有限的,局限於四維空間。第三,禪的修持是整體的,一為無量,無量為一,即法界觀;而科學研究則是非整體地看問題,是有分別的。第四,禪的修持是有形與無形的統一,而科學研究則只局限於眼前可見的,局限於有形世界。第五,禪的修持是直覺的,而不是可形諸語言文字的概念,因為概念是有分別的,有限量的,狹隘的;而科學研究則離不開概念,否則思維分析無法進行。開悟與分別思維之概念活動更是大相徑庭。概念的本質、作用與佛教的“三法印”完全相反。“諸行無常”,而概念則具常一之要求,否則科學研究無法進行。“諸法無我”,而概念則把事物固定起來,方可成為概念之本質,作為建立各種科學法則與科學關係之依據。“涅槃寂靜”更是超越語言和概念的。概念活動要求對任何事物都應以語言來表達清楚,但概念只是思維之手段,僅為思想之外殼,而非事物之實質,為科學研究所必需;而于絕對、超越,一般經驗所不及之處,概念思維活動就不得不止步了。涅槃乃絕對,概念必陷相對,以相對之概念,不可能表述絕對之涅槃。禪宗的“以心印心”,亦非語言概念所能表述,唯親證其境者湛然自知。

禪是從全面、整體的角度觀察宇宙事物,達到物我一如的境界,證無我空性,即諸法實相,此乃大智。禪無自他、心境差別,諸法平等,大悲大願,與眾生和諧相處,此乃大悲。科學發明促進物質文明的進步,利用厚生,提高人類的物質生活水準,誠為社會發展之基礎。但物質文明倘無精神文明統率,則物質文明反為禍源。科學研究若不以理性道德控制,則人類縱我制物,欲壑難填,物質利益的爭奪必無止境。崇尚武力、窮兵黷武者肆無忌憚地在空中、海上、地下試製核武器、中子彈等殺人利器,破壞大自然,威脅人類的生存,最終必然毀滅人類。某些不法之徒為了一己之私利,利用現代科學成果,人為地製造污染,毀滅生靈。他們為了攫取不義之財,竟喪心病狂地以危害人類的健康為代價,真是罪大惡極!因此,禪學功夫應作為科學工作者的清涼劑。禪學工夫絕不能貶低,更不能妄使科學駕馭其上。前述之學者把禪宗說得毫無價值,這是沒有深入研究教理、沒有對禪宗作全面深入的探討而產生的誤解。禪宗是佛教的心髓,它在中國哲學史、思想史、文化史上所產生的重大影響,並不是任何人可以隨意否認的。

在世界歷史上,不論是亞洲的中國、印度,還是歐洲的希臘、羅馬,都有神話傳說,但不能以神話否定正史的存在。中國古有《山海經》、《淮南子》、《封神演義》、《西遊記》、《聊齋志異》等神話傳說,但不能以此就否定二十四史的真實性。

神話是偉大人格的象徵。如《西遊記》的種種描述,實際上就是玄奘法師西行求法,孤征十七載,獨行五萬里,以大無畏的精神,為法忘身,冒九死一生的艱險,為追求真理而百折不撓的偉大人格的象徵。《西遊記》一書,並未影響《大唐西域記》、《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續高僧傳·玄奘傳》、《舊唐書·玄奘傳》中玄奘法師生平事蹟的真實性。

史志包括人物傳記,即使在正史中,也有許多歷史名人涉及靈異的記載,以及因果事實,這是客觀存在的。我國西漢傑出的歷史學家司馬遷,他撰寫《史記》的宗旨就是“欲以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秉筆直書,彰往察來”。此後的許多著名歷史學家都繼承了這一優良傳統,難道他們撰寫的史籍都不可靠嗎?

愛因斯坦在《關於科學的真理》一文中指出:“科學研究能破除迷信,因為它鼓勵人們根據因果關係來思考和觀察事物。在一切比較高級的科學工作的背後,必定有一種關於世界的合理性或者可理解性的信念。”佛教的基本教義就是闡明因果關係的因緣生法。佛教認為宇宙不過是一個因果聯鎖網,法與法彼此相望,互為因果,空間上無邊無際,時間上無始無終。就造因感果來說,有順現受、順生受、順後受三種不同。順現受是可以目前眼見的,順生受和順後受雖然不能現見,但由因知果,是可以比知的。這就是愛因斯坦所說的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嚴格而合理的因果規律。這個因果關係的大網,是可見或可知的,並無神秘可言。

任繼愈先生在其所著《中國哲學史》中說:“宇宙是無限廣大的,人要認識客觀世界,不能局限於耳目等感覺經驗上,還必須運用理性思維的功夫進行判斷和推理。”指出真理的認識,一憑經驗,即感性認識;二憑推理和判斷,即理性認識;偏執於任何一端都不可能全面認識真理。在佛教邏輯因明學中,感性認識屬於現量,理性認識屬於比量,正確的因明論斷即根據此二量建立。

根據佛教經籍,在佛、菩薩的造像上,常常能見到一輪圓形的美麗光環,這是佛、菩薩的莊嚴相好之一,就是“光相”。它是佛、菩薩的智慧之光,可以遍照一切而無礙。這種光相,是否神秘呢?

《華嚴經》雲:“應觀法界性,一切唯心造。”又雲:“心如工畫師,能畫諸世間,五蘊悉從生,無法而不造。”《心地觀經》雲:“心染則國土染,心淨則國土淨。”指出了發光的原動力就是心靈。眾生由於無明煩惱蒙蔽了心靈,致人我橫生,心境分離,界限森嚴,因而目光短淺,境界狹窄,往往一葉障目,不見泰山。佛、菩薩通過勤修戒定慧三學,由戒生定,由定發慧,內心如明鏡,鑒照一切,通達無礙,自然發出清淨的光輝——智慧之光,照徹大千。

現代科學實驗也證明,生物體是可以發光的,並不神秘。四十多年前,蘇聯科學院院士華西列耶夫通過科學試驗證明,人體一秒鐘內能發射2500周的電波,他名之曰“生物電流”。發射電波者能使所憶念的遠在千里之外的親人,產生耳熱、面紅、心悸等反應。又如1911年英國醫生華爾德、基爾納通過用雙花青素染料塗過的玻璃,觀察到人體表面有一厚達十五毫米的彩色光層。現在科學研究已經證實,這種人體表面的彩色光層一般分為三類:一是螢光,系由於生物體內螢光酶的化學作用所產生。二是生物體內正離子與負離子發生電化學反應引起發光。三是生物體內的細胞膜中的不飽和脂肪酸被氧化,能量以光的形式表現出來。這種彩色光層會隨著人體的思維活動、健康狀況諸因素而變化。

印度瑜伽行者用實踐證明,由意念可以產生意念身,即在意念世界中顯現出一個組織精密、色調生動的身影。如一個人有強烈的愛心,則他的身影便會呈現出嬌豔欲流的玫瑰色。如一個人有急欲救助病人的慈善心理,則其身會放射出潔白如玉的光氣環。再如一個人急欲安慰某個精神沮喪的親友,則他會以金光閃耀的天使姿態出現在親友面前。除了電波和光環之外,一個懷念親友的人會主動地投射出一股意識流,藉以增強親友與逆境搏鬥的能力。

大乘佛教經典告訴我們:“菩提心為因,大悲為根本,方便為究竟。”大乘菩薩行者,由於心胸廣大,有殊勝的智慧,施樂拔苦的慈悲,就能放射出燦爛的光環,克服艱難險阻,戰勝邪魔,發揚正義。這三句話是學佛者的心珠,依此靈明的心珠,就能放射出五色的光環。太虛大師說:“此三句攝顯密性相,一切佛法盡。一切佛法,皆依此三句而建立。救世利人之精神,亦依此三句而發揮盡致。”

綜上所述,可見主觀能動力(心)是改變和推動物質的主要力量。但一般科學工作者(包括社會科學工作者)卻只強調物質和自然界的力量,而忽視甚至否定了心(意識)的力量,偏執一端,這是片面的、錯誤的。

佛教的法相唯識學,不否定一切現象,分析精深完備,主張發揮心的主觀能動力,即是“識變”。可以說,法相唯識學是研究如何發揮心力,以認識和改造自我及客觀世界的學問。

心靈可以發射光輝,正如佛經所說:“心光照大千”,這是真實不虛的。在一定程度上,此心光能轉變為神通。佛教修持方法的次第,即由戒生定,由定生慧,由慧引發神通(神通指神奇的超常能力,一般所說的“六神通”為:神足通,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漏盡通)。

神通引發的原因分為四種:

(1)報得,現世未經修行,生來就有,如靈童之類,系夙業所感。但這是暫時性的。

(2)修得,以一種法專修一種神通,如修持密法。

(3)依得,憑外業的助力,如神鬼妖魔,此不究竟。

(4)證得,佛、菩薩、羅漢在見性後經過修行,斷惑證真而成就,究竟可靠。由戒定慧引發的神通即屬此類。

前述之學者認為,既為佛教徒,就不能不信佛的言論,這樣就會形成難以調和的矛盾。要解答這個問題,首先必須明白,佛教徒認識真理是根據現量和比量,他們絕對信仰的還有聖言量。何謂聖言量?聖者正也,與正理相合名為聖。聖者(佛陀)之言教,謂之聖言。教徒據聖言(即佛經)衡定是非,量度真理,作為認識事物的標準,名聖言量。據《阿毗達摩集異門論》所述,有四聖言,即(1)言不見為不見。(2)言不聞為不聞。(3)言不覺為不覺。(4)言不知為不知。因此,聖者之言,是見言見,聞言聞,覺言覺,知言知。《金剛經》雲:“如來是真語者,實語者,如語者,不誑語者,不異語者。”

三藏十二部佛教典籍,都是聖言量,是人天眼目,指路明燈。它為苦海中的芸芸眾生指出了解脫的光明途徑。對此難遇的珍貴法寶,當然要虔誠地信受奉行。

聖言量,系根據佛陀聖智所證之境而流露。何謂聖智?意即聖者的智慧,指離名言概念的分別而實證真如時,所得直觀真如的智慧。分為根本、後得兩種。根本智,登地菩薩至入心見道位,始得根本智,也叫“無分別智”、“根本無分別智”。此智生起時,親證真如即圓成實性。此時,根本智與真如都離能所取二相(指見道時離名言戲論與主客觀分別),“智與真如平等平等”,實證真如之智。此智為成就菩薩諸地一切功德的根本,故稱根本智。後得智,根本智生起後,即依根本智起後得智,觀照一切現象,於一切法的名言差別相、非名言差別相能如實而知,不起迷惑顛倒。《成唯實論·卷十》雲:“緣真如故是無分別,緣餘境故後得智攝。其體是一,隨用為二,了俗由證真,故說為後得。”謂根本、後得兩種智體性是一。登地後,入心中的解脫道在一刹那間證得根本智,隨後得有分別的淨分依他起,普遍分別一切法的自相、共相,了達依他如幻,無有迷謬。由登地至佛界,破二取,斷二障(指眾生自心所起的兩類障礙其解脫涅槃的煩惱、無明),證二空,圓滿根本智,親證諸法實相。因悲願故,依後得智建立言教,開示眾生,使悟入佛之知見,離苦得樂。

聖智所行境,真如、法性、實相等,是廣大甚深的微妙境界,超越時空,非常人所能思議。試問,甚高無上的德性和智慧,你能以一般的度量工具(如度量衡)來衡量嗎?或用科學儀器如電子顯微鏡、天文望遠鏡來觀察到嗎?甚至用化學方程式、數學定理、物質定律來感知到嗎?顯然是不行的。

近代中國研究佛學的知識份子中,有一部分人受西方科學文化的影響,用《進化論》的觀點研究佛學,“嚴格考證歷史,辨別真偽”。於是,有認為“大乘非佛說”的,有主張“《楞嚴經》、《大乘起信論》是偽造的”,有鼓吹“馬鳴菩薩並無其人”的,有宣揚“釋迦牟尼佛是老比丘,放光現瑞是假的”……種種奇談怪論,不勝枚舉。至於“因果輪回”、“神通”等,他們更視為神話,嗤之以鼻。這部分學者雖雲研究佛教,但並未深究佛教的根本經典,對佛教的修持和戒定慧三學更不感興趣,誇誇其談,既自誤又誤人。

其實,僅僅從學術研究的立場來講哲學,是很不夠的。況且,佛教畢竟不只是一種哲學,而且是一種宗教(非信仰神權的宗教,佛教以自覺之聖智為宗,由自覺而施覺他之妙教為教),是一種實踐,一種生活。我們應關心的,不只是客觀學術的建立,更重要的是如何把學術與生活完美地結合起來。研究釋迦牟尼的生平事蹟與偉大人格,卻不願在現實生活中表現一些慈悲愛心,表現一些勇猛進取的修持實踐精神,則學術與生活脫節。學術與生活脫節,則學術的價值難以肯定。不少日本和西方的佛學專家,在理論方面堪稱“學術權威”,但在實際生活中,在佛教修持實踐方面,他們卻缺乏佛教大德應有的慈悲愛心與無畏精神。令人懷疑他們是否真正瞭解了佛教的真諦。

太虛大師反對那種離開“自修化他”的佛教立場,而只把佛學當作純學問來研究的治學態度。他認為研究佛學的正確態度應該是“為學菩薩發心修行”,以大乘菩薩的誓願策動自己,廣采博取,知行合一,利己利他。力誡學人用“考據”式的方法治佛學,堅持研究佛學必須親自體認的宗旨,在修持上以禪為歸。

釋迦牟尼為開導愚癡人,指點迷津,本著大悲大智的胸懷,結合世間出世間真理,根據四悉檀義演說經教。所謂悉檀,乃梵語,漢譯“成就”。四悉檀謂以此四種方法成就眾生之佛道。或譯“遍施”,謂以此四種方法遍施眾生。

四悉檀出自龍樹《大智度論·卷一》,其名義為:(1)世界悉檀,隨順眾生樂欲,順世俗名言而說五蘊等因緣和合法,如以轅、軸、輻、輞等和合為車比喻五蘊和合為人。(2)各各為人悉檀,隨各各眾生不同的根性樂欲,為說不同的法,以引眾生止惡行善。(3)對治悉檀,應病予藥,針對眾生煩惱病患而說對治之法,如說不淨觀對治貪淫等,以去除煩惱病患,順解脫道。(4)第一義悉檀,指佛及諸聖眾所證真實法性,不可言說,不可破壞之諸法實相。

佛教教理,五乘共法,明因緣生法之理;三乘共法,明四諦,三法印。大乘不共法,明五法三自性,八識二無我,諸法畢竟空,法界無障礙,世出世間,大小顯密,非常圓融。因機施教,隨順眾生。此中有原則性,也有靈活性(方便善巧)。化除矛盾,無往不通。但基本教義,是由佛陀性海中流出,系亙古不變的真理,不因時間、地域而變異。

《佛遺教經》雲:“時阿菟樓陀觀察眾心而白佛言:‘世尊,月可令熱,日可令冷,佛說四諦,不可令異。’佛說:‘苦諦實苦,不可令樂;集真是因,更無異因;苦若滅者,即是因滅,因滅故果滅;滅苦之道,實是真道,更無餘道。’‘世尊,是諸比丘,於四諦中,決定無疑。’”這段經文說明“四諦”是絕對真理,世界可變,真理不變。“四諦”乃佛教的基本教義,包括世間出世間,因果規律,修行方法,解脫之道。作為佛教徒,應堅定信仰,不能有絲毫的懷疑。

真有淨土世界嗎?淨土宗的信徒們長年念誦“南無阿彌陀佛”,臨命終時,就能往生淨土嗎?回答是肯定的。關於淨土宗的經論和前賢的著述頗多,受持淨土法門獲益者也不少。淨土宗的信仰者較普遍,但也有不少誤解者和持反對態度的人。

佛法是淨化心靈之學、主張“萬法唯心”。《觀無量壽佛經》雲:“是心是佛,是心作佛”,乃佛法的精髓。有染心即有五濁世界,有淨心即有清淨世界。心力周遍,豎窮三際,橫遍十方。福自我作,禍自我求,善惡境遇,一切唯心造。

由於阿彌陀佛的願力宏大,加之修行者修持淨業,故有依正莊嚴的西方淨土世界的建立。

那麼,淨土世界究竟在哪裡呢?《阿彌陀經》回答得很明白:“從是西方過十萬億佛土,有世界名曰極樂。”目前天文學家已經發現一億個銀河系,每個銀河系有1200顆恒星,一顆恒星即一個太陽系,為一個世界。佛經說每一日月之所照臨為一個世界,合三千大千世界為一佛土。據此推算,距此十萬億的西方淨土,當在若干銀河系以外。現在的太空船只能達到距地球37萬公里的月球,尚不能到達土星、火星,更不能飛越此恒星系以外。故用現有的太空船是無法觀察到淨土世界的。但天文學家證實,有百分之二十以上的星球存在著生命。這些生命以各種不同的方式生存著,且其中有較高智慧的生物。近年來世界各地發現的“飛碟”,儘管還不能最後肯定,但其它星球有生物存在則是絕對無疑的。

我們相信科學,更相信佛的聖言量真實不虛,相信用心力、神通力、感應力(佛力加持),是可以到達淨土世界的。

在一切修行法門中,念佛法門是最殊勝、最方便的。專心持誦“南無阿彌陀佛”,可以清淨心地,掃除妄念,增強心力。此心與佛心相應,眼前可證得身心輕安的受用,臨命終時,則往生淨土世界。“明珠投于濁水,濁水不得不清;佛號投於亂心,亂心不得不伏。”此種修持,有何不好?

《華嚴經》、《法華經》等諸大乘經典是崇尚淨土的,古印度的龍樹、馬鳴、世親諸大士,中國的慧遠、善導、法照、延壽、省常、祩宏、實賢、際醒、印光等高僧是弘揚淨土的。從慧遠到印光,淨土宗的十三代祖師,持誦佛號,各有證境,史不絕書。近現代許多僧尼居士念佛生西的事蹟,如預知時至,天樂盈空,異香滿室,火化後出現舍利等,均為教外人士所不可思議,但既耳聞目睹,總不能一概視為“神話”吧。

趙朴初先生1990年5月23日在日本京都龍谷大學演講時說:“淨土教義的核心是對人生給予終極的關懷,在生命的歸宿上安頓人生,與此同時,淨土教義也毫不忽視對現實人生依正二報(指依報與正報,由世間、出世間的業行所感得身心之果為正報,所依而居的國土等為依報)的改善與轉變。……發揚佛教重視社會,改善現實人生依正二報的積極精神,應是我們佛弟子共同的責任”。

《觀無量壽佛經》指導念佛者修三福業,既是往生淨土的因緣,也是建設人間佛教,對國家安定、世界和平作出貢獻的積極因素。

佛法廣大,禪理深微,以淺顯易懂的科學常識來解釋,提高人們生活中的修養,增加高尚的樂趣,未嘗不是一種方便法門。“搬柴運水,無非佛事”。於平常心中見道,此乃禪宗之旨趣。但禪重修持,不尚空談。僅僅憑籍言說,不能了悟禪理,更不能以經崇尚物質的科學觀點代替禪學。畢竟,禪宗重在唯心,不同於唯物論的科學。

曲解佛理,忽視和否定三寶、因果報應、神通等,在當前環境惡化,污染加劇,戰爭威脅,道德淪喪,世風日下,貪污盛行,盜賊蜂起的情況下,無異於推波助瀾, 是十分危險的。

其實,太虛大師早在七十多年前就注意到了這些問題,他在論述禪宗時說:“禪,以達摩西來的啟發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而直證釋迦未開口說法前的覺源性海,打開的自心徹天徹地的大光明藏,佛心自心印合無間,與佛一般無二的圓明,體現了法界諸實相,即身便成了與佛無二的真覺者。然後運用一切方土的俗言雅語,乃至全宇宙的事事物物,活潑潑地以表現指示其悟境于世人,便於世人各各皆直證佛陀的心境,此為佛學之核心,亦為中國佛學之骨髓。”

關於淨土,太虛大師說:“一切法門,其最易行最有把握而成效最速者,則惟淨土法門。淨土者,清淨莊嚴,無有眾苦,但受諸樂之極樂世界也。發願往生,是發菩提心為因也。勤修淨業,普願法界眾生,同生淨土,是大悲為根本也。還入娑婆,度生不息,是方便為究竟也。聖心念佛,三業清淨,一聲佛號,十善具矣;一聲佛號,六度(佈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智慧)備矣。”

關於佛教與科學,太虛大師說:“因物質文明,而塵欲之貪求愈甚,則其缺陷也越多。因科學發達,而殺人之器物愈精,則痛苦也愈深。科學萬能,既失所憑藉;強權武力,徒逞其妄癡。欲發揮救世之真精神,而為人群安身立命之坦途,則惟仰賴于東亞之佛教。”他主張在科學發明的基礎上樹立合理的“正解真信”——唯識,力圖使“新的唯識”與現代科學相融合,“圓成大用”,以適應時代的嬗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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