岡波巴略傳
　

　如乳大海般的見修行，
　　被攪入正覺的智慧奶油中，
　　我頂禮無匹敵的岡波巴，
　　他結合了噶當巴與大手印傳承，
　　使佛陀教法興隆昌盛。

　　岡波巴（1079-1153）像是繁星間的太陽，是密勒日巴（1040-1123）眾弟子中的最主要心子。瑪爾巴（1012-1097）曾經對密勒日巴夢見四個大柱子的夢兆解釋道：「靈鷲複產雛鷲者，有一無比弟子也。」這位上師授記的無匹敵偉大弟子，就是岡波巴宗林達巴（Gampopa Dzaml-ing Drakpa）①，他將會從北方前來親近密勒日巴。密勒日巴也曾在夢中觀察，得到岡波巴將會前來接受他的全部口訣，持有其教法與傳承，光大佛法傳揚於十方的授記。在這個夢中，密勒日巴夢見岡波巴手持空水晶寶瓶前來，由密勒日巴將自己手中銀瓶的甘露全部灌注在他的瓶中。此外，佛陀自己也曾授記岡波巴的降臨。
　　

在釋迦牟尼佛以前，岡波巴曾經轉生為蓮花上師花月美（Metok Dazeh）。在釋迦牟尼佛時，他是月光童子（Chandraprabhava）。為令實修傳承廣傳於西藏，岡波巴在水虎年（西元1079年）降生於西藏中部聶（Nyel）地的塞瓦隆地方（Sewa Lung）。父親名為尼哇加波（Nyiwa Gyalpo），母親叫那薩（Ngalsa）。岡波巴共有兄弟三人。在十二年的婚姻中，育有一子一女。但在一次大瘟疫中，他失去了兩個子女，妻子也染上重疾。在她死前彌留時，向岡波巴吐露道：「我就快要死了，等我死了以後，你就會找個漂亮的女子結婚而把我忘了。」於是岡波巴向她保證，如果她不能存活，那麼他就出家為僧而不再娶。聽到了岡波巴的保證，他妻子的心為之松坦，隨後就死了。
　　

岡波巴因失子喪妻而大哀痛，為履其諾言就到導師夏瓦林(Sha- wa Ling）座下剃度出家，法號索南仁欽(Sonam Rinchen），意為福德寶。從夏瓦林這位偉大的導師與戒師處，岡波巴學得了《佛本生經》（Buddhajataka)、《集法句經》(Dharmapada)、《入菩薩行論》(Bod- hicharyavatara)、《集菩薩學論》(Shiksasamuccaya)、《菩薩地經》（Bodhisattvabhumi)、《阿羅漢地經》(Shravakabhumi)等六部大乘教典，以此為噶當派所特別強調，故亦稱噶當六論。他又從茫玉（Mongyul）的噶當派大師羅登洗惹（Loden Sherab），領受了勝樂金剛灌頂與禪修指導。並從導師恰玉瓦（Chayulwa)、紐如巴（Nyuk- rumpa）與恰日貢卡瓦（Chakrikongkawa)，廣學覺臥阿底峽尊者的一切教授。如是，岡波巴對佛陀教法的瞭解臻於圓滿的開展。
　　

此後，岡波巴安住壯麗壇城關房而一心專修禪定。這期間他在夢中乃至覺醒時，都得到許許多多將證十地菩薩果位之瑞兆，正如金光明經（Suvarnaprabhasa Sutra）所述一般。
　　有一次，岡波巴在春日時分出於關房之外游步。巧遇三位乞士，並從他們口中聽到了密勒日巴的名字。當他聽到這個名字時，心境為之一振，不由自主地流下涔涔的虔信之淚。
　　此時，岡波巴就像是一個看見美麗天女的熱情少年，又像是蘋果樹上為風所突然沙沙吹響的樹葉般。他懺悔了過去所做的一切，然後回關，試圖修持他的主要修法——七支祈請文，卻無法進行。他無法瞭解並不禁懷疑自己心裏發生了什麼事。
　　

臨睡前，岡波巴修了一座圓滿的禪修，到達專一的境界並識出一切現象都是空性，同時也能解讀其他眾生的心。從此定中出定後，他前去尋去找這三位乞士。終於尋獲他們落腳安眠的客棧，所以就請問他們密勒日巴現在何處？他的上師是誰？他傳授什麼教法？他又具足怎樣的特殊功德？
　　年紀最長的乞士答道：「密勒日巴住在貢塘（Gungthang），他的上師是瑪爾巴譯師，也就是大班智達那洛巴的弟子。他教授出自《喜金剛本續》的那洛六法②。大家都去朝拜他，但是人人所見皆異。不過我自己從未見過他。」聽完了這番話，岡波巴對他們供以豐盛的食物與殷勤的招待。
　　當晚岡波巴一心祈請密勒日巴而睡。在夢中他吹了一隻為眾最大的大法號，聲音響澈寰宇。隨後又夢見擊大銅鑼。接著，有一個女人給了他一面大鼓，並要求他為眾生而擊此鼓。後來這位女子又給了他一個盛滿牛奶的頭蓋杯，並要求他將之供養一切動物。她並且要他在渴的時候喝下此奶，因為他若飲用此奶，將可止息所有六道眾生的饑渴。最後這位女子說：「我要到北方去了。」這就是岡波巴的夢境③。
　　

岡波巴在早上醒來之後，就決定要到密勒日巴那裏去。所以就把他的房屋和土地賣掉，總共換成了黃金四兩和茶磚若干，然後去向他的老師辭行。但是他的老師們卻失望的說：「我們擊大銅鑼，但另一個人卻使他發出聲響。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如果狗油可以療傷的話，也可以用用。無論如何請勿要忘失我們的僧院傳統。」這樣得到他們的允許後，岡波巴就往見密勒日巴去了。
　　

當岡波巴抵達接近密勒日巴所在處——劄西嘎（Trashigang）的一個村落時，他向一位老婦打聽有關密勒日巴的消息。老婦答道：「昨日我去見尊者。他說：『有一個從衛藏而來的法子；凡是能夠引他來見我的人，必將不會墮入惡道中。』因此，我的女兒將會帶你去見密勒日巴尊者。」聽到了這一番話，岡波巴認為自己必定是個很有根器的人！因此而使慢心生起。這一切都為密勒日巴所預見，所以半個月都不見他，而由密勒日巴的親近弟子色班惹巴（Sebanrepa）領他到一處山洞，要他在那裏等。
　　十五天以後，密勒日巴在卓德劄西嘎（Trode Trashigang）接見了岡波巴，岡波巴則供養了黃金與茶葉。密勒日巴說：「我這老人不需要黃金，而我也沒有鍋子可以煮茶。」所以就把這些供養又還給他，要岡波巴留作自己修行的道糧。然後密勒日巴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岡波巴回答說：「我的名字叫做索南仁欽——福德寶。」密勒日巴隨後反覆地念了三次「福德、福德、福德」，然後說：「福德系藉偉大的成就而積聚，你實是一切眾生之寶。」接著，密勒日巴用一個頭蓋杯給了岡波巴一些甘露。岡波巴對此有些猶豫，不知是否違反出家戒中的不飲酒戒條。密勒日巴說：「別多打妄想！快喝下去。」結果岡波巴喝得一滴不剩。以此緣起，密勒日巴了知岡波巴將會持有傳承的一切教法。所以密勒日巴就唱了一首歡迎之歌④。
　　

後來他們師徒到了曼隆（Manlung）的秋巴耳（Chuwar），密勒日巴問岡波巴：「你得過那些灌頂與教授？」等岡波巴詳細地稟告自己曾經領受過的教法後，密勒日巴說：「你所領受的都是殊勝圓滿的教法，我也將會給你我的傳承加持。」隨後他就授予岡波巴金剛瑜珈女的黃丹壇城灌頂與加持。
　

　一次，岡波巴引以自豪的說：「我可以入定七日。」對此，密勒日巴只是笑一笑的說：「壓砂焉能出油？要壓芥子才能出油的啊！想要證悟自心本性，非修我的短『阿』字拙火瑜珈不可。」隨後就傳給他這個教授口訣。岡波巴依之日夜精勤修持，不久就相繼地體驗到煙等十種徵相。在夢中以及其他體驗裏，他得到了成就八善德的瑞兆。這一切覺受，岡波巴均以一首歌來對尊者稟告。密勒日巴因之為岡波巴唱了首釋夢歌，在歌中預言了岡波巴未來將會利益無盡的有情眾生。在開示夢兆後，密勒日巴又對他說：「無論是夢是醒，斷除一切執著。把這一切放在自心之中，並觀察有來去否。此後，對我這老人的真正內發信心將會在你心中生起，你將會了悟自心本然實相。」
　　此後岡波巴精勤地修持。得以親見善名稱吉祥王如來、寶月蓮花智嚴威音如來、金色無垢寶光妙行成就如來、無憂最勝吉祥如來、法海雷音如來、法海勝慧遊戲神通如來、藥師琉璃光如來等藥師七佛，以及其他諸本尊與報身佛土。特別是他看見了如馬鬃般大小的凶曜吞食日月。他把這一切都向密勒日巴尊者稟告。尊者說：「現在是你開始顯示諾言的時候了！現在！現在你必須到衛藏去修行了。你將會旅經一切心靈力量的險途，於此務必小心。岡波達山（Mt Gampo Dar）將會是你禪修與聚集徒眾之地。」
　　

當岡波巴出發前往衛藏時，密勒日巴伴隨著他走了一程，並唱了一首道歌以指引他⑤。密勒日巴隨後給他許多不共的告誡，並賜名為比丘金剛持明法界遍知（Gelong Dorje Dzinpa Jamlung Trakpa）。
　　

在他們師徒分開前，密勒日巴說：「我有個圓滿的教法給你。」他帶岡波巴到一塊巨石附近，撩起他的背部的衣袍，對岡波巴露出了他的臀部；尊者的整個背部都已僵硬的像是猴子一樣。「你必須如此的持續安坐在一個座墊上堅忍苦修。不要把我這秘密告訴別人。」接著，尊者又說：「在兔年第一個月的十四日，最好試著回來琴（Drin）與娘南（Nyanam）地方。」⑥此後，父子就分開了。
　　岡波巴旅行到了衛藏，就在俄卡（Oelkha)與聶耳（Nyel）兩地禪修。後來他想起了上師要他回到准地的告誡，但是時間已經遲了。雖然如此，岡波巴仍立刻出發，當他到達玉隆村（Yarlung)時，得到了密勒日巴已經入滅的消息。這位報訊者隨後給他密勒日巴的法袍與棍杖。由於過度悲痛，岡波巴在得知這個消息後當場昏厥過去。蘇醒後，他唱了一首希望能再次與密勒日巴面對面相見之歌。然後，岡波巴把四兩金粉灑向娘南（Nyanam）就回去聶耳了。在那裏他遇到一位美麗且富有的年輕轉世女子，她承諾供給他的一切禪修所需。
　　

於是岡波巴在聶耳的瑟瓦隆（Sewalung）住了六年，又在俄卡的格隆（Gelung）住了十二年。在這些地方他像一條流暢之河般地持續禪修。得到輪迥與涅槃一切皆是夢幻的證悟。如此，他證得了離於造作的智慧。
　　

正如密勒日巴的預言所說，岡波巴前往了達卡岡波一地建立了一個禪修中心，像是鵝群聚集到蓮花湖般地，感召了許多從衛藏與康區前來的弟子。他也分別依各個弟子的根器而傳授了廣大圓滿的教法。如此，噶當巴與大手印教法結合之流，如同旭日東昇般地露出曙光。
　　岡波巴能夠在瞬間化身出許多身形。有次當他賜予加持時，化現為釋迦牟尼佛。在其他時機，他還曾化現為大悲之尊——觀世音菩薩，以及許多本尊、佛、菩薩的身形。他也能把自己的法袍掛在陽光上。當他自在禪修於五大之上時，看起來他就像是地大、水大、火大、或風大一般。他曾坐在自己的禪修僧衣上漂浮過河後再漂回來。他能把自己乞食用的缽懸浮在半空中。如是，岡波巴展現了許多神通並給予諸多教法。
　　

岡波巴在圓寂前說：「我已為佛法盡心盡力地點燃了盲目眾生的智慧火焰。我此生已為如是弟子而做教化，並為未來世弟子寫下諸多教典。我向現在與未來弟子們保證，只要他們一心依止於我，我必將護佑他們離於輪回之苦並免墮惡道。因此大家毋需悲傷。」
　

　如是不可超越的大師岡波巴，在水鳥年（西元一一五三年）六月十五日將他化現身形的壇城收融消逝。當時有彩虹、天樂、花雨等許多不可思議的神奇瑞兆出現，深深地感動了大家。在荼毗岡波巴的色身後，他的心、舌不化。為利眾生得以積聚福德，在其聖灰中發現有許多舍利子。這些舍利子直到十七世紀初都還不斷地增生。
　　

所有與岡波巴有緣的眾生，就算是罪人，在死時也有天現虹彩、天雨曼陀羅花。岡波巴以其大悲之力，令一切與他有緣的眾生皆得入於成佛之道。
　　注釋：
　　①有關岡波巴的完整生平故事，可參見Evans—Wentz的《西藏的偉大瑜珈士——密勒日巴》（Tibet's Great Yogi，Milarepa）一書第一四九～一五五頁。或張澄基中譯的《岡波巴大師全集選譯》一書。
　　②那洛六法分別是：拙火、淨光、夢修、幻身、中有與遷識。
　　③有關此夢可詳見中文的《岡波巴大師全集選譯》、或《密勒日巴十萬歌集》。
　　④此歌內容可詳見中文的《岡波巴大師全集選譯》、或《密勒日巴十萬歌集》。
　　⑤此歌內容可詳見中文的《岡波巴大師全集選譯》第三十三頁。
　　⑥這是密勒日巴授記自己的涅槃日。